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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言明,欣儿已经起身去搀扶地上软了骨头的新月,几乎连拉带拽地将她拖出了甘鸣殿。
柳荷慌忙下跪:“奴婢该死,本来可以拦得住她的……”
“就这样吧,若儿身体还虚弱,你去端些流食来。”独孤夜打断柳荷的话,说完转身,径直走进了内室。
柳荷缓缓起身,展开手,看到刚刚被地挫伤的地方红肿一片,轻轻叹了口气,朝着厨房奔去。
本想拦住新月,免去这一灾祸,不成想反倒是弄巧成拙,罪责都让新月承担了去。
新月心中愧疚,她本无意觊觎新月所在的大丫鬟的位置,可事到如今,夜王说出的话,又怎么可能收的回去?
刚进厨房,就见春香打着哈欠,双眼红肿地端着吃食往外走。
“春香你怎么这么困?小心点儿,刚出锅的粥很烫的。”柳荷出言好心提醒。
春香一看是她,本来困顿的双眼顿时瞪大,放下食盘,拉着新月迟疑的问道:“夜王妃……没事吧?”
独孤夜曾经特意叮嘱过,不能将纳兰明若生病的消息外传,柳荷想到这儿,随即摇摇头,回答道:“没事啊,怎么了?”
春香脸上布满疑惑,手掌托腮,口中喃喃:“那就奇了怪了,昨天夜里夜王那么气愤是为什么呢?不是因为夜王妃,那会是因为什么事情?”
春香歪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就剩抓耳挠腮了。
柳荷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提醒道:“赶紧送饭去吧,不然怠慢了,可说我们夜王府待客不周了。”
春香撇撇嘴,极不情愿起身:“何止不周啊,我都把他整的人模狗样了,就连夜王也……”
“什么?”正在盛饭的柳荷没有听清春香的自言自语,回头又问了一句。
春香连连摇头:“没什么,我给他端吃食去了。”
柳荷淡笑:“小心点儿,你那毛躁性子别在半路洒了。”
春香应答着,早已看不见人影。
柳荷无奈摇头,春香的性子,进府这么多年也未曾改变过。
春香一路埋怨,碰到正欲前往甘鸣殿的欧阳山狐,两人先是相互对望,大眼瞪小眼,梗着脖子各不相让,最后却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欧阳山狐打量饭食,摇摇头:“昨天折腾一天,晚上又被夜王收拾,估计他是吃不下去了。”
春香看法却不同:“你算小看锦无恙了,我看他报复心强着呢,正是这一番折腾,他才更加要饱食裹腹,好有精力继续周旋啊。”
欧阳山狐点点头,表示同意春香的观点:“锦无恙不是只好鸟,还是小心为上。”说完,大摇大摆走向甘鸣殿。
春香心中一暖,总算还惦记着同党,也不枉昨天一起惩治了小人,心情瞬间就阳光了,欢喜着朝锦无恙的房间走去。
欧阳山狐走到甘鸣殿门口,徘徊不前。这样冒然进去肯定不行。
“欧阳大人,您怎么在这儿,是找夜王吗?”柳荷端着吃食回来,看到欧阳山狐在殿外徘徊,问道。
欧阳山狐指了指里面:“夜王守了夜王妃一夜?”
柳荷点头:“奴婢劝夜王休息,可他因为放心不下夜王妃,不肯入眠,十分疲惫。奴婢担心,在这样下去,暂且不说夜王妃的身体,夜王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的。”
欧阳山狐点点头,心道那事情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我要见夜王殿下。”
独孤夜闻听脚步声,睁开了眼,见是柳荷,将纳兰明若的手重新放进被子中,揉了揉太阳穴,起身问道:“外面是谁?”
柳荷一惊,没想到夜王殿下还是听到了。
“回禀殿下,是欧阳大人,他说找您有要事。”
独孤夜回头深情望了眼纳兰明若:“你好生照顾她吃饭,本王去去就来。”走了两步,又返身嘱咐,“记住,一旦王妃有什么异动,一定要来告知本王。”
柳荷点头。
听到稳健的脚步声,欧阳山狐恭敬站在一侧。
独孤夜从殿内走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四顾而望,眨了眨泛酸的眼睛,话却是对身边的欧阳山狐说的:“山狐兄,什么事情?”
