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这样做一来可以证明他当汉奸的决心;二来在日本人手里献一大功,说不定他也许闹个小特务头儿当当哩!所以他是非常坚决的。可是,当他领着日本兵们进屋一找,原来的洞口堵死了。于是,他就领着头往下挖,越挖越深,越挖越大,总也找不出洞来。跟着他的日本官儿就是猪头小队长,他一看找不出来,急得直叫唤,还说何志武器了他。何志武一想:
这个洞一定是填死了。
这填洞的土是哪儿来的呢?哼,一定又在这个院里别的地方挖了洞。他又领着日本兵们在这个院内屋里屋外到处乱翻乱找起来。日本兵搜地洞可真不如特务们内行,他们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翻砸坏,把西套间墙旮旯里的草池子,也一脚踹烂了。又折腾了很大的功夫,还是没有找出洞口来。这功夫天已大亮,在别处搜查的日本兵和特务们也都来到了这个院。他们发现了几个洞口,每个洞口都叫洋狗下去探了之后,人又下去看了一番,除了洋狗叼出了一只奇鞋帮子、几把乱草、几块奇席,别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时候,全村的洞口就剩了孙定邦和孙振邦家这两个了。
敌人当然不死心。所以他们还要继续搜查。他们下了决心,非要搜出八路军的伤员和干部来不可。这时毛利也来到了院内。
他知道,袭击队的特务们搜查地洞有经验,就命令他们全体一起下手,在所有的屋子里和院子里可疑的地方仔细地搜查。
这些特务们本来是又饿又累了,但是不能不服从。这二十几个特务就一齐动起手来。他们有好几根钢挺杖。这个物件有一人来高,手指头般粗细,一头有尖,象个锥子,另一头是个大圆环,用手拿着。
这是专门用来探地洞探坚壁物的,他们自己给它起了名,叫钢挺杖,也叫“探宝针”。这件东西要往地下使用,真是够厉害的。有一个特务班长,名字叫侯先,因为他最坏最鬼瘴,都跟他叫猴儿先儿。他就拿着这么一根钢挺杖,在孙定邦住的这几间房里,从墙根儿探到墙角儿,一个小地方也不拉掉。他探来探去的眼看就快探到了这个草池子的附近,这功夫外边不远的地方“嘎呴——”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房顶上机关枪也“嘎……”响了一阵。这些特务和日本鬼子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呼噜呼噜地就都跑出去了。
这枪声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当敌人一进了这个大院,洞里头的人们就听见了。在地洞里边听外边的事一般来说是听不清的,不过孙定邦这个地洞作得很科学。他这个洞口,在西套间的草池子底下,套间屋因为作过驴棚,开了一个门一个窗户,草池子就在门的旁边窗户的下面。洞里和洞外只隔着一层盖板。盖板是用两层砖夹着一层木板作成的,四外都透空气。再加上地洞的另一头,通到房后场边的井里,所以它的空气来回流通。这样一来,听外边的动静自然是很容易听到。等何志武领着鬼子们进到屋里来一折腾,那就听得更加真切了。
孙定邦还是象上一回似的,守着他的一大堆手榴弹,在洞下边一堵。他一方面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跟敌人拚命;另一方面也是不让林丽和丁尚武他们又象上一回似的往外窜。
丁尚武的性情本来是没有改变的,他还想把守洞口,只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能作主了。因为他的伤是在右膀子下面,子弹打穿了肺尖,现在不但没有好,一发火一着急,血还会从嘴里吐出来。林丽在他的身边,不让他起来。在这种情形之下,丁尚武只好忍耐一下了。不过,他的大刀、马枪和手榴弹,还是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放着。
李金魁虽然也是个急性子,可是因为他的伤口在肚子上,现在还没有拆下线来,由志如看守着他,也不让他动。他急得直骂大街。骂谁呢?
