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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醒了,看起来很有精神,陛下正同太子殿下说话呢!”
“太子想去御花园走走,陛下正在陪同。”
“太子殿下劝陛下上朝,陛下不愿。”
“陛下谈及太子殿下这几年受的苦,在不断的落泪!”
“陛下也不容易。”
“太子殿下仁孝,陛下自责不已。”
……
站在主位上的少女唇角翘了翘,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有用么?”
眼下金銮殿内除了站在七星灯阵七个方位的阴阳司天师与卫瑶卿之外,并无旁人。
安静了许久,突然有人出声相问了。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来帮忙站在次位上的李修缘,卫瑶卿抬头,被他看过来的眼神看的愣了一愣,不过却未避开,只是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
“有用?”少女笑了,“当然是有用的。”
安静的金銮殿之内,除了站在应该站的位置上,并无其他事可做。所以这两个人一开口,其余的人皆抬眼向他们两人望去。
而这两个人也并没有瞒着众人的想法,径直开口了。
一个是阴阳司的大天师,而另一个,虽然眼下还只是个钦天监的监正,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待太子的事一了,她入阴阳司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说有些嫉妒,却也无可奈何。从前朝余孽手中救人,听着轻巧,或许看她做来也很轻巧,但会阴阳术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花里胡哨,看起来呼风唤雨的阴阳术背后,施术并不容易,更遑论还有失败的风险。这是拿性命在拼出了一个大功,不是谁都敢,谁都能的。
至少他们不敢,他们不能。所以唯有嫉妒,却无计可施。更何况比位置更重要的是圣心,眼下她很得圣心,未来之事当真难以成说。
“一共只有七日的光景,”李修缘看着她,眼神似乎极为复杂,“何必呢?”如此兴师动众,根本不值得。眼下的太子说穿了就是将回光返照的时间拖的长一点久一点罢了。
“那如大天师所说,人皆有一死,生病时何必散尽家财去治呢?”这个比喻就有点不客气了。
“诡辩。”李修缘看向少女,少女眼中眼色无波,就这么看着他,一点都不避讳。像,真的很像。虽说他并没有见过几次明珠儿,但是那个女孩子如同骄阳,不管遇到何事,再如何尖锐的问题都不会退避,就像她一样。所以那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猜测虽说暂时被压下去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的。
“诡辩的是你,大天师!”空荡荡的金銮殿里只有寥寥几人在,少女的声音带着殿内的回音更显出了几分迫人的姿态。
“七日的光景,对你,对我,对天下人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陛下罢朝七日,在尔等眼里看来着实不必要,但陛下是个明君,更是个父亲。想用这七日的光景来弥补这三年的缺失,我不觉得有什么错。”少女说道,眼角的余光落到站在殿外之人的背影上。
那道背影微微直起,看似不在意,实则已经被殿内的声音所吸引了。
是李德全。
“怎会无用?至少对于陛下,这不是没有用处的。”
她年纪尚小,还未及笈,还是个孩子。有时候,是个孩子是很有优势的,譬如,很多人会下意识的认为孩子单纯,想法简单,有拳拳赤子之心。
年龄就是她的伪装。很多人会忽略,有些孩子天赋异禀,本就异于常人。
一个孩子一心为陛下考虑,这样的看起来好用又似乎单纯的不掺杂私心、背景、朝堂政党的忠心很容易被天子所接受。
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门外那道背影已经离开了,金銮殿内复又恢复了平静。
少女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七星灯阵,放佛不知道他在看她。就算知道,也根本不会理会。
皮囊不同,内里的灵魂都一样,不看他,不将他放在眼里。原来的明珠儿如此,眼下这个风头正盛,天赋过人的少女也是如此。
李修缘低下头,自从做了大天师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自卑的情绪再次笼罩了心头。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兵符()
“你在想什么?”见裴宗之沉默了许久,一旁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黄石先生催促他,顺手拎了一拎一旁早已准备妥当的包袱,“什么时候走人?”
“你等不及了?”裴宗之反问了一句。
黄石先生抱着包袱没有回话。
裴宗之从脖子上解下一只小小的锦囊,锦囊用线穿着,悬挂在脖子上。黄石先生探出了头:也不知是何物,他看起来如此重视。
锦囊看起来硬邦邦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裴宗之摸了一会儿,从里头摸出一块奇怪的物件,似是铜片,上面的纹路图腾很奇怪,仿佛旧物。
“这是什么?”黄石先生原本也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他回答什么。
谁料裴宗之突然开口了:“兵符的一角!”
“啊?”黄石先生愣住了。
裴宗之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东西重新收了起来:“这金陵确实玩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去哪里?”
“回长安!”
……
……
济南府已隐隐有了入夏的迹象,平康大街上人来人往,又在吆喝声中开始了每一日的劳作声息。
这是一座看起来寻常普通的城中民坊,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个生的很漂亮,看起来文文弱弱极有书生气的童子正坐在街头的小食摊上吃着小食,手里还拿了一本书。
“小张少爷,早啊!”时不时有经过的百姓朝他打着招呼,街坊邻居的,似乎看起来关系不错。
童子很认真的一一回礼,吃完小食,摊主又很贴心的为他倒了一杯茶。
这般贴心的举动看的一旁一同前来买早食的人眼馋不已:“老板,你倒是心善!”说话语气酸酸的,听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这般捻酸的姿态作甚?”老板瞪了他一眼,“跟个小孩子红眼做什么?”
这么一说,倒是有不少食客朝他望去,方才出言酸的人立刻寻了个借口走了。
童子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生气,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看起来乖巧惹人爱。
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书,摊上的食客走了一波接一波,总算有人匆匆而来了。
“宋二。”童子喊了一声,将面前的茶推到他面前,“喝茶!”
