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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今儿来住店的那一对男女了没?”
大厨应了一声:“长得好看。”
“对,就是那一对,我瞧着像哪里私逃出来的,这女子分明年纪还小,看起来还未嫁人,就开一间房,大白天的就关上了门……”
“啰嗦什么?你是因着客栈生意不好在愁吧,谁晓得这两个人干脆只要了一间房,也不在意旁人眼光,”大厨炒着菜道,“以后嘴边咬紧点,好在这二人脾气好,若是遇上脾气不好的,小心了。我年纪长你二十岁,可不是白长的,这些年看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你看着这两个小年轻不怎么样,可能是个练家子,男人身上带着匕首呢!”
“带匕首又怎么样?”伙计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拿起一旁大厨不在用的菜刀扬了扬,“我的菜刀看着是丑了点,也锋利啊!”
“鲁班门前弄大斧。”大厨翻了翻眼皮,骂道,“你懂个什么?你看着那两个年轻人一副肥羊似的,但那两个人走路都不带一点声息的,几乎听不出什么动静,你发现了没?”
“这种啊,一般都是江湖上的内家功夫高手,别老想些有的没的。”大厨不等伙计回话,便起锅装菜,“别有眼不识泰山,大人物进了咱们的小庙,你不懂事可是要送命的哦!”
伙计听得将信将疑,接过手里的菜愣了一愣,“这……哪桌的啊?”
大厨擦了擦脸上的汗,指了指楼上:“给那两位送去。”
“这样啊,”伙计应了一声,端着菜转身,复又反应过来,“不用了啊,他们说不用送饭菜,想直接休息。”
大厨叹了口气,接过饭菜,“那咱们就自己吃吧,不该自己管的事情少管!”
……
……
夜色笼罩小镇,入夜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繁华如长安一般入夜还如此喧嚣热闹的。入夜之后的小镇变得冷情了起来,街上行走的行人也很少,甚至不少人家都已经点灯歇息了。
小镇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人影,少女手里拎着水壶喝了一口:“其实那大厨的饭菜做的还不错,就是口味重,稍咸了一点,但是很香。”
这一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卫瑶卿与裴宗之。
“所以你就偷吃了。”一旁的裴宗之说道,想到那大厨和伙计惊讶的表情,就忍不住低头,大概是心虚的。
“我给钱了。”少女张开双臂张开,伸了个懒腰,“而且,他们做给自己吃的菜里,必然弄的更细致,也不会添什么不该添的东西。”
少女说着看了眼他腰间:“知道你有钱,住最好的客栈,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住到的,就譬如今日的状况,不小心落入了黑店怎么办?江湖险恶啊!”
有侠肝义胆的英雄情长,也有诡谲横生的江湖险恶,这就是江湖的魅力。
“走了!”女孩子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侧身,反问他,“这路有问题?”
还站在原地裴宗之点头:“此地名为凤鸣山,地形特殊,你们张家先祖张鲁道在此地动了手脚,将其改为一座天然的暗含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变化的山。”
“难怪啊,走了两步,有重月。”女孩子伸手指向高悬天际的圆月,今夜月圆如斗,满地清辉,不消路杖上的灯笼,也能看清前方的情况。
裴宗之很满意,觉得自己找对了人,这就是为什么要找实力相当的高手与他做这件事了。都不消他说,走两步,她便发现了问题。
第五百零四章 无人()
天上自然只有一个月亮,但细细看过后,会发现,那轮圆月中一侧边缘处特别亮,那是一道弯月,隐在圆月之中。
这就是重月。
“圆月是真的,那道弯月是假的,虽然重合在了一起,但也不是不能分辨。”女孩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这种状况我小时候就能分辨出来,并不难。”
厉害而不自知,天赋难能而不察觉。
裴宗之跟了上去:“这凤鸣山的生门就在前方不远处,路边有个关帝庙,通过关帝庙进出其中。”
卫瑶卿点了点头:“凤鸣山就是四百多年前,我张家先祖张鲁道与前朝皇族以阴阳术对垒的地方么?”
