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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一个坏消息。”克里斯曼咬了咬嘴唇,“达芬奇,你说我该不该强行终止这场被污染、被侵蚀的、不受控制的实验?”
“哪怕会杀死所有的实验对象?”
“没错,”炼金术士说道,“无论你我,都承担不起祂突破封印的责任,赫姆提卡已经用它的灭亡证明了——哪怕准备的再充分,这个级别的怪物都是人类所无法抗衡的天灾。”
“那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克里斯曼。”达芬奇指出了他思维的盲区,“数十条显红的生命可不是数字,身为研究者的我们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而另一边,既然你我无法承担这个责任,为何不把责任交托给能够承担的人?到时候无论是将他们的生命尽数放弃,还是因一时的仁慈而埋下后患,都有人兜底,与我们,与我们这群研究者没有任何关系。”
“能够承担的人?”克里斯曼微微沉默,“比如……”
章四十四第二面墙I()
视线在熟悉的街道上巡视一周——
考伯克停下脚步。
没错,这里是……拉姆斯登。
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这里的确是他的家乡,是那座苟延残喘着的火种熄灭之城。
但他是怎么一瞬间跨越了……
思维,就此卡壳。
大脑释放出暧昧不清的信号,站在大街上,望着往来的人潮,他的记忆一点一点模糊,并最终趋近于无。
“我怎么会站在这发呆发这么长时间啊。”
考伯克乍然惊醒,但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在训导院中度过的十年时光,不仅如此,甚至连本人都没有丝毫的自觉——在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形体发生了严重的缩水,从原来不起眼的矮个子少年,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瘦瘦弱弱、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倒在地的小不点。
——伤痕累累的身体,倔强而不甘的脸庞。
如果已然觉醒圣痕的持剑之人的少年并未失去记忆,那么他对眼前这幅情境必然不会感到陌生。
不会错的。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训导院的选拔落榜,孤独的走在雨后泥泞的街道,不知回去后该如何和病重的母亲交代时的场景。
也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最不容忘却的记忆。
在这里,在这空濛的雨后,在这微热的傍晚,遍体鳞伤且发着低烧的他,遭遇了那位因伤从一线退下的导师,进而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但这一次,命定的邂逅并未发生。
跌跌撞撞的、跌跌撞撞的,尚且年幼的考伯克走入了漆黑的小巷。
然后——
他听到了声音:
“到这里来……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声音时断时续,喑哑到难以分辨男女,但即便如此,那诡异的仿佛自虚无中传出的呢喃声,在他听来仍然极具诱惑,让小小的、尚不能明辨是非的孩子,如同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来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破旧瓦房之中。
在那里,一无所有。
也是……
一间不设防的破落屋子,就算真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早就被人捡干净了。
小小的考伯克不无失望的想到,然而就在他生出失望之情的同一时间,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又无孔不入的声音再一次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打开我……”
“打开你?”
十岁出头的孩子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但一无所获。
有些惊疑不定的,他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打开我……打开我……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
这个词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不可思议的诱惑力,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收回了那已经迈出的步伐,而后注视着那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的空屋子,抿了抿那薄薄的、略微泛起青色的干瘪嘴唇,他问道:
“告诉我,你在哪?”
“左边的墙角……刨开青砖……”
考伯克照做了,他用那双满是血痂的双手刨开地面上那满是龟裂的青砖,而后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里面圈禁着一团黑暗气息的广口瓶。
“打开瓶子。”
声音一下子变清楚了很多但依然喑哑到无法分辨男女。
“我能得到什么?”在贫民区养成的市侩本性令他下意识的讨价还价了起来——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本能的对这个被封印在瓶中的奇诡之物感到不安。
“这取决于你自己,”那个声音的耐心很好,自始至终都从容不迫,“你应该问你自己,你想要什么?”
“钱,”考伯克咬了咬手指甲,“很多很多钱。”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父亲早逝,是母亲一人独自撑起了这个家,然而长期高强度的工作外加还要抚育子女,以致目前积劳成疾,至今无法下床。
而且……他还有一个妹妹要养。
钱——
是必须的,更是不可或缺的。
他简直无法想象,当他拖着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家时,母亲会多么的悲伤、自责。
更无法想象的是……他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度过这段艰苦、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的日子。
所以,他要钱。
“给我很多很多的钱——”考伯克许愿,“永远也用不完的钱。”
这是简单、微薄而又让人心酸的愿望。
“那么打开我,打开我……”瓶子中的黑色气息说道,隐约透露出几分焦急,“我能给你数不胜数的金钱,足够买下这座城市的金钱!”
“你确定?”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只要打开我,你就能达成你所希冀的一切。”
小小的孩子流露出几分犹豫,他并不是不知道面前这个瓶子中可能封印着传说中擅长使用语言欺骗他人的恶魔,只是……他,以及他的家,似乎已经没有除此之外的第二个选择,但即便如此,也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态,他还是说道:“不行,你必须先告诉我你是谁,你被封印在这里的理由!”
“我是玛门。”瓶中蠕动的黑暗说道,“主座下的天使,是一切进步的源泉。”
“那你是怎么被封印的?”
