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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为景梨皇后祈福的法事本是一桩皮‘毛’,奈何此时景齐两国正‘交’战不止,景国边境之内也常有妖魔作祟,闹出些瘟疫灾祸来。
如此天灾**纷杂之际,景国的老丞相提议索‘性’将景梨皇后的皮‘毛’法事办的大一些,皇帝要为自己皇后腹中的后裔祈福,而为表示圣上爱民如子,直接办成祭天仪式,好为苍生百姓祈福,为景国的江山社稷祈福,更是一举三得,是个极好的机会。
景国皇帝赤流玥‘揉’了‘揉’自己被闹得疼痛的太阳‘穴’,手一抬,准了。
这日晚上,景国浔阳城并不太平。宫中派出大小官员连夜安排布置祭天一事,浔阳城中心那座庞大的高楼天坛连夜亮起整齐耀眼的火光,像黑夜空中从天而降的两条火龙,盘踞于白‘色’梯墙之上,照亮了整个浔阳城。
201。第一百九十七章 景帝祭天【2】()
冬日寒夜漫长,凌晨时分却仍旧天‘色’浑黑,白悠兮抱着被子被千府外头的喧嚣声吵醒。…。。… 适时屋子外头绿烟也正喊着她:“白姑娘,您可醒了?今个儿国主祭天,场面宏大多年难得一见,来的人把整条街都挤满了,小姐邀您一同去看呢。”
国主祭天?
她脑子里不知为何闪出那个红衣少年的身影,莫名的兴奋瞬间驱走了睡意。
答应了一声绿烟,她开始洗漱穿衣。
今日祭天仪式本该是无虚道长‘操’办,不晓得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个曾经眼盲柔弱的少年是否长成了一副英俊的模样。
一国之主,万人之上。
千晗雪拉着白悠兮自千府大‘门’口的人流之中一路往前挤,深冬的早晨寒意颇盛,天‘色’发蓝还未全亮,口中呼出的白气在每个人发梢眉眼之间传递,仿佛刚刚出笼了一屉热包子。
白悠兮用一块布缠住了满头白发,一张脸被衬得更加素白毫无血‘色’,只两座黛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唇’‘色’也红得极淡。
她整个人便仿佛摇曳在缓缓河边的一瓣纤弱孤‘花’,秀致素雅,又坚韧柔软。
千晗雪在一旁搓着有些发红的手指,白悠兮自带寒毒寒气,这样的温度已不觉得寒冷。
“圣上驾到!”
两人赶早不如赶巧,正好遇上景国国主赤流玥的圣驾。
百姓跪倒一片,齐刷刷两排带刀‘侍’卫像被拴住的两根刚硬铁链,守卫天衣无缝,只有一座鎏金镶‘玉’的盛大龙辇,被四匹白‘色’骏马嗒嗒牵引而来。
落地一双金丝蟠龙靴,年轻的国主身着赭红‘色’如意团龙纹衮服,头戴明珠紫金冠,一身九五至尊浩浩威严之气,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白悠兮跪在人群之中,看不清天子正脸,只等着他喊句平身之类。
是时琳琅‘玉’声环佩作响,赤流玥微微倾身,握住轿中皇后的手掌扶着她下来。
“天下臣民皆为一家,诸位平身吧。”赤流玥平掌抬袖,眉宇含笑间尽是威严正气。
“多谢圣上!”
白悠兮拍了拍膝盖,抬眼看到天坛前方一对璧人。
赤流玥容貌相比他离开‘玉’龙雪山时候更为成熟了些,他的身板笔直,身材伟岸,一张脸刀削斧刻,长眉入鬓,星眸沉沉,甚是俊美。
他的眼神不再涣散没有聚焦,只是坚定而自信,威风凛凛稳重刚毅。
毕竟是肩上承了担子的人。
白悠兮觉着陌生又熟悉,只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感到欣慰。
她的目光平移,移到那位小腹微微凸起的皇后身上。
头顶凤冠的华美‘女’子,面罩一层金纱,神‘色’温柔平静,‘露’在外头的一双美目竟是红‘色’的,额间‘花’钿的形状甚是奇特,恍如一小簇火焰。
白悠兮觉得那‘花’样甚是熟悉,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
白悠兮用胳膊肘戳戳千晗雪。
“晗雪,你瞧皇后娘娘那双眼睛,可真是好看极了。”
千晗雪把手掩在嘴边,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是雪山脚下的奇‘女’子,就是她治好了国主那双眼睛。”
白悠兮若有所思。
“说来也巧了,我‘私’底下听闻啊,咱们皇后娘娘的闺名也姓白!”
