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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看到托玛仕这个老酒鬼动作敏捷地窜到了这面墙上的那扇蓝门前,一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下子掏出了一把钥匙,一手则还是紧紧地抓着他自己的那杯酒,没有松开。最后,他把钥匙插进那扇门的孔眼里,一转动就打开了门,整个人“哗”的一下蹿了进去,紧接着反手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给诺曼反应的时间,等诺曼反应过来之后,门都已经关上了。
于是诺曼站起身,呆呆地看着那扇门,终于把自己刚才的话说完了。
“……肉?”
他是怎么能进去的?难道说,这个老酒鬼竟然是旁边这房子的主人?可是自己好不容易狠下心来买了一桶酒,还好心地请他一起喝,为什么他也不喝完就突然进房去了?像是屁股后面有魔鬼的爪牙在追他一样。而且他既然是这房子的主人,为什么每天还睡在大街上?……
一瞬间涌上来的信息量太大,诺曼一下子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就在此刻,他又听到了一些声音。
哗啦哗啦的,像是衣服被风吹得飘荡的声音。可奇怪的是,这声音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诺曼下意识地转过身子,抬头,往天上看去。
月华如水,夜明星稀,如磨盘一般大的皎洁月亮在天上挂着。
一个人影以月为背景,正从天上缓缓降落,宛若从月中走来。诺曼听到的那哗啦哗啦的声音,是她身上的衣服——她的衣服很长很大,下落的时候被风吹得往后激荡不已,把她的身子似乎都往后拉长了。
会飞的人?
诺曼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人都傻了,只是木楞楞地盯着,视线随着这人从上往下一点点地移动,最终放平。
那人已落到地上,正好落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在皎洁的月光中,可以见到,这是一个女人。
而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面容后,诺曼在自己心中震惊地呐喊了起来。
他见过她!
第十五节:掐()
天空是红的,没有云彩,而是一片火海,火焰不停地在翻滚,粘稠得如同海水,有最为粘稠的地方直接就挂不住了,一朵朵的火焰从天上滴落下来。这些火焰从地面上看着不大,可当落到地上才发现,每一朵火花都有城堡那么大,热浪逼人,还没接近就仿佛要把你全身的水液都要蒸发出来。
除了火海,还有雷电。
每一次,伴随着震耳欲聋令人胆战心惊的轰鸣,都会有一条粗壮的雷电从火海上的天空劈下来,劈穿火海撕裂火焰,如愤怒的电蛇,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个呼吸过后,电蛇就会消散,天空重新陷入一片烈焰的海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像是硫磺,同时狂风激荡,呼啸不止,不一会儿就把这种味道带着远去,却把另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带来。
脚下,地面在晃动、皲裂,撕开一条一条的裂缝;身边,身穿盔甲的战士们在奋力地嘶吼;不远处,房屋在成片地倒塌,荡起漫天灰尘;天上,穿着各种颜色长袍的人在飞翔,不停有人带着痛苦的喊声坠落下来……
这是诺曼从小到大经常做的一个梦。
和其他时候做梦不同,每当做这个梦的时候,诺曼的感觉都特别清晰,即使是醒来之后记忆也不会消散,而在做梦的过程中也和做其他梦的时候不同。
做其他梦、比如说梦到吃黑面包的时候,诺曼和梦里的其他人都是有互动的,他们听得到他说话,会和他交流,但是做这个梦的时候,梦里面的那些人却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即使他大喊大叫他们也不会理睬他,而当诺曼试图拦住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径直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
他就像一个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灵魂,孤独地游走其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经历着这灾难的场景,从小到大。
但是在这个梦中,有一个例外。
那是一个小女孩。
诺曼在梦里到处奔跑的时候遇见过她很多次,他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他,可惜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梦里的声音很多,天空火海翻腾的咕嘟声,远方传来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奇怪吼声,盔甲战士们的呐喊声,天上长袍飞人坠落时的惨叫声……但是诺曼在里面说不了话。
他即使拼尽全身力气也发不出声音,而那个小女孩显然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即使在梦里已经相遇过很多次,但每次只能互相看着,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就像两个孤独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默默注视着对方,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地长大,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
诺曼记得,他小时候做这个梦的频率很高,但是随着他的年岁渐长,却是越来越少做这个梦了。而最近的一次做这个梦,已经是将近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老诺曼还没有死。
诺曼还记得,在那最后一次的梦中,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模样他都还记得。
正是他面前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
晚风似乎停了,月光也变得柔和,万籁俱寂,唯闻虫鸣。
“嗝~”
诺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酒嗝。
他的右手还抓着酒杯,杯口却已倾倒,麦酒正从里面潺潺地流出来,滴在地上,化了开去,成一小滩,他却未曾察觉。
那个女人也在静静地看着诺曼,长袍垂落在身上,掩盖住曼妙的胴体。
月光从她的侧后方射来,洒落她的侧脸,却被她莹白的皮肤反射回来。半边幽白半边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璨若星辰,似有流光转动,脉脉不得语。
若是仔细看去,她的白色长袍上还有着泥土和血迹,隐隐似有血腥味传来,钻到诺曼鼻子里,宛若最有效的催情剂。
诺曼的左手手指不自觉地勾动了一下。
然后他的左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地在梦中相遇时的场景一般,他把手缓缓举了起来,举到这女人脸庞高的位置上。
还差着一步的距离。
诺曼往前踏了一步。
然后,他的手落到了这女人的脸上,将她处于黑暗中的那半边脸颊轻轻捏住,掐起一小片皮肉来。
温润的触感从指尖清晰地传来,真实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诺曼咧嘴,傻笑了起来。
在以往无数次的梦境相遇中,他无数次地伸手想要触碰她,但是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从她的身上穿过去,一次次地落空。
而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他终于触碰到了她。
十几年的遗憾,纠缠心间的执念,身为同类的认同感,在这一刻统统得到了满足,人生都仿佛圆满了。法师,贵族,这些一直盘踞在诺曼脑子里的东西暂时之间也统统从他的脑海中离开。
他此刻只有得偿夙愿的畅快……
这个女人很安静,这是诺曼在十几年的梦境相遇中得知的信息。
每一次自己伸出手去尝试触碰她的时候,她都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自己做着各种尝试,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然后等到诺曼在一次又一次无意义的尝试过后颓废、放弃,默然对立,最后再擦肩而过。
她很安静,这已经成为了诺曼心里对于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的全部印象。
所以当他的脸颊微微一紧、被人捏住皮肉的时候,诺曼双眼瞬间睁大。
“哐啷”
诺曼右手一个没抓紧,酒杯落到了地上,转动了两圈之后滴溜溜地滚到了一边,碰到墙才停下。
诺曼惊讶地看着她,看着她伸出一只手来,落在自己脸上,轻轻捏住自己的脸颊,就像自己现在正在做的那样。
在她的这个动作下,长袍从她的手臂滑落,露出雪白纤细的胳膊来,盈盈只一握。
而迎着诺曼的目光,这个在诺曼的记忆中从来都是安安静静、连表情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此刻嘴角微扬。
就像偷吃到了鸡的小黄鼠狼。
第十六节:你是谁()
“之前看了五年,以為這是科教片,后来看了三天,又以為是魔幻片,今天一看,才知道原來他媽的是偶像片!”
