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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之间,那二层看台之上的所有帷幕骤然分开,一道白衣女子的身影就般如天地之所钟的精灵般出现在众人面。
“吾本军前沙场客,着甲长躯曰伟岸……”
看台之上露出真容的白衣女子明眸半阖,眼中波光潋滟如花著露,口中吟唱着那激昂之词,与明珠风华中有沙场女将军的英姿。
“……自是长笑破军舞,就此隐入青山源!”
穿插着沙场征战之景,女子抚动琴弦的双手愈来愈快,闭目之时也有摄魂夺魄之姿,朱唇微启之刻也有乱中不惊之风范。初时的高昂狂放忽的消散,在片刻的宁静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几声蜻蜓点水般的轻拂。
整个曲风又变得温柔起来,破军英雄除却大丈夫豪情之外,也自是不缺那勇者柔情!
随着古琴悠扬之曲,缓缓而歌,声初如山涧清泉,流珠碎玉,好似烟雨江南的女子那一口吴侬软语,闭眼时仿佛可梦见草长莺飞,拂堤春晓;
配合着身后侍女们的管弦丝竹之声,曲风多变又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
然后又是一个宁静,便复又渐渐随琴音高亢,白衣女子端坐与琴案之前引颈而歌,犹如凤凰展翅,有凛然高贵的神气,歌声清越似可穿云裂石!
一曲之中三起三落,将个破军之将的豪情壮志与男儿柔情与旋律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相对于适才的盈盈醉,还是这等豪放之风的歌曲更适合此荒城酒楼中众人的心思,当女子的高亢的歌声越来越响亮之时,场中许多修行者们也不由得心神皆飞向了那遥远的边关沙场之中。
白衣女子水葱似的玉指在那朱红中泛着些许铜绿色的古琴上骤然加快了速度,挑摘、剔劈、勾托、抹挑等等指法如穿花蝴蝶令人目不暇接,那传出的音色自然也是精彩美妙,可称琴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蓦地,铁筝音落,管弦鼓瑟声息,白衣女子皓腕收回袖中,琴弦也不再震动,所剩下的只是来自佳人朱唇轻启后的袅袅清歌。
如此激昂豪放的歌声也能被演绎的如此空灵悠远,只见佳人身着白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未施粉黛,素颜示人也不减半分颜色。玉面白里透红,霜肌赛雪。头上一只木钗,仅仅用一条白色丝带将满头秀发束起垂于脑后。
丝带的白色与乌发的黑色完美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单单留出两缕青丝顽皮地拂在胸前,更显得温婉动人。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如同盛开的白莲,那琴案之后的整个人好似安安静静的白蝴蝶,又如清灵透彻的昆仑冰雪。
音色落下之后是长久的宁静,这其中也包括许年在内,见到那张虽然极美但是和小道姑没有半点相似的容颜后,经过大起大落的失望,他很快便重新收拾了心情,许年还是相信这位名为妙玉的姑娘与小道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极力想要在那歌声与神情中找到端倪的许年,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到了破军歌情境之中。
金戈铁马,万里封侯,沙场征战、将军浴血!
