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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孙盛完全没有感觉到尊重呢?!哦,孙盛明白了,想必是鲁大人投靠匈奴人还不久,所以还未曾学会匈奴人的礼节吧?!不妨事,不妨事,以后可以慢慢学……”
孙盛的话才一说完,立即就引来了哄堂大笑,尤其是几个无难军的将领,更是笑得肆无忌惮,一扫之前被鲁徽弄得压抑和愤怒的气氛!
就连祖纳和祖约这两个一直不和的人,也同时对孙盛露出了笑容。
至于其他五个少年也是对孙盛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叫孙盛的少年有些单薄和文弱,如今看来,这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可绝对不简单啊!
特别是阿郎和石瞻,都对孙盛投去了关注的目光,不再简单地把他当做小孩子了……
谢艾也很高兴,虽然有那么一点嫉妒孙盛这么出风头,但作为挚友,还是替他高兴,毕竟他孙盛也算是给无难军长了脸,给祖逖争了口气,所以与他谢艾而言,也是同样脸上有光。
而且自从来了石瞻和阿郎之后,谢艾明显感觉到了竞争的压力,尤其是那个阿郎给他的感觉就非常不好,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而秃发思复也是第一次打心底里认可了孙盛,多亏了这小子,才一扫之前被鲁徽弄出来的阴霾,这份情,他秃发思复记住了!
“鲁大人,那就由孙盛来解读这份公文吧!”
“嗯……好……”
“祖将军,此文确实没有任何宣战的意图……”
“哦?!孙盛,那你来说说看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煌煌我祖,赫赫公族,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意味,不过是吹嘘他们康氏出身显赫罢了,不过我有个疑问想问下鲁大人……”
“孙大人,不,孙公子请说……”
“不知康相大人可是过去西域古康国的王室后裔?!”
“这……鲁某实在是不知啊……”
“是因为鲁大人身在匈奴的时日太浅,所以不知吗?!”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鲁徽也是涨红了脸道:“鲁徽只是不太肯定,但康大人能位居太史令,想必也是有所渊源和背景的吧……”
“那就不是清楚了?!”
“算……算是吧……”
“那就算是吧!”
鲁徽一听这话,顿时又是老脸一红,什么叫算是吧?!你这是故意羞辱康大人吗?!
可鲁徽虽然心中有气,可偏偏是一点反驳的底气也没有,有心想硬着头皮替康相认下古康国王室后裔的血统,可偏偏又担心,万一康相真的不是这一脉的血统,会不会因此而被康大人所嫉恨……
毕竟血统之事,绝对不可随便乱讲,这不仅牵扯太大,更有可能辜负康相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可就在鲁徽犹犹豫豫之时……
孙盛又步步紧逼地说道:“鲁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呢?难道是想先回去问一下你家康大人血统之后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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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弄巧成拙(三)()
鲁徽的头上直冒着冷汗……
尤其是在这一阵阵的大声嘲笑之下,甚至连他的腿脚也似乎变得有些发虚了……
再看着自己面前那个不仅神态自若,而且还带着一丝狡黠的孙盛,鲁徽终于明白,他这次是遇到真正的劲敌了!
而这个仅凭几句轻巧话就让他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如此左支右绌的小娃娃,还完完全全占据着上风……
被一个小屁孩给膈应住了?!
这口气可怎么忍?!
鲁徽也是瞬间气血上涌,不管不顾地问道:“不知孙公子又怎么看这“有墓何厝,俑车吹鼓”呢?!”
“你又说错了!”
“怎么又说错了?!”
“明明是“有墓何厝,俑车吹鼓。r?a??n?en?。?r?a?n??e?n‘o?r?g?涂刍之用,彼祖之物”才对!”
“难道不应该一句句解读吗?!”
“可是这四句话是不能拆分的,难道鲁大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听到孙盛的讥讽,鲁徽的脸上顿时一阵燥热,再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更是让他在愠怒中带着一丝恶意地追问道:“还请孙公子赐教!”