“我一直在寻找,油膩的師姐在這裡。”
“我去,没想到落后的中世纪还有這樣的大美女!這脸蛋,這小腰,這胳膊,這皮肤,這都怎麽保養的啊?嘖嘖,宋甄感覺都没她漂亮。”
“主播趕緊让她露个沟来看看。”
“雞兒硬邦邦。”
“來這裡本來是來修身養性的,結果没想到防不勝防啊!求求你讓我的雞兒放一天假吧。”
“今天谁的雞兒都別想放假!”
“哪裡來的一群没素伲模俊
“抱怨的哥們,没发现这两天直播间的人数增加不少了吗?龍蛇混雜也是正常。”
“这倒也是,天天直播干农活有多少人能高興跟看啊?現在直播內容丰富了,观众增加也是正常。”
……
街上万籁俱寂,两人相对无言,诺曼的脑子却是炸开了锅,大量的声音充斥他的脑海,左眼也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古语闪过。
几天的古语“学习”下来,诺曼的古语掌握量扩充了一些,现在他已经能听懂这其中的一部分了。只不过即使是他能听懂其中一些古语,但是仅凭着他听懂的这部分古语还是无法理解那些声音到底在说什么。
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诺曼来说并不重要。
“谁……”
诺曼看着面前的人,嘴里刚蹦出一个单词就被自己咽了下去。
在梦境里总是不能出声让诺曼已经习惯了,所以看着这张脸,他仿佛之间似乎还身处梦境之中,下意识地把自己当作无法出声的状态了。
不过他虽然喝得多了,却没醉,还是知道这是卡德纳斯,不是他的梦境,于是晕晕乎乎地一晃脑袋,胸膛用力,把话吐了出来。
“你是谁?”
话一出口,清风扑面,心情舒畅。
这确实已经不是梦境了,他在她面前终于能够出声了。
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互相掐着对方的脸……说实话俩人这姿势着实有些奇怪,但是诺曼觉得手感挺好的,一时之间舍不得松手。
这个女人也没有松手,也还是掐着诺曼的脸颊,嘴巴微微一张,似乎是想要回答诺曼的问话,可是下一刻诺曼就觉得自己的左手一空,刚才还被他捏在手里的脸颊一下子不见了。再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女人已经站在了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刚刚扬起的嘴角也平复了下去,像以往他无数次在梦境中所见过的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
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再放在他的身上。
怎么回事?
诺曼看着她,本来就被酒精刺激得有些晕眩的脑袋更加胀痛了。
怎么这个女人和托玛仕那个老酒鬼一个德性啊?都喜欢聊着聊着就突然闪到一边……
而且她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他一点儿都没有看清楚。
还没等诺曼想明白呢,天上哗哗声轻响,让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又有好几个人像这个女人一样从天而降。
这里面有穿着厚重盔甲的壮年男子,身着精致银盔的青年男子,穿蓝袍的老头……老老少少都有,总共有五个人。
这些人和这个女人一样,身上并不干净,泥土、血迹,什么都有,诺曼甚至看到那个壮年男子的厚重盔甲上还粘着一大块黑色的东西,以诺曼的经验,像是烧焦的皮,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
那几个人从天而降之后,就很自觉地团团包围在了那女人周围。
蓝袍老头对诺曼看了一眼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是老年人精神不好,缺觉——诺曼在心中这样想着。
另外几人则是很自然地站着,除了都例行地看过诺曼一眼外,就没有再看过来,纷纷一脸平静地四处闲望着。其中那两个持剑的男子也是把剑挂在腰上,并没有拔出,甚至连手都没有放在剑柄上。
看上去,这几个家伙就和平常走在大街上的那些普通民众们没有什么差别,不过诺曼却从这些人的眼眸深处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有种感觉,如果他现在敢稍微动一下,这几个家伙就能立刻把他撕成碎片。
“走。”
一个声音传来,吸引了诺曼的注意力。
是那个女人在说话。
诺曼在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中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这个女人的声音会是什么样——虽然她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她的声音也许会很好听呢?
在这些想象中,他总是把这个女人的声音想象得很美好: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