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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两刻钟后,四周终于平静下来,夏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狼狈不堪。
再看向河流的方向,火光已然熄灭,水面上蒸汽弥漫,一座高大黑影突兀地矗立在河道中央。
远远看去,黑影的身上冒出丝丝白气,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就是那个女巫召唤出来的——恶魔?夏尔怀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靠近。
黑影呈圆柱形,露出水面的部分约莫三层楼高。
待离近观察,水波泛着星月的粼光,映照着黑影的表面,反射出漆黑的金属光泽。
一座塔?
样子是挺吓人的,但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厉害之处。
嘛,与异端相关的东西,向来都如此莫名其妙,还是抓紧时间离开再说。
但是今夜,夏尔似乎注定要与“异端”纠缠不清。
就在他想继续沿着河流下游逃离之际,远方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凝神一听,似乎是来自村庄的方向。
水车村里谁会有马匹?
村庄里的穷苦人家是养不起这种娇贵的动物的,而监察院那六匹拉车的瘦马,能载着人走两步已经算不错了,至于要策马飞驰……果然只有异端裁决所的黑袍们!
想起在地道里偷听到的对话,夏尔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发现。
然而举目四望,磨坊附近的一带,早就被修整成一马平川的空地,目力所及的最近一处树林,也似乎远在天边,逃跑?人的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呢。
转身望了眼河对岸,又了看了看下方湍急的河流,夏尔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便一头扎入河水中。
咕噜咕噜,连呛了几口水,夏尔发现自己在冰冷的急流里根本掌控不了方向。四肢费尽力气滑动,才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但是这没能保持多久。
先前在地下密室里待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此时又冷又饿,差不多游到河道中间的时候,身体已经渐渐有脱力的征兆。
嗯?水流怎么变暖了?
这时候夏尔才发现,之前在急流里挣扎行进,不知不觉间便被冲刷到金属黑塔的周围。
铁塔还冒着一丝热气,周围的水流也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冰冷。
心理想着这个“东西”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只是休息一小会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吧。便往铁塔的方向游过去,靠近以后,发现一条金属条从铁塔里斜伸入水面,立马抓住。
没有了水雾的阻挡,黑塔上的细节都清晰显现在眼前,可能由于撞击或者燃烧的原因,塔身有些地方已经开裂,漏出来幽森黑暗的内部。
他忽然有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但很快便抑制住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好奇害死猫啊,好不容易才从地下逃出来,虽说也有很大的收获。”他拍了拍自己被河水冻得发僵的脸颊,像要说服自己般地喃喃道:“但这个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异端’存在,万一再出什么意外……”
话未说完,意外就来了。
今夜老天爷似乎真的跟夏尔过不去,只听见嘣嘣的两声,原本拖着上游磨坊水车轮的最后两根绳索,骤然断裂,在水流猛烈的冲击下,巨大的水车轮一路磕磕碰碰地顺流而下,如一把横在河中的剃刀,准备收割沿路的生命。
真要命!
夏尔估算着水流的速度,在自己游向对岸的途中,有很大几率被砸成肉泥。
怎么办?
