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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州历1785年
腊月廿三小年夜
年关将至,即便是朝昌这样的不夜城也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
忙碌了一年的工人和商贾只要有条件的,都会回家准备过年,就连武道馆中搏杀的选手也少了几分戾气。
而天哥儿又如往常一样,不知去向,而早已习惯的唐罗则是在黑暗的屋里写写画画,连灯都不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院里的小年夜就会这样平静的过去,在明天早上或是傍晚,天哥通过灵界通道回来,两人心照不宣的相互照面,点头打个招呼,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之后,各自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
只是上城区的喧闹,彻底打破了小年夜的寂静。
通缉榜上位于前列的幽灵刺客再次出现,而他这次的目标,竟是云端会议的议员!
云泓、云逸两位议员全家十几口满门被屠,城主云秀再次下令将上城区封锁,并出动项家军把守各个要道,势要将这嚣张至极的幽灵刺客抓捕归案!
只是这雷霆般的行动,根本阻止不了拥有灵界通道的天哥儿,而那些宣传中已经死去的两位议员以及家眷们,正好端端的走在灵界通道中,为首的云泓、云逸更是激动的浑身发抖。
顺着灵界通道一路向南,天哥儿背对着众人停下,淡淡道:“行了,一会儿你们从前头上去就是海口,你们从南海往外走,中州、天南、元洲都行,只是不要再回来龙州了,一路小心些,若让项氏的人发现,肯定会将传闻做实!”
年近半百的云泓、云逸对望一眼,上前一步动情道:“大公子,云氏乃朝昌民心所向,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会朝昌,只要您振臂一呼,定然从者云集,到时候将项家阴谋揭露,再把那个“妖女”从城主的位置上赶下来,方能兴我云族啊!”
“我不是云冀。”天哥儿淡淡一句打消了两人所有的幻想:“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对此时的云氏来讲,能不能重归朝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保全云氏的族人,只有你们好了,云氏才有复辟的机会,如果你没没了,即便夺回朝昌又有什么意义呢。”
“灵界通道启动的太久,难免被发现痕迹,赶紧带着族人们离开吧!”
两位议员暗叹一声,向天哥儿拱了拱手,带着族人们消失在通道里,而目送众人消失在灵界通道的天哥儿站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离开。
本以为乘着小年夜可以将几位议员以及他们家人全部救出,却不想项氏早有防备,大费周折只带走两户。
而此举必然已经激怒了项氏,对方已经知道了灵界通道的所在,这次随着项家军入城的,还有很多阵师。
他们把守在上城区各个要道,便是为了钉下阵杵,而阵杵一旦钉下,整个上城区便成了灵界禁区,下次再要启动灵界通道,便要撕开覆盖整个上城区的阵法。
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为今之计,只有赶在阵杵布置完毕之前,将更多的族人救出来,项氏一定想不到,现在全城戒严的时候,自己还敢杀一个回马枪!
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的天哥儿又从灵界通道溜回上城区,在一个暗巷中悄悄现身后,以云幕绘身,融入夜色,悄悄往上城区的最中心靠近。
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道此刻静寂无人,沿途的所有门户紧闭,所有上城区的居民都藏在屋子里,沿途只有巡逻的项家军战士与流浪武者。
而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找到那个幽灵刺客,取下朝昌最大一笔悬赏。
只是仅凭这些人想要发现云幕绘身融入夜色的天哥儿,实在是有些困难。
有惊无险的靠近云桓府邸,正要翻墙进去的天哥儿却感到一阵心悸,连忙停下一切动作靠在墙边,仔细听着院中的动静。
院中,正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拷问,云桓全家的男丁女眷全都被拉出屋子跪在院里,身为云端议会议长的云桓更是被项龙腾踩在脚下,满脸是血。
周围全是持戈配盾的项家军战士,表情冷漠,仿佛习以为常。
“老东西。”项龙腾一脚踩在云桓的胸上,恶狠狠道:“如果不是项家,你不过就是云家的一条野狗,哪能有今日的风光。这上城区华贵的宅院,年入千万的生意,还有云端议会的高位,全都是家主给你的恩典,可你居然密谋叛逃!?”
