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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狗屁大侠,不过是贪图我家钱财。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看还能拿到钱不?”
妻子的斥责,让汉子僵在当场。
封刀盟当下名声远扬,和朱氏的合作与其说互利互惠,其实更多的已是封刀盟抢救朱家于水火中,倘若没有封刀盟、碎星团的联手相救,朱家现在已然覆灭,实在没什么理由被这么说。
但……说到贪图钱财,心中蓦地一震,这难道……不是吗?
见丈夫一时不语,妻子气势更胜,双手环绕胸前,遮住两点红润,却也让两团美肉愈发浑圆,不住摇晃,整个人赤身站在哪里,明艳之极,但口中所吐出的话语,听起来是人族的语言,偏生让人……没法去理解,觉得……像遭遇什么人形怪物。
“你能给我婚姻,却给不了我爱情!你我不过各取所需,你既然拿了钱,我就该得到爱情,这一世我都要在外头寻找自由和爱情!”
说得义无反顾,说得容光焕发,在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明眸炯炯闪亮,纯洁得没有一丝瑕疵,像是一个追求个人梦想的艺术家,仿佛她的追求天经地义,在这份追求之前,任何人的质疑都无比荒唐。
……她……好像在摇头……好像说了什么……
……看得到她的口唇在动,应该是在说话吧?但却听不到声音,她……在说说什么?为什么我会听不见的……
汉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形事物,以这异物为中心,整个天地仿佛正在崩塌,形成一个吞噬所有的巨大漩涡……
“……你……”
“干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这种男人……唉,我真是无语了!”
美丽的少妇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叹气,仿佛看到什么极落伍、不合时代潮流的东西,满眼鄙夷。
只能用“光明磊落”来形容的态度,让汉子生出极度的荒谬感,这一切太不真实,像是一场无比可笑的怪梦,因为荒唐感太重,本应爆发的极度怒气,反而迟迟未能发作。
……为什么……错的明明是她?却能够这么趾高气昂?她凭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有钱吗?或者……是我的无能?
而面对沉默的丈夫,朱乐乐终于说到累了,挥挥手,仿佛打发下人一样地说话。
“已经听懂的话,就退出去吧!呵!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就让你继续当你的大侠。”
朱乐乐冷笑道:“这事情如果嚷嚷得天下皆知,看看是谁受不了!我不在乎名声的,无非是回去娘家,青灯为伴,与跟你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但你……从此就是绿帽乌龟一只,我倒想知道,世上究竟会不会有什么英雄豪杰,跟着一只乌龟打天下?又有没有哪只绿头龟,还能风风光光当大侠的?”
话语直戳汉子的内心深处,将压在心底的恐慌翻了出来,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朱乐乐看了出来,冷笑起来,等了半天没见到丈夫动作,又冷笑一声。
“还杵着像根木头干什么?没事干了就出去,别妨碍我追求爱情!”
理智已经没有作用,身体不再受大脑的控制,汉子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动作起来的,稍微恢复意识时,已经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转身出了门。
“出去时候记得把门带上!不然让别人听见,就怪不得我了!我可不想害你父子当不成大侠啊!”
妻子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与之伴随的,还有那连接响起的畅美娇吟,仿佛最勾人的仙乐,又好像是魔鬼的轻笑,传入耳里,汉子差点直接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跟父亲一样,双目都盲了。
不愿在家中再待,却又无处可去,这番经历,无人可以分享、可以共担,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时间分秒过去,迟来的伤痛和羞辱,终于汹涌而至,压不下去,更担心自己的异状,万一被人看见,瞧出什么破绽来……
满怀顾忌,自己只能一路远离,捡一些偏僻小道,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破落的酒店。
寻了一处左右无人的座位,买了几坛烈酒狂饮,管他入口的是佳酿,还是马尿,此刻自己再不是那个隐忍的大侠,只是一个买醉的常人,痛饮狂喝,但求一醉,只希望醉了之后,什么都感受不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酒入喉,泪也无声淌下,不知不觉间,泪流已满襟,无数疑问涌出,为什么自己会沦落至此?
