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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传 作者:不言-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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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当真困于尽头无可回返,我必定上天入地替你诛杀心魔!”

    风神之息令众灵惊惧,这充满杀意的宣言自远古涿鹿之野就再未出现。

    然而充斥飞廉心情更多的还是后悔,苍凉的道路和道路两边排满的哭泣的人们都在告诉他,北琉皇太子已经过世了。

    还那么清晰地记得他说过要是他转世就是在应劫,他怎么就那么放松地任由他遇上劫难,忘记了那个转世成人类的孩子有的时候甚至没有自保的能力。他也忘记了,那个孩子对于来自于身边人的伤害似乎是从来不去抵抗的……

    大道苍凉,飞廉坚持要送玄翎的灵柩去济洲,他知道那是很久以前就被天帝陛下赠予玄翎的封地,他也知道玄翎一定不会想要留在这个让他伤心绝望的地方,距离那个伤害他的人这么近……

    晴朗的天空被乌云所笼罩,那斩裂了天地的列缺霹雳就似无声的怒吼。

    大雨倾盆而下,前来送太子最后一程的人却没有一个离开的。

    “大人!小心!”

    后面的人猛喊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飞廉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感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距离他最近的眠沅湘推到了一边。

    几乎就是在紧挨着他的地方,一块巨大的滚石从山上坠落,可能是雨水让山间的一些地方变得湿滑从而导致了山石的滚落。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巨石毫不偏差地砸到了玄翎的棺椁上,因为角度的偏差和抬着棺椁的人的闪避,巨石仅仅是滑过了棺椁的一侧,然而即便是这样那巨大的作用力还是让抬棺的人不得不松手。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巨石连同棺椁坠入了山路旁的河流中。

    从济洲雪山那里起源的泾河,那滚滚的河水要流向何方呢?

    飞廉在那里看着。

    这才是你的归宿吗?

    玄翎……

    死者已矣,生者却无法从悲痛中摆脱出来,北琉皇宫是一片缟素。宫人们的脸上都没有了笑脸。北琉皇帝琉列独自一个人坐在太庙中,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伤心玄翎的去世。知道秘密的人原本就没有几个,震王和眠沅湘送了玄翎的灵柩去济洲,史官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大内侍卫左清闲从玄翎去世的那天就离开了皇宫不知所踪。琉列对着祖宗的灵位,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竟不知现在该有什么是他该去做的。

    敛妃和昔桃在后宫拼命地忙碌着安抚宫人,还有琉列那两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皇子。

    “你是骗我的吗……”琉列沙哑的声音在太庙里回荡。

    他是昏了头了吗?居然没有发现那人的真实身份。魔障一起,真的是连分辨的能力也没有吗?那日讲明了身份的飞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就算玄翎取回镇守北琉龙脉的帝血金册,若是他直言金册已经自然消失,或许玄翎也不会再说什么。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对北琉有任何影响。不过是他的一念之差,不过是他的一点起疑就被心魔利用得彻底地。让他五内俱焚的却还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玄天为证,天帝曾将自己嫡子托付给他就是向他保证北琉的血脉和同天帝的契约,而今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这都拜心魔所赐,琉列恨他,但更恨自己。是他不信他,是他暗生魔魇毁了一切。 


    
 
 
 
 
 
    
 

 
    

 
    

 

  
 
      
 
  
    
 
 


卷二 红眠 第九章 列缺(上)





第九章 列缺(中)

“是又如何。”悬坛宗衣冷冰冰带着讽刺的声音在太庙里回荡,可是这里除了琉列并不见任何一个人影,“人心本就是最不稳定的东西,你自己没有过这个念头又如何会被我控制。”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推波助澜者。

    “悬坛宗衣!”琉列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心魔的本名,空旷的太庙里却再也没有声息。

    琉列颓然坐倒在地上。他不是不知道玄翎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天地可鉴,他对这孩子哪有一点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那微妙的隔阂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孩子的特殊。还记得那个在竹林里相遇的人,他怎么就可能看不出来呢,那个把孩子托付给他的好友是谁。只是——

    现在看来似乎是对方所托非人了。

    还记得,那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孩子能护佑北琉成就千年。

    而今,他却轻易地听信了心魔的挑唆,认定那孩子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人类在神灵眼中算什么?在魔物眼中又算什么?

