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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侯府。
苏婥摸着暗树摇曳的踪迹,穿过府外的两座石狮子雕像,两个门卫立刻拦住她。
一个干瘪猴唇的守卫仔细打量苏婥后,一脸嫌恶地说道:“站住,神侯吩咐,不让外人进入,小姐请回!”
“我什么时候成外人了?”苏婥听完,怔了片刻。
旁边上斜眼的门卫凑了上前,浮凸的眼球往银黑的大门内紧瞅了一眼,吓得赶紧催促道:“小姐还是快走吧,别为难小的们!”
“爹当真不肯认我?”苏婥仍旧不甘心,非要问个明白。
“赵卿嫣,杵在这干嘛,赶紧给老子滚,这里不欢迎你”
银黑大门里,回廊转角处走来一个身穿铜铁铠甲的士兵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满腹恶意不屑,手中立马抽出了尖锐的一把长剑,指向苏婥的脖子。
看装扮,是尉迟南卿的暗军没错。
刀光扑面一闪,从铠甲男人黝黑的眼眸中滑过,苏婥目测他一番,冷笑着迅速抽出匕首,逼向穿铠甲的男人,锋利的刀身死死抵在他粗壮乌黑的脖子上。
“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倒要看看是你身手快,还是我的匕首快!”轻轻一划,匕首在他脖子上短暂停留,迅速抹了一丝长痕,鲜血涔涔地往下渗出来,浸湿了匕首。
苏婥立刻收紧匕首,手帕长扬的瞬间将匕首上的血迹用力一抹擦干净,轻轻在刀柄吹了一口气,光滑锃亮。
“贱人!”
铜铁铠甲上沾染了一道深长的血流,铠甲男人怒气勃发,捂住了流血不住地脖子,一把长剑冲了过去。
苏婥见状,迅速躲离,铠甲男人扑了空,瞬间倒在了地上,疼得呜呼哀哉,这招尉迟南卿教她的,用来对付暗军,绰绰有余。
血却怎么捂都止不住,一双被血染红的双手突然张了开来,惊恐万状地在地面摸了两下,最后抖了抖身子,一命呜呼。
“不让我进,我让你们下场和他一样!”说罢,眼神狠狠地逼视门外抱成一片,颤颤巍巍的三四个守卫。
回廊暗处偷窥的暗军见苏婥杀气腾腾,赶紧退回了岗位盯梢,目不斜视地一张脸,像什么都没看见过一样,但还是心有余悸。
苏婥当着暗军面,一步步跨过长廊,大厅灯火阑珊,亮堂堂的两排人影幡然在侧。
暗军拔剑拦住她。
“爹”
苏婥叫了一声,中央坐的正是赵嵩文。
可赵嵩文只冷了一眼,便向暗军使了冷淡的眼色,暗军立刻把长剑逼向苏婥,让她后退。
“你们敢!”苏婥当即拔出身后的剑,与暗军刀剑影相向。
呛呛咻咻地几声响动,苏婥和几个暗军打了起来。
郑云凡躲在屋檐后暗中相助,手中的弹射出的碎石子,哐当几下把暗军手中咄咄逼人的剑打掉,
剑落在地上,暗军的双手被碎石子打得青肿相见。
“哇“
”啊”低处,有人疼得大叫一声。
几个暗军叫苦不迭,把手背埋进身后,还是没能避免的被石子砸出了豆大的红印。
他们左观右望,眼拙到根本看不清暗处的一双黑手在哪儿,几人惊恐地往后退缩,郑云凡见他们不敢伤害苏婥了,便立马收住手中正要抛出去的青苔石块。
“爹。”苏婥收剑,暗军排开两旁,被苏婥逼来的步子吓退。
苏婥走了进去,赵嵩文目光却很冷淡,瞟了一眼,便把视线放空,不再盯着苏婥看。
“你还有脸回来?”赵嵩文漠然地冷了她一声。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误会嫣儿,爹爹不会这样不理嫣儿的!”扑过去抱住赵嵩文的手臂,这样温暖柔和的手臂,处处闪耀着幼时慈父的光芒。
赵嵩文一把推开苏婥,苏婥往后退了几步,眸中酸楚地噙着一缕泪丝。
第54章 父女反目()
“沈扈狗贼怎么没来?”赵嵩文冷眼漠视地看向大门外,黑漆漆一片的烛光下,闪烁着风缕的阴寒。
幽风入幕,苏婥咬牙上前,涔着酸涩的眼角定了定,不甘心地问道:“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嫣儿是不得已”
“不得已?”赵嵩文冷哼一声,一个巴掌重重地掴在苏婥脸上,大堂里,啪啪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嗡嗡地回响。
这一记耳光,简直能刺破她的心脏,连亲爹都不肯信任她,苏婥只觉得浑身如被鞭炮轰鸣炸响,每一寸肌肤小到毛细血孔,都是紧绷着的。
她微微抬起双唇,想说些什么,紧接着,却是赵嵩文漠然暴怒的话语:“不得已,就能把自己卖了,你但凡有一点女孩子的自知之明,就不会下贱到把身体都搭进去给那个狗贼,我赵嵩文真是看错你了,滚,现在就给我滚,滚回沈扈狗贼那儿,继续脱,继续犯贱!”
