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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在官邸里摆个鸿门宴,把几个直接当事人都叫来问个几句就断了,如当年断“小翠案”一般。但现在直接经手这些事的是谭康,他得知后连夜给我打电话说这样不合规矩,切切不可胡来:尽管辛巴以下地所有将官都是我幕府的,但他们同时还有个尼布楚方面军的职务,而那个方面军名义上直属全球议会——当然,尼布楚方面军的情况与戴江南的第三舰队多少不同。我、奥维马斯与戴江南有默契,他那支舰队当真是独立的,而尼布楚方面军目前地十二万正式编制人员有十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是我家的,只有挂名副司令韩曾是奥维马斯那边的。
形单影孤的韩曾对这种情况多少有点意见,也曾向奥维马斯反映是不是该给他派点干部、征几千个兵过来象征性表示其存在,给奥维马斯一阵“舰队的钱都没着落,哪来的时间精力金钱搞这些下三流的东西?”的暴吼就吼回来了。挨了吼后,韩曾便大彻大悟了,反正奥维马斯短时间不会投钱到陆军上,陆军只会是黄家出钱出人,自己在其中起不了任何作用,发挥不出任何影响;同时自己还有一个攻击舰队,那可是军区级地。就级别而言,尼布楚方面军尽管是战区级。但目前的战力也就勉强一个军区级而已,算不了什么。自己犯不着管着一个太空军军区还去争夺一个陆军军区里的势力,闲得没事么?何况根本没有动手施抢的资本;再说了,自己能在尼布楚方面军中插上一脚,纯粹是时也命也,那时候奥维马斯大人身边只有这么一个“自己人”可用。而自己究竟好不好用,自己比谁都清楚。郭英雄等人回来后,这个重要职位迟早得让出去地。既然如此。打哈哈混日子吧。这种想法日后被韩曾写到了他的回忆录《与时代同行》中。观者莫不交口赞叹曰:“韩君真直率人也!”
尽管韩曾打了这样地混日子主意,却仍占着茅坑不出产具体的货物,使得尼布楚方面军的性质没办法定为我的幕府私军,既然如此,如果私设公堂审讯尼布楚方面军高级军官的案子确实不合规矩。我和谭康讨论了两句,决定由谭康(他仍保持着全球议会的首席议员身份,在全球议会里的坐席序列只比我低。高于幕府内其他人)邀请几名有名望的全球议会议员,以全球议会特别听证会地名义主持这次审讯。我一听到“听证会”三字,就想起了斗地主,虽然这种事现在好像已经再与我无缘了,回想起来还真是怀念不已。
虽然中途横生枝节,但并不影响断这个案的时间。谭康邀请的几个议员都住在南京上海。明天一早赶到中华议会参加听证会毫无困难。所以时间安排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我由主持者兼裁决者的身份变成了“旁听”。当然,如果我发飙,一样可以裁决——我已经进化到了可以用不要脸来践踏法律的程度了。
一夜很快过去,我难得对这次斗地主感兴趣,起了个大早到中华议会去旁听。谭康到的也早。我俩在楼下刚好碰头。此时才想起来,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的渚烟葬礼那天。既然又过了那么久没见,我们应该捐弃前嫌,好生合作,而且合作早已开始了,只是现在才见面而已。客套了几句,我顺口问:“江旭这个人你认识么?”
谭康笑了笑,笑容里有些不屑:“当时我把军队事务基本上全权委托给朱赫来。对军队并不了解,但这个人我有所耳闻。”
我以为谭康会说出一堆旧闻八卦,饶有兴致地应了声:“哦?”
谭康却说:“只是个超级马屁精而已。”
我不由露出了怀疑之色:“会是那么简单?”
谭康耸耸肩说:“说了你又不信,反正你又忙,没空管那么多。可我从七一年《中华军事研究》杂志创刊开始,每期可都看到署着那家伙名字地吹捧朱赫来的文章,简直是看厌烦了!老朱可是当真有那么多可景仰膜拜事迹的人么?”