骂他的媳妇儿大女,不该把他的手枪拿走,他这会儿落了个赤手空拳。孙定邦就安慰他说:“你甭着急,等用着的时候,我给你手榴弹。”
在李金魁旁边还躺着一个人,就是民兵东海。他是腿部受伤,不能走动。也是因为太年轻,锻炼得还不够,到了这个时候他难过起来了,直流眼泪。本来嘛,一个欢蹦乱跳象小老虎儿一般的小伙子,平常走着道都打觔斗,这会儿寸步难行了,哪能不伤心呢!人都是遇难思亲啊!这时他感到孙大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他总愿意孙大娘守在他的身边。
史更新躺在地道里。因为人比较多,觉得呼吸有点憋气。
由呼吸不顺畅,他不觉灵机一动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他让林丽把孙定邦叫到了跟前来,轻轻地说道:“咱们应该赶快把洞口堵死,不然的话,敌人要是发现了,说不定他们会放毒瓦斯呢。北疃惨案不就是被敌人的毒瓦斯,在地道里熏死了八百多人吗?象咱们这个两头有口的地洞,毒瓦斯一放就都完啦!”孙定邦一听,这话很有道理。他就叫着志如和他母亲,还有林丽,拿起挖洞的家伙子来,赶紧刨土堵洞口。这个洞口是个漫坡的形式,很快就用土堵死了。可是洞里立刻就觉着更加憋气了,特别是林丽,又觉得憋的难受。
洞外的敌人折腾得更凶了,翻箱倒柜,震得地洞里边直往下掉土。人们都觉着不行,憋的难受还是小事儿,万一敌人把洞口找出来那就糟了,都闹着要想个别的办法。史更新又说话了:“咱们现在这只是消极地等待,不如孙定邦同志到井口上去看一看,要是能够走出去,就赶快去找齐英同志和县委书记。把这儿的情况跟他们一说,他们一定会有个解救的办法。”孙定邦觉着史更新说得对,可就是怕敌人的岗哨严密,走不出去。他说:
“我到井口上去探探,回来再作决定。”
把话说完,孙定邦就往井口走去。走了几步,出了这个地下室,再往前走就是很低的一个圆洞了。弯下腰去走都不行,只能两手着地往前爬。因为并不太长,不大的功夫就看到了一条不甚亮的光线。又往前爬了爬,来到了洞口。他用力地吸了两口空气,觉着痛快多了。他探着头往下一看,井里的水看得清清的。井水因为多少日子没有使用,挺脏,有两个蛤蟆,在追击着几只浮游虫,一见到了孙定邦的影子都沉下了水底。孙定邦无心看这些情景,他觉得身后有人动作,回头一看,原来是志如。孙定邦悄悄儿地对她说:“不许露出来!”志如说了声“俺知道”,她就呆在了洞口以内。孙定邦仔细地听了听,井上近处没有动静,只是远处有乱乱杂杂的人声,在水面上浮动。
但是,这种瓮声瓮气的音响是任什么也听不出来。
孙定邦他叉开两脚,伸着两条长手,攀登着井帮两面的砖棱,爬到了井口,这才听到乱乱杂杂的声音是从他家的大院里传来。不用问,那自然是敌人集中的地点了。孙定邦刚刚要把脑袋探出井口,就听见有人从不远的地方哗啦儿哗啦儿地走来,好象是带着刺刀裤儿的响动。吓得他慌忙又往下退,退入洞口只露着脑袋。全仗这个井筒子深,井口小,井口上边还长了一转圈儿挺高挺密的大马莲,再往上边还有枣树搭着荫凉,从井上往井下看是很难看清的。要从下边往上看可看得真切。所以,上边的人走到井口,探头往下看了看,他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孙定邦可是看清了他:原来是一个日本兵,还带着钢盔哩。
当这个日本兵一走,孙定邦断定他是个游动哨兵。因为这里地形复杂,青纱帐深密,他光放固定的哨兵不行。想到这里,他悄悄儿地对志如说:“我要再上去不下来就是走了。你回去对大伙说:找到找不到县委书记,我都要很快地回来。”志如答应了一声。孙定邦二次又爬到井口,听了听附近没有任何响动,他这才慢慢地、悄悄儿地探出头来,从大麻子叶的空隙间,看到自家的房上有敌人的哨兵,还有一挺机关枪,近处什么也没有。他两手用力一按,一纵身子跳上井来,钻进枣树林去,撒腿就往西北方向快跑。
孙定邦刚跑了没有多远,就听“嗤溜”一声,从耳旁飞过一颗子弹,紧接着“嘎呴——”传来一声枪响。这正是那个敌人的游动哨打的。
孙定邦可并没有还枪,连窜带蹦地就赶快跑。跑不多远,房上机关枪也打响了,不过连孙定邦的一根汗毛也没有伤着。