父亲许成虎的形象在自己的眼中复又呈现,而且栩栩如生,一杆大枪舞动的滴水不漏,宛如疆场战神复活降世。
长久的宁静,那歌声如有魔力一般,众人的心神皆被吸引。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欲要叫好喝彩之时,却陡然发现高台之上重重帷幕不知在何时已然落下,内中佳人的影子也早已是悄然无踪。
“许檀越,你着想了。那不是你所找之人。”
纷纷扬扬的嘈杂议论声中,许年耳边传来了弥苦小和尚的话语,这话也是在蓦然之中将许年点醒,“缘分到了,檀越和女施主自然会见面。”
是啊,那看台之上的女子并非小道姑,自己这些时日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小道姑的线索,日思夜想之中或许真的有些魔怔了。
“和尚,你说的没错,妙玉姑娘不是她。”
许年平复了心情后依旧带着些许失落的看向那已经空无一物的二楼看台,而就在此刻,适才在柜台处点餐的青衫书生恰好自顾自提着食盒从他的身边走过。
酒楼中气氛欢腾,人声嘈杂,但是热闹只是别人的热闹,许年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只是感觉心下空落落。
第419章 茶水间内的老先生()
“啊,值了值了,就算是死在这荒原上也是值了,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如此佳音,比大风客栈里卖场的几个歌女不知要高妙多少倍,对了,这用读书人的说法怎么来说着,是天上的白云大雁和地上水沟中的污泥……”
当青衫白面书生回到座位上时,对面黑色兜帽之下的李三在适才的那般妙音佳曲之下顿时忘了遮掩,低声中连连惊呼满口的都是赞叹之意。
“是云泥之别。”
咚的一声,青衫书生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口中并非刻意的带着些许神书修行者才有的优越感,或者说是腹有诗书与众不同的气质,“君所见甚少,不悟其独,故所见所闻所感,视之云泥之别。”
“对对对,是这个理,还是飞英你博学,就是这个词,简直是云泥之别啊。”曾经的大风客栈李三以为武威城中的一切就是天下万物,但是到了这荒原之中后在修行者的世界中好似发现了一片新的天地,一个看似没多少差别但是实际上不同于世俗的世界。
……
这厢的许年在看到高台之上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之后,本是有心去追上去询问,但被人群和护卫所阻挡只能作罢。之后的他由弥苦小和尚陪着,来到了酒楼后院的茶水间外。
这茶水间便是荒城之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处,无论是在外等候之人的私下交谈,还是茶水间内那个老神在在的灰白胡子老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这其中传播的皆是塔格玛苏荒城的隐秘。
“先生,请问有没有见过这画上女子?或是叫做萦望,也或是叫做盈盈的。”
排着长队终于进入茶水间内小屋的许年匆匆的从袖中拿出了那曾在大风客栈中让店伙计李三看过的画像,经过刚才盈盈醉词与许将军歌的刺激,他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画中之人的下落。
许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小道姑就在这荒城之内。
咚咚……咚咚……
对面微眯着双眼的老先生仿佛正在与周公相会,似乎没有听到许年的问话,只有那右手食指在面前棘木方桌上有规律的敲击着,而那食指落点之前是个空空如也的荆藤所编的小竹篓。
“啊,晚辈明白了。”
许年见状当即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东海联盟发行的通行通兑银票,上面水波龙纹之内所围绕的两字赫然便是一百两。
但是这百两银票进入竹篓后,老先生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依旧稳健、频率丝毫未乱,微闭着的双眼也未曾睁开。
莫非是不够?或者说是……这里不收银钱?
联想到适才那些豪商大贾打赏白衣女子所用的精金、天星铁、天蚕丝、珍珠等物,许年心下若有所悟,但是此次出行一应食宿皆有书院安排,银票都带得不多,如此一时之间又要去哪里寻找天材地宝呐!
“许檀越,这个或可一试。”
就在许年心急之时,从身他的身后传来弥苦小和尚的话语声,并随之递过了一枚寸许大小的木珠。
“这个?”
木珠出手,顷刻之间带了一股淡淡佛香,这香气馨润无比且沁人心脾,让人闻之便觉精神陡然一振,此木珠绝非凡品,看其上的纹路倒好似与弥苦小和尚所用的木钵是同一材质,“这怎么行?还是等下再来吧。”
“慢着,年轻人,老夫这里帮人答疑解惑只收天材地宝,当然了世俗银钱一般不收,而且每三天一人只见一次,只答一事,若是你就此回去,那就要三天之后再来了,我记得三天之后就是五大书院促成的比武较技了吧,年轻人你是荒城里的生面孔,想来是要参加那比武较技的,怕是到时就没有闲暇了,那颗木珠给我,还有这银票你既然给了,我也就拿着。”
刚才许年客气发问没有得到回音,投放了百两银票同样是不予理睬,如今一时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天材地宝转身欲走之刻,那老先生却是睁开的双目主动的发问,这前后态度的迥异与一切的不同自然是在于那枚散发着淡淡佛香的木珠。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许檀越,勿要推辞,这枚木珠小僧也是用不上,若是其能解檀越之惑,也算是物有所用。”不待许年再做推辞,弥苦小和尚口宣一声佛号直接将那木珠弹进了竹篓。
“这……”
“还是这位小和尚爽利。”
就在许年想要伸手去拿回的时候,刚才进屋时那老神在在没精打采的老先生忽然身手极其敏捷的不知从哪摸出个盖子将那竹篓盖上并放在了桌下,“咳咳,你是要问这画上的女子是吧?好像有些面熟……”
“啊,老先生您见过?”
