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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喘了口气,扔下手中的折子,揽过我的肩头将我拉至胸前,我两双双倒在榻上,他斜靠在榻背,而我则贴附于他的胸膛,龙涎香气扑鼻而来,闭上眼展望以后,竟看不到自己的出路。
花无百日红,总会有凋谢的那日,而后宫中新秀逐年倍增,不待我伸手抓住,便会失了这份慰藉。
所谓盛极必衰,这圣心恩宠没有长久那一说,色衰爱弛,在后宫之中向来都是如此,再美的容颜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终将掩埋在时光之下被年轻的女子取代。
就算这心里再为旧情所痛,就算自己再强拗着不能接纳,终归是表里不一罢了,我并不是什么终年不化的冰雪,亦不是什么怎么捂都捂不暖的石头,我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凡女子而已,也希望有人疼,被人百般呵护,但却不想因这缕飘忽不定温柔,而时时提心吊胆。
殿内两人相依卧榻,殿外则站了一院的宫人,皆是奉命来请莞辰前往后宫吃粥之人,闻声前来凑热闹的陆嫔刚跨过宫门,便瞧见慧妃眸光凛冽的立于风中。
顺其目光望去,赫然见那敞开的窗扇缝隙中,隐约可见两人相拥,唇角一扬,随之上前调侃道:“娘娘真是好兴致啊,连人家你侬我侬的谈情说爱,都看的这般津津有味。”
慧妃美眸一转,怒瞪身侧似笑非笑的陆嫔,接而又回首瞥了眼窗内之人,随即强咽下胸中愤恨对着陆嫔笑道:“莫非妹妹也是来请皇上一同吃粥的?可惜啊,不只本宫未能如愿,妹妹的期望也得落空了,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不如便结伴一起可好?”
“娘娘都这么说了,嫔妾岂能婉拒娘娘好意,娘娘请。”陆嫔福身示意慧妃先行,眼眸低垂,虽深知慧妃相邀没安好心,却又寻不着理由拒绝,不论是福是祸,都要硬着头皮走一趟,因为此时还不是与她撕破脸的时候。
第四十一章 风细柳()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百花屏风下,慧妃抿了口茶,声色淡漠的对着殿内宫人道,宁和宫内宫人闻言,纷纷施礼告退,走之前还顺带着将门也一并掩上,方才还立满宫人的殿中,一时间便只剩陆嫔与慧妃两人。
陆嫔此时才知,慧妃并不是邀她前来吃粥,而是有话要与她说,故此才会拐着弯子叫她来此。
“本宫前些日子翻了翻敬事房的记档,竟发现咱们皇上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踏足后宫,妹妹可知这是何缘故?”
陆嫔柳眉一挑,敛目笑答:“嫔妾只知皇上近来政事繁忙,不知其中深意,还请娘娘明示。”
“你给本宫装什么糊涂!本宫扶持你上位,可不是为了叫你躲清闲的,你那般聪明想必早该有了压制秦氏之法,你可别忘了,你同本宫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本宫有个好歹你这陆嫔的位子也将不保。”慧妃眉心一蹙,唇角扬起一丝冷笑道。
“嫔妾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只是这秦氏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御前的人又不准嫔妃随意出入龙霄殿,这前有若干宫人挡着,后有皇上为其撑腰,任嫔妾是那再世诸葛,也拿那秦氏毫无办法啊。”
陆嫔佯装委屈,面上尽是一脸的无奈,想让她当出头鸟,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她慧妃也配!
钱嫔,元美人,李美人。。。慧妃手下有那么多可用之人,为何偏偏找上她?
皇上现下正在兴头上,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后宫嫔妃,有何权利对当今圣上指手画脚,这皇上想宠谁便宠谁,今夜想宿在那里还不都是凭兴之所至,何时听从过她们这些伺候圣驾的嫔妃意见,慧妃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该她出马才是,这奉旨代理六宫的掌权人都如坐针毡,寻不着办法让皇上远离那温柔乡,她们这些趋炎附势的普通嫔妃,又有何能耐说动皇上移驾后宫,自己不想出手生事,便将事情往她身上揽,自己独善其身,慧妃这如意算盘打的还挺精啊。
“本宫就不信还有你陆婉办不到的事儿,你无须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糊弄本宫,本宫就问你一句,这事,你办还是不办!”
