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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他们并不看金环的正面,那上面有花纹,而是去看反面。而我曾观察过,反面是光滑的。
他们这样的行动,更使我知道,他们对这金环确有所知。两人一面观察,一面不断交换眼色,由于他们的一只眼上嵌了放大镜,所以每当他们交换眼色时,情景变得十分怪异。
他们看了大约两分钟,互相对望,一起点头,把金环还了给我。
这时,红绫也看出熟悉这金环,她一面接过了我给她的金环,立刻又绕到了鹰足之上,一面问:“这金环是什么来历?”
可是这时,戈壁沙漠的神情,却又十分令人猜疑,因为他们现出了难以相信的神情,缓缓地摇著头。红绫还想追问,我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了她。因为我看出,两人的心情很是矛盾,分明是那金环有很大的隐秘,必须让他们先克服了心理上的矛盾,才能痛快地说出来,追问是没有用处的。
那种惊疑的神情,一直逗留在他们的脸上,而在大约一分钟之后,他们开始说话。
他们说话的方式,很是奇特,并不是把有关金环的一切,直截了当地把事情告诉我和红绫,而是他们互相在对话,可是作为旁听者,我们也能在他们的对话之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中一个先开口问:“上次我们见到这金环,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另一个略一思索:“快有三十多年了!”
我听了就为之一呆,他们两人,都不足40左右的年纪,对上一次他们见这金环,已有三十多年,那也就是说,他们在孩提时期曾见过,直到如今,也亏得他们的记性,如此之好。
两人都很有些感叹之色,一个忽然又道:“其实,我们只能算是第一次见到它!”
红绫浓眉一扬,就待发作,两人的话 太自相矛盾了。可是我再次制止了她。
另一个居然同意,但说出了理由:“是啊,上次我们见到的时候,它还没有完成,当时我们曾问师父,这蛇一样的金环者什么用,可是师父回答,只说了是送给一个异人的,他说那异人是,”
略一犹豫之间,一个已接了口:“师父说那异人,能人之所不能,天下再没有人及得上,当时我们都不服气,都说了,”
说到这里,两人像是回到了三十多年之前,齐声道:“师父,你是天下第一巧匠,还有谁能及得上你!”
一个道:“真奇怪,师父听了之后,只是摇头,神情黯然。”
另一个道:“是啊!过了一会,他竟然说了那几句不近人情的话!”
两人说到此处,都现出愤然的神情。一个道:“师父说:以你们两人的资质,应该投入他的门下才是,在我这里,是浪费了你们!”
另一个道:“当时我一听就吓得魂飞魄散,一拉你,两人就一起跪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听到这里,我已心中称奇。我对他们不算陌生,但是对他们的过去,却是一无所知。原来他们自小就拜了一个巧手匠人为师,看来,他们师父的手艺很了不起,他们两人,堪称当今世上的第一巧匠,手艺的尖端科学相结合,比请古代的巧匠,自然又巧了许多倍。但是基础功夫,自然还是从小就打下来的。
而他们的师父,又感叹自己技不如人,他口中的“异人”不知又是何等样人?
我心中在杂乱无章地想著,戈壁沙漠的对话并没有停止,一个又道:“倒把师父也吓了一跳,把我们扶了起来,说他所讲的,乃是实情,并且还说,日后不管我们技艺如何精进,也必然比不上那异人!”
另一个“哼”了一声:“师父的什么话我都听,唯有这句话我不服。”
另一个同意:“是的,我也不服!”
【四、天工大王】两人说著,忽然一起向我望了过来,我忙道:“当今世上,若论工艺技术之精,两位首屈一指,当无疑问!”
两人洋洋自得:“谢谢,我们自己也正以为如此,只是师父当年之言,常令我们耿耿于怀。”
两人这句话一出口,我就不禁“啊”地一声知道何以两人一见那金环,反应就如此怪异了。一来,他们见了金环,想起了他们的师父,大是感慨。二来,当时他们的师父在打造这对金环,说是要送给一位异人,而那异人,几十年来,令他们耿耿于怀。相信他们的技艺越是精进,那种想会一会那异人的心情便越浓。
如今,金环在鹰足上出现,那么,极有可能,鹰主人就是他们师父口中的“异人”!
