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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兽族之内,司马冰心看到王思退时,就心下大定,这位大师兄可不是普通人物,虽与自己同辈,但早在江湖上名声响亮,未满三十就踏入地阶,实力和那些教御相等,最重要的,是他长于遁术、卜算,一身气甲横练,更是了得。
玉虚真宗每次要搜救、保护什么人,只要出动他,比一些教御前辈更好使,他个性又温和谦良,人缘极佳,几乎就快变成一个好好先生,更与自己相处极好,有他在此,自己底气就足了。
对于小师妹的看法,王思退从来就是苦笑,如果以正常情形而言,未满三十就踏足地阶,堪比教御,在竞争严苛的星榜稳踏前三,这当然是了不起的成就。
问题是,以岁数算,自己这一辈当中还有武苍霓这样的变态,距天阶只余半步,有这个例子在头上,自己这地阶还在星榜打混,简直没脸见人,哪还有骄傲自衿的资本?
王家易学,讲究谦冲内敛,自己练了几十年的易学神功,又在玉虚宫中修身养性,如果还真把眼前这么点微末修为当回事,像些毛头小子一样妄自尊大,就真枉费这些年的修练了。
“兽族之中高手无数,还有兽尊坐镇,必须要立刻送妳离开,妳是令公的孙女,司马樵峰的妹妹,落在兽族手里,他们平白得了大筹码,会对战局造成什么危害很难说。”
王思退道:“先把妳送走,妳的那个朋友,我稍后再回来找,尽力帮妳救回吧。”
天府王家子弟,话不说满,连承诺都不轻易说死,以兽族的危险程度,王思退能承诺到这程度,已经非常讲道义了,司马冰心感激师兄的帮助,不敢要求更多,配合着离开。
整个苍凉山都被兽族占领,中间地带都有兽军移动,想平安回去,绝不是那么简单,王思退擅长遁术,却也没办法一口气遁那么远,司马冰心灵机一动,想起了进入兽族时候的空间通道。
走这条通道,可以减去老大一段路,虽然不晓得通道具体位置,但有同门之中,这位卦算得最精的大师兄在,找出大致方位不是问题,为一所虑者,就是那条通道似是兽族专属,别在那里碰上兽族大军就行。
“这问题不大,如果是普通的兽兵,数量再多,遁法加障眼法就能避过,如果隧道长度不长,就是兽王也能避过,只要别撞上兽尊就好。”
王思退对兽族建的那条空间隧道,兴趣不是一般的高,听见有这么一条通道,兽族独享,人族却不知,急急忙忙取出铜钱,占了一卦,测算方位。
想直接算出通道位置,别说地阶,就算天阶之中,也要较高段的术者才能施为,但凡是空间通道,都会因为次元差距,造成空间震波,只要侧个大概方位,到附近感应波动,就能抓个七七八八,对王思退这类遁术高手,不是问题。
司马冰心问道:“他们说云岗关被破了,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的?”
王思退摇头道:“云岗关确实已被夷为平地,详情我不清楚,我一接到教御们的命令,马上就出发了,为了避免触动天机,引起天阶人物的警觉,一路上什么也不接触,不清楚那边最新的状况。”
司马冰心顿足道:“师兄,你武功那么高,怎么和缩头乌龟一样,畏畏缩缩的?”
王思退哂道:“这不是畏缩,是专业人员处理专案的讲究,天阶人物比妳想像中的要难对付,不是这么步步为营,我还没进飙狼族就给发现,哪能在里头逛大街?”
司马冰心想想也是这个理,但就是担心,云岗关破,平阳城直接面对兽军冲击,现在不晓得是什么状况了?
王思退祭起一块龟甲,龟甲在两人顶上旋转、碎裂,却撒下一片清光,清光过处,两人气息尽被遮断,他再发动土遁,两人身化遁光,在地下飞快移动,照着司马冰心所指的方位,没几下功夫就到了附近。
蓦地,王思退在土中一震,笼罩在两人身上的龟甲灵光被卸除,两人气息泄漏,更一下自土中浮冒出来。
“大师兄?”司马冰心讶异,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看得出来,这是被人破了法,解除了术法,“我们被人发现了?”
