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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兮立刻前去开门。门开的瞬间，屋子里仅有的一盏蜡烛映出凤长鸣的脸，多多少少有些僵硬，像是咬着一块韧性十足的肉。我这么一说，想必你就能想出来了。
凤长鸣秉承着这个表情进了屋，不等浣兮问起，他就自己说道：“我刚才就在你和除幽幽的身边，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浣兮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道：“是这样啊！”
“你能看开，我很祝福你。”凤长鸣说。
“嗯，谢谢。”浣兮用苏若雪的身体，以她自己的方式行了一礼。凤长鸣看着她，眼神有点儿古怪。浣兮一下子就看到了，于是含蓄地问他说：“长鸣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712章 无可替代（下）（）
凤长鸣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有些扭捏，这不是惺惺作态，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情绪。就像是见到初恋情人一般，又忐忑不安的情绪，又有不安分的激动，这些放在凤长鸣的身上，一起显露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如此地奇怪。
在昏暗的烛火里，坐在凳子上的凤长鸣，连坐姿都是那么的不自然，很容易令强迫症患者产生想要矫正他坐姿的想法。好在浣兮并没有这种病症，因此见怪不怪，坐到了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从这个角度，烛光将凤长鸣的半张脸烤的发黄，而另外的半张脸被隐藏在黑暗中，似乎是羞耻的，不能见人。
凤长鸣这个时候开口说了起来：“听说你要回鬼界了，是吗？”
浣兮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说：“嗯，是有这个打算。”她看着凤长鸣的眼睛，莞尔道：“说回来，还是要谢谢长鸣公子，能帮我这件事。我先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回到鬼界，也算是一份寄托吧！到时候或是在鬼界定居生活，或是投胎转世，也都全凭造化了。”
凤长鸣点了下头，沉默在烛火中来回穿梭，有点儿发烫了。凤长鸣才缓缓地说道：“如果，你能留下来呢？”
“什么？”浣兮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他：“什么留下来？”
“就是，不回鬼界？”凤长鸣妥协的语气，说。
浣兮不是很明白凤长鸣的意思，她犹豫地一下，然后才问凤长鸣，道：“长鸣公子说的留下，是不想我回鬼界，可是，我见不得阳光，没有人说话，又没有地方可去，留在人界，恐怕终有不妥吧？”
“你有若雪的身体啊！”凤长鸣的眼神里是渴求的目光，说：“你可以一直都待在这幅躯壳里，反正你也无处可去。”
浣兮皱了下眉头，疑惑道：“可是，这是若雪姑娘的身体，我是要还给她的。”
“可，我真的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浣兮吓了一跳，她把这句话曲解成为另外一种意思了。不过凤长鸣马上就给他做出解释了，说：“我想复活她的，你知道。”
浣兮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目光，并点了点头。
凤长鸣看上去似乎平静了不少，但仍然很不安。他的眼神在闪烁，声音也因为这种情绪而微微发颤。
“可是，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能人异士，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如何复活她，我怕我没有办法办到了。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所以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你能不能留下，就当是若雪还活着。”
浣兮有点儿难以接受，她想了一会儿，道：“可是你知道，我并不是若雪。这身体，也只是若雪姑娘使用过的躯壳而已。”
“可是我看着你，就会心生慰藉，你知道吗？”凤长鸣有点儿着急了。而浣兮却很从容，她说：“所以你只是想复活这一具肉身，而不希望将若雪复活，对吧？”
凤长鸣哑了一会儿，说：“不，我当然是要复活若雪的，可是我怕我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免得最后，连肉身的复活也都办不到。”
浣兮了然地笑了笑，说：“长鸣公子，我想你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困局。”
