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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出一瓶百肤膏，帮她细细抹了，“这样打人，是不是特别爽啊？”
“自然，嘶……，你轻点。”
卢悦不愤地瞪了亲姐一眼，夺过百肤膏，自己动手抹药。
当初让神仙居认主，那曾经的神仙居仙子，好像对魅姬还很看顾，化为虚无前，特别说了，这家伙若无大过，可打不可杀。
曾经，她们之间也许很有情份，若不然，这家伙也不会提点她们，用祝舞的方式借天地之力，让眼睛回复了些。
所以，卢悦借她话中的漏洞，先把她修理一遍，“魅姬，好好说话，我们一切好说，再这么装无辜小白花，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也不得。”
“……”
魅姬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这种被打之后，还被威胁的感觉，真她娘的好多好多年没尝过了。
“嘶！”
她真是好气啊，可是旁边还有一个一直不动声色的现任主人谷令则。
“好吧，当年，我确实被人哄得动了点私心，在落水涧下留了点后手。”
魅姬破罐子破摔，“可这后手，只是防着，在三千界域那个破地方彻底失智。但天演何等样人，一定早就察觉了，她都没说什么。”
她们那么多年的情份，再怎么，她也不至于害她们呀！
魅姬觉得亏死了，“卢悦，谷令则，你们不是小白花，那你们说，能与你们差不多的人，会是小白花吗？
古巫族祖殿的石碑，其实一直攥在十二圣女手上，表面上，我算她们的半师，可事实上，她们从石碑上悟功法，哪怕没有觉醒前世记忆，也一样对我千防万防。
轮回万劫，她们总能透过我也不知道的特别方法找到彼此，除了后来……”
她的愤怒，在顿了一顿后，变成黯然，“我的记忆确实出了些问题，不记得当时，她们到底查觉了什么，只知道，她们想要再次改命，一起献祭天地了。”
如果说不伤心，那绝对是假的。
“献祭之前，她们也助了我一臂之力，让我可以重新化形出来，至于说……后来收……收同是双生之体的两个人为徒，我也是按着她们给我规划好的路子走。”
“……”
谷令则心尖一跳，幽幽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睛。
“本来，我可以不让她们两个在少时受那么多苦，可是……”
魅姬被她看得心发慌，低下头，“我就是想给她们一点教训，哪知道，多少年前的因果，又缠了上来？”
这一缠，便一发不可收拾。
魅姬从拂悟那里，知道了卢悦和谷令则的身世，有时都怀疑，那因果，也曾在天演的算计之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想要得到人遁的一，哪会那么容易，那……也许是她们在所有选择中，最不得已的选择，没有办法的选择。”
她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道“你们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谁让我就是你们的器灵呢。”
“……”谷令则掩在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到底没挥出去，“我问你，神仙居……只有十二人吗？”
“自然不是！”
魅姬眼中很是黯然，“只是十二天官更厉害一些罢了，神仙居全盛之时，有四十六人。”
可是能回来的有几个？
甚至面前的两个，也不完全是曾经的人。
“那一年，古巫祖殿遇劫，十二圣女布好后手，一齐陨落后，我的灵觉在这边彻底回复，去山海堂看了她们留下的特制铭牌……”
说到这里，魅姬吸吸鼻子，“铭牌在，则灵智尚存，可是四十六枚铭牌只有十四枚，还勉强算是完整的。
后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的裂纹，一日更比一日多，甚至有的彻底化粉……，最后受不了，选择了沉睡，要不是你们那年无意中进去，我可能还会接着睡下去。”
