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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静的月光下,如时间卡壳一般寂静,只是间或传来一阵树叶摩挲的细碎声。
时间似乎从未这么安静过,又或许本就该是这般的安静……
凌子桓静静盘坐,身前一本《六道玄诀》,按书中所言,凭尽所能聚浑身之气息,学会真气运行法。
真气运行法是道法修炼的入门速成法,也是道法修炼的基础,属道法五行地元功法的一部分。学好了真气运行法,打通了任督二脉,就可以进一步运转大小周天,进入道法修炼的入清境界。
如此,修炼者便能初步在身体内运转真气,但只是运转,而非真正掌握。能将真气通过肢体灌输出来,就到了道法修炼的玉清境界。
正当凌子桓聚精会神之时,余光骤然发现窗外似有人影掠过,满月下一闪即逝的暗黑投映在窗棂上,潮鸣电掣一般,显得异常诡异。
待他扭头看时,只有月色朦胧中树叶婆娑交织的斑驳,跳动的音符汇成清脆的沙沙声,给人一种恬静和舒适,可刚刚仿佛闪过的黑影……
凌子桓敲了敲脑袋,不再多想,可能是自己初学此真气运行法,稍有不适,产生幻觉也不是不可能。
不远处的树梢上,屹立着两身影,脚尖轻轻踏着树叶,月影满地,近乎柔美。
“蓟泽,现在你可满意了?”长袍男子字字吐出,说得尤其缓慢,语气中却隐隐有些不耐烦。
旁边的蓟泽微微一声叹息,任着金烛峰的寸缕清风抚摸着额头垂下的青丝,映下的瘦弱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我愧对师妹的在天之灵啊,辜负她临终前的重托!”
长袍男子低哼一声说:“那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
“桓儿本就不该沾惹这尘世的纷扰,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yuwang和杀戮,小小年纪就应过平淡的生活,而不是整日提心吊胆,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或许就像你曾经说过的一样,在这片天地之间,各种族兴起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真正的和平可言,黑夜注定被抹上血红的污渍,山河堆满可怖的残骸,一旦陷入这片泥沼,就再也出不来了!”
蓟泽身子微动,望着天边寂静的夜色,在满月的笼罩下,别有一番意境。想起记忆深处的可怜人儿,思绪万千,眼角噙了一丝光亮。
“这般大哲理,可当真是我说的?”长袍男子嘴角翘起,觉得自己又内涵了不少,便沾沾自喜。
见蓟泽不作理会,说话也心不在焉,继续言道:“这就是他的宿命,始终逃脱不了那块玉坠对他的束缚,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我们实现一统中原的大业!到那时,和平自然会代替战争,中原大地恢复往日的安宁,我等就是新一任的祖巫……”
尚未说完,一股强劲剑气袭来,犹如纵横千万里,急如闪电,刀锋破风,其势方急,直逼胸口。
一时狂风大作,树梢摇曳不定,一身影穿过疾风,划破平静如水的苍穹。
月光泠泠澈澈地洒下,似乎和那带有青光的剑融为一体。映出的剑影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数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轻盈。
两人见势不妙,皆大喝一声,纷纷腾空而起。
一束青光掠过,如同秋风扫落叶,又像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其力道随后消失,只是空中窸窸窣窣的残碎叶片随风旋转。
那身影手持长剑,一身道袍,正是叶风迤。此时剑锋发出微弱的青光,在皎洁的月色下,咄咄逼人。
见两人躲过攻击,便反手一挑,长剑回旋手心,光芒时隐时现,后沉丹田之气,再握住剑柄,直指眉心,并嚷道:“尔等何人?敢来此侵犯!”
