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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要求太多了,人想要的太多便是贪了,必然难以达到所想。”
“所以,我这才选了你。”天光大师转身看向舍利塔前微微晃动的大门,笑了,“阿弥陀佛。”
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少女身周的蜡烛烛火晃了晃,突然熄灭了,躺在地上的少女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诈尸吧!只是可惜会因此而害怕的两个小和尚早晕过去了,剩下的不管是裴宗之还是天光大师都不是会因此而惧怕的人。
“真没意思。”少女坐起来拍了拍手,口中嘟囔着“谁把小和尚弄晕了”站了起来。
此时,她脸色仍然有些青白,毕竟神魂离体一回,体内阳气不足,少女跺了跺脚,在夏夜似乎觉得有些寒冷,这是神魂回体自然会有的症状。
“阿弥陀佛,吓唬他们有意思么?”天光大师笑问道。
“有啊!”
“……”
那张圆圆的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干咳了一声:“阿弥陀佛。”
“大师提前回来了?”少女左右四顾了一番:“大师那威武的仪仗队呢?”
“在路上。”
“那大师可真调皮,去时,找了个小和尚做替身,偷偷想要抓我们离开;回来时又一个人偷偷摸了回来,既然如此,要那仪仗队做什么?大师独来独往,岂不是更自在?”
“我为尘世人,自需遵循尘世规则。”
“说的不错,大师既同为尘世人,便不能高高在上一般的左右尘世规则。”女孩子走到他二人身旁坐了下来,“原本是不想见大师的,但大师非要见我,那便聊一聊吧!”
“你不喜我。”天光大师看着女孩子正色道。
“你又不是银子,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喜欢你。”女孩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
“有道理,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有关庙远先生的事情。”这一次没有再喊阿弥陀佛了,天光大师直言。
“大师说罢!”女孩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歪着脑袋看着他。
“在庙远先生死后,陈善来过实际寺。”天光大师叹道,“他以自己的死为诱饵,引来了陈善,造了一座牢笼,想要将陈善困死在屋中。”
“我知道庙远先生与陈善有交情,”少女点了点头,“毕竟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通信那么多年,我若是发现不了,岂不是白长这双眼睛了?”
“他知道他不死,陈善不会来实际寺,唯有将他引来实际寺,他的计划才可能完成。”天光大师叹道,“我知道此事,也知道他为此做了多少,更是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要将他诱来,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
“为了我。”少女抬起了下巴,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似乎有些出神,“我看到了,他的遗物其实就是一封信,他把想要做的事情包括全盘的计划都写在了信上,他以为我死了。”
“他以为此事省事了,大概原本以为只要烧给你就行了。可惜师尊看出你命星未落,或有转机,他便偷了师尊的钥匙,溜进了舍利塔,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东西锁在了塔里,我们都解不开,大概唯有你能够解开。”裴宗之说道,说罢看了眼一旁的天光大师,追加了一句,“此事,我听师尊说的。”
没有理会裴宗之浅显的小心思,卫瑶卿看向天光大师,“我要知道的,他都告诉我了,大师除了庙远先生,还想与我说什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 阴阳()
“一切如计划进行,陈善也中了计,几乎就要命绝于此了。”天光大师眼中有些悲悯,“只是可惜,天不答应。”
“大师何出此言?”
“一场雪让一切都功亏一篑。”天光大师摇头感慨,“任他死后算尽计谋,终究是输了。”
“也不算输吧!”少女出声了,“下雪的时候,那就是年关附近了,我在长安曾收到消息陈善遇刺受了重伤,而后陈述便想要离京了,可见陈善那一次伤受的绝对不轻,我说的对不对?”
少女还是先时的动作,没有动一下,声音清冷而理智。即便是提到为她而死的庙远先生,依旧如此理智,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事情能搅乱她的理智,打乱她的计划和脚步。
“陈述想要离京,必然是陈善军中缺武将,而陈善本人武艺便天下难得,那段时日,未曾听说过有旁的什么人受伤的消息,只有陈善,所以,定然是庙远先生伤到了陈善。”
天光大师低头: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你说一件事,她能猜出三件事、四件事、五件事,这样的厉害会让人敬佩却更会让人害怕。因为自己所想的一切几乎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当真问心无愧的人在这世间太少了,所以真正敢与她结交的人也太少了。所以,自古天赋出众者,必然是孤独的。
“你是我所见的所有人中唯一的一个几乎集齐了这世间钟灵毓秀之人,”天光大师叹道,说罢看了眼一旁的裴宗之,“就连宗之也有亲情寡薄之缺。你却几乎完美,难免会遭天妒。”
“管它妒不妒,我只知道有恩便报恩,有仇便报仇。”少女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恩怨当分明,国祚的事情想来想去太麻烦,这家国天下,自有你们去担忧,与我何干?”
“过去,我曾插手过天下大势,但这天下大势却依旧朝着我所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了。”天光大师感慨道,“如今我已年迈,”他说着叹了口气,“能与我手谈一局的老友皆已故去了,这天下,我也早已守不住了,终究是要交给你们来决定的。”说着,他看了眼一旁的裴宗之,裴宗之一脸茫然之色,仿佛在很认真的听着。
“我想做什么,却也做不了什么了。”天光大师低头苦笑,“此一次想见你,一则想告诉你庙远先生为你做了什么,毕竟他的付出,你不知道,对他来说不公平。”
“这一点,你其实不用说。”女孩子低下了头,脸色仍然有些青白,眼圈却有些发红,“他一贯不会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这一次,他叫我欠了那么大的恩情,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他将他的计划都写在信里,告诉我了。”
“二则是想问你,接下来,你准备如何走?是准备捧出一个女帝来么?”天光大师说道,“或许安乐公主很聪明,但她自小所受的并非帝王所学,她会不会做好一个女帝还不好说。毕竟这个世间,对女子总是有些偏见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同你祖父一样能将你教导的不输于男子。至少如今,她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聪明的公主,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更不能做一个女帝。”
“她若眼下就成了一个合格的女帝,那要我做什么?”女孩子反问道。
天光大师沉默了下来。
……
……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即便穿着袈裟,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
许久之后,天光大师开口了:“她……人呢?”
