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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姓李,他陈氏是逆贼,所谓的成王败寇也要看民心。就算最后得胜了,民心不向怕是也难以坐稳帝位。
“放心,如今实际寺的主人仍然是天光大师,天光大师允过我不会插手便不会插手。至于裴宗之,他一日未成为实际寺的主人,就一日不能代表实际寺。”陈善轻哂,“再如何传的笃定他就是下一任的国师,可归咎到底他还不是,你放心好了。”
陈礼却道:“世外高人也是个人,万一天光大师爱徒情深,一时插手了呢?”
“你也知道他是个人。”陈善笑道,“三弟,你以为我如此笃定只是因为天光大师的一句允诺么?我笃定是因为他不敢赌,所以一定不会插手。”
实际寺之所以成了如今人人口中“活神仙”一般的存在靠的是什么?不过是其对于国祚的把握未曾差过,几百年未曾出过差错,以至于今日的“封神”。一旦有过差错,实际寺也就不再是如今人人口中的“活神仙”了,跌落神坛之后,往日里清高的闭门不出,令多少权贵高手无奈折返。这些人不生气是因为不敢对“神仙”生气,若是对方不是“神仙”了,那就不同了,彼时的清高必然招致怨恨,实际寺挡不住天下人的怨恨。
所以“实际寺”这三个字既能保他逍遥自在,却同样的也是一道拘束人的枷锁。小的差错还可以在背地里暗自解决,而事关天下鹿死谁手的差错,却不是背地里能够解决的了的。一旦跌落神坛,实际寺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麻烦。
天光大师不敢拿实际寺几百年的经营来做赌注,所以一定不会插手放出这样的传言。
。九天神皇
第八百一十六章 走动()
一连多日的晴好仿佛也驱散了帝王先去的阴霾,毕竟新君已经登基,从新君登基之后的一系列举措看来,这是一位仁慈的帝王,至于远在千里之外打仗的黄少将军等人,战事到底离长安城还很远,或赢或输偶尔有过一断食日的骚动之后便也渐渐平息了。长安城的百姓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似乎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却在城中随处可见的巡逻官兵。
婢子端着茶盏点心穿过红漆回廊向正中的花园石桌走去,茶盏点心放下,婢子便缩着手退到了一旁,坐在石桌两旁的两个少女似乎正在说话。
“大姐,我……我想在家修行。”明明是少见的好相貌,却因她眼中的惶惑不安多了几分小家子气。
薛止娴看着身着不知哪里弄来的道袍的薛芷柔,开口问她:“前几日父亲是不是来找过你?”
听到“父亲”两个字,薛芷柔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慌忙摇头:“大姐,我……我没同他说话,是他突然从花丛里扑了上来,而后便被人拉开了,我真的没有同他说话。”
薛止娴嗯了一声,笑了:“府里的状况我自然清楚,自祖父过世之后,咱们薛家的爵位一直没有落下来……”换句话说就是曾经的怀国公世子薛瑾瑜还是个世子,并未袭爵,按理说爵位空了将近两个月,早当有人要提出袭爵之事了,可直到如今也无人提及。这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薛芷柔脑子再怎么不灵光,到底是自己家里的事情,也大抵能猜到一些,一向被视为薛家倚仗,聪慧睿智的决断人祖父竟犯了大罪,以至于家里交出了免死金牌,若非薛止娴在夺嫡之中站对了地方,新君会不会清算薛家还不好说。如今不少人都在说薛家只剩个空壳子了。家不成家,这是她唯一能想到此时可以形容薛家的词。
“父亲又病了,你近些时日少出去走动,知晓了吗?”
芷柔忙不迭地点着头,看向身边几个眼生的婢子,家里的不少老人似乎都不见了,有的是生病了,有的是告老归家了。薛止娴连遮掩都未遮掩,或许是因为无需遮掩了,这个薛家做主的人早已成了她了。想到这里,薛芷柔忙缩了缩肩头:“大姐,我会听话的。”
薛止娴笑了笑,起身:“我有事出去,你自己在家里呆着吧!”转身之时却又停了下来,看向她,“对了,父亲病了,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知晓了么?”
