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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蝼市不论是路上的行人，亦或摆摊开店的商人，尽皆露出了鄙夷之色。
原以为是名位高权重的大少爷，但见其嚣张跋扈的蠢样，便知定然是其他区域不入流的子弟。
连蝼市的规矩都不懂，怎么可能是登得大雅之堂的青年才俊？
俊美青年的手就要落到泛轻舟的肩膀，然后下一刻，背对着青年的泛轻舟却犹如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形骤然一动，便让俊美青年扑了个空。
俊美青年没想到泛轻舟竟然敢躲开，平日里被供着惯了，今日偷跑出来找一找更高的优越感，结果竟然被一个布衣的卑贱蛀虫落了颜面。
“找死！”
俊美青年勃然大怒，提手一拳就向着泛轻舟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砸了过去。
要是挨了这一下，泛轻舟绝对不会好受。
“蠢货！”
泛轻舟蓦然转身，他冷冷一笑，轻松地躲过了俊美青年的拳头，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中抬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蝼市不得大打出手，挑衅防御的除外。
如果你想被执法队当场格杀，就尽管放马过来。”
被踹翻的俊美青年狼狈起身，他正欲冲上前来，泛轻舟面无表情的一句话，让他顿时噤了声，顿了足，不敢再造次。
俊美青年这才恍然忆起，以前自己爹娘似乎提及过，不论是蛀虫区，亦或其他区域，但凡是坊市，都不得轻易动粗。
否则被执法队发现，重则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俊美青年曾经见过高高在上的执法弟子，那种强大让他只能仰望。
听到泛轻舟的警告，他顿时回想起那天见到执法弟子的恐惧，于是再也不敢放肆。
但一想到被泛轻舟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面子，俊美青年还是双眼冒火。
“小子，我是庶民区王家的少爷，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乖乖献上刚才的残片，然后跪地求饶，否则后果自负！”
俊美青年不敢动手，但威胁的语气却是恶劣至极。
庶民区同样受到鄙视，但好歹比蛀虫区要好上一筹。
“买卖向来你情我愿，在蝼市你还敢强买强卖不成？”
泛轻舟像是看傻子一般，淡淡地瞥了眼俊美青年。
“你！”
俊美青年狠狠握紧了拳头，他的额头由于怒火攻心而青筋暴涨：“你别太嚣张了！
蝼市安全，蝼市之外呢？”
“我好怕啊。”
泛轻舟听着俊美青年阴恻恻的声音，面不改色道：“我姓祖名宗，在蛀虫区内等你来找茬。”
“很好，非常好！”
俊美青年见泛轻舟油盐不进，气得脸色通红，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狠狠瞪了眼泛轻舟，威胁道：“祖宗是罢？
你很好，等着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蝼市之外走去，看起来是想要搬救兵了。
周遭竖起耳朵的人们，听到俊美青年最后那句话，憋笑不已。
“噗嗤！”
泛轻舟更是笑出了声。
扬长而去的俊美青年闻声停下了脚步，他先是不明所以地怔愣在原地，旋即反应过来后，转身狠狠盯着泛轻舟，目光如蛇蝎，神态狰狞：“你不叫祖……
你，你等着！杂种你等着！”
俊美青年愤怒得不能自己，抬手颤抖着指向泛轻舟，他知道在蝼市不能奈何泛轻舟，附近嘲讽的目光更是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放下狠话后，他不敢再停留，逃似地飞奔着离开了。
“小伙子啊，那青年是庶民区的，比咱们蛀虫区的人要厉害，你出了蝼市小心些。”
出于好心，刚才摊位上的那位鹤发老者，望了眼跑没影的俊美青年，出声提醒道。
“多谢老丈提醒，无妨。”
泛轻舟不在乎地笑了笑，他随便找个无人角落改变容貌和修为气息，就算那个蠢少爷翻遍整个蛀虫区，也不可能找到他。