“赐教什么?!这个墓葬的礼制吗?!这有什么好赐教的?!”
“怎么?!难道孙公子还不明白其中的寒意吗?!”
孙盛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明显感觉到了鲁徽这次问话中的恶意,有心沉默不言,看他鲁徽怎么办?!
鲁徽也真是给气糊涂了,明明是想让孙盛来解读这个意思,让他来得罪祖逖,可一见孙盛就是不吭声,还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顿时又起了争胜之心,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企图,有心在众人面前解释一番,趁机羞辱一下孙盛的无知,省得这小子太过目中无人!
“哼哼!那好!就让我鲁徽来告诉你!”
孙盛听到这话,顿时一阵轻松,原本这段公文的解释就很侮辱祖氏,自己身为祖氏麾下之人,实在不方便解释,可谁能料到,自己只是一个故作沉默,这鲁徽就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哈哈!这人也太争强好胜了吧?!
“我们康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了,就从这墓葬的礼制来看,就远胜你们这些无名鼠辈!什么叫俑车吹鼓?!如果不是王族和公族,怎么可能会有俑车俑卒在墓中驾车吹鼓?!哼哼!”(俑车吹鼓是从汉开始,一直到西晋,东晋和南北朝时期甚至到唐代以后,都是五胡等族的特色墓葬礼仪。浙江上虞东汉墓就出土过胡俑,可见当时的胡人已经接受了汉人的习惯,使用了土葬的习俗,而不是胡人惯用火葬,天葬或者野葬等习俗。)
“所以这“涂刍之用,彼祖之物”就是用来讽刺祖将军一族的墓葬礼制里连泥车草马也不配吗?!”(涂刍是指涂车与刍灵,皆古代送葬之物,《礼记檀弓下》,唐朝王维的《故西河郡杜太守挽歌》,还有唐朝黄滔的《祭崔补阙》中皆有记载。)
鲁徽也真是急于求胜之下才会头脑发昏,明知已经弄巧成拙却还要亲自解释公文中的讥讽意思……(大家不妨去看看《新疆经济报》的记者张迎春做的报告《胡俑:古代族群的缩影》,里面对胡俑解说还是很详细的,胡俑就是以胡人相貌为原型的人俑。)
这下再被孙盛一个点破,鲁徽顿时只觉得得脑袋“嗡嗡”作响个不停,有心想要向祖逖解释一下,可事到如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硬撑着使者的身份,故作强势地挺起了胸膛,并且一言不发地默认了孙盛所指责的所有意思……
“三哥!这个鲁徽实在是欺人太甚!不!是这个康相,简直就是来侮辱我们祖氏先祖的!我们还和他们谈什么谈?!直接开战好了!”
祖约的话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和附和声,而身在其中的鲁徽也像是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强自硬撑着……
这倒不是鲁徽有多大的胆量,但最起码做为一名使者,临死的时候也该有些尊严和骨气吧……
可祖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祖约,并没有任何的表态……
祖约看到这样目光的祖逖,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又一次自讨没趣了……
至于其他人,祖逖也只是用着不怒而威的目光扫视了一番后,就平息了这些人的躁动……
“孙盛,这匈奴人说得对不对?!”
“启禀祖将军,孙盛觉得这些匈奴人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若是我让你回文过去,你可有好的建议?!”
“祖将军,孙盛已经想好了言辞!”
祖逖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欣喜,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孙盛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但这样慎重的公文,不仅要在言辞上讥讽康氏,还要符合礼制,使用雅言,他一个小娃娃真的可以办到吗?!
就算是学富五车的老学究也得思考许多日子才行吧?!
要是孙盛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一番不符合礼制的话,岂不是让人家匈奴使者讥笑自己无难军无人和失礼吗?!
毕竟匈奴人虽然嚣张,可是所用文辞却都是符合礼制的……
想到这里,祖逖不由得把目光又看向了祖纳,而祖纳看到祖逖这样一副征询的目光,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他相信孙盛,尤其是孙盛今天的表现更是让他对这个孙楚的后人有了坚定的信任!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孙盛还能一副目光炯炯的模样,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抑制得期待?!
