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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兹莫流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但很快便敛去了。
韦伯斯特注视着这把破坏力凌驾于大多数一印级别持剑者之上的火药武器,若有所思。
而犹大……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其实,”女孩,尤其是貌美女孩的惊叹,令埃尔维斯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他将燧发式火铳拿起,“炼金术士们对火铳的研究已持续多年,但直到黑暗的时代降临已来,才真正迎来的蓬勃的发展。”
随后轻轻吹灭其上飘扬的烟圈。
“火与光,”他说,语气不无狂热,“这是神明予以人类的恩赐,这是全知全能的主予以我们撕裂黑暗的坚盾!”
“所以”
“赞美主!”
荣光者漠然的扫视了一眼后不由沉默,尽管燧发式火铳的威力比起赫姆提卡的老式火铳精度更高、威力更大,但还不足以让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真正令他不置言语的,是埃尔维斯那疯狂的信仰。
火铳的时代之所以会来临,这与神明的恩赐完全无关,真要说起来,他应该感谢的对象反而是那逐渐侵蚀着秩序疆域的黑暗混沌。
正是因为它的入侵,蒸汽机失去了稳定性、可控性,蒸汽动力驱动铠才成为了被历史碾过的尘埃,燧发枪才能登上历史的舞台点火的威力,所造成的破坏力,在某种不知名因素的强化下,反倒被大大的强化了。
这是法则的扭曲。
炼金术探寻真理的道路,早在黑暗千年降临之际,早在秩序疆域被至深之夜吞没之际,便触及了一个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壁垒,所谓的真理……所谓的真实,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一点也不可笑的……笑话。
而人类,却根本无法确定这些变化发生的因由,就仿佛是……世界的底层规则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被改写了,一切依托于其上建立的学科与技术,都在顷刻之间沦为了笑柄,化为了乌有。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艾米尤利塞斯时常会这么想: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神,那么在的眼中,在这绝望的世界上,如同蝼蚁一般挣扎着偷生的人类,到底算什么呢?
还是……根本不算什么?
年轻的荣光者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曾经向嘉苏,向那位隐隐与先民有联系的魔女寻求过答案。
然后……身材娇小的女孩沉默了良久,给出了答案,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是人类。”
她这么说,并且无论他再如何追问,都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而这个答案,直到今天他也没有想透彻。
“最大射程是多少,有效射程是多少,”与习惯跑题的艾米不同,充当他副官的韦伯斯特,是实打实的实用主义者,他根本没在意埃尔维斯那即便在持剑者眼中都多少有些扭曲的信仰观,径直发出了询问,“最大装填数是多少,能否对坚甲类或是大型妖魔造成威胁?”
一连串的问题,都围绕着“实用性”这一共同的主旨。
“最大射程一千两百米,有效射程五百米。”埃尔维斯对枪械的数据显然异乎寻常的熟悉,“最大装填数为二,如果不顾炸膛的风险的话,最大装填数为九,对坚甲类妖魔效果显著,而大型或超大型妖魔,则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装填时间呢?”科兹莫追问道。
“装填时间需要十五秒左右,”圣教军的青年军官相当坦诚的说道,“在一场战争中,真正能有机会进行齐射的也就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最多可以交互射击两到三轮,之后将转入白刃战。”
“非常棒的设计,后发式的装填方法,比起前发式要便捷太多。”自幼对蒸汽机械感兴趣的瑞加娜,显然看出了更多的东西,但现在可不是任由个人兴趣泛滥的时候,因此,金发的少女相当自然的切换了话题,“可进入白刃战之后,我们的战士将会使用什么武器与妖魔战斗?”
