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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明明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很生气,很愤怒,很暴躁。
只是很想,很想把看到的一切活物都撕碎。
该死,竟然还有这种副作用。
还是很想杀人啊。
杀吧。
不可以
杀吧,明明很想的。
不可以,不可以。
他可以,自己也可以。
唯独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往身后看了一眼,双目通红,唇破血染。
我好像等不到跟你约定的时候了。
我好像已经,坏掉了。
毅然决然地把头扭了回来,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前方。
第三十一章 毁灭之瞳()
“难怪有螳臂挡车的勇气,原来有那种残次品。”睥睨着面目狰狞地向自己走来的夏尔,琼斯嘲弄道:“可惜残缺的就是残缺的,怎么能与完整的福音相提并论!”
他抬起一只手掌,向下轻轻一挥,就像随手拍死粘附在身上的瓢虫一样。
夏尔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甲板上的肢体有些扭曲,但还没有死。
便又站了起来,继续向前。
“还不死心?”
双掌连闪。
眼中再次出现了一片绚烂的星空。
好美。
再次站了起来,往前走。
“为了一个异端客死他乡,也值得?”
值得,他很想这样说,但是脸部的肌肉,咽喉的声带,早已肿胀得失去了机能。
于是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回答。
战技,身后即吾乡。
哑色的长剑起舞,暗影连动,带来了疾风暴雨般的道道弧线,密密麻麻,落在了琼斯的身周。
“咦?中阶五段力量!怎么可能?那种残次品怎么可能会提升这么多?难道你是骑士团的人?”
夏尔不知道对方口中的“骑士团”是什么。
骑士他当然知道,现实中也是有的,但大都存在于历史书或者传记中。
作为曾经贵族体系的中流砥柱,骑士阶层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还保留着骑士封号的,都是一些历史悠久的家族,这些家族的子弟大都不再骑上马背作战,只将封号作为一种往昔荣耀的见证。
毕竟现代王国军队里的骑兵,全都是受雇于国家的职业军人,再无贵族平民之分。
至于“骑士团”这种说法,则是彻彻底底的历史了。
“你是哪位团长的手下?”琼斯谨慎地问道。
夏尔无法作答,也懒得回答。
终于可以不用谨慎地计算体力消耗,随心所欲地挥霍战技了。
当纵情杀戮的欲望,与尽情释放的力量一相遇,便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明知道只是昙花凋零前的刹那绽放,也阻挡不了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突刺,格挡,粘连,滑开,再突刺。
攻防两种战技轮番交替而上,攻如火侵,守如徐林,进时风高浪急,退时渊临岳峙。
夏尔伤不了琼斯分毫,琼斯也前进不了半步。
身上是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胸中的决意便增了一分又一分。
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冲锋之后,终于某次被击翻在地,再也起不来。
脊椎好像断裂了,已经感觉不到四肢了。
颈部这样扭曲着,也掰不回来了。
脑袋这样大角度地歪向后方,也正好,双眼能看到一直拼死守护的那里。
莹莹星辉依旧,安恬如童梦中的白兰。
“结果到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念你的名字。”
……
“切,自不量力的下场。”踩了踩地上已经变僵硬的躯体,琼斯不屑再看一眼。
走到少女身前,捡起一块荧光石,深吸一口,凝神,睁眼,目光中流露出兴奋近乎癫狂的神色。
“哈哈哈,居然是如此纯粹的气息,不枉我在河边苦追了一天一夜,终于抓到了一条大鱼!”
