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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师爷连声赞叹,对这个分身给予高度评价,更预备施展手段,趁机将这具残损的分身擒拿下来。赤魃的一身神通简直匪夷所思,出处更是莫名其妙,身上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与他的成长轨迹毫不重合,根本无从查起,这具由它化出的分身,正是窥见这些真相的最好机会,只要能够擒拿回去,进行研究,赤魃的一切底牌都将再也无从隐藏。
整个鬼市,如今都成为赤魃的势力范围,倘使这具分身是落在鬼市之内,自己未必敢进去抓拿,否则赤魃一下发动渡化,当真是连跑都来不及跑,简直是羊入虎口,平白把自己送上门,可既然是落在鬼市之外,就可以试着拿拿看,能把这具分身带回去,这趟鬼市之行,就未必算是折本……
鬼师爷举起手,看着尸鬼分身痛苦而怨毒的眼神,要直接发动大搬运的神通,一下将之擒住,却在要出手的一瞬,心中警兆忽生,连忙飞身闪躲,却仍慢了一步,蓦地全身一痛,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身防御全然不起作用,登时受创。
伤势不重,诡异的是,自己竟全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打中?又是什么样的攻击?这一击来得无形无影,即便已经被打中了,自己却仍找不出敌人位置,无法判明具体手段,也不知道要如何抵挡。
……是有万古存在远距离遥击威吓?是修练特殊法门的大能?或者是有隐形藏匿道具的鬼尊?还是什么别的可能?这一击威力不大,却无从抵御,更摸不清敌人的门路,究竟是对方力有不逮,还是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自己不识好歹,后续才见真章?
刹那间,鬼师爷脑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若是自身状态完好,除非是面对万古,否则无论什么手段自己也无惧,都可以见招拆招,但之前赤魃造成的创伤委实太大,那不光是创伤神魂,更有昔日鬼君剥夺本质的特性,蒙蔽本性灵光,让生命变得浑浑噩噩,失去神异,连智能、胆气都会被剥除……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撑战的本钱。
猛一咬牙,鬼师爷当断则断,立时遁入虚空,什么也不顾地逃跑。能够在汰旧率极高的鬼界存活至今,一路修到今日境界,鬼师爷最自豪的,就是准确的判断力,不斗不必要的气,也不硬打不对劲的仗!
鬼师爷狼狈遁逃,不久,在它原本的地方,虚空之中生出涟漪,一个身影缓缓出现,道骨仙风,大袖飘飘,赫然便是刚刚见机不妙,不顾暴露,果断遁出鬼市的云中子。
“……幸好走了,也幸好它状态不全,这才这么容易就退走,如果是全盛状况的鬼师爷,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够人家拆的。”
云中子微笑摇头,“不过小友也太过不小心,处处留下手尾,刚刚要是真给鬼师爷得手,分身旁落,不免机密暴露,那可就危险得很了。这个仇怨结得这么大,一旦真身暴露,哪怕鬼界之事告一段落,后续的麻烦也是无穷无尽……凯里一脉可不是好惹的啊……”
说着,云中子目光斜看向地上,残缺的尸鬼分身仍在不住试图重组躯壳,仅余的一只血目,怒瞪着面前的仙人,其中散着无穷的痛苦。
“……真是好厉害的痛苦意念……不愧是得自酆都鬼君的力量,每一股力量都暗藏亡者黑书的精要,直指大道,这道分身……真是又凶又邪,啧啧,是好东西啊!”
说到最后,语气陡变,云中子望向尸鬼分身的目光,从原本的淡定从容,变得和温去病进入专业状态时一模一样,“既有鬼物之妙,又有尸蛊的神秘玄奇……委实令人食指大动,难得碰上了,不带一点回去做研究,岂不可惜?只是……这样对小友有些不好交代啊。”
沉吟不语,云中子迟疑了一阵,忽然变得轻松起来,笑道:“也罢,天予不取,自招其弊,既然都碰上了,不拿下岂不是可惜了……道友你说是吧?”