只是被那青年一打搅，他瞬间没了继续淘东西的兴致。
“日上三竿了啊……”
与此同时，泛轻舟抬眸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心底一动，暗道时间正好，向着摊位的鹤发老者拱了拱手，便抬步朝着蝼市深处走去。
第三十一章板凳留在店里（）
“就是这里了……”
泛轻舟的脚步停在了一间古旧的店铺外，与此同时，店铺紧闭的房门咯吱两下，应声而开。
“你是……”
一个秃头老人从门内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用混浊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泛轻舟，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您可是肖张？”
泛轻舟凝视着面前佝偻的老者，眉头一皱，遂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
“正是老朽，年轻人找我有事？”
肖张将店门打开，旋即拉出一个板凳坐到了门槛前，慢吞吞道。
“您不是双目失明了么？”
泛轻舟盯着肖张的眼睛看了半晌，迟疑地问道。
“唐国脑袋上有糖么？”
肖张伸手从黑漆漆屋里摸出一个板凳丢到泛轻舟脚下：“我叫老瞎子，但不是瞎子。
你坐下来说话，长的有些太高了，老头子我仰着头说话，脖子不大舒服。”
“小子唐突了，老丈海涵。”
泛轻舟闻言一怔，他从善如流地坐在了递过来的板凳上，随即拱了拱手歉声道。
“无妨，毕竟老朽不是瞎子，却算是瞎子。”
肖张混浊的眼眸闪烁过一缕微光，怅然道：“眼快瞎了，且心早就瞎了。”
“老丈真是幽默。”
泛轻舟觉得肖张话里有话，一时想不透，只能轻笑一声。
“说罢，找我这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干什么？”
肖张见状，轻咳一声，便主动岔开了话题，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丈，我来买消息。”
泛轻舟压低声音，道。
“哦？”
肖张闻声，眼底精光乍泄：“小伙子听谁说的？”
“修道院，古歌师兄。”
泛轻舟微怔，旋即应道。
“有无信物？”
肖张收敛了眼底的精芒，语气恢复了温吞吞。
“没有。”
泛轻舟不假思索地回道，他看着肖张神态的异样，心中一紧：“那枚令牌果然有玄机。”
“修道院内院可是个好地方，那里的消息古歌基本都知道，除非涉及到了内院的长老们。”
肖张垂眸道：“令牌，你应该有的，”
“老丈明察秋毫。”
泛轻舟听到肖张笃定的语气，知道无法糊弄过去，便顺着他的意思，抬手取出令牌递了过去。
他不懂肖张前后那两句话具体有什么因果干系，但直觉这令牌将会让他卷入某个不知名的漩涡之内。
有那么一瞬，他心底打了退堂鼓。
他想要临阵脱逃，但想到云阳少年恶毒的笑容，便压住了这个退缩的念头。
即使被古歌算计入圈套，也总好过不明不白栽到悬赏任务里头。
况且泛轻舟觉得古歌就算设了圈套，也不该是谋财害命，更多的可能，会是一种利用，或者拉拢。
“古歌那小子这次倒是找了个心思通透的靠谱人。”
肖张接过令牌扫了一眼，便还给了沉默的泛轻舟，随即断断续续地轻笑了两声。
泛轻舟收起令牌，眉头蓦地微拧，肖张的笑声让他有些不适。
“老朽贩卖情报，你就是要修道院主人的情报，只要付得起报酬，老朽也会双手奉上。”
肖张递回令牌，脸上陡然换了一张冷漠的面色，有气无力的声音，莫名间多了一缕压迫：“明白么？”
蝼市的深处，店铺大多破败无人，这个时候附近只有肖张和泛轻舟二人。
因此肖张也不必继续伪装，直截了当。
“老丈的意思，我明白了。”
泛轻舟微微颌首，没有因为肖张的压迫而露出胆怯，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沉稳有余的模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斗胆问一句，老丈的情报，保真吗？”
“年轻人说话倒是一针见血。”
肖张面露赞赏，笑吟吟道：“那就看你眼光和腰包如何了。”
这句话说的很简单，但深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首先，这句话说明了情报有真有假，价格一定程度决定了真假的比例。