琼斯忘情地大笑着,洋洋而无忌,笑声尖利似刮铁,凄厉胜猿啼,回荡在大河两岸,惊走了夜兽,零落了栖鸟,浮白了游鱼。
终于,连亘古祥和的星空也受到了惊扰,不再安宁,一方天域的星辰骤然被点亮,交织成璀璨夺目的一片,连圆满的月色也显得暗淡无光。
不多时,纯白的星光如飘絮纷纷落下,地上的荧石像是感受到了自遥遥苍穹之上的某种感召,引导着星光的轨迹,落到了少女身前。
异象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琼斯的笑容早已僵硬在脸上,原本笑眯了的眼睛开始慢慢睁圆,圆满而暗淡,一如此时天上的圆月。
圆月被星辉所掩盖,琼斯的眼前则出现了一片星空。
星空很小,但是其中星辰运行的轨迹却同样的深奥繁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琼斯毫不怀疑,那就是真正的星空,迷你的星空。
按理说,除了王立学院里的星象学者,以及教会的月相研究院,普通人少有涉猎艰涩难懂的星理学。
但是琼斯不是普通人,他是异端裁决所十二支裁决团之一的领导人,是教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裁决长。
他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星空,什么是虚构的假象。
他知道一些星辰间的秘密,一些古籍中的暗语,一些传说中的真相。虽然不足以比肩教会中的某些的大能,但对此刻倒影在瞳孔里身影,却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了解,所以震惊。
那个纯白的身影原本就是他的猎物,是让他欣喜若狂的“大鱼”。
只是此时的猎物,已然挣脱了猎人的束缚,以身后的星空为依托,悬浮于半空中漠然地俯视着他。
这么多年了,除了教会里面的那些个老怪物,还有谁敢俯视他嗜血者琼斯。
他自以为今夜的不过是一场闹剧,随着那个年轻的监察员倒在脚下,一切就该像从前一样,所有敢于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都将被摧毁,所有的荣誉,都将归于他一人。
记忆之中,自那年月神的福音降临他身上后,就再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直到他发现,那双毫无情绪波动,淡漠到近乎死寂一般的眼睛,俯视着自己。
那是额间缠绕的青丝,也掩盖不住的两点猩红,甚至比他原先肆意张扬的红发更加红艳,更加浓厚,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红。
他从来不知道,世间上竟有这种令人如此绝望的红色,甚至比他打拼多年积攒下来的“嗜血者”名号,更令人绝望,绝望到令人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气,只有口中近乎哀嚎一般的胡言乱语。
“怎么可能,骗人的,骗人的!怎么可能!圣典的记载?远古的传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毁灭之瞳’……骗人的……骗人的……”
他开始激烈地挣扎,但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抹去心头间无穷的绝望。
他想逃离此地,但是一人之力哪逃得过一片星空的包围
他想闭眼不看,但是一抹血红早已经深深烙在灵魂之上。
他只能不甘地大喊,不甘心明明一直胜券在握,怎么突然就面临灭顶之灾。
终于,不甘的声音渐渐逝去,一同逝去的,还有在甲板上经历了解离、破碎,然后随风消散的某个焦黑的身体。
扑通,迷你的星空一消失,少女纤弱的身躯便跌落到甲板上。
双眼再次被一抹白布所覆,裸露在外的脸颊却是异常的苍白。
“咕叽咕叽!”
白色的小毛球不知道什么时候飞离了发梢,盘旋在身前的某处。
看到那具已经变得僵硬的躯体,少女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却不再只空洞有气流音。
先前短短片刻的战斗,已经耗尽了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星辰之力。
疲倦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了全身,为了安全起见,她应该保留体力,并尽快地恢复力量。
毕竟这是一个对她来说相当陌生的世界,甚至可能是充满敌意的世界。
在有足够的力量行动自如之前,她应该悄悄躲起来休养生息。
但是她没有。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用短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动到小毛球盘旋的下方,伸出了手。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抓紧,拉动,脱手跌倒,再抓紧,往塔楼方向一点一点地移动,趔趔趄趄,双手却再也没有松开。
第三十二章 真难喝()
浑身上下痕痒难耐,就像被捆住手脚扔进了的蚂蚁的巢穴,被那数量恐怖的军团包围,撕咬,蚕食,无法挣脱。
恨不得立即昏睡过去,但是大脑中总有一股冰凉的气息,维持着神志的清晰。
身体不能动,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见,喉咙喊不出声。
意识仿佛坠入了一片无意义的混沌中,世界也变得虚无,唯有痕痒是真实的。
渐渐地,痕痒变成了酸痛,剧痛,然后痛感慢慢衰弱,终于有了一点别的触感。
嘴巴与鼻孔里不断有液体渗入,咸咸的。
我是掉进水里了么,但是怎么没有被淹死?