姓白?
一旁一位大妈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嘀咕,满怀好意地‘插’进来多嘴:“这有什么,天底下姓白的可多了去了,哪有一个能有她那样的福气,嫁给我们国主啊!”
“肃静!”‘侍’卫大哥一个白眼。
牺牲祭祀,编钟长鸣,群臣祷告,国主祈福。
声势浩大的祭天仪式按照步步流程举行,无虚道长拂尘甩出,金光乍现,又引来一阵阵如‘潮’水般的群民参拜。
祭祀**,要给皇后腹中的皇子祈福。
皇后持香拜过,主持祭天的官员在一旁稍作提醒,皇后犹豫了一下,素手揭过脸侧的金纱,‘露’出真颜。
白悠兮站在天坛右侧,伸长脖子只能看到皇后侧脸。
怏怏看不到美人正脸,白悠兮甚是无趣地盯起了赤流玥的御驾马车。
皇家果真是气派极了,那辆马车是金银做的骨架,宝石玛瑙镶的镂顶,连帘子都看上去滑溜麻顺的
“悠兮,看啊看啊。”千晗雪一脸兴奋地拉过白悠兮的胳膊。
她目光转回去的时候有点恍如隔世。
看定了当今皇后转过来的那张脸,白悠兮屈着身子捂了捂颤动的心口,觉得浑身都被雷电狠狠打击了一道。
那时她尚且年幼,还是‘玉’狐那团绵软的身子,爹娘自两族边界巡视回来,那个扎了两个团髻的粉嫩‘女’娃坐在娘亲背筐之中,两只小手扒拉在竹筐子边缘,见到那团雪白,小‘腿’一纵从那筐子里出来,毫不陌生地将它抱到怀里。
“我家本来有个弟弟,也和你这般大,可惜他太皮了,跳到河里头就再也没浮起来”
她觉得这小姑娘可怜,把狐狸头往姑娘怀里钻了钻。
爹娘告诉:“她叫水瑶,以后有她陪着你,你可不许欺负人家!”
从此那姑娘日日伴在她身侧,替她喂食,给她洗漱,她便黏着那姑娘寸步不离,一得空便要往那温软香气的怀里钻,直到她得了机缘化作八岁‘女’童的模样,那姑娘仍旧不舍寸步地照料她,拥抱她,用一双葱嫩的手烧成她爱吃的菜肴,编织成她爱玩的蚱蜢和‘花’环,无微不至,相处之情即使骨‘肉’姐妹也难以望其项背。
越过那些痛彻心扉的焦黑‘色’回忆,童年纯真年代的岸头都是她牵着她的暖心回忆。即便是白雪皑皑的冬天,也有那位姑娘的纤弱臂膀紧紧抱起自己,而自己望着她浓黑发髻之中的红‘色’珊瑚簪头,觉得仿佛看到了遗落雪海之中的仙‘女’。
那时候她渴望成为她。
佳人笑倚梨枝旁,亭亭‘玉’立,茫茫雪中九天一点珊瑚红。
记忆中的人便该长存于记忆中,跳脱出来就会觉得陌生。
此时所有记忆都成为水中浮‘花’,咫尺天涯,她从没觉得那雪景中人离她如此遥远过。
该是她,怎么会不是她?
人海将她们隔在两端,华服宽袖的她承着帝王宠幸,受臣民匍匐之礼,母仪天下。
白悠兮就静静望着那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很想冲上去问问那人,这些年来,你可曾回过雪山?你可曾看到过我为你立的墓碑?如果你在那场灾难里头活了下来,你可曾想过来寻我?
编钟鸣起,鼓声震天。鼎炉之中香柱参天林立,牺牲五谷撒入天地。
水瑶,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赤流玥待你好不好?
