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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如此,他才值得那么多人的尊敬、赞誉……若果他不懂得战争艺术,那么
,他也不过是一个武艺绝顶之人了。这种人世上不少,但有哪一个能如稀罗凤般
,连敌人也不得不心悦诚服?当然,他所拥有的还不只这些,但今日专挑有关的
讲了。」
他说到心悦诚服四字,黑桐也不禁垂首轻摇了几下,那情态很明白:自
认不行!
但众人仍得听得一头雾水 ̄战争艺术与救人,究竟何干?
君聆诗顿了一顿,他自然也注意到众人懵然惑然的模样,但还不急着解释,
继续说了下去:「稀罗凤每次开战之前,必花上许多时间去准备,这些准备
,往往是旁人看来极端无理、或甚十分可笑之事,但这些事,却能在真正接战时
发挥无比功效。是故,稀罗凤发起战争,如进据、攻略锦官军,皆是一战定
胜负……」说到这,怀空终於面现微笑。
君聆诗见了,便向怀空道:「你继续说下去。」
怀空当即言道:「我想起了一件事……为何云南至今仍无任何动作,若说云
南因失去了稀罗凤此人,现无英主在位,不得不安份守己,也是说得通的。但云
南却一直为无忧先生、君兄弟、屈姑娘等人视作四族联军中的一支,即因你们了
解稀罗凤所谓的战争艺术。如此说来,云南并非没有动作,而是在我们未曾
注意的地方动作着!若果然,则在下臆测:令黑桐前辈未能如愿救出梅壮士、钱
姑娘的主因,即是云南的插手!」
此言一出,九、汴二人眼睛一亮,直盯着黑桐。
黑桐喟然道:「不差!其实阻我的那人……他生得不像云南人,倒似汉人,
他穿着一袭褐色短衣,袖及肘、裤覆膝而已,还有一头半长不短头发,及肩而已
。其鼻不挺不扁、额不高不矮、眼不大不小、眉不浓不稀、唇不厚不薄、肤色半
黑不黑……完全没有特色的一个人!老朽当时也仅当他是个路人,但一出手,居
然……居然……」
他居了半晌,终是无个所以然,李九儿接口道:「居然将你打败了?」
黑桐摇了摇头,道:「那也不是……当时,老朽已身处东市围观人群之中,
离梅仁原与刀斧手不过咫尺而已。他真正引老朽注意,是在老朽已然动手的那刻
,挡到了老朽前面。老朽的第一个动作,乃是掷剑刺伤刀斧手,他这一挡、老朽
剑已脱手,那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的了。老朽只当他是个路人,不愿误伤,乃
大喝一声小心,却见那人微一闪身……那是极小动作的一闪,若是老朽少练
了几年功夫、功力逊色了些许、又或分神了点儿,也是看不出来他有动的。便此
一动,我的长剑居然透过了他的身子,彷若透过空气一般……」
说到这里,君聆诗脸上变色了,土色。
其馀众人自然不明其意,也没注意到君聆诗的脸色变化。但黑桐说至此处,
却也一直注意着君聆诗的表情。他见君聆诗为之色变,也吐了口大气,极缓极缓
的说道:「你想的不错……便是……便是似极了当年……虽然程度尚有不及,但
着实似极了……当年稀罗凤所展现的天下极境身法……一纸之距回避!亦由
此,老朽才认为,此人当是云南出身!」
君聆诗身子大震,脑中轰地一响,忽然发起疼来。他咬牙忍痛、一手扶头,
道:「前辈再说下去……」
「你不要紧吧?」黑桐关切的问道。君聆诗太重要,可不能有一点损伤!但
见君聆诗摇头回了无妨,即又说道:「老朽当时愣了,回神后,才见刀斧手已将
我所掷出的长剑击落在地。」
这一句话又让众人为之动容 ̄黑桐何等功力?他欲救人而掷剑,那必有千斤
之力、万马之势了!一个寻常刀斧手怎能击落此剑?
