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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也是来到了灯旁,便站定了身子,道:“首领已经知道了一切,你可以直接带他去见张小龙。”汉克答应了一声,拉著我转身便走。
我心中暗忖,到如今为止,我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收获。
因为我知道,这个野心集团的首领,是在“十一楼”(由上而下楼的十一楼),而如果要见这个领袖的话,必须通过那“死光”(我为了行文方便起见,姑且这样称呼那发出高压电流的杀人机器,因为这是世界上没有的东西,自然也没有正式的名称)。
也就是说,虽然我知道了首领的所在,但是我却不能前去见他。因为,只要一被那种光芒照射到,我就可能在顷刻之间,成为焦炭。
汉克拉了我,又来到了升降机的门前,在升降机的门打开之后,我这才听到,那司闸讲的是日本话,道:“几楼?”汉克道:“十七楼。”
升降机又向下落,等我们再走出升降机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道:“这建筑物一共有多少层?”汉克狡猾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我将我自己的揣想,归纳了一下,道:“阿道尔夫想得十分周到,他是准备在柏林失守之后,在这里继续指挥征服世界的战争的么?”
汉克一听我的话,便立即驻足。
他以十分凌厉的神情望著我,好一会,才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耸耸了肩,道:“有一些事,对于小孩子来说,永远是秘密,但对于成年人来说,却像二加二等于四那样地简单。”
汉克口角上挂了一个残酷的微笑,道:“你知道得太多了,这将使你遭殃。”
我立即道:“本来我就没有抱著渡蜜月的心情到这里来的。”
汉克不再说甚么,继续向著前走去。
我口中绝不认输,但是我的心情却是十分沉重。因为我能够重见天日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可能就此与世诀别,或是像张小龙那样,永远永远地神秘失踪,成为警局档案中的悬案。
没有多久,汉克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那扇门,竟立即自动地打了开来。汉克道:“张小龙就在里面,你可以进去了。”
我立即向前跨出了一步。汉克又在后面冷冷地道:“你不妨记得,你在里面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人的,通过曲光长程放大的观测器,首领表示可以在他自己的房间中,数清你眼眉毛的数目!”
我并没有理睬他,只是向前走去。
汉克所说的话,当然是真的,这扇门自动打开,便是这里的一切,都有著远程控制的证明。我走进了门,门便立即关上了。
我四面一看,这是一间很大的实验室。实验室中的一切,和张海龙别墅后园中那个实验室大同小异。在左首,有两扇门,一扇半开半掩,我先来到那一扇门前,向内望去。
只见里面,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卧室,这时,正有一个人,坐在一张安乐椅上,将他的头,深深地埋在两手之间,一动也不动。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部,只是从他双手的肤色看来,那人是黄种人。
我心中暗忖:这人难道就是张小龙?