    任意摆布的棋子?还是肆意消遣的玩物?

    琉列不是个不信神的人,却是个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主宰自己的君王。在他专断地认为玄翎是对北琉的妨碍之后,他居然就忘了自己早先的承诺,也忘了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其中尽管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心魔的操纵,但琉列也不能否认自己不是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如今,这苦果品尝起来是那般地痛心。

    要是那个时候能看透,要是那个时候能好好地思考心魔的话有几分的可信。他怎会如此愚蠢。

    门外传来了慌乱的声音。他听到太庙的门被猛然推开。

    “慕容姑娘,今上正在静思——”

    他没有回头,摇了摇手,“让她进来吧,你们都出去。”

    门被慢慢地关上,琉列还是维持着静坐的动作。

    红衣也显出惨淡的颜色,慕容华岁从飞廉那里知道的即便不是全部真相也有一半。飞廉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听清楚,她只知道玄翎死在他的父皇手上就脑袋嗡嗡作响。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待她慈祥如父的人会狠下这般心肠。

    她质问的声音掩饰不住激动,“是不是你?”连敬语都没有,她已经全然不顾身份,只想求个证明。

    琉列惨笑,“是我。”他早知瞒不了她,到了今日才找上他,想来飞廉已经很努力地瞒过吧。

    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这一念之差竟能让他落到这个田地,还记得飞廉陌生冰冷的眼神,还记得眠沅湘握得紧紧的拳头,还记得敛妃不可置信的眼神,还记得昔桃不停落下的泪水,甚至还有玄冥狠狠地把随身宝剑钉在距离他不到一寸地方时凶狠的眼神。身边的人都恨他了吗?他是该被憎恨的。

    慕容华岁等到了预料中的答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线殷红的血从她紧握的双掌中滴落。原来已经用力到了这个地步,却居然不觉得痛楚。想必那个时候的玄翎还要更痛吧,痛到断绝一切希望再也不愿出现在这个人世间。她想要质问,想要怒吼,却只能发出一阵无言的叹息。

    “活着吧。”她记得那位来自北荒的使者苦笑着劝慰她,“他要是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慕容华岁曾经在听到钟鼓齐鸣的时候恍惚地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但在她能够清醒地思考之后,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在她的威胁之下飞廉告诉了她真相。于是她闯进太庙,得到了她心中的答案,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没有再和琉列说话,她的心好像一下子空了,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了出去。玄翎,玄翎,你就真的这么消失了吗……

    琉列的目光追着她的背景,心再一次痛起来。

    他究竟错得多离谱,害了多少人。他闭上眼睛,不知在默默地向哪一位神灵祈求……

    天空闪过列缺霹雳,就不知是不是知道人间福祸在向人们示警……

    ……

    恍惚间岁月如梭,恍惚间时光变幻,那一双眼睛茫然张开四望,究竟是人是鬼还是仙?

    ……

    ……东洲六大水系,泾河起源自西方的济洲雪山,巨大的雪山和冰川横卧在济洲之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是因为龙神的庇护,这条依靠着冰川融水的河流在冬天也不会断流。到了春夏之季的时候,泾河的河水更加涨得厉害。

    水系的传说莫过于龙王和龙神的神话故事,在北琉和南秦的很多故事里,龙都是一个显赫的种族,存在于每一条河流当中,用他们的力量在守护着这片土地,生活在水边的人也都有着祭祀龙神的习惯,玄翎身前不知道,在民间他的地位有的时候甚至和龙神并列,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在平时不由自主亲近水脉后发生的异事被身边的人添油加醋传出去之后的结果。

