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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答复。
心中掠过不妙念头的荣光之裔猛地看向那位贪婪魔王本应存在的方位,可是不等他找到那团漆黑的、扭曲的、不定形的烟雾,身后便传来了考伯克的惊呼声以及长剑斩破大气的呼啸声。
可是,他回身后看到的画面却不怎么能让人安心。
矮个子少年的干净利落的一剑径直将这团烟雾一分为二,但紧接着,仿佛被分开的大海重新归于一处,它、或者说它们在避让开攻击后再一次的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团粘稠的仿佛能滴下水来的云雾,对准来不及变招的考伯克当头罩下。
已避无可避。
而更糟的是,这个时间、这个距离,除非艾米能再一次停滞时间,不然……救无可救!
但那显然不可能。
最后一瓶精力药剂在刚刚已经用掉,现在他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能先后击杀玛门的数个化身,而不是发动完能力之后就跟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很大程度就在于亢奋精神、恢复精力的药效,还没彻底消除——但即便如此,指望他再一次的发动能力,停滞时间,无疑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要么死,要么在能力发动、生效之前就会陷入反噬。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年轻的荣光者没有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与徘徊之上,几乎在发现了那位失去了形体的贪婪魔王的异动的同一时间,他如一道离弦的利箭一般朝考伯克——朝那个矮个子的少年疾驰而去。
只是……终归是迟了。
考伯克最终没有逃脱厄运,有若活物、更准确的说,是本来就是活物的黑色烟雾如同一只八爪的章鱼一般松开了它的触须,然后顺着嘴巴,顺着鼻孔,顺着眼睛,顺着耳朵,以极快的速度渗入了他的躯壳。
——尤利塞斯姗姗来迟。
手中宽刃厚脊的制式大剑却始终无法挥下。
他下不了手。
在结果明朗之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会做,恰恰相反,在这段时间中,他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
比如——
“抱歉。”
他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呼出,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拳挥出,将矮个子的少年击倒在地。
然后,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叹息,湛蓝的眸子彻底冰冷了下去——他简单、粗暴、更毫不留情的折断了倒地不起的少年的四肢。
如果艾草绳还有剩的话他倒不介意里里外外的再绑上一圈,但可惜的是,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绳子,在先前的战斗中已遗落在了不知道哪里,再想找出来虽不至于千难万难,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考伯克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大,却同样有着自己的弱点,若得不到他人的帮助,对骨折、骨骼错位这类伤势完全束手无策,盲目发动能力甚至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比如……骨骼错误的生长在一起,成为一个畸形人也说不定。
所以——
考伯克已经失去了威胁。
没必要杀了他。
荣光者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被折断四肢的少年——局势的突然恶化他必须要负起责任,如果不是他的贪心与大意,根本不会被那位魔王找寻到空隙,更不会令他的同伴身陷险境。
只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不够小心、谨慎——这是他对自己的自省。
贪婪,有节制的贪婪,在艾米看来是必要的,是人类进步、是文明发展的源动力之一。
没必要因此自怨自艾,将一切的恶果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圣人。
是神经。
摇了摇头,年轻的荣光者不再做无谓的思考。
他将目光转向倒在地上至今没有声息的考伯克,等待着结果。
但意外再一次发生了——矮个子的少年忽然浑身痉挛起来,一根根青筋如触须一般在血肉之下蜿蜒,然后……他睁开了眼,只有眼白的昏黄眸子茫然的环视一周,而后停驻在了艾米的身上。
一切还没有结束……
隐隐约约,荣光者似乎听到了喑哑如虫鸣的低语声。
不是玛门。
这种仿佛夏日蝉声一般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既如圣歌般庄严神圣又充满了亵渎感的声音,绝对不属于那位魔王。
会是谁?
那句话又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吗?
还不等艾米将线索理顺,考伯克发出的惨叫声便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你们!”
不,不是考伯克。
是那位贪婪的魔王。
荣光者纠正了最初的误判,小心的握住手中的剑,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然而,没派上用场。
“到底是……到底是怎么招惹到那个存在的——”
最后的尾音,被拉的老长,而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
——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大海,一片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结束了。
玛门那凄厉的惨叫不似作假。
只是……
若要说结束,他还没那么天真。
紧紧握紧拳心,艾米·尤利塞斯的眸子阴晴不定。
然而最终,却只能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哈斯塔——”
他说,眼睑低垂,看不到喜怒。
章六十八上抵天听()
火光摇曳,微黯的蔓藤在墙缝间艰难的生长、扩张。
达芬奇在地宫中漫步。
这里是教皇厅的地下,是地上之神奥古斯都的场面之所。
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那位冕下——这里很大,非常大,并且蜿蜒曲折的像一个永远无法脱出的迷宫,在这里迷路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位爱猫的中年绅士没有迷失方向。
他始终行进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并不是因为他熟悉这里的环境,而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名炼金术士——更准确的说,是一名跻身于真理之侧的大炼金术士。
所以,他能够洞悉这处地宫的本质。
是一个炼成阵。
教团的传奇炼金术士忽的驻足,抬头注视着横亘在视线尽头的青耀石门扉,注视着其上铭刻着的古老字符。
&ne——”
下意识的将之读出,达芬奇不由皱起眉头。
先民曾使用过的古代语并非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对他这个级别的炼金术士而言,几乎是必须掌握的基本课程。然而,也正因为能够解读出这行文字的真意,他才会如此的迷惑,如此的不解。
毕竟……这说不通。
——罪人,奥古斯都,长眠于此。
这是一段近乎亵渎的发言,然而……却直接铭刻在了教团现世迦南的腹地,铭刻在了地上之神的眼皮底下,要说教皇、要说奥古斯一无所查,显然不可能。
也就是说,铭刻下这段文字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长眠于地下的冕下,正是那位一手开创了教团的地上之神。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自己称呼为罪人?
