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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人生气的叫着。
“让路,让路!”
一辆四轮马车的车杠撞在骑黑马的人拦住的马车上。我弟弟抬头去看,拿金币的男人回过头朝他抓着衣领的手腕上咬了一口。这时发生了一场冲突,黑马给冲到了旁边,马车也给推到一边,我弟弟的脚差一点给马蹄踩到。他松开那个倒下去的男人往后一跳,他看见地上这个家伙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恐的表情,一会儿功夫他就不见了。我弟弟给往后面挤去,退到了路口的后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又挤了回来。
他看见爱尔汶斯东夫人手捂着眼睛,一个小孩睁大着眼睛,用一副纯粹是孩子的好奇眼神,盯着路上给车轮不断碾过的一动不动的黑东西。
“我们往回走吧!”我弟弟一边拉着马头,一边喊到。“我们不可能穿过这个——地狱,”他说到,他们往他们来的路上走了一百码,直到看不见了拥挤的人群。当他们经过路上的一个转弯时,我弟弟看见了勋爵的一张惨白的扭曲的脸,由于出汗脸上发着亮光。他躺在路边的沟里奄奄一息。两个女人静静地坐着,蜷伏在座位上颤抖着。
转弯过后我弟弟又停了下来。爱尔汶斯东小姐脸色苍白,她的嫂子坐在那里哭着,吓得连“乔治”都忘了。我弟弟也很害怕,而且充满疑惑。他们退回来以后,他才感到还是有必要尝试着穿到路的另一边去。他坚决地向爱尔汶斯东小姐转了过去。
“我们必须走那条路,”他说,然后他又让小马转了回去。
在同一天里,这个年轻的姑娘第二此显示了她的勇气。为了挤回人群里去,我弟弟冲进人流,拉住了一辆马车上的马,她趁机在马身上抽了一鞭,把马车赶了上去。一辆敞蓬马车和他们的马车的车轮突然绞在了一起,马车上的一长条木板给扯了下来。人群立即从后面把他们围上了。我弟弟的脸上和手上还留着马车夫鞭子的红色印子,他爬上了马车,从她手里拿过缰绳。
“拿枪对着后面的人,”他说,一面把手枪递给她,“不,如果他靠得太近,就瞄准他的马。”
然后他们就开始找机会穿到路的右边去。但是一旦到了人群里,他好象就丧失了自己的意志,成了充满尘土的大路的一部分。他们和人流一起经过了契宾巴尔涅特;当他们穿到了路的另一边时,离镇中心已经将近整整一英里了。这一片喧哗和混乱真是难以形容;但是镇后面的路分了许多叉,减轻了一些拥挤。
他们经过海特列向东面走,在路的两旁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他们看见许多人在溪流里喝水,还有人争抢着想挤到河边。再走远一点,他们在东巴尔涅特山顶上看见了两列火车,没有发信号,慢慢地沿着大北铁路线向北开去——车上挤满了人,连火车头后面的煤箱里也是人。我弟弟猜想人们一定是在伦敦外面上的车,因为那时愤怒的人群已经让伦敦车站的工作陷入停顿状态。
他们在附近的地方找地方休息了一下,因为一天的风险已经让他们三个人精疲力尽。他们开始感到了饥饿;夜里很冷,但他们不敢睡觉。整晚都有人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想要逃离不知道的危险,他们都朝我弟弟过来的方向跑去。
如果火星人的目的只是毁灭,当他们星期一慢慢在乡村房子之间进发的时候,就可以杀死伦敦所有的人口。不仅沿着巴尔涅特的路上,沿着爱琪威亚和魏尔撒门修道院的路上,向东通往苏仁得和旭勃莱纳斯的公路上,向南从泰晤士河到地尔和百老特斯带尔斯,都走着一群怒气冲冲的人群。如果有人在那个六月的早上能乘着气球吊在伦敦耀眼的蓝天下的话,从伦敦迷宫一样的街区向北面和东面延伸出的每一条路上,都能看见由一个个黑点组成的难民的人潮,每一个黑点都代表一个人的苦难和恐惧。我在上一章里描述了我弟弟在通往契宾巴尔涅特的路上的经历,是为了让我的读者能了解那些拥挤在一起的黑点给我们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人类历史上从没有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一同受难。传说中的大队歌德和匈奴人,他们是亚洲最大的军队,跟这些人相比只能是沧海一粟。这不是有组织的行动;这是一群野兽的逃命——一次规模巨大,情况可怕的逃命——没有组织,也没有目标,600万人没有武器,也没有供给,只知道拼命往前逃。这是文明毁灭和人类大屠杀的开始。