熬了一夜,独孤夜虽说看起来稍有些倦怠,可精神头十足,应对楚墨离没有问题。
欧阳山狐确定心中所想,这才将楚墨离翻墙而入的事件告知独孤夜。
独孤夜闻言眯起眼睛,反复搓着手掌,这是他提高自己注意力和清醒的一种方法和习惯。
“走吧,山狐兄,带本王去会会他。”独孤夜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厉幽深。
见独孤夜如此,欧阳山狐更是放下心来,两人前往楚墨离被关的房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关的楚墨离越发的焦躁不安。自己临行的时候根本就没嘱咐赵虎和王龙碰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办,两人性子都急,若是忍不了这一时半刻,他所有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李老头,独孤夜怎么还不来?你和欧阳山狐是不是诓本皇呢?”楚墨离若是现在才开始怀疑,那他再蠢不过了。
不知内情的楚墨离,不过就是嫌弃欧阳山狐故意拖延时间,或许是想让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
“不是告诉你,欧阳大侠已经去找夜王殿下了吗?”李叔有些不悦,就连独孤夜都极为尊重地喊自己一声“李叔”,到了楚墨离这样,变成一声“李老头”。不给他摆臭脸已经不错了,明明是他犯错,还要说的好像是他们两人对不起他一样。
楚墨离倒是没工夫理会李叔的生硬的态度,在屋内不安地踱着步子,脑中快速运转,待会儿见了独孤夜该如何解释自己夜探夜王府的行为。
昨夜情急之下,他已经把新月给招供出来了,索性就拿新月继续当挡箭牌,把独孤夜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新月那边,那么自己来到夜王府的真正目的就会被削弱掩盖,不会令独孤夜起更多的疑心。
楚墨离针对这个想法编了一个晚上的言论。他明知独孤夜是个审讯高手,想要和他对峙,就要句句不留漏洞,否则一旦被抓住把柄,想要圆过去更是难上加难。
脚步声渐近,楚墨离负手而立,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坦然,因为只有心虚的人,才会紧张和惶恐。
门开了,压抑感瞬间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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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深谋远虑()
楚墨离没有回头,他在等着独孤影先发问,这样他才知道如何接招。
可是等了半天,身后却是寂寂一片,丝毫没有声响。
难不成进来的不是独孤夜?
楚墨离转身,正好对上独孤夜淡漠冷厉的眼神。
“夜王,你怎么来了?”楚墨离说了句最差的开头,掩饰性极差,也越发显示了他的紧张和心虚。
独孤夜寻了把椅子坐下,平静地看着楚墨离:“你一大早不就嚷嚷着要见本王吗?现在来了,好像很出乎你的意料啊。”
独孤夜讽刺人从来都是招招毙命,很直接的揭示了楚墨离的做贼心虚。
楚墨离兀自咽了口唾沫,强自辩驳道:“当然不是,我要见到的就是夜王。不过就是三催两催久不见人,还以为夜王不会来了。”
独孤夜盯着楚墨离的眼睛:“既然如你所愿,本王也知晓你为何在这儿,那你就把想说的一并说完吧。都是明白人,装糊涂事情可就棘手了。”
独孤夜话里有话,他知道楚墨离定然能听得懂,而关键就在于,楚墨离会不会说实话了。
楚墨离脸上堆起笑意,坐到了独孤夜的对面,他不想如同一个犯人一般被独孤夜审问,虽不能以君王相称,但至少他要和独孤夜平起平坐。
“不瞒夜王,本皇和夜王妃身边的丫鬟新月多少有些交情。”说到这儿的时候,楚墨离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独孤夜,意义明显。
本来楚墨离声名在外也并非是干干净净的,风流之名传千里,看见漂亮的女子通常都是离不开眼睛,却极讲究礼数。最起码,在外人看来,倒还算是一个翩翩君子,只是背地里的那些传闻,也只是在井巷之间当成是插科打诨的调调。
楚墨离故意透露的信息并没有让独孤夜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就好像独孤夜早就知晓一般,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楚墨离自觉讨了无趣,继续道:“昨日听闻夜王概不见客,本皇又担心新月所受的伤势是否好转,心急之下,才想出了这个笨拙的方法,还被欧阳山狐和李叔抓了个正着。”
三两句话,楚墨离就把自己的目的解释清楚,也就此决定放弃使用新月这颗棋子。
独孤夜听完,没有说话,看着楚墨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楚墨离心中打鼓,可还是讪讪的笑道:“本皇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夜王你看……”
楚墨离等着独孤夜的回话。
“没了?”独孤夜蹦出两个字,目光讳莫如深地紧紧盯着楚墨离。
楚墨离眨眨眼睛,无辜道:“没了,难不成夜王以为本皇还有其他目的?”