一语道破新窥探者的存在,云中子身后骤然涌出阵阵黑雾,充满恶意,向他蔓延过来,他一早就暗作提防,扣紧了怀中的保命法宝,这才淡然转身,面对后方的来袭者。
“这位道友,你……”
故作从容的声音,骤转惊惶,“是你?怎么会是你?你……”
黑雾高速涌来,瞬间将云中子吞噬,保命法宝似乎没有一点作用,鲜血激喷,惊惶的声音,变成一串长长的惨呼,又迅速消失在黑雾里。
残损的尸鬼分身,看着海潮般的黑雾涌来,情知无可避免,当即猛一咬牙,四分五裂,化为十道痛苦厉鬼,介乎有形无形之间,分头飙冲飞去,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黑雾深处,蓦地打开一张巨大的狰狞血口,里外四重刀齿,密密麻麻,深邃无底,一口咬下,尽吞十道痛苦鬼相,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
黑风寂寂,周围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二十九章 星天旋转()
诸天万界,亿万星河中,有一处漆黑空间,星天旋转,一条长桌之前,有两个形影模糊的人,对面而坐,身影、衣着都是一样,形如镜像一般。
从空间往外看去,只见星河悠悠,仿佛高于万界之上,如果细心观察,就能从这些星空投影中,看见诸天万界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
而此刻星海之中,正在投映的画面,赫然就是碧光冲霄的酆都鬼市,无穷鬼物的欢腾与痴狂,尽数都映射出来,清晰可见。
这起码是万古层级的视野!
“……真不愧是那个人的传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惹出大事来。”
甲悠然道:“想当初,那个人也是这么搞得万界动荡,可比霸皇当初要厉害得多了。”
坐在对面的乙,闻言诧异道:“霸皇当初替魔界征伐,统率魔族大军,血洗诸天,横扫万界,凶威犹胜今日,那个人不过孤家寡人一个,也有这样的能耐?他一个人杀遍诸天,横扫六界?”
……怎么想像,都觉得画风不对……那个人完全不是这种做派的,他随手拉起几个组织,让他们征伐诸天万界还差不多,但这种事情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听过?何况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高位存在在始界这种地方玩玩代理战争,随手培养几个手下和同等存在过招不难理解,但把这套放在诸天万界,对上其他万古永恒,也能玩得起来?
甲却失笑道:“如果是那样,哪还能容他活到今日?即便强如霸皇,也在各方的阴谋设计、围攻群战中殒落……这个世界最不用害怕的,就是那种强得有理有路,易于针对,还拚命给自己树敌拉仇恨的强者。”
“……换句话说……”乙道:“那个人强得莫名其妙,无可针对?他当初究竟干了些什么,让你们如此忌讳?”
甲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杯清茶,喝了半杯,方才笑道:“你可知道,当初酆都鬼君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不都是说被那个人镇压吗?”
“……哪有如此简单?”甲哑然失笑,“难道你认为,那个人会亲自杀上酆都,大发神威,屠尽万鬼,复与鬼君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一掌镇压住鬼君吗?”
回忆起百族大战时的情景,乙只能无言摇头,觉得这动作与那个人的风格也差得太远,“那……鬼君当初究竟是怎么被镇压的?”
“鬼君身为老牌永恒,不但冷漠高傲,更是永恒者中出名的深谋远虑,无论要对付什么大敌,向来是布置周到,准备万全而后才动手……当初,它假借纠纷,隐晦透过手下万古,再经过万古手下的大能,而后使动一名仙尊,与那个人为敌,藉机试探。”
甲嘲弄似的笑道:“为了瞒天过海,冲突发生的地点甚至不在鬼界,那名仙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遭到设计,鬼族大能也不曾知晓自己背后有万古推动,一切的谋算都隐密到极点,以致当冲突发生,诸天万界之内,其他永恒者都不知道背后竟是鬼君操盘。”
乙沉吟片刻,问道:“但这一切还是瞒不过那个人,他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事情真相,一举破局,最终找上了酆都鬼君?”
“不不不,朋友啊,你还是不了解那个人的特质,常规的思维限制住了你的理解。”甲哂笑道:“如果都像你理解得一样,那个人就只是厉害,而不会是无可对付。”
乙又想了片刻,最终放弃,疑惑道:“所以到底是怎么样?”
甲的语气变得异常玩味,“就在两方冲突发生的一瞬,那个仙尊没什么事,暗中窥探的那名鬼族大能也没问题,那个人根本不曾察觉到冲突的背后的谋划,但正在酆都遥看的鬼君与那名万古,却立刻双双消失,遭到天地镇压,就此不见……”
“什么?”