返家仓促,身上的银钱本就不多,一直喝到掏不出酒钱,被店家强行送客逐出,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脚下撞到树根墙角,滚倒在地,一身武功都仿佛不存,半天才挣扎起来,又不时和路上行人擦碰,在他人的白眼中,又哭又笑地跌撞。
“啊!长眼睛没啊?”
“你这人什么毛病?”
“赔钱!”
又一次撞到路人身上,却是几名酒气熏熏的壮汉,怒骂出声,将自己围在中间,想要勒索些钱财,自己任由他们搜检,辛苦半天,连半个铜子也没找到,顿时几个人就发了狂。
“哪里来的神经病!”
“跑来消遣爷爷的吧!”
“给我打!”
拳脚加身,若是换做真正的醉汉,恐怕几下就被打成重伤,但对于地阶的自己来说,根本毫无感觉,却也没有反抗的心情,任由他们使力。
见自己既不抵抗,也不惨叫,几个人愈发恼怒,拳脚更急,自己在地上不住翻滚,却疯狂大笑起来,宛若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件早被遗忘的往事,却莫名翻涌上来,是当初抢夺烧鸡,被父亲打得在地上翻滚的一幕。
……那时的自己,也是一样的无助,却从嘴中的烧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该是很羞耻的,却仍能感受到某种幸福,这究竟是为什么?父亲说,男人的价值就在于忍耐,但为何自己一路忍耐,却得不到幸福?究竟还要忍耐多久,一切才有解答?这条侠道,要行多久才看得见尽头?
在地上翻滚,心中不断质问,找不到答案,只有深深的绝望,当自己回过神来,周遭围着的醉汉已经不见,却有一道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第三章 此生第一美味()
脚步声近乎于无,哪怕是在烂醉状态,自己也本能地察觉,来的人是绝顶高手,却不知为何,没有能生出危险的感觉,反倒……有种异常的熟悉。
抬头看去,那是一道白衣倩影,形貌还似少女,竟有着历经沧桑的成熟气质,做妇人打扮,配着白衣,如同圣洁怜悯的神女。
美妇靠近过来,丝毫不顾忌地面对自己的肮脏,将自己扶起,白衣之上留下不少印子,却浑不在意,怜悯地看来,如同救世的神灵。
“孩子,你心中的痛,我全都知晓。其实……你无需纠结,因为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的。”
妇人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灯光、神灵许下的救赎,却让自己有些不敢接受,只是盯着她的面庞,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傻孩子。”美妇露出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笑容,“我是你娘。”
武苍霓和天菩萨在半空中激战,终始斧锐不可当,五色冷焰无物不焚,却被阴阳流转,焚之不尽的飘带拖住,突破不能。
两大强人的斗争,一时难分轩轾,而她们攻防争夺的目标,司徒诲人立于庆云水濂之中,对于外界的争斗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全心借助时光长河,逆流而上,点醒时空烙印。
前尘过往,不住回溯,那不光是单纯的记忆涌现,是真正元神与时光的碰撞,也唯独是踏在万古边上的天阶者,感觉特别强烈,仿佛就差那么半步,一下跨出,就能回到那一段时光,改变过去!