王思退摇头道:“不好说,这不是针对性的术法,不是针对我们而发的,是某种阵法的余波,扫过之后,强行解除了我们的术,这……不是兽族的路数。”
越感觉越是惊讶,王思退是术数行家,分别朝正西、西南、东北望了一眼,确认了这个大阵的三角位点,更为着阵势笼罩的范围之广而骇然。
“……不得了!西从飙狼族,东逾苍凉山,顺地脉蔓延,可能都逼近平阳城了,阵的结构,涉及时空变化,是某种古阵……很古老。”
易学的本质是“算”,阵法更是数算大成的表现,王思退精研易算半生,一察觉是玉虚真宗所未见的古阵,登时如老饕遇美食,震惊之余,有更多的心痒难耐,反倒是司马冰心意识到问题,出言提点。
“大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那个隧道应该不远了,我们现在这么傻站着,如果被兽人看见,你刚才就白遁了。”
一句话将王思退唤醒,稍稍感应了一下空间状况,判明了方位,要移动之前,多年修练的灵觉,生出一丝不祥之感,王思退一抖手,掷出六枚古钱。
古钱落地,正反分阴阳,凭此成为卦爻,以定吉凶,这个基本原则司马冰心还是懂的,但六枚古钱落地后,却像圆珠子一样,滚动了十几秒,这才躺平,还全数文字朝天,司马冰心就看不懂了。
“天机乱离,这一卦没起成,没用了……”
王思退叹息一声,声音里增添了几分警惕,“这个古老大阵影响时空,在这范围内,天机受到干扰,等闲手法无法窥探,但刚才的本源感应,那条通道大凶,兵凶之象,走不得,得另外觅路了。”
“大凶?兵凶之象?”司马冰心好奇道:“那边有战事?我们的人在那边攻打?那我们不是更该过去?”
王思退摇头道:“凶者,避之大吉,我的责任是把你平安带回司马家,不去参和别的意外。”
“……大师兄你真的是乌龟个性!”
司马冰心忍不住牢骚小半句,换了个人听,这就是绝大侮辱,但王思退就只是莞尔一笑,“稳当驶得万年船,在同辈之中,我不是天资最好的,能够爬到今日,靠的就是够稳当啊……小心!”
一声低喝,源自王思退,他右掌一推,掌中阴阳演卦象,八卦正位,出现一面一人高的气盾,挡在司马冰心的身前。
看见这一手,司马冰心就不敢再说什么乌龟壳技巧,这一式玄武气盾,脱胎自王家的玄武气甲,看似简单,但要练至放诸体外,屏护他人,没有地阶绝对不行,而气盾看似轻薄,防御效果却比别家的气墙更坚韧得多,是实力的铁证。
但这声心中赞叹,还没开口,就化为乌有,玄武气盾没能扛住那一记莫名攻击,应声炸碎,却好在有这一挡,司马冰心巧运双极轮,要把穿盾而来的余劲化开。
手掌与敌劲一沾,像是被一块大铁陀子狠狠敲中,猛烈的痛楚,司马冰心立刻知道接不下,这股破盾而来的气劲,仍猛到不可思议,自己的双极轮无法卸化,剧痛袭来,可能还要赔上一条臂膀。
一只手掌及时拍击在后臂,一拍、接着一转,使的是道门正宗“拔丝手”,劲道却是一脉相承的双极轮,司马冰心连忙配合,将手臂上所受的劲道,飞快转传过去,师兄妹联手,总算解了这一下碎臂之厄。
劲道尽卸,司马冰心的手臂仍痛得厉害,心更是像掉道冰水里。
这一道攻击,出手者是谁?玄武气盾都没能挡住,双极轮还卸得险象环生,出手之人是什么程度?是地阶中的猛人,还是……
光是想,就觉得胆颤心惊,司马冰心抬起头,只见大师兄已经抢着拦在自己身前,示意保护,而一个巨硕的身影,足两米半高,巨足没有踩在地上,却是漂浮半空,居高临下,斜睨着地上的两个人,那个扭曲的形体、满身的血渍、通红的双瞳……司马冰心感觉到阵阵凉气直冒上来。
“那……那是什么东西?是……兽人吗?那还是生物吗?”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颤抖,而站在前头的大师兄,摆出来的架式,如临大敌,一等一的慎重。
“是生物!”王思退声音沉着,却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但实力难以估计,恐怕……不是普通的地阶,可是也和天阶不同,像是倚仗了什么神兵器物。”
被这一句点醒,司马冰心看见半空中的那个东西,举起了右手,五指直接化为血红色的利刃,目中邪光,有若实质,不禁惊呼出声,“是……托尔斯基!他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第六章 伪天阶()
司马令公向玉虚真宗求援时,已是云岗关兵败之后,虽然伤亡惨重,却得到敌人的第一手情报,所以托尔斯基的相关资料,王思退早已知晓。
兽王等级,爆发异能,这两个条件相加,是非常棘手的强敌,爆发出来的力量,不能与天阶相比,但足以击毙一些老牌的地阶强人,对天府王家的玄武气甲,是一大考验。
可真正棘手的,却是资料中提到的另一点,托尔斯基借助某种异物,身同神兵,指爪、手臂变异,如晶如铁,一击之下,能断宝兵,司马令公就被这样的攻击给重创,险些丧命。
这个情报让王思退觉得很不妙,神兵是什么?能让天阶发挥实力的武具!身成神兵是什么概念?就算打不出天阶的一击,恐怕也是地阶内无敌了,兽身化兵,赌上了觉悟,拚着严重代价,那威力肯定变态到家!