听到此言许年也忘了推辞当下便是急急问道。
“恩,两眉毛,两只眼,一个鼻子,一张嘴,这样的女子我见得多了。”
“你!”
那桌案之后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先生讪讪的摸着鼻子,全然没了刚才的悠然样子,倒挺像那一路上经过的城池中见过的街边算命先生。
“别急别急,我天天在这里呆着哪能见到张图片就能寻人,待我算上一算,卜上一卦。”
在许年的怒目而视下,老先生左手一捋灰白长须稍正神色,右手从桌下捞出一面白色带杆布幡,布幡之上以粗体正楷写着铁口神算四个大字,其旁另有“乐天知命故不忧”一行小行书,这架势已然不是像,而就是个算命先生的行头了!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出青龙山这么久,弥苦小和尚也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在中州近三个月的生活,让他对此种街头之术也颇有了解,以他的观察和经历看来,这些算命小摊都是凭借着一两本卜算之书,口中花花套话骗话居多,真才实学的倒真是没有,这时的小和尚也在思考自己给出的那一枚佛莲木珠是不是赔本吃亏了。
作为前生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许年,对卜算之道本能的抵触,即便是知道这是有着赤银双月的神秘世界,即便是清楚书院先生也有研究卜算之人,但终归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尤其是在见了面前山羊须老先生刚刚贪财的样子之后。
第420章 缘至深处()
“诶——后生你莫要不信,老夫子姓吴名中有,荒城中号曰谈天口,祖籍鲁中人,曾学与稷下学宫,出身名师之后,精研先天数术,善解后天五行,能算皇极先天数,知人生死贵贱,这寻人一事虽非正业,但也是略知一二,有神鬼莫测之能,但此卜算一道有泄天机,当以天材地宝挡灾,是故老夫不得天地灵物不摇神算旗幡……”
老先生轻捻着颌下长须,右手摇晃着那带着铃铛的白布旗幡,口里念叨着四句词道,
“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
范丹贫穷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
这般多的废话,已经让今日心情大起大落的许年极其不耐烦,但是此刻在别人的地盘上,许年还是知道分寸的,故而只是目含怒意强行保持耐心的再次将手中画像拿给对面的老夫子看:“先生可是能卜算出画中之人的下落?”
“后生莫急,天下之大有亿万子民,你这么突兀的寻人,一点线索都不知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老夫子一摊手的同时将脚下的竹篓又向后面踢了踢。
“你要什么线索?这画中之人或者是不在这个世上了,或者就是在这座荒城之中。”许年长吁一口气,强做平静的问道。
“人与人之间缘也、时也,运也,命也。当知生知死,知因知果,若要问人之下落,至少要将生辰八字给拿出来啊。”老夫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下拿出了一套纸笔推到了许年面前。
“生辰八字?好!”
许年回忆着当初小道姑一笑一颦与一言一语,当即持笔蘸墨急速而书,“先生请为晚辈卜算。”
缘何问鬼神,只因爱别离!
不知是在为自己今次失了仪态而烦恼,还是为了眼前少年的心事而感叹,老夫子在接过那张纸笺之时不住地闭目摇头而叹,“缘至深处亦是劫、情到浓处难自禁。”
哗啦啦的九秦鼎盛时的五帝制钱在竹筒中声声作响,许年的目光则是死死盯着那漆色斑驳的签筒,长久以来的追寻之心凝聚在一起让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画中之人的下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