黑桐毫无所觉,迳自言道:「其时,群众见有人要劫囚,立时便一哄而散,
让出了一块空地来。很快,便有一群士兵上来将我围定。那人挥了挥手,驱开士
兵,上来向老朽道:素闻黑桐大名,当年灵山一役,曾靠八招五十叁式镇锦
屏与云南雷乌打成平手,万钧之势,一时无俩!今日既有幸得遇,小的想与阁
下过上几招,若阁下能胜,便听由你将要犯带去罢。他说完这些话,那判官席
上的崔立即大声喊不可,那人只回头向崔说了一句放心,崔拥兵
自重、据蜀如帝,居然也不出声了。於是,老朽便同那人动起手来。他不使兵刃
、老朽一向也不占人便宜,故亦空手与他交手……」说到这,黑桐对着君聆诗惨
然一笑,道:「直到此时,老朽才真正知道,当时你等七人在灵山顶上围攻稀罗
凤,而不能动其毫毛,究竟有多大的无力感了……」
此时,君聆诗头疼稍缓,脸色由土化为惨白,也对着黑桐凄然一笑。
黑桐道:「其时,老朽以本门武学五色拳攻向那人,发出了百多招,最
多仅断其发、擦其肤而已……后来老朽想趁他闪避时,取巧一路打到梅仁原身边
去,反正只消救出梅仁原,目的便已达成。他却似知我意,总是挡在老朽与梅仁
原之间,使我不能得手!老朽知不败此人,便想当着万千卫兵军士面前带走梅仁
原,那是绝无可能了!但正面对敌,欲取胜此人,却又是千难万难!於是,不得
不干了一件大乖我意之事:诱敌!我弃敌而走,连退丈馀,此时他似也料定我已
无战心,放松戒备追了上来,老朽立时回头迎面一掌,匆促之间,他躲是躲不过
了,只得出手与我打了个对掌。结果,我退了五步才立定脚步、他也只退了八步
,运气吐出了一口污血便无事了……」
听闻此言,众人又是耸然色变!
黑桐实力无人置疑,连号称天下第一人、已故之北武林盟主皇甫望也是
他的师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帮主徐乞,亦为黑桐徒弟!放眼天下,功力堪
与黑桐比肩者,只恐也唯有云梦叁蛟了!
君聆诗以诗仙剑诀闻名於世,内功纵使不逊,也不能及得上黑桐。但这
一掌印一掌,乃是实来实往的正面对决,那是毫无投机的可能!此人仓促出手,
竟能发挥出只比黑桐略逊一筹的威力,若果凝气出招呢?
众人心中同时作了一个假设:若说此人与能皇甫望匹敌、或甚犹有过之,那
是绝不过份了!
黑桐继续说了下去:「老朽见此人年纪顶多叁十出头,原以为他轻功高绝至
如此程度,必是经过连年苦练,如此一来,即无暇修练内力,对击一掌之后,也
是极为震撼。既然他用的是云南的身法,势必与云南极有干系了!老朽既无法取
胜此人,崔在后哈哈大笑,当即下令行刑……既然有此人在,那钱莹必也是救
不得了。老朽情知此行已然无益,便离去了……」
黑桐说完了,当场一时沈默。
李九儿暗思:「黑桐素有刚正之名,行事绝不苟且,他既出手救人,那便绝
无保留实力的道理。老大在他面前被斩,那也罢了,但他未救莹姐,便先认输,
未免言过其实!」想到这,便偷偷瞪了黑桐一眼,心里暗暗责之。
曾遂汴想道:「黑桐前辈作事,那是万无可能不全力以赴的了。但他居然打
到会有无力感?这一纸之距回避的身法,究竟是如何高绝?」
石绯想道:「黑桐前辈是中原一等一的高手了,没想到云南居然还能有人堪
与他交手百多招而不落下风!这武林之中,果然卧虎藏龙!」他与王道、曾遂汴
等人此行,虽言以赚钱为最大目的,但也不乏游山玩水、试试身手。结果一路打
来,居然毫无败绩!他本身的捻丝棍与王道的镇锦屏,原已是在中原享
有盛名的上乘武学,无人能敌,那也罢了。但曾遂汴、李九儿却也难逢敌手!他
原本对中原武术极为憧憬,不能不生出些失望的感觉。此时听说有人能与黑桐打
得难分难解,不觉兴奋之情跃然脸上。
尤构率想道:「曾遂汴的本事,我是相当清楚的了,就连曾遂汴也不敌神宫
寺流风……那神宫寺流风年不过二旬,他的师父、师叔辈,又会如何?看来不只
是云南、倭族也非庸手!我是不是踏入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人团了?」
君聆诗想的太多太多、一时无法言尽。
天才总是这样,心眼生了十七八个窍儿,就是能在相同的时间里,比常人多
想了两倍、叁倍、四倍多的事情。
半晌后,怀空才开口打破沈默:「云南若欲出中土,必经蜀中,故先与蜀中
藩镇打好关系,也不奇怪。黑桐前辈所历此事,对我们是极重要的讯息:云南尚
有能人!」
众人纷纷点头,口称不错。君聆诗则向怀空一笑,道:「若果如此,这
只不过是必然之事,还能算得上是战争艺术么?所谓战争艺术,便是在不可
能之中,化出可能来,才能称为艺术!」
怀空一怔,发觉自己想浅了、也发觉君聆诗的智慧有多广大!