那个男人也没客气推脱,一口喝了个干净,这才坐了下来,揣出怀里的信递了过去:“拿到信了,卫……张卿小姐好久没来信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少年接过信,认真的划开了信封,看了起来,“只是……我们都想她了。”
他想念这个同自己的姐姐有几分相似,身怀秘密的张卿姐姐,宋二也想,很多人都想。
虽说有时候性格古怪了一点,但她其实一直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其实信里的内容不算重要,至少比起她在百忙之中,想办法送出的其他信件,这封信里的内容显得无关紧要,多是些关怀,警惕之语。
同普通的家书一般无二,只是送出家书的方法和时间都十分的匆忙。
宋二看着眼前的张解有些恍惚。这两个并不是血缘关系上的姐弟,至少就目前所见不是,就算是姐弟,这般感情深厚的姐弟,他看到过的也不多。
他知道那个女孩子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在用性命拼一个前程,在权欲的漩涡里走钢丝,往来皆非寻常人,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刀山火海之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更何况那个女孩子心志坚毅,她所做的决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影响的。她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阻止的。
这对姐弟间没有花里胡哨的语言,但做的事情,却让他这个旁人看的有些动容。。。
“姐姐让我好好的呆在济南,不要进京。”童子很认真的看着信,“长安一定很危险,她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危险。”
“这个想必不多时就有消息了,”宋二见状安慰道,“长安那边的禁令解除了,我与长安那边也有通信,想来不多时就能收到长安的消息。”
“你放心,”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童子乖巧又生的漂亮,而且聪明伶俐,有几人不喜欢?
“你放心吧!她这般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没了消息的。”
童子点头,将信翻到背面,突然惊“咦”了一声:“这是……”
宋二探出头去,看到信纸的背面是一张白纸,白纸上刻满了印章。印章上的文字和印章上雕刻的撰文,宋二看了很久,有些不解的抓了抓头发:“小少爷,你能看懂么?”
张解点头:“这是鲁商商帮的印章。”顿了顿,又抽出第三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说若遇到什么急事,可以去找鲁商商会的人帮忙,只需把刻满印章的纸交给他们便是了,但是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是何时结交的鲁商商帮的人?”张解嘀咕了一句,有些不解。
宋二却不以为然:“她那样的人,真正想要结交什么人的时候,有几个人不愿同她结交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张解安排到最好,最安全的地方。
他眼下处在平康大街,大隐隐于世,身边来往多是四百年前的张家族人,若有万一,又有鲁商商帮做后盾,祖宅里还有张家留下的典籍。
她为他营造了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好成长,自己却孤身走上复仇这条路,在权贵遍地的长安城游走。
宋二感慨了两声,回头,看到张解长长的睫毛上亮晶晶的,似乎沾了眼泪。
“小少爷……”宋二想了想,正要安慰他。
毕竟年纪还小,又遇到这样的变故,他已经很懂事了,偶尔哭哭鼻子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宋二觉得,这个年纪确实要放肆的哭一场,再长大一些,就没这个机会了。
不过并不需要他安慰,红着眼睛的孩子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狼狈也被擦去了,他理了理衣袍,神情安静而坦然:“宋二,我们走吧!”
“我想我该好好读书,好好努力,快一点追上姐姐的脚步,才能帮到姐姐。”
第四百六十二章 明了()
陛下在做一个父亲,一个好父亲,一个仿佛能感动百姓的父亲。
罢朝七日,虽说惊起了不少水花,但很快水花便不见了,就当做告了七日的假,有何不可?眼下也没有什么非要开朝会不可的事情,陛下想用七日弥补这三年的伤害,他们做臣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
真正无法选择的是太子殿下,陪着陛下在父慈子孝。
安乐公主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同明宗帝谈话,时不时的露出一些笑意的太子。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她眼下不再是那个被掳到南疆每日刷马劳作,粗茶淡饭,粗布长裙的阶下囚,回了长安,她就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尤其眼下父皇对他们感到愧疚,这两天赏赐更如潮水一般涌入宫中。
眼下他们风头正盛,自然无人胆敢阻拦,也无人胆敢说什么,但是她敢保证,过了这段时日之后,随着兄长故去,随着父皇身子一日比一日老去,她们的日子会很艰难。
说穿了,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们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别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兄长是个聪明人,就连这七日,都是金銮殿里那个少女带着一群人求来的。天家情薄,他看的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些天都在做一个好儿子。
他不会有怨言,因为他知道这些怨言或许会引起父皇的愧疚,但于母后,于她安乐来说都没有半点益处。所以,他在做个仁孝的好儿子,一个故去的仁孝的好儿子,总能在父皇心里有些不一样的地位。
毕竟活人是永远无法同死人相比的。兄长什么都不能做,唯有这一件事可以继续做下去。期望父皇以后多念着他得好,照料母后,照料她。
父皇这几日所作所为仿佛感动了百姓,感动了自己。但是,她冷眼旁观,看到的是父皇的自私和懦弱,父皇说穿了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是个仁厚的君王,不负天下臣民,也不负这一双儿女,他在说服自己,但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连自己都要骗的人,与她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父皇相距甚远。。。
安乐公主站在一旁神情漠然,纵然这些天,周围每个人都在小心警惕着自己的言辞,但她还是听到了,有人在背后喊她“刷马公主”,有些人在背地里用狠毒污秽的词汇猜测他们这些年经历过的东西,尽管这些并是他们的错。
当真是看的越清楚,那层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