轮回万劫，现在的两个，虽然跟曾经的人很像，可是魅姬知道，她们更是她们自己，是仙界新一辈的佼佼者。
曦和和幽阳，在她的记忆里。
而她们的记忆里，是没有她的。
。
魅姬（四）（）
“魅姬！”看她陷入回忆，很是惆怅伤心的样子，卢悦摸了摸有些肿胀的脸，按下心里的异样，“不要再装了……”
“我没装！”魅姬的眼睛都红了，虽然她是惜命了些，可她虽是器了，却也非草木。
“你没装？”虽然有些相信，可卢悦的眼睛还是眯了眯，“若真的念有旧情，那年我们进到残碑，你为什么不肯多提点一些？明明……”
“我不能！”
魅姬一口打断她，“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真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
卢悦和谷令则异口同声问她。
“因为……三千界域的天道虽然圆满了，仙界却还有最后一丝未圆满。”
什么意思？
卢悦和谷令则都是聪明人，眉头轻蹙之间，已经想到仙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圣者的事实。
“天道难测，以人道改天命，哪是那么容易？”
魅姬叹口气，“看到阴尊真正的样子时，听说你们所有人都怀疑守堂供奉的那位圣者宥鸣，如果我说，到现在，我也怀疑他还在跟天道弈棋，你们信吗？”
信吗？
怎么可能信？
谷令则望着她，“朝源说，圣者宥鸣传下守堂就彻底云散了。”
“云散？”
魅姬轻哼一声，吊个胃口，朝卢悦伸手道“把那药给我，我也抹抹。”
虽然打她的是这个家伙，咄咄逼她的，也是这个家伙，可是莫名的，就好像当年一样，她对她就是放心一些。
“你一个器灵……”
“我这个器灵跟其他器灵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
卢悦翻了个白眼，到底摸出一瓶百肤膏掷过去。她想知道宥鸣圣者的事，想知道仙界为什么自古仙灭世之后，就没有圣者的事，只能靠她了。
魅姬东西到手，才不在乎那什么白眼呢，朝她扯了个笑，手上灵力一动，瓶中的百肤膏全都冒了出来，紧接着两个法决一打，百肤膏均匀拉开，就好像成了一个人形，往她身上轻轻一套。
卢悦觉得，她的方法，比她抹得要舒服多了。
没一会，青头紫脸还带了两个青眼圈的家伙，就以眼见的速度又变得白嫩魅惑起来。
“这药膏不错！”
魅姬除了满意药膏的药效，也满意，她是个带有天魔体质的器灵，这回复的本事，杠杠的。
“把刚刚吊起的话头，给我接着说下去，要不然……”
卢悦两手轻握时，骨节一阵暴响，“快点啊，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保证再动手的，不是我一个。”
“……”
魅姬瞄了眼谷令则，轻咳一声，“仙盟守堂所供奉的圣者宥鸣，便是当初主张灭世的三圣之一。”
啊？
卢悦和谷令则心中一跳，一齐看向她。
“他是……非常特别的人，”魅姬组织词语，“进阶圣者之前，有个常用的法宝叫十方祭台。”
什么？
谷令则的眉稍骨都动了动。
“阴尊有十颗脑袋。”
魅姬叹口气，“第一次听说他的时候，我便怀疑他与宥鸣的关系了。只可惜……那时我不知道仙盟守堂和百灵需要献祭之事，只以为，他结束星空任务，陨落后一念入了魔。”
圣者入魔，自然比其他人更厉害。
“当年灭世，是为了更好的传承和守护这片天地。所以，他以圣者域，守护在这片星空上，以防灭世战后修仙界断代，被外域之人，占了便宜。”
魅姬吐了一口气，“我一度以为，他早就陨落，毕竟这么多年，闻也未闻他。后来，怀疑阴尊是他后，又觉得，他可能在生命的最后，失了本心。
所以，算到你要超度他，我便不敢胡乱说话了。
宥鸣与天演仙子是忘年交，曾几次到神仙居做客，也是他，说动了一直避世的神仙居，在最后入世以布后手。
你们的事，可能涉及天地因果，若是我的话，影响到你们的最终决定，可能不是好事。”
所以，她只敢提点，让她们用祝舞的方式，借天地之力，回复部分视力时，也震慑阴尊一下。
“但是，这两个月，我查了很多事，发现宥鸣可能一直都在借阴尊的力量活着。”