想在她眼皮底下耍小花招脱身,与她耍心眼子玩心计,也得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她既然能扶她上马,也就有能力将她打回原形,后宫不得宠的女子多了去了,她陆嫔若还想保全荣华,就谨守棋子本分,如若不然,她必将弃了这子另择其他。
慧妃言下之意,是想强逼着自己对那秦氏下手了,可惜,这慧妃好似并不了解她的性子呢。
她陆婉向来软硬不吃,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提的起精神,蒙恩前,她对慧妃报以兴趣,可现在,她目标已经转移,对慧妃只有无尽的仇怨,并无什么兴趣可言。
“皇上尚是太子纳过一名正妃,但成亲三日便命丧黄泉,皇上即位亲政后,宫里的人儿虽越来越多,可漫说是立后连个贵妃都没有,娘娘位列四妃,放眼这宫里就属您位份最高,并且您又手掌六宫事,这后宫虽不得干政但与其相对这皇上也不能干预后宫事,有些事情并非只靠嫔妾一己之力就能化解,紧要关头还得由娘娘您亲自出马才是。”
陆嫔水眸一弯,笑的温婉。
慧妃是个聪明人,她又岂会不知朝堂与后宫不得相互干涉这点,想推她出去当靶子,试探皇上对秦氏到底是动了真情还是图一时新鲜,好权衡利弊做出对策。
出了被夺圣宠的这口恶气,慧妃这想法倒是不错,可她偏就不让她如愿。
慧妃抿唇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是端杯饮茶。
陆嫔方才那席话所言深意,她早就想到了,可是却不能付诸行动,她前些日子煽动朝臣连跪之事已引得众人猜忌。
自元美人被陆嫔之言蛊惑擅做主张的杖责秦氏被贬之后,爹爹便告诫她要收敛锋芒等待时机,她若耐不住性子在此时发作,无疑是将自己推入困境。
如此一来,后宫众人便会群起而攻之,煽风点火的将她拉下马,她筹谋打算了多年,好不容易跻身四妃之列,岂能在此种重要关头走错了路失足落马。
她不能输,要她屈居人下眼睁睁的瞧着别人坐上后位呼风唤雨,就算是强装欢颜,她也做不到!
本想将秦氏这烫手山芋丢给陆嫔处理,谁想她却抢先一步摸清了自己的意图,转而又抛还给自己,想来这陆嫔也深知秦氏不能妄动,尤其是在尚不知圣心如何的情况下。
若有差池必将万劫不复,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嫔,竟也有畏惧退缩之时。
看来正如娘亲所说那般,高处不胜寒,爬的越高身边存有异心之人便也越多,以为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能骗过她吗?当她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这陆嫔莫不是忘了后宫现下被谁纳入掌中,居然敢如此小觑自己,全然将自己当个三岁孩童似得哄着,真以为她眼瞎耳聋啊!
佯装惧怕惹怒圣颜祸及自身,内里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嫔原是不得宠的答应时,可不曾忤逆过她的意思,如今这翅膀硬了便学会反抗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扶她上位的,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由此看来,在惩治那个小贱人之前,得先肃清门户了。
第四十二章 轻尘纤()
人都是有野心的,而慧妃的野心,便是登上这后宫最高的宝座,执掌凤印,成为名副其实的掌权人。
所有的一切,本按部就班的依着慧妃的计划而行,没有丝毫差错,可就在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打乱了她的满盘计划,还连带着将圣上给予她的万千恩宠也一并夺了去,她会恨会妒,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后宫尽在她手,各个宫苑也均有她所安插的耳目,可这御前的人她却没有办法收买,不是那些宫人侍奉圣侧见的稀罕宝贝多了,而是他们皆是经过悉心调教出的御前宫人,只为圣上之言左右,不会因旁人的花言巧语蝇头小利收买。
秦氏虽是废妃之身,却颇得圣上青睐,如今又风头正盛,保不齐哪日圣上心血来潮便又会将其复位,慧妃虽预料到长此下去将会有那么一日,故而想在此时扼杀日后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苗头,但她却错过了最佳时机,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机会下手了。
想设局引自己入瓮,逼迫自己为她效力,替她铲除绊脚石,她这春秋大梦做的倒挺美。
不管圣上是瞧着这秦氏皮相好看图一时新鲜,还是真的动了情故此才处处维护,亦或是为了打压慧妃日渐嚣张的气焰,故意用这秦氏来打幌子。
可圣上赦免其逃宫之罪不予追究是事实,除了慧妃与元美人对其施已杖责之外,还未有人动过秦氏一根头发丝儿,由此可见,秦氏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擅动的,若要动她必将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她陆嫔还没傻到因为旁人的鼓动,便自己一头撞上去跑去送死,此时与恩宠颇盛秦氏抗衡,一点便宜也占不上,还不如趁着秦氏尚在风光时与其联手,如此一来,就算自己不得圣上眷顾也能博得一些好感不是。
后宫高墙深似海,谁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她陆嫔可不是因贪慕富贵痴迷享受而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入宫的,她有她自己的目的,为了如愿以偿她会用尽所有手段,使尽浑身解数扳倒慧妃!