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亲生母亲的出现,让自己得知真相,明白前半生笃信的东西,全是一场荒唐,在那之后,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剧变了。
踏在人生的分歧点上,司徒诲人情绪澎湃,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心绪不由激动,魔念骤起,面容扭曲,身后魔佛形象越发狂乱,眼中所见诸物,也跳跃变动,益发扭曲……
荒野小村,打自己和父亲斩掉附近的两只妖物之后,便再没有妖物侵袭,也没有官吏的催逼,村民们将荒地种满,又在山中捕猎,过上一段乱世中少有的平和富足日子。
这一天,夕阳斜下,劳作了一整天的农人,在余晖中踏歌归家,取过清水,洗去满身尘埃污迹,笑着看着妻子端出备好的晚餐,和子女逗趣,处处都见炊烟,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一名农妇,从厨房端出一盆刚刚煮好的稀粥,在走向饭桌的时候,她想起早逝的女儿,想起没有能够喂给她的那只烧鸡,心中一痛,哪怕时隔数年,那股撕心裂肺的丧女之痛,仍是想起来就疼得厉害。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更有了新的孩子,纵然伤痛不减,人……始终还是要往前看的。
简单抹去落下的泪,妇人露出微笑,捧着稀粥走向饭桌,自己的新丈夫与孩子,应该都早在那里等待,一家人和和美美,晚餐时间尤为重要,不能让他们失望的。
来到饭桌所在的小屋,看到桌上放好的饭菜,妇人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转为惊恐,身子一僵,粥盆跌落。
一个穿着朴素的汉子,形貌一如当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坐在桌旁,正端着碗,大口吃着菜。
桌上不过是些青菜杂粮,汉子吃在嘴里,却如同山珍海味一样,鲜美极了。
见妇人手中粥盆跌落,汉子微笑摇头,右手夹着筷子一挥,气劲透出,稳稳托住,更生出一股吸力,将粥盆摄了过来,放在桌上。
盛了满满一碗稀粥,喝了一口,汉子露出满意的笑容,看见依旧僵在原地的妇人,笑道:“一起吃啊,这么好的饭菜,不要浪费。”
妇人的目光,越过了一脸和气的汉子,在看见他身后、脚边的几具人体时,瞳孔骤然紧缩。
……虽然没有看见血,但几具人形的躯体,都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没有谁的身体曲折成这样,还能继续活着的,至少在妇人的认知中……不可能!
刹那间的悲愤与怨毒,妇人想要大声呼叫,就如当年一样,喊所有亲朋好友,叫所有的村人过来帮手,制裁恶徒,但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化为极度的恐怖,什么声音也没能出口。
恐怖的源头……是耳里听到的声音。
原本,正值晚饭时间,村里处处是人们欢声笑语、阖家团聚的说话声,小村子里鸡犬相闻,隔壁家随便说得大声点,都会穿透草木墙板传过来,但直到她张口欲呼,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没有声音!
四面八方,没有一点声息,所有男女老少的人声,都在这汉子出现之后,整个消失了,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夹杂在连串筷子与碗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格外令人恐惧。
……全村的人,为什么都没声音了……
意识到那个恐怖的可能,妇人面色苍白,手脚僵硬,想要逃跑出去,可那个男人坐在饭桌旁,正拦在门口,想要绕过他出门,绝无可能……
妇人的目光不时,在自己和地上的扭曲人体之间打转,面上没有一点血色,身子剧烈地颤抖,数年前的那一幕在脑中又回放起来,她想尖叫,想要骂这男人是疯子,想问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可在极度的恐惧下,她什么也没能出口……
汉子也不再说话,只是尽情享受着简朴的菜肴,将饭菜吃完,碗中连一粒米都没有留下,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动作,慢条斯理,伸手擦去嘴角的残渣,站起身来,朝着妇人道谢,口气格外温和。
“这位大嫂,谢谢你的招待,东西都很不错,是我这些年吃过最好的食物,就和……那只烧鸡一样的美味。”
听完此言,妇人如梦初醒,明白过来,再也承受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滚出,整个人疯了一般,哭叫出来。
“呜~~~你要做什么?你害了我一个孩子不够,还……还来害我全家!我、我跟你拚了!”
面对妇人的哀嚎悲鸣,汉子没有半分不耐,摇了摇头,笑道:“别哭,别哭。大嫂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只是这些年来,都忘不了那只烧鸡,今天尤其想念,这才按耐不住,特别赶来……”
汉子拱手作揖,长长一礼到地,“远道而来,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不懂烹饪,但希望能替自己家人亲手做一顿饭,还请嫂子不吝指点,教我做饭。”
仿佛听见最荒唐的话语,妇人的表情痴呆,完全反应不过来,仿佛看到一个疯子,说着匪夷所思的话语,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