气球上的人能看见下面纵横交织的街道、房屋、教堂、广场、十字路和花园——已经空无一人——象一幅巨大的地图展现在面前,在南方升起了点点的烟。在依林,里士满和温布尔登的上空,就象是有一支巨笔在地图上甩了许多的墨水。每个黑色的污迹慢慢地,不停地扩展,在四处伸出分支,沿着地形升起,急速涌过山岗,又冲进了山谷。这和一滩墨水殷湿一张吸水纸的情形一模一样。
远处,在河流南面葱绿的山上,闪光的火星人来回走动着,平静地、有计划地朝乡间的各处散布着黑色的毒烟,他们有时用热光来帮一下忙,占领着每个被征服的地区。他们似乎并不想斩尽杀绝,只是想彻底打击人们的斗志,瓦解任何的抵抗。他们炸毁每一座遇到的弹药库,切断每一根电报线,捣毁各处的铁路。他们象是在割断人的脚筋,让人类残废。他们好象并不急于扩大行动的范围,整整一天的时间,火星人也没有越过伦敦的中部地区。也许星期一早上还有很多的伦敦人仍然留在自己的房子里。许多人肯定在家里给黑烟熏死了。
中午的时候,伦敦的波尔地区出现了一种令人惊异的景象。各种各样的蒸汽船和其他船只停在水上,因为难民们为了上船愿意支付大笔的钞票,据说许多从水里游上船的人被船钩打了下去淹死了。大约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在黑僧桥的上空出现了薄薄的黑烟,波尔立时出现了一幅疯狂的混乱画面,到处都在打架,冲撞,有时好几艘小船和驳船阻塞在塔桥的北端桥面下头,水手和搬运工们不得不死命推开从河边涌上来的人。许多人干脆直接从桥上往船里爬。
当一小时以后,一个火星人在钟楼的上方出现,淌着河水往下走去,菩提树屋后的河里只留下一些碎片。'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我过会儿再说第五个圆筒降落的事。第六颗陨星降落在温布尔登。我弟弟正呆在草地上的马车里,守护着身边的两位女士,看见了远处山的后面的绿色闪光。星期二,他们仍想着穿过大海,一行人钻进逃亡的人群朝科尔切斯特出发了。火星人占领伦敦的消息得到了证实。人们已经在高门,甚至尼斯顿看见火星人。但我弟弟直到早上才看到他们。
那天难民开始感到了食物不足了。人们越来越饿,就顾不上尊重私有财产了。农民们都拿着武器跑出来,保护自己的牛棚、粮仓和还未成熟的庄稼。几个人象我弟弟一样向东走,还有几个人走头无路,掉头回伦敦去寻找食物。这些主要是从伦敦背面郊区逃出来的人,他们只听到关于黑烟的一些传闻。我弟弟听说一半的内阁人员已经集中到了伯明翰,在密特兰各地已经准备了大量的炸药,用来装备自动地雷。
他还听到密特兰铁路公司已经修好了第一天恐慌之中造成的破坏,重新通车了,火车开始从圣阿尔彭斯开往北方,来缓解在各地难民造成的交通拥挤。在契宾翁家贴出了一张公告,宣布在背面的城镇里存储了大量的面粉,并将24小时向附近饥饿的难民分发面包。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阻止他执行自己的逃跑计划,三个人向东走了一天,除了公告上的保证,并没有看到有人分发面包。实际上,其他人也没有听到和分面包有关的更多消息。那晚,又落下了第七颗星,它落在了樱草山上。陨星落下时爱尔汶斯东小姐正在守夜,因为当时她和我弟弟轮流值班。她看见了陨星。
三个人在没有成熟的麦地里过了一夜以后,三个逃难者在星期三来到了契姆斯伏特。在那里的一个居民组织,自称为公共供给委员会,把小马当作紧急物资抢走了,但是他们不拿东西交换,只保证第二天他们分到一些马肉。在那里他们听到了火星人到达爱宾,还有魏尔撒姆修道院火药库给炸了的消息,但是却没能炸死一个火星人。
人们在这里的教堂钟楼上观望着火星人。我弟弟当时很幸运,虽然三个人都很饿,但他决定立即朝海岸出发,而没有停下来等待食物。到了中午,他们走过了铁林汉,奇怪的是,那里一片寂静,人们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坏人在到处找食物。在铁林汉他们看见了海,还有一大片人们想都想不到的各式各样的船只。