戈壁沙漠又一起向我望来,我道:“我也极想会晤鹰主人,他不出现,难道我们不能去找他?”
我这样问的意思是,他们的师父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寻访那异人的线索。
两人听了我的反问,神情古怪之至,叫人难以猜测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一个才道:“师父临终时,曾说过……有可能引那异人现身的方法,可是……可是……”
另一个也跟著道:“可是……可是……”
我叹了声:“可是什么?”
两人一咬牙,可是那异人若是真的现了身,又解开了我们所出的难题我们就要拜他为师,这事情,师父去世那年,我们才17岁,都觉得不能做,现在自然更不能,宁愿死好过了。”
两人性格不屈,“宁愿死”倒不算十分夸张。
我吸了一口气:“且说说细节。”
两人又互望了一眼,神情像是很不愿意说,我道:“若是他解不开你们所出的难题,那就不必拜他为师了,是不是?”
两人齐声道:“是,不但不必拜他为师,而且他那天工大王的衔头,还在让给我们!”
我呆了一呆,红绫已抢著问:“天工大王?那算是什么意思?”
两人像是说漏了口,神情有点尴尬,我伸手拍著他们的肩头:“你们放心,我有办法令你们当上天工大王!”
戈壁沙漠虽然将信将疑,但显然肯说细节了。一个道:“所谓`天工',是取巧夺天工之意,“大王”自然是举世第一。这是超级艺匠之间自己所定的玩意,但一直受人重视,除了天工大王之外,还有天工第一级、第二级和第三级,可以自封,便要接受挑战,接受挑战三次而成功,衔头就落实了,但仍需不断接受挑战,情形和拳王争霸,根是近似。”
我听得大感兴趣:“有这等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两人道:“那只是超级巧匠,而且是根据传统的师父、徒弟这种方式学出来的巧匠之间的事,常人自然不知,这种巧匠,分布世界各地,从事各行各业,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百人!”
我问:“两位现在是,”
两人道:“自20年前起,就是`天工第一级'。”
我望向我们,欲语又止,他们自然知道我想问什么,神情苦涩:“人人都想拥有`天工大王'这个衔头,可是我们却不敢挑战,因为挑战一失败,我们就要拜为师,从学徒当起,这对我们来说,是绝无可能之事!”
我当然知道,旧式的师徒关系是怎样的,那是他们无法接受的关系。
两人沉默了一会,一个道:“师父临终时,曾把情形分析给我们听,说不论我们出什么难题,都不可能难倒天工大王。但挑战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害处,因为拜在大王门下,虽然不免受若于屈辱,但是在技艺方面,也必然大有所获!”
另一个道:“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屈辱,所以我们商量下来,决心定去挑战。”
两人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会,才齐声问:“你说可以帮我们?”
我用力一挥手:“是的,现成有一个难题在那里,请天工大王去开小仙书桌的密锁!”
戈壁沙漠一听,陡然震动了一下,显然我的提议,有极大的诱惑力!
我在这样提出之前,也早已设想过,若是小仙还在,还有可能威逼利诱,要小仙去打开那书桌的密锁。可是小仙已不在了,变成了气体人,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打开这密锁了。
戈壁沙漠必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们才会有那样的兴奋。可是在兴奋之中,他们也有几分犹豫,那实在令我骇然:“难道他们竟认为天工大王,神通广大到了可以打开那样的密锁了。”
另一个道:“我也看不出,但我们是我们,他是他!我们想不到的,他会想到!”
听他们说到这里,我一句话几乎已要冲口而出了。我想说的话是“那好啊,让他把密锁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是我却陡然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因为对我来说,天工大王如果打开了密锁,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对戈壁沙漠来说,他们所出的难题,如果给天工大王解开了,一定是十分悲惨的事,不然,他们何以如此郑而重之,犹豫不决?