一只只名为好奇的猫咪在中年绅士的心中入住,不断的挠着他的心房。
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
更不想按捺。
于是,他推开了那扇青耀石打造的厚实大门。
——也推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门扉之后,不是他所预料的神圣殿堂,也不是炼金术士掌控炼成阵的中枢机关,更与坟墓无关,而是一个真正的、实打实的……
世界。
一个小小的世界。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以及自天空洒落的和煦光芒。
这里是?
理所当然的感到疑惑,位于真理之侧的炼金术士并未在开门后感受到空间的置换,也就是说……门后掩藏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世界。
一个瑰丽到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由驻足,不由流连于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之中。
然后俯身——
从玫瑰花的花瓣间,捡起了一枚纯白的羽毛,一枚完全由光芒凝聚成的羽毛。
“有翼之民。”
达芬奇说道,神色渐渐凝重,怀着虔诚的信仰之心,他步向了位于世界正中的小小木屋,轻轻叩响门扉。
然而无人应答。
只有给人相当微妙感觉的虹光在不断的扫描着他,好一会儿之后,门上的玻璃中显示出一大串不认识的识别码,而后……门开口了。
确切的说,是位于门后的某物发出了声音。
“检测到识别码WXYK…XSD3…B32J。”
“上交文书审核。”
“经书记官芙确定,申请人达芬奇,于伊甸历987年十二月十一日三点三十分二十七秒,经由奥古斯丁审批通过,并授予A级权限。”
“危机解除。”
“武器系统冷却。”
“蒸汽阀将于三秒后开始增压,现进入倒计时阶段。”
“三——”
“二——”
“一。”
戛然而止的声音,然后,面前这扇再朴实不过的小木门在浓郁且灼热的蒸汽之中向两边排开。
“欢迎您,达芬奇阁下。”
门后声音的主人,一个由大理石雕塑而成的半身女仆朝他说道,嘴巴明明就没见到开合,可声音却丝毫没受影响:“请跟我来。”
“有劳您了。”
中年的绅士对此倒没有太吃惊,只是脱帽致谢,而后跟在了半身女仆雕像的身后。
“主人在此处进行休眠,”在目的地,在一间位于后方的卧室之中,大理石女仆向他介绍道,“出于主人的健康考量,我建议您,如非实在无法处理的紧急事件,不要唤醒主人。”
“我知道。”
大炼金术士的目光在这间卧室中粗略的晃过一眼——布局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除了墙面经过简单的粉刷外,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装饰物,空空落落的令人发慌。
在这样的布局中,位于卧室本该放床位置的棺椁就异常的显眼。
大红的底色,纯白的十字,这个棺椁不仅并不阴森,反倒在配色上营造出一种超然其上的尊崇感以及神圣感。
奥古斯都长眠于此。
不用只有上半身的大理石女仆介绍,达芬奇都能猜到这一点。
但他没有点明,只是摇了摇头:“但我有非唤醒他不可的理由。”
短暂的沉默。
大理石女仆低垂眼睑:“如你所愿。”
她,或者说它,将手在棺椁上的一处凸起上按下,指纹严丝密合,而后自两侧弹出一排输入命令符的操作台。
但女仆并未输入相关的命令,反倒是将手从下往上按在了操作台下方的某处。
“权限确认。”
“防护系统启动。”
“休眠仓即将进入待机模式……请稍等……”
“三、二、一。”
耳畔传来蒸汽大量排出的“嗤嗤”声,达芬奇挥手扬开大片大片的水雾,视线在触及那并不伟岸的瘦弱躯体之时,不由单膝跪下,以手抚胸。
“向您致敬,先行者。”
老人,曾被冠以先知之名,现今又被称作地上之神的老人睁开了眼。
仅仅是一瞬间。
跻身于真理之侧的炼金术士就生出了一种全身上下被看了个透彻的不真实感。
“达芬奇。”
老人——奥古斯都说出了他的名字,说出了他本不应该有所耳闻的名字,眸光悠远而深长:“你很好,很不错……说吧,无需紧张、无需拘束,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大贤人、大英雄,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身体半边已然入土的老人——当然,他或许能替你帮上点小忙也说不定。”
这么说着,他相当俏皮的朝中年绅士眨了眨眼睛。
“感谢您的信赖。”炼金术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在路上已打好腹稿的社交辞令抛至一边,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发现了……旧日支配者活动的痕迹。”
“你是说……”地上之神收敛了眉宇中的笑意,神情一丝不苟,“哈斯塔?”
那个单单存在就扭曲着人理、歪曲着人智的古老之名自他的口中吐露,达芬奇感觉到自己耳畔有成百上千个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祷告声响起,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一切就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点滴不存。
“那位黄衣之王。”中年的绅士喘了几口粗气,将内心中的压抑释放,“他入侵了玛娜的中枢,入侵了我们的——
“地、上、天、国。”
“是怎么一回事?”这位一手开创了教团的老人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表达了自己的疑问,“按照预定计划,天门计划应该还没开始。”
“不是天门计划,”装备部的部长摇头,“是持剑者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