裴宗之应了一声:“你记忆力不错。”
“我记忆一向很好。”卫瑶卿说道,看向四周,“其实白日里我已经看过了,保存如此完整的五门八卦之局,难能的是历经四百年,这局依然可用,确实不简单。”
“这与凤鸣山地形有关,稍加修饰利用便是一个天然的八门所在。”裴宗之说道。
“所以会选在这种地方对垒。”女孩子蹙了蹙眉,向前走去,“我没来过,你既会来寻我定是来过了吧!什么时候进庙?”
“亥时。”
“那现在就是了。”
……
……
路边的关帝庙大门大开,也无什么人看守,除了路雨的时候有行人在此避雨,其余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进来。
大概离上一次路雨有一段时间了,关帝庙里已经积起了一层灰。。。
推门进屋,满面而来的尘烟,呛得人打了个喷嚏。
两人走入庙中,这关帝庙很小,一眼望去,便望了个遍,正**着一座关帝像,像前放了个结了蜘蛛网的香炉,前面放了个脏不溜秋的蒲团,其余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一旁的窗户有些不结实,外头夜风吹得窗户沙沙作响。
“夜半、破庙、怪风。”女孩子抱着双臂在一旁笑,“再来个俊俏书生、美艳女鬼就是那种记录山精野怪的话本子里的故事了。”
“我虽然好看,却不是书生,你虽然美,也不是女鬼。”裴宗之辩解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鬼,”女孩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牙齿,办了个鬼脸,“我确实死过一回了。”
“你现在是人。”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张家点煞除恶的手段,可谓天下第一,什么山精野怪见你都会绕道走,我从未因为这等事情害怕过。”
“我也从来不惧。”女孩子走到关帝像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三支香,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点煞除恶为己任,却死在了活人手里。”卫瑶卿转身走到一旁,“这种事情我说多了,你们听得怕是厌烦了吧,但我一刻都忘不了。”
“张家族人从来不曾亏欠我半分,举合家之力培养于我,我自认学尽我所学,但没有想到,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我就没有做好,我没有办法保护住我的族人。逃脱不了之后,我平生第一次退缩了,第一个上前拿起了白绫自绝。”她说着伸手抚向自己的脖子,纤细美丽的脖颈之上立刻多出了几道指印,“我其实做了懦夫,我保护不了他们。”不惧怕危险,却害怕看到族人痛苦无奈的目光。
于是夹杂着自责、后悔、愤恨她睁开了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阵沉默。
“变了。”女孩子站在庙门前,等裴宗之上完香出声了,“此地夏季没有东风,但现在刮的是东风。”她看向庙门外,官道仿佛还是那个官道,夹杂着怪风,官道边的景象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叶落枯黄,这是秋天。
哪有进个关帝庙的功夫就从初夏变成深秋的?
一步春夏,一步秋冬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之中。阴阳术士虽然与寻常人不同,但到底也是个人,人力所不能做的事情,他们也做不到。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进入了设计好的阴阳术手段之中。
“人都故去四百年了,还这么厉害。”女孩子缩了缩肩膀,“不亏是我们老张家的祖宗!”
对她的自夸,裴宗之只作没有听到,“跟我进山一趟。”
“好!”
行于官道之上,路上除了他二人,看不到旁人的踪迹,从官道转入周围的凤鸣山并不需要多久,更遑论又是两个会内家功夫的高手,两人走的极快,少倾便走上了上山的道。
“你拿着这一角兵符,若是接到命令,要做什么?”