嗯,呼吸道被某种液体倒灌,肺部竟然一点也不难受,暖暖融融的,一点呼吸困难的感觉也没有。
不会变成一条鱼了吧。
这种奇怪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可以睁开眼睛了。
外界的光线并不强烈,当瞳孔不再缩小的时候,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箱子,内部填满了淡黄色的不知名液体。
如同一个立起来的水晶棺材,足够一个人成年男性直立其中。
关于箱子的高度,完全不必测量便能够知悉,因为观察的视线就是从内部看出去的。
他正赤身裸体地悬浮在箱子的液体中。
就像是学院里的某些生物标本。
所以,是被弄成标本了?
不对,标本都是用死物卤制的。
我还活着。
四周的墙壁是熟悉的黑色金属板,看来还是在那条怪船里。
看向所处空间唯一的光线来源,一个像锅炉的半球状黑色构件中央,悬浮着一个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方块,约拳头大小,缓慢地旋转着,不时往外喷射出一条条光柱。
光柱被“锅炉”所吸收,沿着其表面刻画精细的光路流转,进而传递到外侧连接的其他机械构件上,一系列结构错综复杂的齿轮与连杆,便唰唰唰地运转起来。
难道,眼前的“方块”与“锅炉”,便是这艘船的动力核心?
虽然早料到推动这艘怪船前行的,不会是自己见过的任何一种动力系统,但是如此奇异的景象,还是让他合不拢嘴。
合不拢嘴也喊不出声,便又吞了一口咸腻腻的液体,味道不太好,但好像可以充饥。
饥不择食,说的就是当下的这等窘迫姿态。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头部稍稍低了下去,好让液体更容易滑入食道里。
这一低头,又是大吃一惊。
昏暗的空间内视物不易,但不可能漏掉那抹惊艳的白色。
更可况白色就在脚下,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对了,记忆之中,自己最后还是被琼斯击倒了,那时候少女还没有清醒过来,难道?
心急如焚,他开始猛烈地锤击透明箱子的内壁。
但是箱子的硬度超出了他的预计,无论怎么拍打敲击,都没有似乎破裂的迹象。
难道是水晶?
以初阶四段的力量,在透明材料中,也只有水晶的硬度才能够承受。
但是他从未听说王国内,有哪一家水晶加工厂,能够制造出体积如此空前“庞大”的水晶。
更可况,那种光滑的手感,倒是更像近十几年才兴起的另一种透明材料——玻璃。
玻璃的原材料来源广泛,不像水晶那般,受到天然矿场的稀缺限制,可以大量的使用,大块地铸造。
只可惜铸造过程相当麻烦,各种生产成本计算进去,一点也不比水晶便宜,甚至在发明之初,整体成本还要略高于水晶,直到最近几年铸造工艺的改进,才得以与水晶持平。
大块的成品,光滑的手感,都很符合现在观察到的特征,只是以玻璃的硬度,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关于材料的情报,却还是找不到任何脱困的办法。
忽然间,他隐约听到了咕叽咕叽的叫声,声音经过液体传到耳中,有点失真,但是那个在箱子前上下晃动的雪白小毛球,让他知道了叫声的来源。
小毛球好像比他表现的还要焦急,扑腾着短小的翅膀,使劲地把透明箱子旁的一个金属杆往上顶。那根金属杆,跟他之前驾驶船的操作杆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