“蒸汽动力大剑。”埃尔维斯一边将士官递来的大剑样本展示给他们看,一边给出了回答,“当然,我们更喜欢叫它斩击大剑。”
“斩击大剑?”艾米仔细的审视着这把造型粗犷的大剑,与火铳枪不同,这是赫姆提卡所没有的,新式武器,“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你注意到了没,”圣教军的年轻军官敲了敲狰狞剑鄂下的宝石状储气瓶,“这里储存了大量高浓缩的蒸汽液只要在挥剑的同时按下相应的开关,喷涌而出的蒸汽流,足以令人挥出斩断钢铁的超绝一击。”
“具体威力如何?”艾米问道。
“足够充当对抗妖魔的白刃战武器。”埃尔维斯说到,“据目前所做的测试,极限出力,与三印级别的大持剑者的相差仿佛。”
“但缺点呢?”韦伯斯特问道,如果真有可以使普通人斩击威力逼近大持剑者的武器,教团没道理不给持剑者们列装。
“缺点的话……”
圣教军的青年军官顿了顿,苦笑着说道:“其实也不能算缺点,至少对我们对我们这种凡人来说,不能算缺点,来,我给你们演示下具体操作,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麻烦您了。”
在埃尔维斯的示意下,年轻的荣光者带着伙伴们,一连退出了五米的距离。
“好。”见到新生持剑者们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实权不小的青年军官轻吁出一口气,“我开始了。”
他移开目光,看向了面前的靶子那是斩击大剑的训练专用靶,造型为一团蠕动的软泥怪当然,这只是表象,其实质只是一个通体用铁木制成的靶子,圣教军还没有奢侈到能用活的妖魔充当训练的对象。
“喝!”
健硕的肌肉膨胀出一个漂亮的形状,埃尔维斯抡动大剑,没有附加任何花哨的动作,仅仅是一记干脆利落的斩击。
于是
涡流喷射,蒸腾的水汽四逸,灼热的气浪向两侧排开而同样向两侧排开的,还有那铁木制成的靶子。
被简简单单的一分为二了。
“真厉害,”荣光者拍着手,发出了由衷的称赞,“这大概真有大持剑者全力一击的风采吧。”
反正他没办法挥出这般刚猛绝伦的斩击。
也没这个必要。
这是真真正正的死力,没办法变向,更没办法变招,在局势瞬息变化的战斗中,太过僵硬也太过死板,一击之后若是没能将敌人击杀,那么完全被这一剑带散开的架子根本无从招架敌人接下来的攻势,所面临的唯有一死。
这大概就是埃尔维斯所说的弱点吧。
当然,只是其一。
艾米的眸光在镶嵌在剑颚上形同宝石的储气罐上那下降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刻度上微微停驻,只是在随后挪开了视线,并未开口指出。
以他目前的身份,不适合做这种挑刺的事。
“缺点,是使用的次数,”韦伯斯特皱了皱眉,“还有掌握的难度。”
“说得没错,”金发的圣教军军官并不忌讳蒸汽动力大剑弱点的暴露,他相当坦然的说道,“充能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而更大的问题是驾驭这把武器的难度没有数年的功夫以及一定的天分,常人很难驾驭这本应隶属于超凡者的力量,每年都有新兵因为这只凶蛮的野兽而受伤乃至身死。”
“那么在远征军中,”科兹莫问道,“有多少位能够驾驭它的精锐战士?”
“全部。”埃尔维斯不无自豪的说道,“这一次有资格前往现世迦南的,都是圣教军中的精锐而能否驾驭、驯服狂暴不安的蒸汽动力大剑,自然是精锐考核的标准之一。”
“数万人的军队,”荣光者称赞道,“每一位战士都有能力驾驭大持剑者的全力一击,都能够娴熟的使用火铳进行射击,贵军……还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那是自然。”
“所以,”如果能够牟取到充足的利益,艾米尤利塞斯并不介意将自己的身段摆低,“您认为我们能为您,能为圣教军提供些什么便利?”