有利用价值的人,她才不会顾忌其他,反倒会将那人利用至死,直到榨干她的能用之处为止。
拜高踩低,攀附皇宠,明争暗斗,宫中人心难测,各方势力各据山头虎视眈眈,她虽进宫日子不长,但也深知要想在这宫内存活,便要踩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的向上爬!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谁若敢欺负到她头上,她是断不会手下留情的。
见过慧妃的第二日,陆嫔便急忙赶去龙霄殿,欲将慧妃按耐不住即将动手的消息,告知秦氏,谁想这儿刚到宫门口便被宫人拦下,后而反被他人告知圣上与那秦氏在太和池并不在殿中,看着守门宫人冷若冰霜的脸,她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遂而转身快步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陆嫔挪步之际,她眸底的寒光是多么的森冷骇人。
太和池,呵,圣上居然带着那秦氏去了太和池共浴!这消息若是被慧妃知晓,又该气急败坏的拿宫人撒气了。
漫说是秦氏未进宫之前,被圣上宠极一时慧妃,就算是颇得圣上青睐的新秀佳丽,都不曾下赐随驾,去那圣上御用的太和池共浴,这秦氏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圣上待她如此之好,屡屡为她破例!
当真是羡煞她们这些,久未逢恩的苦命人啊,陆嫔痴痴的想着,眸中寒光更甚。
第四十三章 歌舞回()
天气愈发反复,就像人心,说变就变,交了夜,鹅毛大雪便如柳絮般,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一宫人步履匆匆的迈入内殿,凑近莞辰身侧不知与他说些了什么,只见那宫人退下之后,他便撂下手中的书,漠声问道:“你与那云华宫的陆嫔很熟?”
“不过一面之缘而已,谈不上认识。”
他好看剑眉一扬,敲着桌案,饶有兴趣的道:“既然交情不深,她怎会日日来此请求觐见?”
我竟一时忘了这龙霄殿是他的寝殿,而殿内宫人也均是他的耳目,就算有意隐瞒与陆嫔之事,怕是也瞒不住,更何况陆嫔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向我投诚的。
“那日,陆嫔娘娘前来探病,故此我两便闲聊了几句,仅此而已。”
我闪躲着他的目光,故作镇定的应道,我深知对现在的我来说,若是走错一步便会毁于他人之手,不论他是明知故问,亦或是有意试探,我都不会说出实话。
“喔?”他欠身靠近我,湿热的呼吸喷散在我面上,唇角噎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朕本以为你一心只想避事,不屑参与后宫纷争,所以才会在面对他人的欺凌时处处隐忍,却不知这温润乖巧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想要做狐狸那就得先把尾巴藏好,比起宫中其他女子妯烟你的道行还浅的很呢。”
他揽过我的脖颈,温凉的唇落在我的耳垂,我心里一惊,慌忙起身,“天色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请先歇息吧。”我的心忐忑地跳个不停,双手轻攥,虽然我初涉宫中不久,也知人心难测不能轻信于人这点,可有些事例外,也不得不信。
“怎么?”莞辰忽而起身端站我眼前,“同榻共眠了这么些日子,朕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让朕先就寝这话呢。”他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像是在打趣,又像是在拐着弯子质问。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继而便胡乱编了个借口搪塞道:“贱。。。贱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
“无碍,朕也没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