祭天祈福仪式过后已是下午。
别样愁绪如一团散气,长久依存在白悠兮心口,她辞了绿烟端来的饭菜,一人独坐于闺房‘门’口,五指摩挲着手上的银铃,由于寒毒的原因,她不笑的时候脸上多存了几分沉沉的死气。
小蕉提着鸟笼不明所以。
白悠兮刚刚回来的时候神‘色’很是欣喜,可不过一会儿,她的神‘色’便渐渐颓了下去,直到现在一副石膏脸。
她脑中不停闪现祭天仪式上白水瑶的那张脸,与记忆中常年服‘侍’在她身侧的那位‘女’子渐渐重叠。
可偏偏有些地方不对劲,她始终说不上来。
“小蕉,你见过水瑶吗?就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一个美丽姑娘。”白悠兮突然开口。
小蕉拧着眉头:“虽然我一直在雪山山头,但向来都躲在芭蕉里头修炼,不怎么关注外头的动静。”
白悠兮嗯了一声,解释说:“她是我亲人。我发现她还活着,琢磨着要不要去认她,可你也晓得,我没几天能活了。她之前肯定以为我死了,我若去找她便给了她希望,如果我再死一次,她会更难受的。”
“诚然,你说她是你亲人,肯定见不得她更难受呀。”
“可我”白悠兮抱起膝盖,抿着嘴,“可我还想见见她,我想在死前还能和她说说话。小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何我把你从冰块里挖出来,却还要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呢?”小蕉默默抹起了眼泪。
白悠兮抱了抱小蕉:“若不是你救我出来,我甚至不知道水瑶还活着。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天命吧。”
晚上,白悠兮在‘床’上辗转反侧。
冬日的夜尤其的黑,白悠兮极小的时候很是怕黑,那时水瑶很是善解人意,夜夜将白悠兮就寝用的梨木盒子提到自己房间一起睡。
那时候挨得近,她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得到人形,只知道少‘女’温馨的怀抱总是近在身旁,一时一刻都不曾远离。
她感受自己脉搏的跳动,却感受出了流逝的生命。
寒毒频频折磨她,她勉力压制着。
若有朝一日寒毒窜到她心口,便又如同冰封极刑那样,再也动弹不得。
水瑶没有死,无虚道长应该是知晓的,但他却迟迟未肯告诉自己,这又是为什么?
她一闭眼,眼前便浮现水瑶的脸,以及额头上显眼的火‘色’‘花’钿。
幼时满满的回忆侵入脑海,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抱住被子渐渐哽咽。
滚烫的泪落在她手背上,渐渐渗入衣袖之中,再也看不见。
202。第一百九十八章 白水瑶()
白悠兮大晚上潜进皇宫的时候只有一人,不谙地形的她巧巧‘迷’了路。。 平板电子书 。
再加上皇宫内龙气冲天,她一介妖魔之身呆不得太久。
无奈之下便转身变作了一位宫婢,恰好遇上了巡夜的‘侍’卫,谎称自己是刚进宫的无知小婢,要替皇后娘娘送一些安胎的汤‘药’过去。
‘侍’卫大哥被白悠兮那张秀致的小脸一‘迷’,也并没有多想,抬手一指便指了个方向,又乖乖巡夜去了。
皇宫繁华,多得是金银‘玉’石,这一点和蓬莱岛上的模样有八分相似,却不及蓬莱岛那么多。同神界的环境更不一样,神界总是仙境渺渺,例如浮屠山的大佛喜欢植遍满山莲‘花’,神尊阁子里头浮了大片紫兰,多的是悠闲云鹤味道,与皇宫的规整富丽各有妙处。
尽管皇宫里龙气冲天,正气浩然,白悠兮仍是遇到了几只披头散发的鬼魄。
她虽是妖出身,如今入了魔也开了不少眼界,但对于鬼界的东西,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
鬼魄集了不小的怨气,这深深宫墙之内的冤魂个个死状可怖,白悠兮步伐稍缓,端着“安胎汤‘药’”的手心竟出了汗。
凤栖宫。
宫前长灯耀耀,‘门’面富贵大气,却白衣渺渺,长舌‘女’鬼大有四五只。
守夜的宫‘女’太监狐疑地瞧了白悠兮两眼,但见她面容乖巧,便松了手让她进去。
当今皇后正面对铜镜,身着中衣,缓缓梳着一头青丝。
“吹彻瑶笙鹤未还,小桥流水碧潺潺。那时候你很喜欢这两句诗,因为里头嵌着你的名字。”白悠兮浅浅淡淡地说着,却只见那皇后僵直了背影,手里头的梳子落在鬓角,再没有梳下去。
气氛蓦地有些伤感。
“这两句诗出自素梅,那时候爹爹教我念书,我读不进去,却只把这首诗从头到尾背下来了。水瑶,你还记得我吗?”白悠兮勉力笑着。
当今皇后手中的梳子哐啷一声砸在桌子上。
披着长发的‘女’子缓缓起身,转过来一张依旧是美‘艳’的脸蛋。
她眼神中俱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仿佛深藏了无数恐惧,却在对上白悠兮的那一刻盈满了泪水,额头的‘花’钿亮得刺目。
“悠兮小姐?”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