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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徒。”除了李修缘这个大天师官职与王老太爷同级,其余的都纷纷向王老太爷见礼,王老太爷一挥手,“诶,不用这么客气,见礼就免了,来人,给天师们上座。”
有人脸色微僵,王老太爷的身份自然是受得他们一礼的,可这些王家小辈却是需要向他们行礼的,眼下小辈还未行礼,王老太爷这般大手一挥免了礼,脸色骤然变的难看了起来。
好在李修缘直接开口了:“王司徒,我阴阳司小天师李淳鱼被人暗杀了,我们是为此事而来的。”
“嗯?”王老太爷大抵到底年纪大了,耳力不大好,周围烟花声音又响,还特意拔高了声音又问,“你说什么?”
李修缘不得已,只得再次拔高了声音:“王司徒,我阴阳司的小天师李淳鱼被人暗杀了,我们是为此事而来的。”
“哦,李淳鱼啊!”王老太爷皱眉思索了片刻,而后道,“不认识。”说话间手中一把金花生再次撒向戏台,台上的戏子纷纷道谢,声音烦躁吵闹。
“是我阴阳司的小天师,人就是方才死的,我等今日包下了乐苑为杨公接风洗尘,他被人暗杀了,杀人的应当是个高手。”
王老太爷没说话,不代表王家旁人不说话了,一位王家的老爷不满的出声:“曲、书、乐三苑分隔而立,乐苑死了人,怎么到我曲苑来了?不要贼喊捉贼,多半是你阴阳司自己的人动的手脚。我记得你们阴阳司的人个个都会点拳脚功夫吧,不像我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是啊,大天师。今日父亲兴头好来看戏,你们要来看戏,我王家欢迎。不是的话,就莫要怪我王家不给面子了。”另一位王家老爷又道。
……
吵闹纷纷,王老太爷看着台上的戏看得高兴,时不时的扔出几把金花生,也未在意这边的状况。
直到李修缘再次拔高了声音:“王老太爷,我就叨扰一会儿,查一查,可以么?”
看戏的王老太爷回头,笑着点了点头:“可以,随便查吧!”
无怪乎人常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还是王老太爷讲理。扁问轻舒了一口气,不等李修缘说话,连忙追加了一句,“那话先说在前头,若是查到了谁,还请王老太爷放人,让他跟我们走一趟。”
“放人?”那个满面沟壑的老人笑眯眯的回头,“不行。”
什么?李修缘等人脸色微变。
“要查可以查,人我一个都不放。”王老太爷说话间还在鼓掌大声叫好。
“王老太爷。”李修缘脸色沉了下来,正要说话。
王老太爷却突然转头看他:“我王瀚之可不是崔远道那个崔菩萨,动我王家的人,你就不要想了。”
“是啊。”坐在王老太爷身边的一个小辈突然笑望了过来,“大天师,你该庆幸今日在曲苑的是祖父不是谢老太爷,祖父脾气比不上崔司空却还是要远胜于谢老太爷的,若是换了谢老太爷在这里,恐怕是要将你们这群人都打出去的。”
说话的是议郎王栩,此一届的榜眼。
比起旁人的激动,李修缘反而镇定了下来:“王老太爷坚持我也无法,只是来日若有人说起来,恐怕老太爷面子上过不去。”
“不碍事。”即便烟花吵闹,王老太爷也听清楚了,笑眯眯的转过头来,“我琅琊王氏子弟不惧人言。”
话不投机半步多。
“那告辞了。”李修缘抬手,转身走了出去。
他既一走,即便有阴阳司的人不愿意,却也不得已跟了出来。
招手喊在湖里放莲花灯的船娘过来接人,上了船之后,李修缘道:“去书苑。”
“诶。”船娘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摇着乌篷船向书苑的方向划去。
“王家不查了么?”坐到船上,扁问就忍不住出声了,“大天师,我等就这样放弃了?”
“王家可以让我们随便查,人一个都不能带走。我阴阳司也可以认定谁是杀人的那个,不需要理由。”李修缘道,“更何况,王家有嫌疑,我阴阳司的人却是嫌疑更大。”
一旁靠边坐着的柳离斜倚在船头:“扁问,你的嫌疑比王家更大,还是去程相那里拜访一二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东浅()
今日包下书苑的是左相程厉盛,阴阳司的人一个个离开了乌篷船,李修缘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那船娘!”