“爹,你竟然这么说我?”苏婥难以置信地大喝道。
“对,赵卿嫣,罔顾爹平日这么疼你爱你,你竟然为了沈扈狗贼,这么不要脸,人家把你糟蹋了,你就把青鸾玉的下落交待出去,这世上,有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吗?”
赵嵩文猛地抽出右手,那只长满厚茧子的粗糙的手掌,再次狠狠地打向苏婥,苏婥眼睛干瞪着,再委屈也不能还手,她只能任由父亲的手在脸上掌掴。
那阴狠地比万箭穿心还重的力道,就这么不断地打了过来,就算是她也下不了那么重的手,赵嵩文却是她的父亲,每一个巴掌,都那么狠,那么重,好像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儿,她的心在滴血,被菜刀扎在脸上那种痛,简直比死还难受。
但赵嵩文竟然恨她成这样。
比沈扈下手还狠,苏婥暗暗冷颤,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爹”苏婥哽咽半刻,脸色立马狠戾起来,她瞪红的一双眼,斥声向赵嵩文不解道:“爹,嫣儿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被沈扈威胁的,只要爹活着,嫣儿什么都肯做!”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赵嵩文这一个亲人了,她不要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赵嵩文果然为了高傲的自尊,所谓的女人名节,连父女情都不顾。
“赵卿嫣,自己不要脸,怪不得我,我们赵家出了一个肮脏的女人,我赵嵩文”赵嵩文眯缝的白眼,不屑地狠狠射过去,说完,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仰天长叹,声声哀鸣。
苏婥彻底僵住了,窒息一般的剧痛刺穿肺腑,她打死都不敢相信,曾经仁慈和蔼、处处关心体贴的父亲,会说出让她不堪的话来,侮辱、嘲讽、詈骂,就像成千上万的毒箭,在她的心口,一箭一箭地扎下去,没有夹杂半点感**彩。
“爹,你别听别人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爹把贞洁看得比尊严还重,难道嫣儿就不是吗!这么多年来,嫣儿一直听爹的话,没有做半点有失名节的事,爹因为沈扈的卑鄙手段,就可以把你我多年的父女情抛掷脑后吗,爹,你好绝情”
苏婥强忍着胸口窒息一般的触痛,不住地向赵嵩文解释,可是,这,似乎早就已经多余了。
甚至,连她也是多余的,任凭怎么说,赵嵩文还是一脸嫌弃,一脸愤怒,更多的还是当她不存在,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连身体都敢卖的女人,我赵嵩文看都不想看一眼,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长长的手臂冲天一扬,抑扬顿挫地猛挥下来,直接把苏婥逼退出去,那股从袖子吹出来的冷风,打在苏婥的脸上,刺痛万分,刚刚打的巴掌突然就疼痛不已。
是心痛,还是脸痛,苏婥早就分不清了。
“爹,既然你这么误会,嫣儿没什么好说的,只要爹平安无事,嫣儿就满足了,爹不认嫣儿没关系,嫣儿心里有爹,足够了!”苏婥咬着牙,还是悲痛万分地说出了口,这样的话,对她最爱的爹说,究竟是怎样的痛。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可到了苏婥这里,反倒成了耻辱的笑柄。
赵嵩文头上那一缕缕斑白的双鬓,褶皱成山岭高峰的脸部皱纹,苏婥每看一眼,红肿的眼眶就刺痛万分,心脏滴下的每一滴血都在身体里喷涌出来,苏婥突然委屈到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赵嵩文那句句低到深海冰渊一样的冷漠话语,简直能把她杀死,她这么屈辱地活在沈扈的面前,不就是为了赵嵩文能活着吗?