“来凤鸣山关帝庙,进山,待命。”
“我这里只有这几个字,于是我试了试,来了凤鸣山,找到了关帝庙,前面一句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明白了,后面四个字,我试着去做了,但是……”裴宗之似乎不知道如何去说。
“但是什么?”女孩子接着问道。
“但是不知道怎么说,”裴宗之说着顿了一顿,“罢了,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这山里还能有什么?”女孩子翻了翻眼皮,脚下速度不慢,“我自小开始在野外行走,走过无数山间野道,爬过大江南北的高山,我攀过不少,山里嘛,无外乎不是有宝物就是有怪物,这凤鸣山又与别的山有何不同?”
“你看到就知道了。”他说着看向卫瑶卿,“兵符要给你么?”
“我要那个有什么用?”女孩子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走到现在,这凤鸣山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入眼所见还是深秋之景,这就是一片深秋下的凤鸣山。
“还分得清八门位置么?”
女孩子应了一声:“关帝庙是休门所在,以此划分八门,要分辨八门所在,很容易。”
“关帝庙?”裴宗之转身看了一眼,随即拉住了她的衣袖。
“干什么?”卫瑶卿转身,不解。
“关帝庙,”裴宗之神色古怪的看着她,道,“不见了。”
一语出,浑身发寒。
少女脸色一白,似乎被吓到了,却没有转身,只是瞪着他,而后缓缓开口了,“入山开始,除了你我二人,没有任何活物,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拉着袖子的手一紧。
人吓人,吓死人了。
第五百零六章 重返()
“啥?”
还在发怔的功夫,就已经没了影,跟过路的神仙似的,走的悄无声息,除了留下了一句话。
伙计不敢再睡,连忙叫起了大厨与掌柜。
掌柜当机立断去了一趟官府,官府通缉的在逃嫌犯有十几人。掌柜翻了翻,果不其然在官府一堆通缉的嫌犯画像中找到了那两个房客的画像。这般繁复的画像,若非不是那等生的极有特色的,当真很难记住,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记住的。
待到领了一大笔赏钱,官府的人将那两个房客押住时,客栈的掌柜、伙计与大厨才看到那两人房中的刀剑与准备好的瓶瓶罐罐的迷药,都已经摆放在桌上了,显然是打算对他们动手,而后占了这个客栈了。
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那两个房客被押走之后,几人还无法回过神来。
“所以……这是过路的神仙救了我们一命?”伙计有些不敢置信。
倒是大厨乐呵呵的一笑:“少想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做事吧,别有眼不识泰山就是了,这行走江湖的,谁身上没两把刷子?”
这似乎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但对这个来往行人、打尖住店客人并不多的客栈,这两个性格古怪的客人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到几年以后,伙计无意间从一个京城来的画师那里看到了一些京中权贵的画像之后,才从其中辨认出了两人,方才察觉到原来是如此厉害的人物,果然是有眼不识泰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
……。。
过了前面的村子,进山到半山腰就是实际寺了。一路上,除了在凤鸣山稍稍耽搁了一下,剩余的时候,都不曾耽搁,所以,几人一路上走的很快,如今已经走到了实际寺山脚下的村落口了。
村前的石碑上“武陵村”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有几分名家风范,与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专注于男耕女织的村落颇为不同。
因急着赶路,所以即便路有小雨,两人也未耽搁,眼下雨刚停,地上湿漉漉的,两人皆身着斗笠蓑衣,少女骑在马上,拉住了缰绳,看着石碑出神。
“这是庙远先生写的?”一旁的裴宗之问道,不等她说话,就自顾自的应了,“应该是了,我看过庙远先生的书信,字迹应是出自他的手笔。”
“是啊!”女孩子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写着“武陵村”的石碑,收回了目光,“山上清幽,斋饭素食早吃腻了,他就下山跟村民换吃的,这块石碑换了一只烧鸡。”
说着双腿夹了夹马肚,一边走,一边与他说话:“后来我来了之后,他同我走南闯北到处走,我二人吃遍天下美食,更是将嘴养刁了。实际寺连通南北,十年间,我们也回过几次实际寺,当然,碰到你就只有一次。寺里的人食素,我二人不想吃,就带些小玩意儿,与这里的村民孩童换。”
一边说着,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