我伸手在门上,打了几下,那门发出的是一种塑料的声音。用塑料来作建筑物的一部份,现在在地面上,刚有人提出来,但这里却早已采用了。
那人对我的叫门声,并没有任何反应。我侧身走了进去,那人仍是一动不动地坐著。
我在他的前面坐了下来,这时,我已经可以看清他的面容了。而我一看清他的面容,便毫无疑问地可以肯定,他就是张小龙了。
他显得十分憔悴,目光也相当呆滞,只有他嘴角的线条,可以显示他是一个具有超人智慧的人。
他的面目,和张小娟十分相像。
我咳嗽了一声,道:“张先生,我从你父亲哪儿来!”他猛地抬起头来,蓬乱的头发,几乎遮没了他的视线,他以手掠了一掠,定定地望著我。
我道:“张先生,你必须相信,我们是朋友。”
我绝不能多说甚么,因为我知道,如今在表面上看来,祇有我和张小龙两个人在这间卧室中。但是事实上,却正如汉克所说,若是有必要的话,人家可以数清我眉毛的数目。
张小龙定定地望了我一会,扬起手来,向门外一指,道:“出去。”
我站了起来,俯身向前,大声道:“不,我不出去,非但我不出去,而且你必要听我说。”张小龙没有再说第三个字,祇是照原来的姿势坐著。
我重又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道:“我的身份,可以说接近一个私家侦探,我是受了你父亲的委托找你的,经历了如许想像不到的困难,终于见到了你,我感到很高兴。”
张小龙不但不动,而且默然。
我又道:“令尊和你姊姊,他们都很好,除了想念你之外,他们并没有甚么烦恼。你姊姊一直肯定你生活得很愉快。直至最近,她才因为心灵上奇妙的感应,而知道你遭到了麻烦。”
张小龙仍是不动、不语。
我耐著性子,道:“你知道我和令尊,是怎样相识的么?”张小龙自然不会回答我,于是我便自问自答,将大年三十晚上,在那家古董店中的事情,详细地讲给张小龙听,我特别讲得详细,甚至啰唆得像一个八十岁以上的老年人。
因为我知道,张小龙是不会听我的话的,听我的,另有其人,我要令得他们厌烦。
我足足不停地讲了一个小时,才停了下来,拿起一瓶水来,一饮而尽。而在那一小时中,张小龙却是连动也未曾动过。
我笑了笑,道:“你可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张小龙仍然不动。我又问了他许多问题,但张小龙却祇是一言不发,连看也不向我看一下!
我知道张小龙为甚么不理我的原因。
那是因为张小龙将我当作是这个野心集团的一份子。张小龙可能在最近才知道自己落在野心集团的掌握之中的,我相信张小娟的心口剧痛的那一次,就是张小龙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心情极其痛苦的那一刹间。
可是,我又有甚么法子,向张小龙表明自己的身份呢?我怎么能向张小龙说真心话呢?因为我在这里的一言一动,不但立即有人看到、听到,而且,说不定还被录下了音,摄成电影,反覆研究!
我呆了好一会,才道:“好,你不愿听我的话,我也不来勉强你。”
我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第十二部:毁灭全世界的力量
来到了门口,我才停了一停,道:“我可能要回去,你可有甚么话,要和你父亲、姊姊说的?”
张小龙身子,又震了一震,这才抬起头来,道:“他们怎么样了?”
我真想趁这机会,不顾一切,将我的身份,我心中所想的,全都和他一股脑儿,讲个清楚。
但是,我却知道这样做了之后,反而会对我、对张小龙不利。
所以,我竭力使我的声音显得冷酷,道:“他们怎样,那要靠你来决定了。”我的话中,微有威胁之意,那当然|奇|不是我|书|的真心,而是为了满足偷窥者而已。
张小龙自我进来之后,一直呆在那张椅子上不动,可是,我那句话才一出口,他突然之间,站了起来,抓起一只杯子,向我掷了过来。
我身子一闪,那只杯子,“兵”地一声响,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他戳指向我大骂,道:“出去,滚出去,你们这群老鼠,不是人,是老鼠!”
他骂到这里,面色发青,口唇发白,显见他的心中,怒到了极点,在喘了几口气之后,又“砰”地一拳,击在桌上,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要将你们,都变成真正的老鼠!”
他目射怒火地望著我。我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感到难堪,我只是迅速地退了出去。当我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之时,那门自动地打了开来。
我退出了门外,门自动地关上,我听得汉克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道:“你的工作做得不好。”我耸了耸肩,道:“你不能要求一天造罗马的。”
汉克的面色,十分冷峻,道:“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要召见你。”
我心中一凛,道:“是最高领袖?”
汉克一声冷笑,道:“你别梦想见到最高首领了,他是不会见你的,要见你的,是他四个私人秘书之一,地位也够高的了。”
我装著不经意地道:“地位在你之上?”