“坦白的说,”圣教军的青年军官话锋微顿,“你们不来添乱,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了如果你们真的想替我们做些什么,麻烦你们找到那位能够真正做决定的大人物,帮我们改变他的决定。”
“说点现实点的吧,”荣光者摇头,他丝毫不留情面的否决了对方的提议,“假如你们的诚意仅此而已,那么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多赘言语了。”
气氛于一瞬间险恶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敢说这话的勇气?”理所当然的,埃尔维斯的脸上流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在我在圣教军的面前。”
“那么又是谁给了你说这话的勇气”艾米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错误,一味的妥协与退让换不来平等的合作,只有展现出自身的力量,展现出自己的强势,才能谋求一场相互尊重的谈判所以,他寸步不让的与之对峙,湛蓝的眸子中彻底失却了温度,唯余一片冰冷,“对主的持剑之人?”
以近乎质问的口吻。
主的持剑之人,持剑者在教团的地位从从这个称呼上就可见一斑,也就是新生持剑者去向尚不明晰的现在,圣教军的人才有资格对他们,对尚未拥有相应职权与职务的他们指手画脚,不然的话……现在诚惶诚恐的人应该是埃尔维斯才对。
但就算他们是目前尚且没有职务新生持剑者,持剑者这个身份,就是他们最大的后台。
不容轻辱。
埃尔维斯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无论怎么都想不到,几个才刚刚从训导院出来没多久的持剑者,竟然会、竟然敢威胁她。
于是,对话就此僵住。
直到瑞加娜打破了沉寂
“其实……没必要闹这么僵。”女性独有的细腻令金发的少女适时的介入了这场尴尬的谈话之中,“既然我们谁都无法改变大人物们的想法,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面对,只有适应。”
“我同样这么认为。”荣光者找了个台阶下,同样,也给了对方一个台阶,“我们只有坦诚的进行合作,才能创造出一个共赢的局面。”
“我知道了。”圣教军的青年军官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给出了回复,“你们的意向我已知晓,但……你们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正面抗下,乃至吃掉高等妖魔的王牌非常抱歉,我不认为你们能够做到。”
“以个人的力量的确做不到。”艾米尤利塞斯在此处微微停顿,稍稍放缓谈话的节奏,“但以团队的力量抱歉,忘了告诉你,在装备部设置的试炼空间中,我们这批新生的持剑者,在尚未获得与圣痕完全融合,获得超凡体魄前,就已经打穿了整场试炼,杀死了那位魔王玛门。”
年轻的荣光者露出和煦笑容,但在埃尔维斯看来,却如出鞘的匕首一般寒意森森。
万一……如果……真的……是真的呢?
那么,蒙主庇佑。
章一一三大幕拉开的舒缓前奏()
圣教军之行,其中虽多有波折,但结果却差强人意。
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获得了一大批关于至深之夜,以及栖居其中的妖魔族群的资料。
至于付出——
只是少许口头上的承诺。
当然,这并不意味圣教军在这场合作中亏了本或吃了亏。
这是明显双赢的局面,而且资料这种东西,说珍贵自然也珍贵,但说到底,圣教军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些抄写员的誊抄费罢了。
对组织来说,这只是些“小钱”。
而至于尤利塞斯所做的承诺,其实与圣教军给出的资料一样,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东西,只是双方在初步交流达成后所隐隐表露出的一种态度、倾向、或者底线。
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汉莫拉比也不是一日建成,虽然初步的交流并没有让双方一下子就亲密无间,但至少明确了共识,建立了一个简易乃至简陋的联系渠道。
这其实已经足够了。
因为……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在从圣教军驻地回来的当天夜里,自枢机会议归还的怀曼便通告了他们远征的时间。
比预计的还要短一点——
就在一周后。
无论如何这都算不上好消息,留给新生持剑者准备的时间本就不多,而需要补齐的短板却如赫姆提卡底层那缝缝补补又一年的老旧衣物一般,到处都是需要缝补、填补的漏洞。
但没有时间。
荣光者也记不清,他是第几次为时间而头痛——
一个礼拜。
对新生持剑者们来说,是一个极其尴尬的时间——大战在即,始终保持高强度的训练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而若是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