三百八十章:存地失人()
又是一脚狠踏在云桓的胸上,让须发皆白的云桓呕出一口血来,可老人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屈服畏惧,只有平静。
这眼神刺痛了项龙腾,踏在云桓胸上的右脚再次拧动,将云桓的胸骨都踏陷下去:“你以为人称一声议长你就真是议长了?你恐怕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就是个没出息的败家子,年轻时候将祖业都输了个精光,更被云氏驱逐,若不是项家找到你,你到死也就是个渔民农夫,项氏才是你真正的主人,你的妻妾儿女,全都是项氏在供养,你怎么敢背叛项氏!?”
“说,那个幽灵刺客究竟是谁,他是如何与你们接头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才能保得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否则”项龙腾狞笑一声:“今晚那幽灵刺客已经灭了两个满门,再多一个议长,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听到对方以自己的妻儿相挟,云桓咬着牙道:“祸不及妻儿!”
“知道心疼就赶紧将事情说出来!”项龙腾弹了弹指甲,朝着院中跪满地的云桓后人淡淡道:“将那云氏余孽供出来就能保你们全家平安,老头子这辈子活够了,你们还这么年轻,也想死么?”
相比于云桓,他的第二代子和第三代孙可对云氏没什么归属感,其实要从朝昌离开他们都千万个不乐意。
在这儿,他们是议长的族人,可离开了朝昌,不但意味着要放弃这儿的生意,更意味着和锦衣玉食的生活诀别,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
眼下全家的性命更是危在旦夕,这让一些年轻人哪里甘愿。
“祖父,玄儿不想死啊,您就说了吧,都是那云家余孽的主意,我们家也是被牵连的啊!”
云家最宠爱的幼孙云钊玄突然开口朝向来疼爱他的云桓捣头如蒜:“祖父,您就说了吧!”
云桓一家向着云氏的本就不多,有了云钊玄的出声,女眷们更是哭天抢地的向云桓哀求,求活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
当一家全都向他这位家主祈求活命的时候,云桓不由得老泪纵横,他很项家,更恨自己,究竟是怎么生出这样一群软骨头。
而项龙腾则是十分满意云桓家人的表现,朝着脚下的老者得意道:“老头儿,你听见了吗?这才是民心所向,他们如今的锦衣玉食全都是项家给的,所以他们更亲近项家,这就跟养狗是一个道理,谁给骨头谁就是主人。知道老子今天为什么生气么,因为项家喂养了你们,你们就该对项家忠诚,而不是吃着项家的饭,却和那云氏余孽暗通款曲,明白么!?”
将脚从云桓的胸上移开,项龙腾蹲下身来,抓着云桓的发髻将人对着自己,轻笑道:“商人不是有句话,好像是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还是云氏某位先祖说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呢,如今谁才是大势,你看不清楚么?真以为带着全家流亡才是正道么?”
面如死灰的云桓嘴巴蠕了蠕,声音极轻,让项龙腾听不真切,但对方既然能开口,这就是大好事。
“你说什么?”项龙腾面露喜色往前一靠,刚刚还进气多出气少的云桓突然眼神一变,张嘴欲咬。
只是区区一个普通人又哪能偷袭一个凶境强者得手,感受到手中老头突变的气势,项龙腾面不改色,只是手腕一拨,力道便从头顶渗入云桓全身,抖散老头全身的关节。
将烂泥一般的老头抓着发髻提起,项龙腾冷哼一声:“不识时务!让议长大人见见血!”
朝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戈矛一舞,便将云桓长子云志忠的头颅斩下。
浑身瘫软无力的云桓看着长子无头尸体坠地,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禁老泪纵横。
但这仅仅是开始,项家军的战士丝毫不知怜悯为何物,戈矛挥舞,将长子一房连同长孙统统杀死在云桓面前。
而杀性已起的战士杀完一房还不足够,又向二房走去,悲怆的老人全身瘫软,喉咙里只能发出如老兽般的嘶吼。
“行了,看来议长应该是有话要说。”项龙腾将云桓的下巴接上,淡淡道:“云桓议长,别怪项某没有提醒你,若是你再冥顽不灵,你这些姬妾孩子,可就死定了。刚刚你也看到了,这些战士可不会因为你是云端议会的议长,而手软啊!”
