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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迪南亲王眉毛寡淡,胡须浓密,有一张苍白的鞋拔子脸,近亲婚姻更赐予他锥子下巴,令亲王的脸庞变成了杀人越货的利器,让人对他格外惧怕,唯恐被暴君用下巴戳死。他试图蓄胡子来遮掩,于是下巴变成了毛茸茸的猪蹄尖。
艾莲娜一想到这个男人会让自己生下更加骨骼精奇的孩子,她就有点想吐。
“不需要。我对麾下的骑士很满意,谢谢您的慷慨。”女皇拒绝。
“哈哈哈!”斐迪南亲王粗鲁地笑了一下,回顾身后四名铁罐头一样的无畏骑士,骄傲地献殷勤:“如果是无畏骑士团护送您,您的裙子就会完好无损了。每一个无畏骑士都赢得过荣誉勋章,龙骑兵可没胆量这样吹嘘吧。”
最早见到斐迪南亲王的时候,艾莲娜还会认真跟他交流。但是,每次听到这自负的笑声,她就想起父亲不屑一顾的态度;心一刺痛,就会厌烦男人的刻薄——因为他们对金钱、地位、荣誉勋章以外的东西都无比麻木。
艾莲娜厌烦了和男人讲理。她斩钉截铁地再次拒绝:“我的骑士们完美地履行了职责,再次感谢您的好意。”
女皇说这话的时候,腓特烈率领银色骑手们从容踱进广场,勒马伫立在艾莲娜的身后。在腓特烈的头顶,一株死不瞑目的红猛龙头颅被挑在枪尖,张着血盆大口,炫耀着骑士的武力。
被拒绝的斐迪南亲王直起腰来,目光移到腓特烈脸上。他看见这个年轻的伯爵虽然穿着土气的熟牛皮黑甲,面容也嫌清秀,却有俊逸的鹰钩鼻,眼睛大而蓝,凝望女皇时射出火一样的光辉,显露出熟思和热情;目光与亲王碰撞时,又闪烁着凶恶的憎恨。就算他的深蓝色头发盖住了半只眼睛,都遮不住年轻人眼睛里的蔑视。
腓特烈和斐迪南亲王,都有一张能令姑娘窃窃私语的脸。这让亲王感觉到了威胁,因为他知道别人只想把他的下巴滚成卷轴,这样会赏心悦目一点。
而且亲王知道这个蓝发骑士恨他。七年战争里,斐迪南亲王和敌国私下媾和,出卖威廉骑士团,却保存了西里沙的工业、经济和军力几乎无损,甚至赚取了一笔不菲的黄金,赢取了目前的强盛局面。
“腓特烈当然会眼红嫉妒。”斐迪南亲王想。他非常理解被遗弃者的心情,只是不关心他们而已。他可以容忍腓特烈嫉妒他,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嫉妒腓特烈。所以他决定稍微提醒一下在场的贵族:到底是谁处于领跑地位。他要告诉贵族,擦亮眼睛,看清楚,再投资。
“哦,我看到了,威廉家族的腓特烈伯爵亲自护送,怪不得女皇陛下满意。”斐迪南向腓特烈垂臂行礼。腓特烈按住肝脏,低头还礼。
“非常巨大的红猛龙头颅,令人印象深刻。我打赌那只红猛龙至少有四百磅那么沉。”斐迪南亲王慢吞吞地称赞,显得温文尔雅:“是您斩杀的吗?腓特烈伯爵。”
“是的。捅进喉咙,劈开肋骨,直到腹膜。我拔出刀以后,它喘息了大概五分钟。”腓特烈张口震八方。
聚集在花园喷泉边上的贵族们惊愕地抬头端详那只庞大的红猛龙头,忍不住啧啧称奇,纷纷对寡言少语的腓特烈刮目相看,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来自边陲“乡下”的年轻继承人。
背负长剑,寡言少语,双目透着探寻的深思,时而喷射轻蔑的憎恨,像一柄袖中匕首,藏着致命的锋芒。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他和失踪的巴法里亚大公爵一样,有一头纯正的蓝发。
维纳的贵族繁多,派系琳琅满目,每进入一支新势力,都会被严肃考量,迅速鉴定清楚:是属于必须臣服的猛虎,还是属于该拉拢的猎狗,还是属于能够瓜分的食物。
在维纳,贵族们挑剔的目光,将决定一个家族的存亡。
而这一只惨烈的龙头,让各怀神通的贵族们收敛了对腓特烈的贪婪食欲,多了一分观察的耐心和谨慎。这就是雅各布的苦心所在。
菲莉雅率领龙骑兵跟上来,正好听见腓特烈承认屠龙,心尖一颤,抬起长睫毛瞧他的背影,惊讶地想:“难怪他敢仗着帝兵之锋去挑战那个大团长——原来他斩杀过鸟龙王?我在39点神力值的时候,还在训练营里砍木桩呢……啊,那岂不是被他赶超了?不仅赶超了,还甩开一大截啊,连烟迹都看不见了啊!”