乙的声音陡然扬高几度,难掩心中的极度震惊,堂堂永恒者,诸天万界屈指可数的顶尖存在,竟然一招未发,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直接就失手!
倘若酆都鬼君鲁莽无智,直接向那个人出手一击,惊天动地,却因此被天地镇压,那也还罢了,但根本就还没有出手,只是拐弯抹角的试探,还只是蒐集情报的试探阶段啊!放出的饵没事,戴着的白手套没事,竟然是藏得最深的主谋者立刻出事,直接被镇压消失。
乙生出一种荒唐透顶的感觉,也终于明白,什么叫不可说,不可触,不可忆,不可谋!
“鬼君的布局极深,谋划巧妙,扰乱天机,过程中诸天都为它蒙蔽,没谁知道是它在故布疑阵,意在那个人,直至它忽然被镇压,莫名消失,气机感应下,诸天永恒者的目光纷纷望向鬼市,被遮掩的天机才显露出来,为世人所知……同时那个人才真正成为诸天万界最大的禁忌,酆都鬼君用自己替诸天永恒和万古,画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甲嘲弄道:“想必鬼君觉得瘪屈之极,那么多的手段,那么周密的掩藏,结果都没有用,一直到事后很长的时间里,那个人都不知道事情背后其实是鬼君主使,甚至不知道那场小冲突的背后,有这么深的操作……鬼君真是被镇得十足冤枉。”
乙冷笑道:“就算只是试探,最终也是为了对付,敌意显著……万古、永恒这些大人物,时间轴特别,过去未来混淆,两边因果一建立,镇压立刻就到……对鬼君倒真是一个最好的嘲讽。”
甲笑了笑,目光继续投向星海中的鬼市投影,喃喃道:“倒真是想不到,时隔久远,还会再看到鬼君的力量重现……莫名其妙被那个人镇压,最终又被那个人的传承牵引出世,这里头的因果,值得玩味……只是不晓得,他对鬼君力量的借调,能够到哪步呢?”
乙在一旁冷冷道:“如果在意,直接伸手过去不就行了?难道就因为那里是鬼界,你的手伸不过去?”
甲笑道:“一件大事,各方都盯着,对我又没有直接冲击,即使他将来真的成长到令人畏惧,也是大家一起承受,我为何要抢着做出反应?朋友,为魔之道,是以乱为欢,用不着忌惮乱局啊。”
乙道:“既然不用忌惮,你又没打算有什么动作,那为何召我过来?”
“唔,鬼龙皇之事,可以先不理会,我总觉得……这次的鬼龙皇,恐怕难以持久,恐怕不需要多久,就会自行崩盘,先不用急着反应,但……风雨战刀的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甲道:“本来我以为,风雨战刀是由地藏保管,地藏出自佛门,对地藏出手,容易激起佛门的反应,而擅自取来战刀,又会惹来霸皇的不快,所以我无意动手,可是,似乎战刀已经不在地藏手里,我们被愚弄了……”
乙讶然道:“不在地藏手里了?那……在哪里?”
“……许久之前,曾经有一夜,有物自鬼市飞往冥府,因为有冥皇出手遮掩,没谁看得出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时候只以为是地藏和冥皇间的小小交易,这两个对于外界都全无影响,所以无人深究,如今想来,或许就是趁机把刀送去冥府了。只是想不出来,冥皇素来不沾外事,怎么会愿意淌这浑水,收风雨战刀于冥府?当初就是因为想不通这点,才一直没有怀疑过。”
甲道:“最近,冥皇的那个显身,已经偷偷进入冥界,似乎就是意在战刀,只是恰好鬼市喧扰,引来各方目光,这才瞒天过海,没谁去注意她……或许,趁着没谁注意,你也能拿点东西。”
乙冷笑道:“听来这还真是便宜我的大好机会,但……让我进入冥府,抢在龙仙儿之前,拿到风雨战刀……我何德何能,可以和永恒者为敌?只要身在冥府,地狱龙皇就是不打折扣的永恒,更有地利优势,其它永恒者都不敢擅入,我又凭什么从永恒者手上抢东西?”
“哈哈哈,朋友你是怀疑我在设局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