既然赵嵩文还好好活着,她苏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从小到大,也没有与赵嵩文有几面之缘,都是苏诞抚养她,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爹爹保重。”
苏婥心碎地转身走,画面定格在这凄凉的风口上,一转身,逆转过来的冷风就刺透了脊梁骨。
当她再跨出一步时,赵嵩文却突然大声喝住了她:“要走,把你娘给你的肚兜拿来,你已经不配穿上它。”
苏婥怔住,一个展开的巴掌赫然摆在她面前,这是在跟她撇清关系吗?
“爹,”苏婥转身过去,红肿的眼眶还在干涩中回旋,却不能不再次冷声问道:“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嫣儿都是为了爹才”
话还没说完,赵嵩文就把苏婥拽进了屏风里面。
他托着沙哑发干的瓷器嗓音,大声吼道:“要走,凤凰肚兜留下,以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继续不要脸地给沈扈卖身,我赵嵩文,打死都不管你一下!”
凤凰牡丹刻画的雪色屏风后,苏婥捂着心口,窒息一样的胸口,整个人突然就觉得呼吸不了,喘不上气来,她忍住一口气,心灰意冷地往墙角靠了过去,眼角怎么也流不出一滴泪,都化成了酸楚。
纸糊的风窗后,那冷峻挺拔的身影站在她身后,如巍峨的高峰,屹立地高耸在松树的边缘,挡住了一丝阴影。
苏婥一眼就看到那身影触碰到窗台时,拇指上翡翠玉扳指倒映在衡沿上的影子,那样清晰,她一回眸,那个手影就停在了她的脸上,只是稍稍顿了顿,就缩了回去。
再睁眼看时,那道漆黑的身影,已经不在了,苏婥的心,突然一下子就落空了。
“爹,凤凰肚兜我不能给你!”
把凤凰肚兜给赵嵩文,沈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有牵制住沈扈,赵嵩文才能平安无事。
“你这个肮脏的女人!”赵嵩文骂了一句,屏风外面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苏婥定了许久,肺部稍稍能喘一口气时,却听到一个她怎么也不想听到的声音。
几个婢女细碎簌簌的踩踏声传来,步子很急促地往苏婥屏风这边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赵嵩文绝情地发话道:“去,去把她身上的肚兜扯出来!”
“是。”轻柔婉转的一阵答复,婢女的脚步声跨了上前。
苏婥忍无可忍,恼地握紧了拳头,拔剑立刻把屏风一刀两断给割裂,眦地酸红的眼睛,狠狠逼向那几个婢女,苏婥斜着嘴角,冷哼一声:“来啊,看你们有几个胆子!”
“赵卿嫣,反了你了,你敢忤逆犯上,根本不把我赵嵩文放在眼里!”赵嵩文沙哑地一阵狂怒,当即一挥手臂,向门外暗军发话道:“给我上,绑了她!”
一阵仰天长啸,苏婥冷笑着啐了一句:“呵爹,我可是你的女儿,你还真的这么对我?”
“给我上!”赵嵩文压根没听她的话,照样发狠的眦怒着。
仿佛这一刻,没有父亲与女儿,只有两个敌对阵营的人,正在展开一场激战。
可这场激战,却是苏婥怎么也没有意料到的,苏婥不可置信地哼了两声,这实在太可笑了,事情竟然走到这一步,跟她最敬重的父亲对立,可笑。
暗军大打出手,苏婥抵抗了一会儿,有些力不从心,这时,一个清脆响亮巴掌突然拍响。
所有人都好奇地回过头去看。
沈扈一脸煞气地走了进来,阴鸷的双眸里,满满装的都是戏谑与嘲笑。
沈扈轻步缓急地上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父女重逢本是喜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沈扈狗贼,你来得正好,受死!”
说罢,一把暗剑,从背后拔出,猛地朝沈扈心脏方向刺过去。
沈扈只是冷哼一声,脚尖轻轻挪了一个位置,就躲过了赵嵩文的猛刺。
赵嵩文怒红着双眼,操着剑,再次刺了过去,嘴里大喊着:“狗贼,拿命来!”
接连五六次的扑空,赵嵩文气急败坏地从地上跳起来,眼神一狠,突然从暗袖摸出两根毒针,趁沈扈嘲笑之际,唰地掷出去。
沈扈眼神一定,拧眉的瞬间,两根修长的手指一下就截住了两根毒针,正当沈扈嘴角一笑,想要把两根毒针掷向赵嵩文时,苏婥一眼看见,当场喝住沈扈:“不要!”
喊地那样凄厉的声音,沈扈的心口小小地揪了一下,紧拧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