长袍男子这次并没有躲避,而是双手合十,后十指交叉,摆出奇怪形状,一股强大气息应运而生,硬是架住了前方的那柄青光长剑。
瞬间,周围仿佛掀起狂风大浪,卷起漫天树叶,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两人相持不下。
青光长剑剑心处幻化的太极图急速地旋转,正抵触着另一头由咒印所幻化的血爪,隐隐有阴森可怖的骷髅不住地浮动,发出骨头交错的咯咯声响。
长袍男子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脸上时不时浮现出鬼魅的符印,在月色的融合中,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蓟泽,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长袍男子大叫道。
“蓟泽?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叶风迤微微蹙眉,暗暗想道。
打斗在即,没必要想那么多。
叶风迤运足真气,气势凌人,剑心处的太极图越来越大。
蓟泽见长衫男子快要败下阵来,可能会被剑气大创,便十指交叉,后将力量运于手掌,往前方幻化的太极图振臂击去。
顿时,只听着“铛”的一声,火星四射。叶风迤身子一震,后退几步。
长袍男子再次发难,想利用这个空档,着力攻击叶风迤。
不料,蓟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苍水,我们此次前来不是来打架的,何况这人是桓儿的师父,并非我等的大敌,还不随我速速离去,不要误了大事。若是冥巫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当不起!”
半饷,苍水闷哼一声,趁着月色,悻悻离去。
最后的一点残叶碎片飘忽落下,金烛峰又恢复了平静,死一般的沉寂。
“刚刚那招式难道……难道是巫术?”
叶风迤将青光长剑入鞘,怔怔地望着不远处两个诡秘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来过一样,一切都是虚幻。
树下的小屋,灯火通明,里面那个懵懂的少年还未察觉到外面的风云变幻。
不过是一时偏安,哪里来的静寂。
第九章 四载光阴任蹉跎()
尘世浮华,历经世间万般形态,遗忘本心。
时光辗转,仍有些人怀揣着曾经的信念,坚守这片广袤的土地。
也有一些人,在漫漫人海中寻找当年失散的族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光复家园的梦想,争得一席之地。
四年的岁月轮回,改变不了什么,即便是曾近叱咤风云,轰动一时的人物,也渐渐被这个尘世所遗忘,被历史的洪荒所冲走。
可对于修道之人,时间会带给他们难得的契机……
靠着光溜溜的石壁,微风吹动着长长的秀发,凌乱的青丝盘在一张成熟的脸蛋上,高挺的鼻梁,嘴角隐隐一条弧线。
凌子桓静静地望着西南方,那边有曾经生活了十二年的贫瘠村,装载了太多童年的回忆。
每每念家,脑海中就会浮现四年前那个惨不忍睹的景象。
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横七竖八的尸体,墙壁上的斑斑血迹,层层迷雾中空洞诡异的眸子,一次又一次上演在噩梦中,惊醒在无数个孤独的深夜里。
时间长了,才慢慢发觉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再大的伤痛就只是过去而已。
“四年没见过齐煊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修为怕是早就甩我一大截了哩!”凌子桓自言自语,手中的试炼大会资格书随风抖动。
刚刚大殿所发生的事,仍在凌子桓心头萦绕,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竟说服了师父和师兄,想想着实为自己高兴……
“又是五年一次的试炼大会,你们可有所准备?”叶风迤一脸端庄,望着下面的弟子们。
姚致远率先说道:“师父,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愿意前往,不能让它系的人说我们的闲话。”
“是啊,或许我们之中有一人运气不错,能晋级八强也不是不可能哦。”
说话人有着一张有棱有角的脸,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泛起柔柔的涟漪,正是江允,在金系弟子中排行第四。
一长得书生模样的弟子站了出来,皮肤白皙如水,身材瘦高,乃金烛峰文柏,公认是地地道道的书呆子,书本不离身,却也博学多才,在金烛峰排行第五。
只见文柏低着头,怯怯地说:“你们是知道的,我向来修行差劲,这次我还是跟上届一样,不参加了,留在金烛峰,等你们的好消息,望师父应允。”
叶风迤轻叹了一声,点头应允。因为叶风迤也知道,他这第五个徒弟根本就不是修行的料儿,却能在金烛峰一呆数十载,可修炼的《六道玄诀》还处于入清中期。
只是听说文柏几年以来,都在筹划一本书,完全没有花心思在修道上面。
曹胜之接着说刚才那个话题,“允子你可知道,上一届的试炼大会,晋级八强的有四个是火镰峰弟子,哪里还轮到我们,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曹胜之摸了摸下巴,随后脸上浮现笑意,“喔,我明白了,你是估摸着到时候比试的时候,碰巧遇到位水灵峰的女弟子,又碰巧人家对你一见倾心,于是手下留情,让你侥幸胜了,可否?