卫瑶卿心里一紧,还好早有准备,身上备了安魂之物,否则,当真是要吃不住的,眼下他突然出声,却也不得已抬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若是李修缘怀疑她,那她就去曲苑上避一避,琅琊王氏家大业大,倒是敢跟李修缘叫板。
“这烟花是谁让放的?这莲花灯又是谁让放的?”李修缘问道。
卫瑶卿愣了一愣:“曲苑的让放的烟花,书苑的让放的莲灯。”
李修缘点头,转身进去了。
“各怀心思。”卫瑶卿笑了起来,摇头,“果然有意思。”乌篷船一摇,转入莲花灯影中不见了踪影。
……
人被引进屋中,看到坐席中人时,阴阳司的人神色微妙:程相见这么多内家功夫的高手作甚。
李修缘的目光一扫,很快落在了那个生的好看羞涩的少年人身上:“你是……”
“在下东浅。”少年人抬手。
“原来是东浅公子,失敬失敬。”
阴阳司的人不少都神色茫然,不知道李修缘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
坐在乌篷船中,手上三支短香烟雾缭绕,卫瑶卿也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居然是东浅公子。”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江湖高手,大楚阴阳十三科的高手虽然大多数都汇聚在阴阳司之内,却总有这么一些人不进阴阳司却已声名赫赫,东浅公子就是其中一位,这几年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没想到居然这般年轻,而且于阴阳十三科之上颇有造诣。程厉盛怎么搭上了东浅公子这样的人?
卫瑶卿不解。
……
裴宗之站在暗处,站了片刻,突地蹙起了眉头。
书苑之内的东浅公子羞涩的笑了笑,伸手指向面前的铜镜,铜镜镜面如水面一般荡起涟漪扩散开来,他出声,声音悦耳:“在这里,若有人动用阴阳十三科的手段很可能会被我发现哦!”
裴宗之看着水面涟漪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片刻之后,藏在袖口中的手微微晃动,指尖捏起。
“不可。”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裴宗之回头看向乌篷船上的船娘:“是你。”
方才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是卫瑶卿的声音。
卫瑶卿叹了口气:“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莫要出手破了这个东浅公子布置的通阴阳的两界,你若破了他的,我的便危险了。”
钻入乌篷船内,易了容的少女脸色在迷蒙的月光下有些昏暗。
“东浅公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他布置的通阴阳的两界很厉害,不过晚了一步,我早已先他一步布出了两界。他所见的一切都是在我所布两界的基础之上的。”
两界中的人意识清醒,只是布施者能在两界的缝隙中游走,藏匿或者做一些事情。
裴宗之默然,而他到现在方才察觉到东浅公子布施的手段,却依然没察觉到她布施的手段。若是张家不曾出事,张明珠应当是十五岁的年纪,这等年纪,却有这等手段。不得不承认,某些方面她的天赋甚至比他更高,难怪张大天师将她视若瑰宝。出身张家,又有这样的天赋,她的未来当真灼灼如明珠,也担得起这般贵重的名字,如果张家没有出事的话。
“为了不让人察觉出来,我布施的两界只在原来一切景致上做了少许的修改,也只我这一条船能偷偷出入两界而已。”卫瑶卿道,“你今晚怎么来升平楼了?”
“杨公的腿伤是装的,知道的除了我、黄石先生、琅琊王氏的王栩之外,还有阴阳司的小天师李淳鱼。”裴宗之道。
“王家的杀手杀了李淳鱼。”乌篷船里的少女幽幽出声,“你是来当看客的?”
“不是,证明一些猜测。”他答。
“刺杀陈善的是琅琊王氏的人。”卫瑶卿挑眉,两个人对话思绪转的很快,却能接的上来,“崔远道活菩萨、王瀚之心思沉、谢纠霸气直爽,但没想到这三人之中,我最是想不到的心思深沉王瀚之居然有这样清高傲骨的一面。”
“王司徒行事可算阴险狡诈,但今日一看,确实有几分气节。”裴宗之道,“我就是来证明一下我的猜测罢了,你来做什么?”