既然孙盛有这个自信,自己何不成全这小子呢?!
而祖逖在得到祖纳的同意后,也是再次对着孙盛露出笑容道:“那好,你来说说看,说得不好也无妨!”
孙盛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什么叫不好也无妨?!还不是觉得我孙盛年幼无知,怕我说不好这个回文吗?!
“祖将军,若是孙盛说得不好,甘愿受罚!”
听到这话,祖逖和祖纳都是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真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还那么硬气?!
无难军其他众人也是齐声叫好,都在为孙盛喝彩!
而石瞻,阿郎,蒲候,谢艾和秃发思复等几个少年也是一惊,孙盛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夸下这样的海口?!
要知道这可是公文的回复,不能有一个字的错误,更要写出比匈奴人讥讽祖氏更绝妙的言辞,这岂是片刻就能想出来的?!
若是他孙盛真的能做到,那不是天下奇才了吗?!
面对这样的孙盛,其他几个少年或许还好,但深知其中干系重大的阿郎却是不由得再次深看了几眼孙盛……
“那好,孙盛你就说说看!”
“诺!”孙盛应诺完之后,就转身对着鲁徽说道:“鲁大人!”
“孙公子请说!”
“鲁大人带来的公文是四言句,那孙盛也回以四言吧!”
“哼哼!”
“先人为弃,改稷稼桑。奉笃公刘,匪居匪康。或谓皇仆,后叶难昌!”
“你!!!”
“我还有四句没说完呢!”
“……”
“耻列戎夷,父始飨。文武非已,季历是亡。”(此篇回复匈奴的公文亦是出自猗顿之手,江山实在是由衷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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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祖逖的邀请()
公元311年十月初九,下午,风陵渡南岸
“父亲为何不怪罪于我?!”
听到女儿康兰的问话,康相也只是略微对着自己女儿康兰淡淡地笑了一笑后,就继续负手看着对岸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各色旗帜……
“父亲……”
“兰儿,这鲁徽确实是一个人才啊,你看对岸摆设的疑兵和这些虚张声势的旗帜,可都是出自鲁徽之手啊!”
“父亲还是责怪兰儿害了鲁徽?!”
“若是鲁徽真的死了,你会内疚吗?!”
“兰儿为什么要内疚?!他不过是赵染那条晋狗麾下的奴仆!就算是有些才华,那又如何?!女儿只是不信那个什么无难军真有父亲说得那么厉害,所以才擅自改了公文!若是那个什么祖逖因此杀了鲁徽,那只能说明此人并无什么器量,成不了什么大事!也好让父亲早作其他打算!”
“这晋人也好,匈奴人也罢,不都是人吗?”康相说完这话,再次对着康兰轻轻笑了一笑,然后又慈爱地摸了摸她的秀发……
“父亲,可是人总有高低贵贱之分啊,否则这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你其实说得也没有错,只是这人以族分的世界,总归让为父觉得有些郁结罢了……”
“就算是始皇帝一统六国,天下皆是秦人的时代,不也一样纷争不断,六国余孽更是不断兴风作浪!”
“那是因为始皇帝死得太早,若是能再有个五十年,或许不仅不会再有六国余孽,也不会再有什么匈奴和鲜卑,这人就是人,不分族裔……”
“父亲的想法实在奇怪,兰儿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听到女儿的话,康相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康兰的想法其实也没有什么错,或许人和人的天性本来就是互相残杀,反而是自己这种想要天下大同的思维方式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父亲,外面风太大了,我们回营帐休息一下就准备渡河回蒲坂吧……”
康相看到自己女儿关心的眼神,心中虽然有些萧索和无奈,但还是依言点了点头……
毕竟无论怎么看,鲁徽都很难活着回来了,而只要鲁徽一死,也就意味着自己想和祖逖结盟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真到了那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