朱赫来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在我和谭康还是南国院学生时就听过他的大名,然而七一年新军建立之后的朱就只是个混吃等死俗称终日服用安胎药地碌碌之辈而已,这一点装都装不出来。看来江旭的马屁精嘴脸已经确定无疑,可谭康这席话让我更加困惑不解了:如果仅仅是个马屁精,为什么同为马屁精的沈伍要刺杀他?好在听证会再过十分钟就开始了,应该会得到答案吧。
听证会在谭康的主持下召开了。霍书湘先带着几十个如狼似虎的手下进场,向台上的全球议会议员和我致意之后,喝令四○四特工把沈伍押了进来。这家伙可算是我地老相识了,在雷隆多上就曾听过他大拍辛巴马屁的行为。辛巴曾说他身边都是些卧虎藏龙之辈,我一向是不以为然的,杨沪生只做一个另类看待罢了——就只一个沈伍就能把他这句话一票否决。
沈伍只给逮了一夜,已是神情委顿。进来了就东张西望地寻找救兵,可此时尼布楚方面军一个人都没来。他正失望间,忽然看到台上我坐着,连忙大叫道:“大将军救我,我是您的雷隆多旧部小沈啊!”
我故做镇定,竖了根手指道:“嘘,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
不料这等欺骗十四岁以下幼女去看金鱼的台词也能把沈伍糊弄住。他顿时不哭不闹了,冷笑不已着把霍书湘看着。霍书湘才不理他。又宣告带另一当事人江旭入场。江旭虽然涉案,但没有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不能由四○四特工押解入场,只有得他自行进场。结果他来时却阵容强大极其强大:身为当事人的他走在最前,后面紧随着的是身披大麾的辛巴和二十多名尼布楚方面军高级将领。他们每个人还带了两个以上地士兵,一进来就是五六十号人,而且个个荷枪实弹。霍书湘的脸立即变色,大声呵斥道:“步入中华议会参加听证。又有大将军在上,谁敢携带武器?全部缴了!”
辛巴看他紧张,只是冷笑着撇了撇嘴,也没有刻意抵制上来收缴武器地四○四特工。问题是这些人携带的武器往往不是普通地制式枪支,多少还有点来历什么的。毕竟大家都是血里火里过来的,哪怕是一只从雷隆多时代一直养到现在的小强也是弥足珍贵之物。据说巴斯克冰当年用过的二膛炮在私人收藏家里已经抬到了千万价位,让喜新厌旧换了新装备便把他当废铁卖掉的阿冰冰儿捶胸顿足号哭泣血。可见我们走上历史舞台之时就该有自身增值的觉悟。把照片枪支内裤等一切大小物件都保存完好留到日后拍卖。
在尼布楚方面军这边来了五六十号人,身上带的违禁品价值不知几何,要是狮子大开口说不定一艘现代级也给他们报了出来。四○四特工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去又找了不少证物袋,一个个地收缴,一个个地登记,生怕丢了一件便给人家抄家灭门地接口。光是让他们安静坐下来就用了接近一刻钟。尼布楚方面军的跋扈可见一斑。霍书湘不住向我使出愤恨不平的眼色,我只当作看不懂,用迷茫无知的眼神回复过去,把霍大大看得没奈何。
折腾了半天,听证会终于开始。霍书湘宣读和出示了十八项证据材料,证明沈伍杀害江旭的图谋却属无可辩驳的事实。谭康和台上那几个全球议会议员倒热心。把材料和证物一一看过了,却没发觉任何可疑之处。我却听都听够了,懒得看那么多,于是敲敲桌子说:“长话短说,证据齐备了,只有一项不详细——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霍书湘冲沈伍冷笑了一会,说:“动机,却要辛军长来说了。”
这俩人在东北也算合作了那么久。关系却是如此对立,霍书湘果然是个除了搞他那个工作什么都不适合的家伙。我心里暗叹,心想“如此挑衅之语辛鸟人会回答你么?”,却不料辛巴回答道:“对于尼布楚地下一阶段作战,方面军已研究多时,江旭是重点考察对象。沈伍也曾是重点考察对象,但近来提出的几个方案都不甚受重视。我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沈伍顿时大急,连声叫唤道:“辛司令,你要救属下一命啊,这分明是姓霍的栽赃陷害,分化瓦解我军……”
“闭嘴!”辛巴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你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么?”