因为水手们不能往泰晤士河上开,他们只能开到爱萨克斯海岸,然后往驶到哈维尔,魏尔顿和克拉克顿,再经过富尔纳斯和旭勃来去带走乘客。船只排成一个巨大的镰刀形弧线,一头消失在耐兹附近的雾气里。靠近岸边的地方是一大群的小渔船,有英国的,苏格兰的,法国的,德国的,还有瑞典的;从泰晤士来的蒸汽船,游艇,电动船;远处是大吨位的船舶,有肮脏的煤船,油船,货轮和客轮,甚至还有在南汉普顿和汉堡来之间来往的漆成灰色和白色的邮轮;在沿着蓝色的海岸穿过黑水的地方,我弟弟能隐约辨认出海滩上的人和小船里的水手们讨价还价,人群一直从黑水延伸到马尔顿。
在约摸两英里以外停泊着一艘铁甲舰,吃水很深,看起来就象是一艘沉船。这是叫做“雷子”的海防铁甲舰。这是视野里能看见的唯一一艘铁甲舰,然而在平静的海面的右面很远的地方——有一股弯弯曲曲的黑烟,那是海峡编队的铁甲舰队。火星人进攻的时候,它们在泰晤士河口排成长长的一条线,升火待发,虽然充满着警惕,但是对火星人只能束手无策。
一看到海,爱尔汶斯东夫人立即惊慌了起来,她的小姑再怎么安慰她也不管用。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英国,她说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不友好的外国人等等。这个可怜的女人似乎认为法国人和火星人没什么区别。她在两天的旅程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充满恐惧,意志消沉。她的好主意是回斯顿摩尔去。斯顿摩尔一向是宁静而安全的,他们会在斯顿摩尔找到乔治。
他们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劝到了海滩上去,我弟弟总算引起了几个从泰晤士过来的一艘明轮船上水手的注意。他们派出一艘小船过来讨价还价,三个人收费36镑。那些水手说,船是开往奥斯顿特的。
当我弟弟付清了船费,和同伴一起上了船的时候,已经是两点钟了。虽然船费贵得惊人,但船上有食物,他们三个人决定到前面的位子上去吃些东西。
船上已经有了四十几个人,许多人花光了最后一笔钱才在船上获得一个位子,但是船长不断地让乘客上船,直到甲板上都挤满了人,才肯开船向黑水驶去,这时以近是下午五点钟了。要不是这时候从南方听到了炮声,他还会再多等一会儿。好象是为了回答炮响,海里的铁甲舰用小炮开了一炮,升起了一串旗子。烟囱里喷出一股浓烟。
有的乘客认为炮声来自于旭勃莱纳斯,直到后来大家才注意到炮声越来越响。同时,东南方很远的地方,在一片黑烟下面,三艘铁甲舰队的桅杆和上层建筑一个个冒出了海面。可是我弟弟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南面的火光。他想象着看到了从灰色的迷雾里升出来的烟柱。
这艘小蒸汽船在各式轮船排成的镰刀东面行驶着,低低的爱萨克斯海岸变成了蓝色,渐渐模糊了起来,当一个火星人出现在远方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淡淡的黑点,沿着泥泞的海岸朝富尔那斯方向走着。看到这些,船长在驾驶室里大声咒骂着,一方面因为害怕,另一方面后悔耽误了时间,划水的明轮似乎也受了恐惧的感染。所有站在船舷和坐在座位上的乘客都盯着远处的那个高高站在树梢和教堂顶上的身影,他正模仿着人的步态,慢慢朝前走着。
那是我弟弟看到的第一个火星人,他站在那里,与其说是惊恐,还不如说是惊讶地看着这个巨人朝海上的船只一步步地涉水走过来,海岸线渐渐给他抛在了身后。后来,在克罗区后面很远的地方,又出现了另一个,从矮树上走过来,然后又是一个在更远的地方冒开了出来,趟着深水在闪亮的泥滩上行进,看上去仿佛是挂在天空和海水之间。他们都在朝东面行走,好象是想截住拥挤在富尔纳斯和纳兹的大批船舶逃跑。为了逃离火星人的进攻,虽然明轮船上的引擎已经开足马力,划水板搅起的泡沫从船尾喷了出来,但是小船仍然开得很慢。
我弟弟朝东北方向望了一眼,船只排成的镰刀形已经开始散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