晓得敌人那边有这棘手脚色,王思退希望能避则避,若真避不过,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但此刻看见半空中那个家伙,王思退心知先前想的所有策略都没用了。
那个巨体,将近三米高,狼首人身,但与其说不似兽人,不如说,根本已经看不出生物形态了,通体不见血肉,像是大量的六角晶块堆叠成形,肉身异化,周身萦绕着一层黑红血芒,污秽邪祟。
最让王思退心惊的,还是那一双通红的血狼目,看不见分毫理智,只有执念深深,充斥着双瞳,与这目光一对,已踏足地阶的他,一颗心笔直沉落……
半空中,托尔斯基往地上两人看一眼,目光到处,司马冰心觉得自己像是掉进血河之中,不但全身发冷,更有一股污秽的寒气,直透心神,恍惚之间,眼前出现大批血影幢幢,如无数冤魂,浪涌而来。
“抱元守一!用冰音咒护住心神,莫堕魔障!”
王思退一喝,蕴含道门先天正气,破邪除祟,司马冰心登时清醒,忙运本身冰音咒,护住神魂,阻止邪氛入侵,心里更大为惊异,这狼王子怎么厉害了那么多?
先前交手,托尔斯基虽强,却在温去病的诡变百出下,被整得灰头土脸,着实够呛,可短短时间不见,这家伙不但变成了妖物,身上邪氛还能影响心神,这不单只是强,还转职到了术者那边去……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司马冰心想起,以前正是大师兄告诉自己,上了天阶之后,术业虽有专精,但在本质上,天阶武者与术者的界线,已相对模糊……
想到这,司马冰心不禁低呼,“大师兄,他该不会……”
“别分心!”
王思退神情严肃,一掌过顶托天,掌中八卦运转,雷火相生,旋绕展开,将两人周围的邪气尽数焚灭、净化,开辟出一片安全地带,但在雷火纵横的范围外,就不是这样,黑红邪气过处,草木尽枯,虫兽倒毙,一派凄惨光景。
定睛看去,托尔斯基由北而来,一路都被邪气所侵,惨况让人不忍直视,而他身上点点怨血洒落,黑红邪气缭绕间,幻化怨魂之形在哭号,似乎刚刚在某处大杀了一场,死者连魂魄都不得挣脱。
“……唬……”
交错的兽牙间,发出模糊不清的呓声,托尔斯基漂浮半空,对底下的两个人似若无睹,却环顾周遭,在三个方位特别停留,像确认了些什么,跟着,他陡然仰首,一声狂嚎,惊天破地。
一道赤红色的妖异雷电,自天上莫名而降,劈落在托尔斯基身上,与他身上的汙秽邪祟结合,暴闪出强光。
托尔斯基身上,强烈的污秽邪气,陡然沸腾,浓稠如血,腐坏腥臭,逆着闪电劈下的痕迹,直上九天!
瞬息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沛然邪力直上云霄,化作九天邪云,遮蔽四方,阴雷阵阵,一阵巨大的轰雷响起,凝化万千血雨,朝四面八方疯狂洒落,笼罩方圆百余里。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