辛巴会是这样的态度,真是让人事先不曾想到。我此刻倒对江旭感起兴趣来了。仔细看看他,个子中等,身形偏瘦,面貌普通,如果不穿军服,也就是个大城市街道上随时可见的匆忙白领模样,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如谭康所说,他应该只是个马屁精而已,为何又会被选为尼布楚作战地重点考察对象?我旁边的议员交头接耳,也是这样的疑问。但这个问题多少与听证会本身无关,他们不好提,于是我开口了:“辛,这江旭有什么过人之能啊,以至于投了你的脾气?”
我跟辛巴说话一般没有好话,这句话实际上包含讽刺他把身边马屁精推陈出新的意思。辛巴却好像没听出来,站起来略略欠身说:“江旭曾在中华新军率领海军陆战队,对于整训新军相当在行。至于具体战术,却与我极不一致。”
我的好奇心顿时起来了:“哦,怎么个不一致法?”
“大将军,你我都是热兵器、太空武器时代走来地人,对剑士团这样的异类更替。实在难以一时适应。”辛巴说:“尽管已经制定了利用冷兵器部队征讨尼布楚的战略,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实在找不到可用之人。我们的军校培养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地人。直到我遇到这个人。他在冷兵器军队作战方面,确实有相当的见解。或者说,他对冷兵器作战地爱好和研究已经到了痴迷地程度,这大半年来每每让我吃惊。也许他正是眼下尼布楚战略需要的人——但仍在考察,还没有下最后定论,谁知却出了这种事!”
“司令过誉了。”没人让他说话,江旭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为作战只需以胜利为目标,无需考虑具体实施手段。如大将军和司令这样统领过百战雄师的不世英豪。自然会深刻地理解这种说法的含意,具体说来……”
这家伙一开口就露出了马屁高手的嘴脸,看来名不虚传。我连忙说:“空话休谈。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作战完全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你如何能这么快就转变得过来?我看你也非人上之资,尼布楚方面军出类拔萃者不知反而,为何只有你第一时间转了过来?恐怕是之前就悉心研究过这类课题吧,说说看。为什么研究这些?”
江旭露出了尴尬神色,看了看上面的议员和周围地同僚,支吾了半天却总是不开口。我察觉出其中有蹊跷,摇摇头吩咐了身旁的书记员两句,说:“下面说的不记录,不外传。你尽管说便是。即使犯罪,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不追究。”
江旭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话:“东海舰队不够饷。”
辛巴也来了兴趣,问:“你的海军陆战队是隶属东海舰队的,他们不够你自然也不够,然后呢?”
“然后就给各部队都下达了创收指标。落到我们陆战队头上。年底得给舰队交一千一百万,不然舰队不给报销训练办公经费。收支两条线,不报就要饿死。”江旭恨恨地说:“早知道会混得那么窘困,才不到一线部队去呢,到国防部机关当个清水科员也好,免得操那么多心!但事已至此,指标不能不完成。别的部队手里有船,多少搞些货运走私什么地。我们陆战队却是没固定防区的,总部设在启东那个穷地方,那里找得来钱!”
听江旭诉苦,谭康止不住冒汗,只得装出以为此事与他彻底无关的痴傻嘴脸。我把这些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扬扬下巴叫江旭继续讲。他又说:“被逼无奈,下官和手下将士们也是要吃饭养家的,只得走偏门了。按照国际法公约,公海上出现二十人以上抢劫团伙,或者持枪抢劫的,周边国家需要进行部级反海盗磋商。我就钻这个空子,专门训练陆战队进行肉搏和冷兵器作战训练后编成十九人小队出海作案。恶魔甲研制出来后还走关系花血本搞了两套,穿着刀枪不入盔甲上船抢劫,可不是一般的爽快!虽然一套就顶我们作案几个月,但效率大大提高!”
他说这些时,大厅里从上到下地几十个人都呆住了,实在想不到谭康政府会把手下的精锐海军陆战队逼到去当海匪的程度。可江旭的讲述还在继续:“光是抢抢商船,一千一百万的指标还完成不了,何况还要另外找些钱自己发放补贴过节费什么的。我那陆战队里不少人是沿海渔民之后,父母亲族在与日本渔民地冲突中多有死伤者,对那边可谓恨之入骨,都出主意到日本捞钱。于是我把陆战队分为二百人一队,轮流到公海和日本本土作案。最远的一次曾到仙台打劫了一家农业合作社,获益不少。由于是持刀分散作案,从不动枪,又从未失手,虽然数额不少,但日本警察头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