凤长鸣一脸茫然：“什么？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浣兮帮他倒了一杯水，心情气和道：“我今天遇到的事情，因此也想通了很多事情。”端着茶杯奉到凤长鸣的面前，凤长鸣双手接过，她又继续道：“幽幽姑娘说，在乎你的人不会嫌弃你的样子。其实这句话不假，但是却违背了我们的初衷。哦，长鸣公子应该已经听到了我说的这句话吧！其实我说这句话是想说，喜欢这种事情，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时候见面的第一眼，就觉得会爱上对方，结果果真如此。这是潜意识的驱使，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安排，都无关紧要了。而有时候初见无感，活着活着，我们就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我们不知道是哪一刻，他变得如此具有魅力，令我们神魂颠倒。这一刻，是个谜，也正是这个谜，叫我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喜欢这件事变得玄之又玄，自然也是这个谜在作祟。”
她停了下，又道：“对于长鸣公子而言，你喜欢的若雪姑娘已经不再了，即使现在因为我的缘故，若雪姑娘似乎是复活了，这种短暂的幸福感麻痹了你的大脑，叫你无法分别出我和若雪姑娘之间的天差地别。但是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和若雪姑娘的差距越来越大，甚至有一天你会觉得，这具身体也不像苏若雪了，这都是因为我根本不是若雪姑娘，长鸣公子可以偷换概念，把我当成若雪姑娘，一天两天，可是十年八年之后，你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凤长鸣看上去很痛苦，他垂着头，重重地喘了口气，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懂。”
浣兮浅浅一笑，说：“长鸣公子，其实我很理解你的，以前的我也是固执于过去，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喜欢这种东西矫情地要命。它是在太苛刻了，一旦错过了时辰，那种感觉就不再是喜欢了。”
“其实我也没有喜欢若雪，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凤长鸣沉沉地说道。
浣兮一愣，似乎觉得匪夷所思：“长鸣公子，没有喜欢过若雪姑娘吗？”
凤长鸣显然有点儿慌张，说：“这，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和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了。”
浣兮还是觉得不可能：“可是像公子的这种执着，若不是因为喜欢，我还真是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了。”浣兮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除幽幽一旦提起就会惹恼凤长鸣的一个人——何怜月。
她不敢当着凤长鸣的面儿说她的名字，自然也不敢问有关她的事迹。浣兮隐隐觉得，这个名叫何怜月的女孩儿对凤长鸣伤害很多。她不觉得这个女孩儿死掉了，如果死掉的话，凤长鸣不可能一心扑在苏若雪的身上而对她不闻不问。
每个人心头都有一道伤，如果不说出来，就只能烂在心里。
第713章 紧追不舍（上）（）
第二天一早，凤长鸣三人离开皇宫。
本来是想给武卓然打声招呼的，但是武卓然此时不在。于是凤长鸣便告知了武府的下人，这才得以心安理得地离开。
从皇宫离开之后，凤长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二人来到煊雪国极北之地，将苏若雪的身体放归原处。浣兮再次变为一介孤魂野鬼，没有了真身。
凤长鸣问浣兮什么时候动身去鬼界。浣兮说：“不急。鬼界之门，还是子时去要好上一点儿。”
凤长鸣点了点头，说：“那，我们还是先回启良城吧，这里还是太冷了。”
冻得直发抖的除幽幽完全赞同凤长鸣的这个决定。
于是众人返回启良城，在离开之时，凤长鸣曾深深地望了眼苏若雪的身体，包含不舍眼神，看在浣兮的眼里，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点儿心疼。
到达启良之后，凤长鸣找了间店门很小的客栈，除幽幽也不知羞耻地在凤长鸣这里勒索到了一间房，而浣兮也没有再去御钗楼，而是和凤长鸣除幽幽一起到了这间客栈。因为她是鬼魂，因此并不需要另开房间。
浣兮今晚便要离开，因此，今天就成了诀别的日子。短暂的相识之后，便是漫漫的分别，这多多少少都令人心生苦涩。人生到处皆聚散，凤长鸣看地轻了，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对于除幽幽来说却不是这样，她还年轻，这样的分别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儿地升高又西斜，她多想找个绳子把它拴住，不要它走的这么快啊！
夜幕之时，凤长鸣要了三碗面，一碗自己吃了，一碗送到除幽幽的房间里，另外一碗被他倾倒进火炉里。据说这种方法才能叫魂魄吃到，浣兮见到凤长鸣想的这么周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很感激地说：“其实我们魂魄什么也不吃也是饿不死的，但，真的很感谢长鸣公子能在我临走之前，还能尝到人间的食物。”
