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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不会信。
或许“他”有他的目的,但现在,至少在现在,他确实是受益者。
换做赫姆提卡时期的他,在这一浪赛过一浪的妖魔大潮之下,根本不存在幸存的可能。
哪能像现在这般直接将数千妖魔的军势凿穿大半。
如果不是顾忌身后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仅凭一己之力完成突围,并非难事。
可惜的是,他并非孤身一人。
他的敌人也不单是地面上的怪物。
他还有同伴需要照顾,还有不知何时会从天空俯冲而下,马头蝠翼,如猎隼一般进行捕食的怪鸟需要提防。
死亡先兆在这种情况下频繁被触发,同伴死亡的惨象在眼前争先恐后的显现,一幕一幕血腥残忍的景象彼此交错、杂糅,混杂成一幅地狱般的图卷。
恶心,眩晕,想吐。
明明自诩已经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能力,但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幼稚。
但再怎么痛苦也必须坚持,因为他所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生命。
不能输。
意识一片模糊,思维仿佛被分割,他在冥冥中感受到了无穷多自我的存在,每一个自我都对应了一根时间线,伴随着大脑的越发浑噩,他的视角变得越发的超然与灵魂升华至时光长河近似,他的视界中出现了无穷多的分岔时空,每一个时空便是一重视角,每一重视角又有无限多的可能。
如同超然物外的神,万千未来,世界变迁,尽在股掌之中。
观之,如观掌纹。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不可思议,换做往常,艾米怎么说也要惊叹一番。
但现在,完全是无意识为之。
当他意识到自己眼中那纷繁紊乱的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时,意识猛地从更高层级的视角跌落,恍恍惚惚的归于原处,再也不能回忆起曾经看到过的风景。
这不能说不可惜,只是现在也不是惋惜的时候。
荣光者硬生生的止住步伐。
“退!”
他说,但他自己却并未后撤。
“我断后。”
简单直接,不做任何解释。
来不及了。
先前那个状态可遇而不可求,其中或许蕴涵着某种深意,蕴涵着某种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
这是个陷阱。
这些怪物兴许有一定的知性、一定的智力,但它们离智慧还有相当的距离,它们绝对不会聪明到懂得诱敌深入,懂得布置如此复杂的陷阱。
而他,也大意了。
被怪物刻意营造出的假象,迷惑了。
那就是
这些扭曲变形者,尽管形貌不一,但绝对不是千奇百怪,以外貌做区分的话,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其一,是类人型,只是在人类的基础中发生了某种畸变。
其二,是触须型,形体上大致是一团蠕动的肉团,使用自躯体上延伸出的触须进行攻击和防御,算是怪物之中的强力种。
其三,则是不稳定的聚集态,它们的形貌极其的不稳定,无时无刻不在扭曲变形着,战力极其微弱,除了被砍杀后会炸出一堆恶心的内脏以及肉脓外,看上去无甚区别。
但所谓的无甚区别,其实只是错觉,被怪物,更准确的说,是怪物背后的操纵者刻意营造出的错觉。
他们,先假定幕后的黑手为“他们”驱使着怪物,并巧妙的安排着怪物。
前军使用多类型混杂,且刻意不显现它们的特殊之处,让人惯性的一路冲杀下去,直至图穷匕见。
而进入中层之后,则安排了大量的第三型,不稳定的聚合型妖魔。
作为兵种,作为兵器诞生的它们,当然不会真如前军中表现出的那么无害恰恰相反,它们的存在反倒是真正的威胁所在。
自爆。
这正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它们的血肉本身就是炸弹,其上有腐蚀性的液体,其挥发出的气味还具备相当的毒性。
一只两只的死,或许对战局的影响不大,可一旦成规模,就算侥幸躲过了第一波爆炸,也会因其后的毒气挥发,而极大的妨碍战斗。
所以,这是个陷阱,是一个死局。
自家人知自家事,艾米尤利塞斯知道,他,以及这些个剩下的新生持剑者们,只是在战场上打打边角的小人物,不会有人专门针对。
也就是说,
这个陷阱并非是作为“陷阱”而存在的,而是一个战术,一个刻意编排出,专门针对远征军的战术。
简单、拙劣但却有效。
麻烦大了
无论是刻意改变地形,分割战场,还是驱使妖魔,构建专门的战术进行作战,荣光者意识到,敌人……有备而来!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
章一四四米诺陶的迷宫(还欠一更)()
突入容易,折返难。
把后背暴露给敌人——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取死之道。
如果不是长久以来培养出的信赖关系打底,根本不会有人理会这意味不明的命令,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荣光者的好意。
至少有很多追随着持剑者一同冲杀的的圣教军战士,对此很不能理解——已经杀至中军,只要再加把力,就能将敌人整个凿穿,在这种情况下后撤?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在此类想法的支配下,有不少人仍在踟蹰。
但执迷不悟的终归只是极少一部分,大多数人眼见着充当主力、充当先锋的持剑者后撤后便不在逞强,随大流一道脱离。
若是事情到此结束也还算完满,可惜大部队逐渐脱出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制,那些扭曲畸变者在短暂的停滞后,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突然就彻底的摒弃了阵型,摒弃了防御,一味的猪突猛进,一味的疯狂进攻,使得原本尚且可控的局势,一下子岌岌可危。
殿后的艾米·尤利塞斯,首当其冲。
很难用言语描述荣光者的感受,他此刻也没那个心思去形容——总的来说,就好比独自一人面对奔腾的万马,那种面对势不可挡的堂皇大势所带来的憋屈感与无力感,足以使任何一个心志不坚定者,就此崩溃。
作为秩序疆域内少数几个有机会直面旧日支配者的人,艾米自然不会被这区区的妖魔狂潮所冲垮,但在大部队开始后撤后,哪怕他占据的地形是一片因地势的变化而狭隘的险关,但狭隘也只是相对而言,对他、对小规模战斗来说,这同样是至少能容纳十来人并肩同行的“大”通道。
扼住要口,如果这些怪物没那么疯的话,用杀戮与死亡,足够使它们放缓脚步。
可是现在——
死亡本应带来的生理恐惧,被硬生生的抹除了。
它们,如同脱缰的野马,又如同失去大坝控制的洪水,奔腾着,呼啸着,将任何胆敢阻挡在它们面前的存在吞没。
艾米没能幸免。
作为断后者,他第一时间被怪物掀起的浪潮淹没。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拔剑四顾,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面目狰狞的怪物。
杀,杀到手软。
杀,杀到作呕。
如果单凭杀戮就能够解决问题,那么荣光者愿以手中之剑,杀出个未来!