薛芷柔不住地点头,生怕点头点地慢了,会惹她生气一般。
薛止娴笑着转身离去,对待薛芷柔,她手下留情自然是有缘故的,一个是薛芷柔蠢,一个蠢笨的人留着,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另一个原因便是若不是薛芷柔搞出什么礼佛的事情,家里的事情还没有这么快被发现,不破不立,不得不承认,此事也间接成就了她的机会。
……
“卫天师,有人来找你了。”有工匠敲了敲外头的石门,道。
坐在石屋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翻着《风水宝鉴》的卫瑶卿抬起头来,正见从外头走进来的薛大小姐。
“稀客上门啊!有事么?”卫瑶卿将手边小碟中的零嘴儿往前推了推,看着薛大小姐坐了下来,见她四顾张望,便道,“放心,这里没有别的人。”
薛大小姐这才道:“我来找你是为了我祖父的事情。”
卫瑶卿愣了愣,眼睛一亮。
“你找到你祖父了?”
“你没找我祖父?”
两句话一前一后响了起来,相较于卫瑶卿略略一愣的表情,薛大小姐的反应显然要大的多,她双目圆睁看着卫瑶卿,似是不敢置信。
“若是等我祖父回来,你我都要出事!”薛大小姐愤怒的拍了拍桌子,指着那一碟零嘴儿,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
卫瑶卿又往嘴里扔了颗果子,看着她奇道:“不是府衙的人在找么?再者说了,我便是要找,手下哪里来的人?”
“我以为你一直在找……”薛大小姐只觉得气的胸口隐隐作痛,“之前为了得陛下庇佑,我薛家的人脉都已经过了陛下的眼,若是要动这些人,难保不要同陛下说一声……”到底是不大方便的。
“那你担心也是无用的。”卫瑶卿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道,“左右令祖父好了之后会回来找我寻仇的,哦……你现在如此光明正大的拔了他的人,他也不会放过你,既是早晚都会见到的人,你又急什么?”
真是好有道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薛大小姐甩袖又坐了下来,看着半点不担忧的她:“我虽不知道我祖父身后的那些人是谁,但也知晓那些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你以为若是找上门来,你便能轻轻松松的逃掉?这种时候还吃得下?”
“麻烦是麻烦,吃是吃,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卫瑶卿看了她一眼,道,“说来,你如今是闲的很?陛下没有召你入宫做事么?”她说着拍了拍桌上那本《风水宝鉴》,“我不一样,我就很忙了,陛下对我觊觎厚望,我可不能辜负了陛下!”
“不牢你费心了,陛下近日多次召我,有意立个御前女官,问过我此事。”薛大小姐白了她一眼,道,“你那叫什么厚望!”
“怎么不是厚望?”女孩子指了指四周,“这是皇陵,皇陵风水事关天子安危,国祚走向,如此重要之事怎么不是厚望?”
“那你真是好生厉害的天子宠臣!”薛大小姐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
“真是好生厉害的天子宠臣!”长安城中裴相爷府上,裴羡之也说了一句相似的话,神情中嘲讽意味十足,看着眼前的裴宗之,道,“听说那个和你关系不错的卫天师被发配在皇陵改风水局呢!”
裴宗之抬头看他:“她去皇陵也是阴阳司的天师,领着朝廷的俸禄,你一个俸禄都没有的人那么高兴干什么?”
裴羡之:“……”
第八百一十七章 暗流()
打发走了裴羡之,他坐在屋中等裴行庭,吃完两碟点心,添了三次茶,裴行庭才姗姗来迟,脸上有些许疲倦之色:“等了一会儿了吧,方才在应付崔远道那个老儿和他那个疼爱的孙子。”
裴宗之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道:“又是为了那三个被送走的人来的么?”
裴行庭点头,虽然疲倦,人却是一哂,“既然那么想知道,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说了,你没见到崔远道当时的表情,老夫见崔家这尊‘活菩萨’那么久了,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真真是笑死老夫了!”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两声,目光在落到对面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神情时,这才略微尴尬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不说此事了,你今日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事?”