菲莉雅心神不宁了。
惊讶的贵族被腓特烈镇住。女皇满意地收获了贵族们狐疑敬畏的目光。她看着亲王,微微抬高下巴,以示骄傲。
斐迪南亲王哑口无言,却抿唇抬着头,荡漾出暖洋洋的微笑,莞尔了半晌,等尴尬化去,才亲切地说:“毫无疑问是您斩杀的,我没有丝毫怀疑,腓特烈殿下。您完全具备处决西里沙高阶公使的实力。这一点,在西斯送回沃森人头时,我就坚信不疑了。”
“斩杀西里沙公使?!”这一下,贵族圈炸锅,连迎接女皇的队形都乱了,各怀心思的贵族们面面相觑,立马去找共享情报网的家族首领,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流看法。
96 霸气无双的女皇背影()
大家敏锐地嗅到,在温文尔雅的斐迪南亲王和沉默的腓特烈之间,已经存在非常严肃的友谊问题了!
但是斐迪南根本没有给贵族们深思熟虑的时间。因为,当亲王悠闲地歪头看腓特烈时,他身后的一尊铁罐头已经“咔擦”一声,向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亲王殿下,恕我冒昧。我相信腓特烈伯爵在说谎。他不具备斩杀红猛龙的实力,因为我亲眼目睹了我的弟弟,沃森勋爵,与腓特烈伯爵决斗的过程。腓特烈伯爵,他是一个神力值27的毛坯,连新兵的资格都不够。我的弟弟,沃森,因为被威廉家族首席骑士兰斯洛特劈坏长剑,才偶然死在腓特烈剑下。我重复一遍,腓特烈,没有战斗力。”
贵族们反而镇定下来。经过0。1秒的震惊,他们已经飞快适应了剧情的变幻速度,于是开始沉默围观,试图猜测最后的胜者。
如果腓特烈能站稳脚跟,那么贵族们必须考虑建立与巴法里亚的贸易、接纳腓特烈进入人脉圈、利用腓特烈的力量来缓冲斐迪南的影响力。相反,如果腓特烈刚进城门就被指控说谎,荣誉扫地,信用归零,那么贵族们就会轻松得像放假,只需要飞快地把新人瓜分一空,然后继续亲吻斐迪南的屁股就可以了。
说老实话,大家都比较期待后一种剧情,因为哄抢愉快得多,大热天的,群众心态普遍比较浮躁。
贵族拿出了看戏的觉悟,斐迪南也演得格外投入。他皱眉呵斥了一声:“西斯,如果你敢诽谤巴法里亚领主,我会褫夺你的军衔。”
西斯毫不畏惧,盔甲一响,按胸朝女皇低头致礼:“皇帝陛下,腓特烈殿下在说谎。我以无畏骑士的荣誉和家族信用发誓:我全程观看了腓特烈殿下与沃森的战斗。腓特烈的步伐凌乱,剑法生疏,力量的运用也不精确。他不可能有机会站立在红猛龙的下颚下,更不可能给出那样犀利的致命一击。因为在他挥剑之前,以速度著称的红猛龙会无情地啃掉他的脑袋,而他无法躲避。这是任何骑士都能推演出来的结论。所以,我确定:腓特烈说谎。”
“于是您将如何证明呢?”腓特烈高高在上地攥着缰绳,面无表情地垂着睫毛,冷漠地俯瞰着铁塔似的西斯。
他记得这个无畏骑士。在沃森的尸体被抬走的时候,西斯,这个铁塔似的身影,险些冲动地拔剑剁了腓特烈。被四大圆桌骑士吓退后,西斯摔门离去,留下一句简单的誓言:
“腓特烈,你会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
这是一个亲情淡漠的无畏骑士,在痛失弟弟以后,把自责、懊悔迁怒到腓特烈身上的怨毒誓言。
所以,当西斯报出名号以后,腓特烈就知道,西斯的复仇已经扑面而来。
于是他竭尽全力地冷冰冰,用最虚伪的镇定、轻蔑,来掩饰他激荡的内心。在外人看上去,腓特烈还真的像不屑一顾似的,用俯瞰蝼蚁的漠然目光打量西斯,仿佛对这个无畏骑士的复仇无动于衷,因为不足挂齿。
西斯义无反顾地拔出剑。炽焰剑摩擦剑鞘,发出杀气腾腾的磨刀声,撩拨着渴望杀戮的兽性,令大家精神一振,顿时激动沸腾。
然后,在斐迪南的注视下,西斯掀起面甲,郑重地竖剑,亲吻剑身,然后剑指腓特烈,斩钉截铁地宣布:“为了证明您在说谎,为了西里沙公使的名誉,为了天国的沃森,我在女皇的照耀下,向您发起神圣的决斗。如果我倒在您犀利的剑式下,我将用死亡弥补对您的羞辱。如果您倒在我的面前,我将仁慈地宽恕您,并向世界证明我的信用。愿骑士公约庇护我。”
腓特烈骑虎难下了。大家顿时嘘声一片,个个心旷神怡,感觉看了一场好戏,纷纷佩服斐迪南这一手玩得漂亮。斐迪南一脸好奇地抬头望腓特烈,天真地问:“腓特烈殿下,您能够漂亮地将四百磅的红猛龙王一击致命,估计应付西斯也是手到擒来的……”
“够了!”艾莲娜突然愠怒地呵斥,让围观得兴高采烈的贵族们一愣。
斐迪南的表情也僵硬了,傻傻地扭头看女皇。女皇一直对他客客气气,这是艾莲娜第一次怒斥亲王。
艾莲娜镇住唯恐天下不乱的围观阶级,提裙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根本不看亲王的眼睛,而是将手帕狠狠掷在西斯脸上,立起眉毛,抬头呵斥僵硬的西斯:“你胆敢僭窃朕的荣光,来挑衅镇守边疆的帝国忠臣?盘算圆滑的措辞前,记住,你挑衅的是与西里沙平起平坐的巴法里亚领主!”