看着身边的黑塔仿佛钢铁巨兽一般睥睨着自己,露出一股森然的恐怖气息,夏尔知道自己没有更多的选择,从衣服上撤下布条,快速地捆在手掌上,便抓着塔身开裂的缝隙往上爬。
隔着湿了水的布条,夏尔还是感到这座钢铁巨兽的滚烫。
往上爬到接近二层高度的时候,死神镰刀一般的水轮便到达了黑塔的位置,随后与后者猛烈撞击,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似乎对没有收割到某人的生命非常不满。
黑塔不住地摇晃,似乎随时要倾倒,夏尔紧紧扒拉在所处的位置,身前被黑塔的热气所熏,身后被不断溅起的水花打在身上,如同冰火两重天。
水车轮终于抵不过后头水流的冲击,笨拙地在翻转了身,悻悻地飘向下游。
夏尔想着如果自己刚刚没有爬了上来,想必已经伏尸河中了。
经此一耽搁,已经失去了宝贵的逃离时间,黑袍人马火炬的身影,已经渐渐出现在视线中,不用多久就会到达河边。
夏尔估计如果这时候再回到河里的话,多半在游到对岸前,就会被发现,便寻思着能不能在这个黑塔里找一处隐藏的地方。
稍稍观察了一下,再往上爬一点的位置,洞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钻进去的口子。
先到里面躲一下吧,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恶魔在里面,但是如果这时候放弃的话,马上就落入另一群“恶魔”的手中。
翻入塔内,踏入某种材质的地板上,夏尔发现内部没有想象中的炙热,反而感到一丝丝清凉。
是夜月圆,月光从墙身金属板松落的缝隙间照进来,足够夏尔看清楚塔内的情况。
如果只算露出水面的部分,按照现在所处的位置高度估计,应该是塔的第二层。
该层内里,便是眼前所见的各种齿轮与连杆的复杂组合,还有一排排整齐的大概是操纵杆之类的铁棍,有点像王都郊外的蒸汽工坊里的机器,除了没有蒸汽。
嗯,应该要更复杂些,比得上中央大街大钟楼里的精密构件了,精细到有些夸张的机械感。
可惜夏尔在王立学院里没有选修机械工程类的专业,看不懂这些复杂的金属构件。
除却这些铁疙瘩之外,这一层里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一条有约单臂宽的爬梯,可联通上下层。
通往下层的圆形洞口被门板封住了,没有锁孔和把手,不知从何处打开。
而通往上方的则敞开着。从下面看上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上面有什么呢?
会不会就是黑袍们说的……恶魔?
恶魔这个词听起来很可怕,也常常出现在人们的口中,不过多数时候都只是一种比喻。
“恶魔长什么样子?”这种问题,如果不是出自稚童之口,多半会被人当成是傻子。
夏尔当然也不清楚恶魔长成什么样,想象力发挥到极致,也不过小时候带插图的故事书里,像是胡乱涂鸦的,诸如“吃人灵魂的狡诈魔鬼”、“收集人心的邪恶女巫”之流的形象。
或者是那晚见到的熊形巨兽?
大脑飞速转动,如果真的是熊形巨兽,或者是类似的东西,以那种东西的破坏力,说不定能拖住裁决所的人,为自己挣得一线逃脱的机会。
前提是自己没有先葬身于对方的腹中。
“哈哈”,夏尔失声笑道,“老头,你又说错了,这次命运之神直接给我打开了两扇门,随我挑选,不过两扇后面都有恶魔在等着我。”
他已经听到了黑袍们的马蹄声在岸边停了下来。
也罢,葬生恶魔的腹中,总好过落入那群黑色恶魔手中,至少能保住名声。
完不成这次考核任务,多活两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还不如拼死一搏。
嗯,说不定在这里死掉的话,监察院还会给家里发抚恤金?
这样想着,夏尔义无反顾地爬上了梯子。
第二十三章 这是恶魔?()
爬上黑塔的第三层,光线昏暗了很多,不过并非完全看不见。
夏尔发现自己挤在了一个狭窄的过道里。
有一个房间?
打量着身前唯一的一扇门,门上有一些陌生的字符,却不知道是哪国的文字。
“该不会是写着‘内有恶犬,闲人勿进’吧。老子死都不怕了,怕个毛的小狗,哈哈。”学着印象中某个老头的语气干笑了一声,然而伸向门把的手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死路也好,生机也罢,反正也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就让我看看传说中的恶魔,长什么样吧!