但艾米清楚。
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怪物的多寡或是强度,而是在……那些第三型,存在形式并不稳定的自爆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它们所处的位置是妖魔狂潮的中军。
——而伴随着怪物们不要命的狂奔,它们迟早会追上被他命令后撤的持剑者与圣教军战士,到了那时……就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能阻止吗?
恐怕不行。
年轻的荣光者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单单是应付那些蜂拥而来的怪物,就耗去了他大部分心力,至于在战斗中思考对策的急智,很抱歉,他没有。
他能为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的拖住那些扭曲的、畸形的怪物的脚步。
战斗、战斗、战斗!
厮杀、厮杀、厮杀!
一直到那瘫软的、蠕动的、比鼻涕虫还要恶心的怪物扎堆出现在面前时,他才意识到——
危险已近在眼前。
——后撤。
从他的视角,看不到大部队的撤离情况,但他十分清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没时间犹豫了。
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剩下的,唯有相信他们,相信命运,相信神灵。
在心底叹息一声,艾米·尤利塞斯没有理会依旧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不带一点留恋的,抽身而退。
更确切的说,是杀出一条血路。
他已深陷怪物的海洋,所谓的后撤,不过是改变方向的冲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
茫茫然然。
而这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前撒欢的怪物们,对身后存在的敌人一无所知,无论荣光者在背后对他们施以怎样的辣手,它们都无知无觉。
期间他不是没有看到在怪物海中苦苦挣扎的落伍者,只是在彼此都有相当距离,并且相互间也不熟悉的情况下,他没闲心去做好人。
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只是,伴随着失陷者越来越多,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渐渐察觉到了不对。
尽管没有仔细清点过,但他的身后,哪怕是算上那些圣教军战士,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落伍者?
光是他现在一路上看到的,起码就有四五十个!
总不可能,他的努力,他的拼杀,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一定、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心情郁郁,荣光者却没有停下脚步,说到底,那些圣教军对他来说都是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他的同情心既不廉价也不泛滥。
尤其在面临生死抉择之际。
他不会因为他没有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而感到内疚,更不会因此而自怨自艾。
因为,
比起无可挽回的过去,他更为关注的是当下,是未来。
——比如。
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对劲、不对劲——
艾米·尤利塞斯的嘴唇越抿越紧,他虽然一开始没有察觉,但随着怪物渐渐稀疏,越来越接近外围,他越发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首先,在怪物海外,他没有看见他所管辖的持剑者的身影。
其次,环境也不对。
他原先所在的营帐外,因为两侧的造山运动,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近似于峡谷的隘道,而现在,他突围后所见的,是一处断裂的陡坡。
完全对不上号!
是他突围的方向错了?不可能,就算他对方位再如何的白痴,也不至于在被怪物们围了一通之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在彻底冲出重围之后,他终于有时间稍稍喘一口气了。
拄剑而立,艾米·尤利塞斯浑身一片湿哒哒的粘稠血渍,甚至还在不住往下淌血,如同从恐怖电影中走出的杀人魔一般,甚是渗人。
只是荣光者此刻没有心思注意形象,他现在正努力在脑海中重现自己突围的细节。
是什么时候走错的?
“不,”
“应该说——”
他意识到了先前被他忽视的可能,湛蓝的眸光骤然一亮,猛一拍手掌。
“——被置换的。”
而就在艾米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之际,在战场的正中央,远征军的大持剑者们,也迎来了他们的敌人。
“魔性之女——”
“艾丽西亚·布雷德哈特。”
怀曼的视线在身材娇小的女孩身上稍稍停驻,而后挪开目光,注视着躲在在她身后,向他扮着鬼脸的,一个看上去只有**岁的小个子侏儒。
“还有……‘淘气鬼’米诺陶。”
“以及——”
“米诺陶的迷宫。”
章一四五另一处战场()
来势汹汹。
并且来者不善。
注视着丝毫不惮显露形迹的不速之客们,加西亚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忌惮。
艾丽西亚布雷德哈特。
人类之敌、猩红之血、魔性之女。
在混沌教派的阶层中隶属仅在三公之下的九卿之席,地位甚至更甚于现世迦南的实权枢机,是名符其实的大人物。
而她身旁这位比她还矮上几分的小个子侏儒,虽然并不在九卿之列,却也是有资格被列上教团黑名单的黑暗众卿之一。
‘淘气鬼’米诺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