所以,我决不能影响他们自己的决定,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是头等的大事。
两人的神情更是凝重,背负双手,不住地绕著圈子,红绫好几次想说话,都被我制止。
足有好几分钟,一个首先道:“想起师父在生时所受的那么多气,真应该向他挑战!”
另一个道:“我们现在何尝不受气,但是若轻举妄动,情形只有更糟!”
我听了这样的对话,心中大是奇怪,看来问题十分复杂,还有许多我想像不到的内容在!
我百忙之中问了一句:“令师是天工,”
两人道:“和我们一样,是天工第一级。师父终其一生,不敢挑战,所以屈辱一生。”
我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所谓`屈辱',是自觉技不如人,心中郁闷,还是真有实质上的屈辱?”
这个问题一出口,我就知道抓到了关键的所在,因为两人面色变白,神情悲愤,一起顿足:“有实际行动上的屈辱!”
我大是骇然:“是什么样形式的实际上屈辱?”
两人齐声长叹:“他是天工大王,有权定期或随心所欲地考察所有艺匠的技艺,若艺匠的制品被他认为不合格,就要降级!”
我还有点不明白,他们补充:“像这金环,当年就是他下令要师父打造,条件极苛,每一环之间,都有极细的弹簧,堪称当世工艺之绝,谁知道他竟然用来套在一头鹰的脚上!”
我再问:“他可有考察过你们?”
两人道:“有,我们初称天工第一级时,他曾命我们制造深海自动标本搜集器,我们过了关,以后再也没有。”
想想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我也不禁对他们大表佩服。我想了一想:“你们是否向他挑战,当然由你们来决定。照我看,书桌的密锁,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你们不想挑战,也请联络他,他的鹰在我这里,我想和他见面,请他开启密锁!”
戈壁沙漠一起摇头:“除非是我们向他挑战,不然,他绝不会露面!”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照两位那样说法,竟没有法子见到这位天工大王了?”
戈壁沙漠不约而同,伸手向那鹰一指:“唯一的办法,请它带路!”
我听了之后,第一个反应是两人在胡说八道:“鹰在天上飞,人在地上如何跟?这鹰又没有大可以带人在天上飞行的地步,我确然有一段经历,是被巨鹰带著,在天上飞行的。”
但是我继而一想,若是对那鹰说明了,要它回主人那里去,那倒不失是一个和鹰主人直接联络的好办法。
一直到那时为止,我还只以为,鹰主人有可能是天工大王,而未必一定是。
因为戈壁沙漠虽然认出了那金环是他们师父所铸,送给了天工大王,但天工大王也可以转送他人,事隔三十多年,世事变化极多,谁也不能预知。
但我既然想会晤鹰主人,托那鹰做信差,岂非现成?戈壁沙漠的话,提醒了我。
我笑道:“请它带路,那是说笑,请它带信,那倒是真的!”
两人一听,神色阴晴不定,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挑战与否,不关我事,我只是想和这奇人联络。”
两人迟疑:“你会请他开启密锁?”
我道:“或许会,但要看情形而定。”
戈壁沙漠没有再说什么,神情色依然凝重,过了一会,才道:“也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再去研究,是不是有开锁之法。”
我摇头:“也是当时你们设计得太绝了,一点余地也不留,不然,何致于打不开它?”
两人苦笑,一个道:“当时顾客如此要求,我们自当尽力!”另一个长叹一声:“而且,只是我们打不开,要是天工大王出手……”
说到这里,两人不住摇头,神情黯然。他们始终不能肯定天工大王也绝打不开密锁,这也正是他们不敢向之挑战的原因。
两人小心翼翼地问:“你给他的信上,准备如何写?”
我取过纸笔来,一挥而就,递给了他们:“看,与你们全然无关!”
我写的是:“鹰仁兄,因缘际会,阁下之珍禽,乐何如之,禽已如此,主人如何,可想而知,遥念之情不可遏止,若能赐覆,足感盛情。又,曾通过传据媒介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