“哎,我说允子啊,你对你的长相可是足够自信啊!佩服,佩服!”说着,还故意拱了拱手。
“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大殿众人皆捧腹大笑,唯叶风迤不动声色,脸上隐约浮现淡淡的酒窝。
江允被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半饷,他提高了嗓音,正色道:“要不然我们俩打赌,就赌这次试炼大会的八强有没有我们金烛峰的,怎么样?敢不敢!”
说完,江允捋清了思绪,又有些反悔之意,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金烛峰这么多年一再衰败,很久没出一个人才,五年一届的试炼大会一直都是名落孙山,遥遥无期。
但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叶风迤默不作声,对试炼大会一向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一直秉着玩世不恭的姿态,不过跟众人传达一下主峰的消息罢了。
此时的叶风迤,只想做个旁观者,任由他们闹腾。
曹胜之暗暗窃喜,故作淡定地说:“既然江师弟都这么说了,做师兄的,哪有不陪同的道理!说吧,赌注是什么?”
“嗯……我要是输了,就给你洗一个月的衣裳,怎么样?”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来了,江允无奈之下就只能放手一搏。
“好,如果我输了……”
江允想了想,随后灵机一动,笑着说:“你要是输了,就亲自到水灵峰门下,跟倾玥大师提亲,迎娶你的常湘妹妹,如何?”
“哈哈……”众人再次起哄。叶风迤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曹胜之一向能言善辩,如今被说到痛处,竟也哑口无言。
江允又补充道:“师兄,别装了。在月黑风高之时跑到水灵峰约会的,是谁啊?修炼时望着山对面发呆的又是谁啊?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我可是在帮你啊!”
“是啊,三师兄,缘分这种东西是上天注定的,你可要把握住啊!”凌子桓插嘴道。
江允拍了拍凌子桓的肩膀,脸上笑意不减,“你看,连小师弟都明白这个道理。”
“对,对!”周围几人也都在随声附和着。
大家虽觉得此事可能性很低,但都抱着侥幸和凑热闹的心理。
“罢了,就依你吧,反正你也赢不了,还是做好给我洗被褥的心理准备吧。”曹胜之顿时一脸镇定,犹如胜券在握。
叶风迤突然插嘴道:“行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众人见师父开口,便停止了嬉闹。
“五年可真是快啊,转眼又是玄清宗的试炼大会。每次试炼大会,总会有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江允脸上没了笑意,一脸肃然。
接着,又转向凌子桓,温和地说:“依我看,小师弟入门不久,修为不够,还是和你五师兄一样,留在金烛峰,或者跟着一起凑凑热闹,给我们加油助威,试炼大会交给师兄们。”
凌子桓呆了一下,很是费解,忙忙问道:“江师兄,这是为何啊?”
姚致远注视着凌子桓,从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满满的挫败感,但想到昔日之事,还是决定狠下心来。
“小师弟啊,你资质不浅,但修为需日积月累,况且你也没有比试经历,当众出丑倒是小事,我们怕你出事啊。”姚致远皱了皱眉,希望凌子桓能够理解这番苦心。
凌子桓急了,想这定是推辞,便争辩道:“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场面,更应该让我也去试试啊。”
曹胜之将手搭在凌子桓的肩膀上,似乎觉得这身躯比以前更加厚实有力,四年的修炼确实改变了不少,“师弟,你知道二师兄是怎么死的吗?”
凌子桓迟疑了下,愣愣地说:“我问过大师兄,他说二师兄患了不治之症,病死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