艾莲娜扭头扫视惊愕的贵族们,余怒未消,俏脸冷峻地阐述:“为了天国的沃森?骑士公约明文规定,决斗赌命,禁止复仇。我痛恨自相矛盾的花言巧语,更痛恨华丽措辞下的蛇蝎居心。表里不一的人得不到皇帝的庇护,你的决斗请求视为非法,当场驳回!”
腓特烈惊讶地看着女皇霸气无双的背影,心头像温泉井喷,喷薄的喜悦险些把他冲上天。他看见斐迪南亲王愕然瞧着女皇,刻意让脸部保持惊讶的扭曲,试图暗示不满,女皇却根本不看斐迪南,让亲王尴尬得痛不欲生。——这一切,腓特烈都没心思关注,他嗅到粉红的樱花在飘香,听见金色的阳光在合唱,难以置信地猜测:“她关心我?她在关心我?!她在害怕,她害怕我死掉!我的天!为什么她要装出冷漠的样子给我看?”
女皇幽香的手帕从西斯脸上坠落,露出西斯画满问号的脸,简称一脸懵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哪儿招惹女皇了,要捱这手帕摔脸之刑。
斐迪南亲王怔着,打量美艳动人的侄女儿,看见女皇的薄唇愠怒抿紧,显得倨傲迷人,反而澎湃着强势的性感。这让斐迪南亲王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万马奔腾,如梦初醒地想:“有奸情!千算万算,没算到女人的水性杨花——她何必替腓特烈出头?绝对有奸情啊!”
莉莉幽幽的凝望鬓角斑白的斐迪南亲王,有种幻觉,觉得亲王头顶绿油油。
但是联姻条款还在私下谈判中,斐迪南亲王甚至还没有跟艾莲娜订婚。所以斐迪南虽然气愤难当,却无法控告通奸罪名。他那狰狞的表情“哗哗”荡漾了一阵,才渐渐压制怒气,恢复理智,马上另辟蹊径去止损。
97 妒忌,心疼,捍卫!()
“如您愉悦,亲爱的陛下。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意志。”斯文的斐迪南亲王体贴地说,然后亲昵地拾起女皇的手,结结实实地亲吻她的手背。
包括腓特烈,都只敢称呼“尊敬的陛下”;只有斐迪南亲王敢用带着玩弄的逢迎、带冒犯的恭维,来称呼“亲爱的陛下”,不动声色地昭告天下,他与艾莲娜有不言自明的婚姻关系。
艾莲娜害怕父亲,不敢对斐迪南发脾气,低头抽回漂亮的手,心情全无,转身嘟囔:“回宫。”她连剩下的贵族都不搭理了,转身走开的时候,偷偷拿衣袖揩拭被亲过的手背。
菲莉雅蹙眉看在眼里。她扪心自问,自己如果被斐迪南毛茸茸的嘴巴啄一下,搭配上肉麻虚伪的话,肯定也会掉鸡皮疙瘩。
但是斐迪南做这一切,完全可以明目张胆,一边给贵族们看看女皇软弱的一面,一边给腓特烈看看地位的差距。
如果腓特烈和亲王的地位当真平等,就用不着女皇强调平等了。平等这个词,用的越勤,缺口越大。
克莱门森和剩下的贵族猝不及防,他们连女皇的手背都没吻,就被抛弃在英雄广场上了。
腓特烈刚刚还在狂喜地猜测艾莲娜的心意,一会儿断定艾莲娜爱着他,一会儿又不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