「想深一层……云南出蜀,那是一定的了。但若云南与蜀之间,非止打好
关系,甚至已然结为同盟……比如说,云南支持崔割据蜀中称王称帝?自身
也由云南的南诏王国再进一步,自立为南诏皇朝?」怀空补充道。
君聆诗苦笑,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称帝岂是易事?首先就要得民心
!要拥有民心,最快的方法,即是树立威望。古人所曰之功、德、言,便是
建立威望的方法了,可这岂是说说便能作到的?对云南方面而言,想要有威望,
与其结好蜀中,不若压制来得更有效果!你们可记得蓝娇桃?」
石绯身子微抖,道:「我比较记得他身上那尾赤蛇……」赤冠鳞虺颇有灵性
,且显然带有剧毒。石绯对毒蛇是颇为感冒的。
君聆诗道:「我事后曾打听到,当初庐山集英会时,蓝娇桃之败因,即是为
唐门所围攻……当时,我以为唐门素来使毒,对蓝娇桃身上的至毒之蛇赤冠鳞
虺,自然有抢夺的念头。但如今一想,却又不仅如此!唐门位於永安城西,亦
属蜀中,而那蓝娇桃却是云南叛徒……若果云南不仅仅是已压制了崔的剑南军
、甚至也已收服了唐门、青城,那又如何?甚至是云南方面命令青城、唐门在庐
山集英会上联手,围攻弃剑与瑞思、蓝娇桃等人……」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若果如此,云南方面不等於早将他们每一步行动,全都
掌握住了么?如此一来,岂有胜算?
怀空自然也有此疑虑,但转念一想,即淡然道:「云南看透了我们,君先生
也看透了云南。如此一来,不过平手之局!」
众人一想,果然不错!云南每一步棋或许高超,但君聆诗也通盘看出了不是
么?且君聆诗尚有织网一计,甚至非是平手,尚胜出半筹呢!
有君聆诗在,何愁不成?
君聆诗知他们所想何事,他最怕的,便是让这些人依赖。若依赖心太重,危
机意识便会下降,这场还未搬上抬面的大战,如今势均力敌、甚至己方还逊色不
少,最怕的便是人心松懈!登时眉头微皱,沈声道:「不能把对手想简单了!」
众人皆是一愕,黑桐已正色厉声道:「别忘了!君无忧的四肢肌腱已断,极
可能就是云南人所为!或许他还可以出谋划策,实际动手仍是得靠你们!甚至,
对头如果乾脆将他除去了呢?这是什么时候,岂容得半丝大意?」
黑桐说话一向直接,众人才惊觉自己果然太松懈了!一时不禁略有愧色,一
个个低下了头。
君聆诗见了,神情略舒,微笑道:「今日你们才刚打胜了回纥第二高手,便
庆祝一下,也是该的。我长途跋涉来此……」
「对!该吃饭了!」李九儿嚷道。众人这才发觉,一席长谈下来,外头早已
天黑,是该吃饭了。
尤构率也站起身,道:「我下楼要饭菜去。你们要些什么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