楚墨离反问,把问题抛给了独孤夜。
两厢代表两个国家,一旦发生相关政治上的口角,必定会牵涉到两个国家,严重的甚至还会引发两国之战。
独孤夜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便知道楚墨离不过就是拿新月当了挡箭牌,可他还是不能彻底拆穿楚墨离的真正目的。
早先楚墨离和独孤夜谈过联盟的事情,独孤夜态度坚决,楚墨离自狩猎那日又谈过一次遭到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有提及。如今他三番两次亲自混进夜王府,若说只是看新月,未免太过牵强。
独孤夜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诡异而带着嘲弄。
“听楚皇如此一说,本王还真是要好好加强一些府中的戒备,否则,就算不是楚皇,有什么阿三阿四来府上偷鸡摸狗,本王也是防不胜防啊。”说完,嘴角那抹嘲弄越发明显,也不知是确确实实在嘲弄夜王府守卫羸弱,还是在嘲弄将楚墨离暗语比作了偷鸡摸狗之人。
楚墨离心中愤恨,可毕竟是自己无理在先,独孤夜这一番话虽然暗讽了自己,可到底也表示不追究此事,唯有呵呵陪笑,两厢就此了结。
一直到送走楚墨离,李叔都还是满腹疑惑,不甘心地对欧阳山狐说道:“好不容易抓住了楚墨离的小辫子,夜王就这样放走他了?”
欧阳山狐侧头看向他:“不然呢?李叔有何高见?”
李叔紧皱眉头,摇摇头:“我倒是没有什么高见,这是意外于夜王的判断。”
欧阳山狐淡淡一笑:“夜王心中自有论断,只是单凭这样一件无凭无据的事情就断定楚墨离有所不轨,若是传了出去,你猜挨骂的会是谁?”
“楚墨离啊。”李叔毫不犹豫,显然只是看到了表面。
欧阳山狐摇摇头,两人正好走进凉亭,各寻了一处坐下。
“楚墨离名声本就不好,他要是硬说他就是为了新月而来,大不了再加上一笔桃花账。”
李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山狐兄言之有理。”
欧阳山狐继续说道:“可夜王就不一样了,夜王本就以残暴出名,他若是一口咬定楚墨离翻墙进入夜王府图谋不轨,不相信楚墨离所言,他人只会说夜王的不是,搞不好再给他扣上一个忤逆之罪,借以来发动两国之战,进行逼宫。”
李叔瞪大眼睛,恍然大悟,拱手道:“原来如此,山狐兄,想不到你如此深谋远虑,李某佩服。”
不用再言明,独孤夜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故此才轻而易举放走楚墨离。
无论是楚墨离还是锦无恙,因其背后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不能轻易动他们,这才是异常棘手的地方。
三天之后,纳兰明若体内的余毒均清理完毕,锦府也派人前来接走了锦无恙。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这天,纳兰明若在独孤夜的陪同之下于花园散步,纳兰明若禀退了柳荷,和独孤夜单独在一起。
不久,听到身边人闷闷的笑声,纳兰明若抬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独孤夜忍住笑,揽住纳兰明若的肩膀不觉紧了紧,眸子深处映出纳兰明若锁眉的样子,清清楚楚,连纳兰明若自己都觉得幼稚。在独孤夜面前动心思,什么时候能瞒过他的眼睛。
“你既然已经猜出我要问你问题,何不自己招来,还在那儿取笑我,是觉得我小肚鸡肠吗?”
以独孤夜的聪明,自纳兰明若禀退柳荷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了纳兰明若的用意。
独孤夜柔声哄道:“你放心,就算你不问我,我也会告知你的。”
纳兰明若转身看着他:“那好,你自己就全盘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