咔嚓
稍微一用力,门把手便被轻易地拉动。
金属门一寸一寸地向里推开,夏尔一点一点抬起自己的头。
在昏暗的空间里,从接收到门后第一缕光线开始,瞳孔慢慢缩小。
眼睛却慢慢睁大。
他张大了嘴。
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屏住了呼吸。
他忘记了呼吸。
他惊呆了。
尽管已经对即将见到的事物有心里准备,他还是很意外地,很不意外地,惊呆了。
连烧焦的尸体他都见过,再狰狞,再丑恶,再凶悍的存在,他都自认为多少有些抵抗力。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打开这扇通往未知命运的大门后,所看到的那个“恶魔”,竟然是这样的——
美。
是的,这是此刻他心里想到的唯一一个形容词。
或许再给他几秒钟的思考时间,他会想到更多华丽的辞藻来修饰。
然而在那一瞬间,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的时间停止了。
就像他感到心跳也停止了。
他看到了一张床。
他看到了倾泻在床上的月光。
他看到了月光中一道白色的身影。
纤弱,恬静。
恍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嗯,游吟诗人们一定会这样描述。
服饰像是另一个年代的产物,没有见惯的精巧装饰,古朴淡素,然而一袭长袍加身,便是白衣胜雪。
像是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玉颜轻转,柔亮的青丝便朝反向摆动,搅起一池月色,潺潺如山间溪流。
这瞬间,夏尔仿佛来到了王都博物馆里珍藏多年的名作面前,一种悠远静谧的气息,透过画框溯时光之河而下,带来了远古某个瞬间的一角美景。
这么好看的人儿,眼睛一定很好看吧。
已经完全忘记“恶魔”这个词的夏尔,看着那副精致脸蛋上裹着的素白遮眼布,心里有些遗憾地想到。
回过神来的夏尔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现实与想象巨大的反差,令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中。
嗯,那个少女应该看不到他,裹着一块白布,她应该是看不到东西的吧。
说起来,这块白布上面的星形图案,夏尔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一下,像是先前黑衣老妇拿过的那支短杖。
对了,短杖!他看到了陌生少女手中拿着的那支短杖,跟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这真的就是老妇召唤出来的——恶魔?
夏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正犹豫着要不要拔出来,这时候听到了“叽咕叽咕”的叫声,一团白色毛绒绒的圆球,从少女的黑发间钻了出来,扑腾着短短的小翅膀,一摇一摇地飞到了夏尔肩膀上,不停跺着小脚,在他的身上嗅了又嗅。
“叽咕鸟?还是名贵的白雪种?”
卡瓦鸟的行为终于引起了少女的反应,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夏尔跟前,伸出了手掌。
闹腾的卡瓦鸟终于从夏尔的身上下来,跳上少女的掌间的柔荑中,一蹦一跳地沿着手臂跳到少女耳边的发梢,叽咕叽咕地地对着少女一阵耳语。
少女侧耳倾听,神色认真,竟像是听懂了叽咕鸟的意思,微微颔首,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小毛球的头。
小家伙乖巧地钻进黑发中,少女走到夏尔跟前,踮起脚尖,头顶刚刚够遮住夏尔的视线。
她在夏尔的侧脸嗅了嗅。
好香。这是夏尔心里说的。
淡淡的气味,不像香水那么气味浓郁,倒像是天然的花香,似乎是……甜橙花的味道?
在夏尔思索间,少女像是确认了什么,居然拉起夏尔的手,往某个方向走
她要带我去哪里?这个方向,难道是……床?呃,不会是我想多了吧。
事实上,确实是夏尔想多了,少女带着夏尔来了床后的一扇窗户前,窗户左侧连着隔板,此刻隔板已经被推开,看得到外面的风景。
少女抬起头,“看”着夏尔,指了指天上。
夏尔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一轮圆月挂天上。
“月亮?”
少女似乎没有听懂,没有一点反应,虽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夏尔还是感受到了对方一种渴求的态度。
“你……想要月亮?”
少女歪了歪脑袋,好像陷入了思考中。
夏尔没有搞懂什么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竟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要我摘下来给你吗?”话音刚落,顿时耳根发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完蛋了,怎么会说出这种羞耻到爆炸的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