“被那些可耻的堕落者,被那些堕落了主的荣光的疯子——”
“你这么说的话,”考伯克口中吐露出完全不似孩童的言语,“或许拉姆斯登大教堂对你来说是一个好归宿。”
“……”
“好吧,你赢了。”玛门说道,“我是玛门,是贪婪的魔王——虽然如此,我之前所说的一切仍然奏效,如果你能放了我,我将给予你一份常人哪怕穷尽一生一世也无法挥霍干净的财富。”
魔王玛门——
小小的、瘦弱的孩子瞪大了眼睛,恍惚间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放出的可怕怪物,任何怜悯、任何侥幸心理,在它的面前都是必将抛弃的阻碍。
“凡人,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
家庭毁灭,以及城市覆灭的两种未来在考伯克面前摇摆不定,他犹疑着、踟躇着、最终伸出了手。
一点点、一点点、缓慢却不可抗拒的向瓶塞处移动。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贪婪的魔王继续发出充满蛊惑性的低语:“只差一点点……再靠近一些……”
然而——
那只满是血痂的手却悬停在了半空中,被一只更大、更有力的手抓握住了。
“不要败给自己的内心。”
那是一张平平淡淡的面容,面容的主人既不年老也不年轻,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坐在一副轮椅上,两只裤管空落落的,其中空无一物:“我们可不能辜负妈妈、妹妹以及导师的期望。”
“——考伯克!”
瓶中的黑暗蠕动成一个小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轮椅上的阻扰者,在微笑中归于了无,空落落的屋子之中又只剩下了那名小小的、无所依靠的孩子,以及……他手上那封印了恶魔的广口瓶。
“快打开我……快打开我……”
魔王玛门催促道,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心中的不安在逐渐的累积。
“抱歉——”
小小的孩子收回了伸出的手,面带不安的将瓶子放回土里,然后重新埋下:“尽管很想答应您的要求,但……我果然做不到。”
他顿了顿:“因为,还有人在等我,我可不能让他久等了。”
那张满是灰尘,肮脏如在垃圾桶里摸爬滚打的小花猫一般的脏脸上浮现出有若春光一般明媚的笑容。
然后,他转身离去。
离开了这间空落落的小屋,离开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在大街之上,与那位坐在轮椅上,裤管空落落的、总是不苟言笑的、曾在训导院选拔的考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考官大人撞到了一块。
于此,这个虚假的世界走到了尽头,在定格的时光中——
轰然破碎。
章四十五第二面墙II()
遍地堆积的尸骸,熊熊燃烧的火焰,无处不在的哀嚎,以及……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施虐者恣意的谩骂声,令爱娜不禁出神良久。
这里是……
少女沉默。
不会错的,是那段她所不愿回忆,却那段改变了她一生的惨痛经历。
如果这一夜不曾到来,她或许或许还会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小姐,还能和爸爸、妈妈一起愉快的生活,但一切没有如果,逝去之人只余追忆,过往的一切已无可挽回,所有的人……都死了。
死在了那个夜晚。
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死在了佣兵的屠刀之下。
只有她活下来了,极其侥幸的活了下来……
作为复仇的怨灵。
理所当然的,这是幻境,来自他们此行的目标,那位传说中毁灭了她脚下这座城市的魔王,贪婪的魔王。
但……它打算干什么?
指望以此来动摇她的心灵?指望以此来影响她的意志?
别、开、玩、笑、了!
越是触景就越是生情,越是愤怒就越是冷静。
爱娜在简单的环视一周后,迈开了脚步——然后,骤然低头。
这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小小的、纤细的、白皙的小脚,以及其上漂亮的红色小舞鞋。
连我……也一道被回溯了吗?
少女摸了摸背后,果不其然,身后没有背负着教团的制式大剑,身上的衣物也不是突入神庙时的毕业生制服,而是精致、漂亮的百褶裙。
“这下麻烦了。”
地上破碎的镜片中映照出那已有些陌生的精致容貌,让她最终确定了这一点。
然后,从俯身,从地上捡起尸体上的长剑。
不,并没有捡起——单单是拖拽着剑柄就令未经锻炼的富家大小姐精疲力竭,拿着它不仅无法起到防身的作用,反倒会拖累她的速度,从而令塞拉的牺牲……既无价值,也无意义。
等等?
塞拉的牺牲——
潜意识传来的反馈令爱娜不禁握了握拳,对于幻境中的她的处境已十分的清晰——如果没猜错的话,危险应当来自佣兵,来自那群为金钱驱使的野兽,来自那群嗜血的狂徒。
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而现在……以未经锻炼的富家大小姐的身手,哪怕有她的战斗意识在,也根本无法抗衡哪怕一个身强体壮的佣兵。
所以,只能逃。
尚且年幼的女孩从地上捡起一片锋利的玻璃片藏在衣袖中,然后……开始了奔跑。
无处可逃。
心中清楚的知道这一结果,可这不是放弃的理由。
诚然,她家的条件确实不错,生活的小庄园占地面积也不小,可环境到底不复杂,小胳膊小腿的也跑不动,只要佣兵们从杀戮的盛宴中清醒过来,拉网进行排查,迟早便能发现她这条漏网之鱼。
当时……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爱娜在脑海中搜寻一番,惊讶的发现——
她不记得了。
这不可能!
这是确定这一事实后她的第一反应,作为幸福的终点,人生的拐点,她对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刻骨铭心,绝无遗忘的可能。
不对,她所遗忘的并不单单只是这个!
爱娜瞪大了眼睛:这里是幻境,是往昔之景的重现……既然确定了这些,那她是谁?是哪个时间节点上的“爱娜”?她又是为什么而来?
不清楚、不记得。
——被遗忘了。
她眯了眯眼,可来不及深思,连“遗忘了不应该遗忘之事”这一情形,都一并从脑海中消失。
现在在此处的,只是一名小小的、无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