这一问,实是令得汉克,感到了十二万分的狼狈。如果他不是高傲成性的人,他可以十分简单地回答:“是的,他地位在我之上。”
可是,汉克的地位不高,却又偏偏不愿意有人的地位比他高,他高傲的性格,令得他不肯承认地位比人低的这一事实。
但是,他却又不敢胡说,因为在这里说错了一句话的后果,连我都可以料想得到了,汉克当然不会不明白的。他面色呆了片刻,才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我知道我这一问,更可以刺激他向高位爬上去的野心,这是我下的伏笔,可能一点作用也没有,但也有可能,起意想不到的作用,我心中暗暗高兴,跟著汉克,走进了升降机。
没有多久,我们又站在一扇钢门之前,门内响起了一个十分娇柔的声音,道:“进来。”
汉克推门进去,只见近门处,放著一张桌子,在桌子后面,坐著的一位小姐,竟是美丽的日本小姐,她向我们笑了一笑,道:“甘木先生在等你们。”
汉克板著脸,像是要维持他的尊严一样。
我们又进了另一扇门,那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室,在我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坐著一个人。那人的脸面,我看不清楚,但是我却看到他在阅读一份“朝日新闻”。
我向那份“朝日新闻”的日子,看了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因为这日子,和我日历表上的日子吻合。也就是说,他们虽然在海底,却可以看到世界各地,当天的报纸!
我们进了会客室,那人放下了报纸来,向我们作了一个官样文章似的微笑。
我向那人望了一眼,心中又不禁吃惊。
那是一个日本人。而且,他的装束、神情,都显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军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日本军人)。同时,从他的神情中,我还可以肯定,他过去在日本军队中,有著极高的地位。我甚至感到十分面熟,像是曾看到过他的照片一样。
他向汉克摇了摇手,汉克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然后,他以英语向我道:“请坐。”我坐了下来,道:“你祖国有甚么特别的新闻?”他似笑而非笑地道:“没有甚么,无聊的政客,发表著无聊的演说,没有人检讨失败的原因,天皇成了平民!”
我倒未曾想到一句话,会引起他那么多的牢骚,他一定是属于不甘愿于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失败的那种最顽固的军人了。
他顿了一顿,道:“我叫甘木。”我立即道:“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你真正的名字。”甘木吃了一惊,神态也不像刚才那么倨傲了,他身子向前俯了一俯,道:“你认识我么?”
我其实并不认识他,而且,我感到他脸熟,也只是因为他面上的那种典型的日本军人的神情而已。
但是我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时候,你正统率著几万人的大军。”
我的这句话,实在说得滑头之极。因为我既然肯定他在军队中的地位颇高,当然可能统率过几万人的。他听了之后,将身子靠在沙发背上,道:“那时,你是干甚么的?”
我笑了一笑,道:“游击队。”
在日寇占领下的任何地方,都有游击队的,我讲的仍是滑头语。
甘木道:“马来亚森林中的滋味不好尝啊,是不是?”这是他自己透露出来的了。我知道他曾在马来亚服过役了。如果我能出去的话,要侦知他的身份,那是十分方便的一件事。我只要查阅日本马来亚派遣军的将官名单,对照他的相片,便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当时,我只是笑了一笑,而在那时,门开处,又有一个日本人走了进来。
我向那人一看之际,心中才真正地感到了吃惊。
因为那个日本人,我是绝对可以叫得出他的名字来的!当然,此际我仍不便写出他的名字来。
但是,那日本人却是一个世界知名的新闻人物,他过去是一个政客,曾经在中国活动,而最近,他的“失踪”,曾使得世界各地的报纸,列为重要的新闻,有的消息,甚至说他在印度支那的丛林中死了,却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一九八六年加按:这个日本人神秘失踪,直至今日仍然成谜。)
他走了进来之后,向甘木点了点头,在我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甘木又欠了欠身子,道:“卫先生,当你见到他的时候”甘木伸手向那后进来的人指了指,续道:“你应该知道,你要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已经是很少的了!”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得太多了。”他们两人,满意地笑了笑。
甘木一伸手,接连按了几个掣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