“她眼下阳气不足,有些冷,回房休息了。”
天光大师恍然,那句反问的“那要我做什么”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她问出了那句话,他却无法反驳,唯有沉默。
“宗之。”天光大师唤了一声。
裴宗之愣了一愣,神情有些迷茫的看向天光大师,作为师尊,天光大师曾无数次唤过他的名字,这一句也听过无数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听起来,竟然有些不一样。
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只看到身边拄着锡杖的天光大师微微弓起了背,身影仿佛同寻常的老者无异。
天光大师似乎也老了。
“她的事情,我插过一次手,她能成长至如今,是她自己的本事。这一次,我没有理由再出手了,也没有心力再出手了。”
天光大师感慨了一声,苦笑:“她如今年华正好,我却是耄耋老者,如何插手?”。。
“所以,国祚推衍要重新开始推算了吧!”裴宗之指了指天,“今夜无星,无法观星象,算天命,明日再来吧!”
当真是心思简单直白的令人发指。
“宗之,要重新推衍国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不怕么?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天光大师叹了口气,“你不觉得麻烦?”
“不麻烦。”他难得的非但觉得不麻烦,还似乎觉得很是有趣的样子,“如此,我可以重新推衍一册了,还可以重新定名,岂不是趣事一桩?左右我不喜欢念经,除了推衍国祚,也无什么事。一辈子做好这一件事,并不难啊!”
“要一辈子做好一件事,也不容易。”天光大师看向裴宗之感慨道,“明日,你带她去庙远先生的衣冠冢那里看看吧!虽说人死如灯灭,庙远先生说不定早往生投胎了,但毕竟是来过这世间一遭唯一留下的东西。你看她方才似乎没有什么表示,但到底没忍住,眼圈都红了。可见,她偷偷哭了。所以,她嘴上说着无碍,心里还是在意的。”
“师尊,你真无趣,连她有没有哭都要管。”
“年纪大了,人就啰嗦,管的也多了,当然,多数时候是有心无力的,所以,一些小事便管上一管了。”天光大师笑了两声,忽地从胸口的袈裟中一封信,递给他,“给你的。左右在她那里,我都是个恶人了,这种施恩的事情也不需要了。便给你做个顺水人情吧!”
“这是?”
“这天下各处的阴阳术士总的来说可分为两派,一派在长安阴阳司之中,为皇室官府效力,还有一派便是除阴阳司之外的其余阴阳术士,这些散落在江湖中,目的,所长各有不同的阴阳术士眼下被人召集起来了,这是召集令。”
裴宗之拿着召集令翻了翻,不由奇道:“那我们实际寺呢?属于哪一类?”
“我们啊,两种都不是,在一旁看着便好。”
第五百一十三章 恩情()
庙远先生最后的住所在离实际寺不远的山头上,从山头往下望就是武陵村,脚下就是当年他为山下村民修的水车。
山头上只剩几根破败焦黑的木头,与地上稀稀拉拉的砖瓦。卫瑶卿蹲下来,折了根树枝扒拉了一下这堆可以称得上断壁残垣的东西,出声道:“虽然烧的只剩一点点了,可这地方当真是他最后住的地方么?”
“是。”原本站在身后的裴宗之走上前,好奇的看着烧剩下的牢笼痕迹,“他自己做了个笼子?”关于此事,他那时并不在实际寺,也是听天光大师所说而已,所听与所见到底不同。
卫瑶卿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隆起的土堆前,土堆上插了个牌子,就是简单的衣冠冢,看起来甚是荒凉,同路边的孤冢野坟无二。
看着这个简易的衣冠冢出了会儿神,卫瑶卿跪了下来,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
庙远先生在信中将他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陈善一早便得知她存在的事情。他自责,意难平,没有想到因为他的缘故,陈善出手了,张家逃不掉了。
张家的事情了解的越深也越明白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或许其中有庙远先生的缘故,但不是全部。这件事情牵扯其中的人,陈善也好,别人也罢,要张家灭族也不仅仅是个人喜恶忌惮的问题。
“你以前总骂我是坏胚子,但你同我一起的这十年,你也没少做过旁人眼里离经叛道,坏胚子才会做的事情。你是大坏胚子,我是小坏胚子。”少女上了香,用朱砂细细的在牌子上写下庙远先生的名字。
恩师庙远先生。
“你说你这个人啊,要不干脆坏到底算了,说话不算话的事情反正你也没少做过。至少一个会同孩子抢食的大人可不是众人心目中那等仁义的老好人。”少女口中唠叨着,边写边道,“你也知晓我们张家的事情早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担责的了,那么多人想要推卸责任,甚至自我麻痹,为什么你这个坏胚子要跑出来认错,最后还要用这样的方法杀陈善?”
“我知晓你很厉害,但再厉害的死人终究是比不过活人的,更何况天不亡他,他寿命未尽。早说我们阴阳术士有用吧,你从来不听。做事前算一卦,知晓他命数正旺那就等等嘛,也许……等等的话……还能等到……”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开始哽咽了起来,“还能等到我换副样子来看你……”
少女长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苦笑道:“算了……你做的事情也不是白做的,至少重伤了陈善。他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要不要跟那黑白无常说一说,就说认得我,晚一点投胎。陈善辜负了你的信任,我让他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蹲在地上研究笼子的裴宗之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