换言之，价格越高，情报应该会越真实。
但这却并非完全一定。
高价说不定也会有假情报，低价指不定也会是真情报，一切最后还是全凭各人眼光做主。
“原来如此。”
泛轻舟了然，暗道这贩卖情报的组织倒是古怪的紧，但面上却不显：“那么老丈，我想买内院长老张子衿对悬赏任务做手脚的情报，价格何如？”
“价格不贵。”
肖张嘿声一笑，脸上露出商人的精明之色：“刚才在蝼市和你起冲突的那个年轻人，杀了他之后，嫁祸给叶赫家族。”
“叶赫？”
泛轻舟瞳孔狠狠一缩，旋即冷然一笑道：“老丈，这样有些不厚道罢？”
叶赫，无华城八大家族之一。
单是如何嫁祸于叶赫，而让其他人信服就是一道难解的问题。
更遑论嫁祸给叶赫，就是触怒叶赫家族，之后必定面临的是八大家族同气连枝的大力追查。
但凡不慎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会让泛轻舟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即使修道院的真传弟子，也不敢这般与八大家族正面作对。
“小伙子此话怎讲？”
肖张没有被泛轻舟的冷厉吓到，他神色如故道：“老朽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情报要用报酬来换。
刚才的条件，就是情报需要的报酬。”
“叶赫是八大家族之一，我若是敢嫁祸给它，被查出了线索锁定身份，可还有回寰的余地？”
泛轻舟咬牙切齿地强调道：“无华城的八大家族，是我敢招惹的？”
“那老朽就没办法了。”
肖张眯起双眼，悠哉悠哉道：“小伙子你做不到，情报一事老朽便爱莫能助啊。”
“换成其他条件不行么？”
泛轻舟眉头狠狠一拧。
他来无华城是搜集情报，而不是招惹无法抗衡的大敌。
“别无他法。”
肖张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不能通融么？”
泛轻舟内心动了杀念，他用神念悄然探查了肖张的神魂气息，发现对方的实力并非无法力敌。
“小伙子稍安勿躁。”
肖张蓦地抬头，一双混浊的眼眸爆射出如青锋般锐利的凌光。
“老丈说笑了，我一直很安不躁。”
泛轻舟心底咯噔一下，他不敢相信肖张能够察觉自己的神念渗透。
“有时候凡事不能只靠感知，还要靠直觉。”
肖张似乎透过泛轻舟的双眸，看到了他的内心活动，笑呵呵道。
“老丈真会开玩笑。”
泛轻舟压下了杀意，咧嘴一笑，“话说回来，如果我去做了，老丈会不会反手把我卖了？”
“老朽就是卖情报的。”
肖张淡然道：“有人买，我就卖。
不过八大家族能不能找到我，或者愿不愿意付出昂贵的报酬，就无从得知了。”
“老丈真是耿直人。”
泛轻舟闻言不语，半晌才干巴巴道。
肖张的一席话，言外之意有二。
其一，掌控无华城的八大家族，也不知道肖张及肖张背后的势力存在。
换言之，肖张背后代表的势力，至少在底蕴上，丝毫不惧八大家族这个庞然大物。
否则何来胆色，把自己的爪牙伸到八大家族的势力范畴。
其二，八大家族想要得到嫁祸之人的情报，代价之昂贵，会让他们望而却步。
因此泛轻舟只要做到不留蛛丝马迹，八大家族就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嫁祸给了他们。
当然，肖张如果主动告知情报，那么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这算是考验？”
泛轻舟猛地目光一凝，反应了过来。
“看来这次古歌确实没有看走眼。”
肖张面上闪过一缕惊讶，赞赏道：“那么，你的抉择呢？”
“古歌推荐我来，令牌就是邀请函，我接了邀请函来寻你，就是代表要加入你们背后的势力，原来如此……”
泛轻舟嘴角勾出轻笑，他边说边观察着肖张的神色，见他苍老面容上的赞赏越来越浓郁，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在我做出抉择之前，能否请老丈告诉我，为何古歌给予我邀请函，而老丈为何不言不语地想要将我拉入你们的势力？”
泛轻舟没有正面回答肖张的问题，反而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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