魅姬轻轻一探手，把卢悦腰上挂的酒葫芦摸了过去，狠狠给自己灌了好几口，“虽然他的‘活’，与正常人以为的‘活’，是不一样的，但他确实一灵不灭，一直在守护这方星空。”
“……”
“……”
这可能吗？
卢悦和谷令则非常想说不可能，毕竟一个是守护这方宇宙的圣者，一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阴尊，此二者，像是天和地般永不可交，但若十方祭台如果是真，魅姬的猜想可能就是事实。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谁能真正说清楚？
更何况，阴尊的破坏力虽然大，可是相比于星空之外的危险，可能要小很多很多。
“听说星墟接受了那株染有阴尊气息的小桃树。”魅姬看向谷令则，“阴尊亦算是道生，百灵需要那个道生的天道，百灵战场上被封印改过力量和寿元的荒兽，更需要另一种超度。”
而偏偏小桃树的枝叶上，天生往生经文。
魅姬有时不得不感叹世事的奇妙，“宥鸣除了是个圣者，除了是灭世的主持者，他其实还是个功德修士。
功德修士受天地所爱，却也被天地所忌，似乎全由他来。
卢道友能从星墟脱困，可能有天地的选择，也可能还有宥鸣顺势推动的影子，你们想要探查……”
“谢了，”卢悦一口打断，“这种事情，我们不打算探查！”
“……不探查也好，但是，阴尊彻底湮灭，宥鸣可能就真的撑不住了。”
魅姬把她的猜想告诉她们，“外域战场上的黑洞封印再次不稳，可能就是与他有关。
我记得上一次，元狩那群外域馋风摸到这里时，在时间上，与古巫十二圣女一齐祭天的时间非常吻合。
这一次黑洞封印不稳，是有去无回海被超度之后……”
这？
卢悦和谷令则的眉头都高高拢起。
“天地因百灵而圆满，宥鸣因阴尊而消亡，”魅姬在心下轻轻一叹，“这世界，可能真正的圆满了，但后面的一切，就要靠你们大家自己去面对了。”
她……因为主人，也将圆满了吧？
魅姬一万个希望，神仙居丢掉的碎片，能重新回来。。。
。
魅姬（终）（）
残破的碑面，寂寞的宫宇，神仙居的样子，让再一次踏足这里的卢悦和谷令则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
可能人心就是偏的，相比于那位圣者宥鸣，她们更认同神仙居诸仙子。
古仙灭世到底是对是错，她们无法评判，也不想再评判，但神仙居仙子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们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她们自己。
轮回万劫，始终跟神仙居器灵有所牵扯的她们，肯定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那样在清醒中一步一步看着自己走向一条不归路，甚至最后，还要无奈献祭时，她们也有很多愤恨和无奈吧？
卢悦胸腔中烧着一种她也说不清的东西，那年星墟大殿里，曦和不敢面对她，她觉得，她对不起转世的自己，她没脸见她。
但是……
她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呀！
神仙居那么多仙子，原本都可以好好活着，可她们现在在哪呢？
“铭牌都封印在这里。”
魅姬连打手印，墙面无声裂开，供桌上一个又一个碎裂的铭牌现于眼前时，一股无言的悲凉扑面而来。
三人似乎都承受不住，齐退了一步。
卢悦的眼睛，最先看到的是那个勉强可以看出曦和二字的铭牌，那上面布满了裂纹，还崩了一小块，只勉强还立在那里。
咚~咚~~咚~~~
心脏越跳越痛，痛得她想弯下腰去，她没有他世的记忆，可是鬼面幡里，那三百多年的痛苦，刻在灵魂深处……
这世能够活着站在这里，经过了多少磨难？有多少次差点没撑住？
那一个又一个碎裂的铭牌，代表了它们的主人啊！
魅姬看着两个努力板着腰板的人，忍不住有些泪目。
回来了，可是……又没回来。
神仙居也再不是以前的神仙居。
身为器灵，她可以感觉到主人，对曾经的家园，那种即心痛难受又排斥的复杂。
她知道，她们只想承认现在的自己。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