卫瑶卿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只干巴巴的馒头扔了过来:“吕梁等人行刑的时候,刽子手藏了这些人的血,做了人血馒头,恰巧被我遇见,我就在人血馒头上下了追踪的朱砂印,今日察觉到人血馒头就在书苑之上。自古以来人血馒头不是什么吉物,我很好奇程厉盛跟东浅公子这些江湖中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啊……”裴宗之看了片刻手里的人血馒头,收了起来,“交给我吧,此事我来查更方便,要动用江湖势力,实际寺还是有一些的。”
卫瑶卿沉默了片刻:“多谢。”他人对她是好意还是歹意,她分得清,只是有对裴宗之,她仍有疑惑。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裴宗之看了过来。
“你入住我张家的祖宅,改为裴园,不是心血来潮吧,我想知道张家祖上是不是与裴家有过什么恩怨?”卫瑶卿摇头。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沉默了片刻,问道。
“直觉。”
裴宗之点头:“有过恩怨,但我不想说。”
“那先不问这个。我不知道实际寺想要做什么,但你现在做的一些事情,确实非但没有阻止我做事,偶尔还有提点我,为什么?”
“你命不该绝,正巧我要来长安,师尊让我看着你。”裴宗之道,“我修国祚,你不动摇大楚国本,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情。”
“就是说只要大楚还是姓李的,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干预对不对?”卫瑶卿反应很快,“那你为何还对我偶有提点呢?这应当不是天光大师的命令了吧,他没那么无聊。”
裴宗之想的很认真。
卫瑶卿却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你真的太有自信了。我只是很好奇,你孑然一身,手下一群众人眼中的乌合之众,却做了那么多的事,若是让你继续下去,你会走到哪步?虽说黄石先生有点聒噪,但他说的不错,跟着你,无趣的生活也变的有趣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直觉()
这个理由,卫瑶卿挑眉:“你很闲?”
裴宗之抬眼看她。
卫瑶卿摊了摊手,不说话了。乌篷船上岸,她带着裴宗之走入一旁的丛林中,那个船娘闭着眼睛在来回打转,嘴里念叨着:“把莲花灯散一散,散一散……”
擦掉了脸上易容之物,把含在下巴处的药丸拿了出来,将船娘带进乌篷船里,一个响指,船娘一个哆嗦,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而后伸手,将湖里的莲花灯散远了些:“这些富户事情忒多,真麻烦……”说话间船娘已经走远了。
“走吧!”转身离开。
……
送走了李修缘等人,程厉盛这才坐了下来,转向东浅公子:“东浅公子,你……”
“不对劲。”声音悦耳,素衫青簪的少年公子摇了摇头,“不对劲。”
“公子,哪里不对劲?”一旁的俏丫鬟问道。
“不知道。”东浅摇头,“直觉吧!”
直觉?这个理由委实有些难以服众啊!众人心道。
东浅沉默了片刻:“那个船娘呢?”
“那个粗鄙的野船娘……”俏丫鬟又气又恼,“不知羞的,好不要脸!我去把她找过来。”说着气冲冲的出了门。
一旁的中年男子中有人在笑:“莺莺姑娘这是吃味了吧!”
说话间,听到一声鞭响,似是有人挨了一鞭子,东浅起身,走到外头,却见被抽了一鞭子倒在地上的正是那个船娘。
东浅走过去看了看,蹲了下来,手覆上船娘手上的鞭痕:“可疼?”
船娘脸色红的快要滴血了,这公子真好看啊!她带着几分羞俏的摇了摇头。
覆在船娘手上的手立刻就移开了,少年公子红着脸起身:“没事啊,没事就好。”说罢,转身便回了屋。
这般突然,船娘脸上的羞俏还来不及退却便已白了脸。
那俏丫鬟哼了两声走到船娘跟前吐了口唾沫:“呸,也不瞧瞧你这德性,给我家公子提鞋都不配。”
倒是一旁一位中年男子干咳了一声,替船娘解了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