裴宗之道:“前一段时间你事忙,我便未来打扰。”
新君登基,要做的事情很多,裴行庭身为此时大楚的左相,右相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之时,事情自然多得很。他闻言,不由感慨道:“乔环到现在也未醒来,右相之位等同虚无,朝中有人上奏了好几回要立新相,此事被议过好几回了。你觉得此事如何?”
“不好。”
本没有打算从他这里听到什么建议,熟料这一句“不好”竟来的那么快,裴行庭也不由愣住了,半晌之后,才道:“为何不好?”
裴宗之道:“若有朝一日乔环醒来,新相已立,他当如何?”
立过的相爷还能退回去不成?裴行庭摇头:“大概是辞官归隐吧!”
“届时乔环一脉势必衰弱,但不是他衰弱,你便长的,这朝中的官员属于你派系的并不多。”裴宗之道。
裴行庭再如何手段厉害,到底才来京不久,他又出自金陵,这天子朝堂上的官员多数与他没多少交情,只有些许南方官员与他交情不错,可除了乔相爷外、崔司空、王司徒、谢太尉、郭太师等人哪个不是久居京城?其经营多年的势力自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这些派系中还包括乔环一脉,但比起崔司空、王司徒这些有私心的官员,乔环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迂腐的厉害,但正是因为太过清楚他的迂腐,有些事情做起来反而更容易掌控,也更容易猜到乔环的态度。看似不和的左右二相在有些事情上的态度是一致的,也更方便他来把握朝堂走势。
乔环势力若是衰弱,其余势力必然有长,而最有可能顶替相位的应当是如今六部的尚书这些人,可惜的是这六部尚书没有一个同他交情好的,立新相的结果是好是坏裴行庭不知道,但细想来,却十分不利于他把握朝堂走势。
真以为官员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不会受人欺负和排挤么?并非如此。与他同级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老狐狸,乔环这个人在这群老狐狸中可谓异类,这样的异类可不多见啊!
“但拖也不是办法。”裴行庭发愁,“乔环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最近甚至有传言陛下要将乔环送回右相府养着,毕竟一个右相在宫里养病并不妥。”
“这个你不必担忧。”裴宗之垂眸,响起她的交待,道,“孙公过两日便会到长安,届时我会告知你,让孙公来替乔环看一看。”
乔环还在那个位子上,他派系的官员,譬如说卫家那个中书令,更譬如说济南府的那个府尹暂时就无人动他们。他算天下事,如今再来看这小小的朝堂,愈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委实是极其微妙的存在。七情其实很重要,很多时候甚至能影响理智的判断。
“原来你是收到这个消息了。”裴行庭闻言笑了,心头一松,看他的眼神愈发柔和,语气也变得随意了起来,“说起来,前几日就已经有人想拿乔环的人开刀了,那个外放的济南府尹,就是乔环的女婿,政绩平平,被人质疑了。”政绩平平的官员可不少,比起那些犯事的官员,这样政绩平平的官员占了绝大多数,甚少会有人去参这些人。更何况济南府天高皇帝远的,好端端的京官没什么事去参一个济南府的府尹,不是吃饱了撑着,就是有意在试探天子的态度。
这个试探试的就是乔环还会不会留用。
裴宗之正摸着腰间荷包里蜜饯的手一顿,想到了有人委托他的事情,便问了一句:“结果呢?”
“结果?”裴行庭摇头道,“有人跳出来嘲讽了一顿,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毕竟政绩平平,无功无过,并不是什么大错,而去参一个人政绩平平,那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跳出来的是谁的人?”裴宗之问道。
裴行庭看了他片刻,道:“表面上是吏部的人,陛下的人,实际上是世族的人。”
就是因为是世族的人,裴行庭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世族的态度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等时候多半不会给出什么大的意见,而是袖手旁观。特地为了乔环的事跳出来,显然有些奇怪。
世族的人会插手保乔环的女婿?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但乔环的女婿若是世族的人呢?裴行庭又觉得不可思议:这可不是普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