孙定邦跑走之后,敌人可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怀疑这是八路军的侦察员;又怀疑在这附近就隐藏着八路军。于是,毛驴太君就命令他的队伍在这一齐搜查。搜查的结果是一个人也没有找见,可是他们对这口井发生了怀疑。起初,他们以为这是很深的干井,井里边可能藏着人,谁也不敢探头往下看,光怕下边有人往上打枪。后来往下扔了两块土坷垃,才知道这井里有很深的水。毛驴太君以为既然是有深水的井,那就不会藏着人。
猴儿先儿这小子魂儿多,他以为干井倒不一定有人藏着,越是深水井越可能有故事儿。他主张下去看看。毛驴太君听了他的话,就要派人下去。派谁呢?日本兵是不会先下去的,因为凡是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先由特务或是伪军下去试探。这一回也不能例外。于是毛驴就在袭击队里边挑人。有的特务不会水,怕掉下去淹死。有的特务会水,可是他也说不会,光怕作了牺牲品。何志武本来是有胆子的,不过也是因为他不会水,怕淹死,所以他老是躲得挺远,怕毛驴太君往下派他。
那么,这就得看出主意的人猴儿先儿的了。他不但是主谋者,并且是个班长,所以毛驴太君就让他下去。
猴儿先儿不敢不服从。
他把盒子炮顶上子弹,打开机头,在腰里一插;又向日本兵要了两颗手榴弹,一个兜里装上了一个;然后又拿了一把刺刀,在后腰里一别。他带上了这三大件儿的武器,喝!就更觉着有劲儿了。他两手一按井沿儿,轻轻地把身子放下去,嗤溜嗤溜直往下落,要不,他怎能算是猴儿先儿呢!哎呀!
这个秘密眼看就要被这个特务发现了。
那么,在地洞里头的人知道不知道这个情况呢?当然是要知道的,因为当孙定邦上了井之后,志如还在洞口等着哩。
如果孙定邦不下来,她好回去向大伙报告啊。当她一听到上边的枪响,她以为是把她的哥哥打死了。心里咚咚跳着呆住了,她真想哭。稍稍静了一会儿,她这才要爬着回去,把情况对大伙去说。爬了几步,她又停住想了想:我只顾往回里爬,敌人要钻进洞来怎么办啊?再一说,我回去把情况告诉给他们这几个重伤员,他们谁也爬不到这儿来,还不是白告诉?想到这儿,她就把肖飞给她的小六轮子儿掏出来了。心里话:这个物件儿不也能打死人吗?我得赶快回去守着洞口,敌人要是下井来到洞口,我就打死他。我一打,里头还能不知道?我哥哥说过:“这儿有一支枪守着,多少敌人也进不来。”
对,快点爬回去。她又急忙爬回了洞口。
孙志如探头向上一看,上边并没有人。她想:敌人也许没有发现这儿?我还是爬回去报告吧。她刚要往回里爬,忽然常见上边有人的影子,又听有人说话,话虽然一句也听不清,可是听着人不少。
又听井里碰碰响了两声,井水也溅起柱花来。她知道这是上边扔下来的东西。许是手榴弹?她急忙抽回身子去等着水里的爆炸。等了很大的功夫没有响,她的胆子又壮起来了。啊!这手榴弹到水里头不响啊!你要是打枪那更不顶事了。好,不怕你们。她拿着这支小六轮子儿就守在了这儿。又呆了不大的一会儿,看见上边下来了一个人,这人正是猴儿先儿。
孙志如一见有人下来,她就拿枪比划着,心想:你下到这儿来,我就开枪。可是不知怎的,她拿枪的这只手哆嗦起来了,越哆嗦越厉害,甚至全身都打战战。要说这也难怪,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从来也没拿枪打过人,别看平常拿枪摆弄着玩儿行喽,真的要用来战斗,别说是个女孩子,就是个小伙子,初次打仗他也免不了有点儿心跳。
志如这个女孩子到底怎么样呢?眼看着猴儿先儿就要下到洞口了!莫非她还吓得不敢打了吗?没有。当猴儿先儿越来得近了,她的手越稳当了。这时,猴儿先儿的一只脚噗哒一声,登住了洞口,差点儿没有碰到志如的枪。志如知道打腿打不死,想用枪往上打他的肚子,抬眼一看,他的屁股上有一个刺刀把。志如忽然灵机一动,这孩子真是急中生了智,她伸手就把猴儿先儿的刺刀给拔下来了。她不但不害怕,反而觉得浑身都是力量,照着猴儿先儿的肚子就是一刺刀,说时迟那时快,当她一拔刺刀,猴儿先儿就吓得“啊”的一声惊叫。他的叫声未断,就觉着有一个凉森森的东西,从两腿之间钻到了肚子里头去,接着就是“噗嗵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