云桓喘着粗气,耷耸着脑袋,无力道:“只要说出接头人,你就会放了他们?”
“这是自然!”项龙腾淡淡道:“只不过,如果你敢欺骗项某,那么你这些族人的下场,可能要比死了更难过。”
会让云桓突然改变主意的,当然不是因为项龙腾的威胁,而是来自墙外的传音。
不想云桓为了保守秘密而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天哥儿借助灵界通道悄悄朝刚刚趴在地上的老者传音,让他将自己供出去,自己换个身份就行。
云家的易容术天下第一,改换容貌对于天哥儿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他只需要赶在项龙腾之前回到院子里,将唐罗藏起来就行!
得到授意的云桓也不扭捏,直接将天哥儿的身份说出:“跟我们街头的人,便住在下城西区,东市口胡同三十三号,名唤云天!”
“哦?”项龙腾眉毛一挑,向随行而来的风媒比了个眼色,便将云桓放下,轻笑道:“议长大人早这样配合有多好,也省的项某动粗。”
“一队二队,将议长大人的家眷送回屋里好好照顾,切莫让宵小再伤了他们!剩下的人跟我走,传令警备所,将下城区东市口胡同围起来,记住,云氏易容天下第一,云天有可能变成任何人,所以整个东市口胡同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一只蚊子也不能放出去,还有,将这云天的资料全都收集起来,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等,一个都不能放过,统统抓回警备所拷问!”
坐拥朝昌庞大的资源,项氏武力在这二十几年里得到巨大的飞跃,特别是项家军更是龙州强军,当这样一支武装力量得到准确的命令后,行动效率是惊人的。
三百八十一章:使计()
天哥儿想从灵界通道赶回下城区,却在上城区的边缘顿住。
“怎会这样快!”
看着深入灵界通道的阵法光幕,天哥儿心中暗道,本以为项家请来的阵师不过是些普通货色,想要布下笼罩整个上城区范围的阵法至少也得三两天,却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些阵师就已埋下阵杵。
而他更清楚,朝昌地界上,能有这般阵法水准的阵师,只会来自一个地方——雨霖斋。
摇头轻谈,如果仙云飍魄在手,天哥儿倒能在不惊动阵杵的前提下撕开阵幕一角,可如今神器不在,他就只能另觅他法了。
只是那头儿云桓已经将东市口胡同的情况暴露,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去的话,那么罗唐可就遭殃了!
心急如焚的天哥儿没有停留,扭身便往另一个灵界通道的另一口出口走去!
……
朝昌上城区共有十五条通往中下城与海滨城外的路,所以也被称作外十五道。
虽然上城区里头的路九曲十八弯,但要步行离开上城区,必然要经过这十五条要道,而将这十五条道口练在一起,便是朝昌古城,现在也被称作朝昌古城。
如今这十五条道上,每一条都有雨霖斋的阵师带着其弟子把手,随着一根根阵杵钉入地底,这阵法的光幕也将整个朝昌古城缓缓包住。
在雨霖斋陆少霖宗师的统筹下,这个复杂繁琐的阵法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的完整。
而能请动雨霖斋宗师出面的,自然不是什么家族情义,而是项家开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优渥条件。
只要布置一个“简单”的阵法,便能获得云氏那独一无二的小灵界设计图。
古往今来,从未有任何一个强者如云祖那般具有创造力,能将一块固化的小灵界一分为二,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论那位阵师都想一窥究竟,陆少霖也不例外。
阵师之间,是有一种独特的语言的,而这个语言,便是阵图,或是叫做设计图也没关系。
这是一切神奇阵法的最初构想,透过阵图上面那些阵术的线条,悟性高明的阵势甚至能感同身受。
仿佛亲自执笔,感受前辈设计阵法师的想法,而云祖的阵道造诣,哪怕放到一千年后的今天来看,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