凤长鸣的脸上是差强人意的平静，说：“就当是为你践行了吧！”
除幽幽不甘示弱，立刻抢过桌子上的酒杯酒壶，信誓旦旦地道：“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她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向地上一浇，水花四溅之后，除幽幽将手里的空杯递给浣兮，笑吟吟地道：“这样，浣兮姐姐也能喝到，是不是啊！”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浣兮从除幽幽的手里接过杯子，杯子里已满是看不见的液体。
“看的咯！”除幽幽说：“苏东何他们来祭奠平儿和东方盛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我看在眼里，自然也就学会了。”
浣兮不解地看着除幽幽，这两个人命他可是一个都不识得。但凤长鸣却吓得不轻，这句话实在超出了他的可接受范围，除幽幽居然连苏东何祭奠东方盛和平儿的事情都知道。凤长鸣很怀疑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虽然疑惑，可是凤长鸣却并没有说出来。
浣兮却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吃完了面，喝完了酒，整装待发，准备前往鬼界了。
在这之前，她问凤长鸣，道：“长鸣公子，你说要我为若雪姑娘传话的，不知道是什么话。”
凤长鸣竟然不知道想说什么，明明那些情绪就在胸口汹涌着，可是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沉寂了好半天，就像答不出问题罚站的学生一般尴尬。浣兮很有耐心地等着他，但是他却摇了摇头，讷讷道：“我、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浣兮淡淡地笑了笑，说：“长鸣公子，如果你没有想好的话，我离开片刻，容你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的话想对若雪说，或者，你可以写下来，然后烧掉给我，我带你转交给若雪姑娘。”
凤长鸣点了点头，说：“也好，她离开整整一年了，我是该好好地酝酿一下，将想说的话写下来。”
浣兮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与除幽幽一块离开了。
在外面，浣兮很好奇的问除幽幽，说：“幽幽啊，你和长鸣公子是什么关系啊！似乎你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呢！”
除幽幽一脸无辜，说：“没有啊！我们才认识没两天，比认识你早了个把时辰罢了。”
“是吗？”浣兮不是很相信：“可是，你对长鸣公子和她的朋友都很熟悉不是吗？甚至，你一眼就认出来苏若雪了。”
“这……没什么关系吧？”除幽幽看上去有些心虚，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认识他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了，我明明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可是居然认识，真是好奇怪啊！”
“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浣兮幽幽道：“你居然看的见我，这不是很奇怪吗？普通人，除非得道高人，是根本看不见鬼魂的！幽幽啊，你该不是某路仙家投胎转世吧？”
“啊？”除幽幽的下巴都几乎要掉了下来，哧地一笑说：“有吗？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真是好命了，不知道这投胎转世除了叫我能看见鬼魂外，还有没有其它能力，如果有的话，那就太好了！”
浣兮眯着眼睛打趣道：“我听说啊！这样的人在出生的时候都是天有异象，比如电闪雷鸣，五光乍现，凤凰绕梁什么的，幽幽你的父母没有说你出生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除幽幽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扯着嘴角，脸部肌肉还一抽一抽地，别提多尴尬了。浣兮审视着除幽幽，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幽幽，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除幽幽的目光躲闪，很没有底气地道：“这个，浣兮姐姐，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
浣兮一怔，惊喜道：“难道，幽幽你出生的时候真的天降异象？”
“不是啦！”除幽幽有点儿难以启齿，说：“我，我这个人是没有父母的，生下来就是一个人，不知道父母是谁。而且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