    李全的家就在泾河附近,这两天河水涨得厉害,他不时地会抬头望向河边。

    今年的水让他有些害怕,那水流经过的时候带起的声音竟多了一种咆哮的感觉。这两天镇上的集市也停了,听说是要给太子殿下送葬的队伍送行。

    李全是个本分老实的庄稼人,听说了这么件大事虽说也感到震惊了一下,可到底这里离着京城那么远。他这个农民不要说太子了,连县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很快他的心思就转到了担心泾河是不是会泛滥的问题上去了。在这点上他老婆要比他想得通。

    “就你个脑袋瓜子琢磨这个干什么。哪一年不是这样过的。龙神护着咱们呢。”

    他想想也是,只有嘿嘿笑着摸头。

    被老婆数落了一通的李全白天是没什么顾虑了,可到了晚上,他还是心里不安地睡不着。

    这万一要是决堤了,大水淹过来人睡死了那可是立马被冲走的份儿。

    月光照耀下的泾河,显得那么温柔而平静,只有河水不断冲刷河堤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许无以名状的悲哀。

    李全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是谁家的衣服被风吹落在了那里,等到他发现那白色的东西正缓慢地朝和风向相反的方向活动的时候,他浑身的寒毛都要炸了。

    月光下的白色,总是透着一种渗人的凄惨。李全动也不敢动地盯着。看那个白色一点一点地扩大,渐渐地,看清了那不是他想象中的鬼怪,而分明是一个脚步踉跄的人。他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差不多是用拖的脚步在向前行走,好似疲累到了极点。

    那是什么人?李全的家乡向来没有什么盗匪,夜晚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不闭户的,这时候他想起来自家今天也没有锁上门。

    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睡在边上的老婆喃喃了几声没有醒过来。从椅背上抓过衣服披上,他几步就走出了门。

    那个人靠他家的院子靠得很近了,他看不太清那人的容颜,只隐约有一个相当清秀的印象,很多年之后他还记得那人穿着白色的看起来质地非常好的衣袍,在袖口和衣服的边角上用深蓝色的花纹刺绣着图案,也不知道那深蓝色的线是什么材料,在月光下竟变得清晰可见。

    他听到那个人在问他。

    “这里是哪儿?”

    很好听,也很年轻的声音,只是带着一些沙哑。

    李全发现那个人的衣袍上不断滴落着水滴,就像是刚从泾河里出来的一样。

    他是什么人?怎么会浑身湿透?

    李全脑子里海在转着很多的弯子,嘴巴已经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这里是李家村。”

    “李家村?”对方显然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不由地重复了一下。

    “你……”李全直觉到对方不是和自己一个等级的人,可那话语脱口而出,“要不要进来烤烤火。”看那水滴的,晚上更深露重,李全都替他冷。

    那人好像笑了笑,“多谢,不用了。晚上还是早点歇着吧。泾河不会伤害你们的。”

    最后一个字还回响在耳边,那白色的人影就从眼前不见了。李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飞速地奔回了内室——

    “那边——”

    ……

    为太子送行的队伍从京城出发,在泾河边上遇险,玄翎的棺椁被巨石砸落河中,消息传到京城,朝臣们再度震惊了。

    找!就算是把泾河沿岸翻过来也得找!

    寻找的意见是统一的。原本计算好了在送灵柩到济洲后就告辞离开的眠沅湘也主动请缨去寻找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泾河两岸开始了搜索,确实是做到了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看的标准。在三天后他们就找到了被巨石砸落泾河的棺椁,那真是上好的料子,经过了巨石的碰撞,又在河中飘了三天居然只是在表面上有些损伤。

    里面没有尸体。

    又过了两天,飞廉把眠沅湘叫到了他们的临时指挥所里。

    “这位是李家村的李全。”飞廉这样介绍着。

    李全带着些害怕和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刚刚还有个说是他们县官的人教训他说在王爷面前要小心回话,他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埋头种地的农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见到这些个大人物。

    震王的态度很温和,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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