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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大门监出门办事不小心受了伤,据说在相府遇到了一个丫头救了她,大门监不肯说那丫头姓名,如今想来就有可能是这个丫头。
青柠下意识想要推算这丫头的命数,却不料……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宁贵妃竟然最后选中了她。青柠不禁苦笑,望着场中的连依,只在心中祈祷她能胜了洪道一。
毕竟只要拿下这一局,连依便彻底赢了。
宁相爷看见沈满,先是不以为意,然后又突然瞪大眼睛怔怔看了许久。接着脸色愈发阴郁,不单用愤恨的目光望着沈满,还殃及了沈满前边的宁纯。宁纯也看见了宁相的表情,那种凌厉是从来没有过的。宁纯小心地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宁相。
祖父定是以为是我放走了沈满。
宁纯紧紧拽着衣角,平整的料子平白被拽出了褶皱,心里发慌,连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洪道一起先也没认出沈满,但见许多人目光古怪,于是便仔细打量起来。这一打量不要紧,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对了,这就是相爷府中关在后院那祸胎丫头!此女克父克母,还累及了宁旭,是个十足的祸胎!
太好了!
洪道一第三次露出惊喜的表情,他瞥向连依,心中十拿九稳她测算不出沈满的命数。因为——
沈满的八字表面上极为普通,但若是依据八字根本无法测算。就算测算出来了,也会和事实严重不符,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他曾问过宁相,但由于沈满母亲是私奔的,故而连宁相也不知道沈满的八字,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沈满所说的八字极有可能是假的。
但不知道真的八字也无妨,因为种种迹象来看,沈满是真正的天降祸胎,走到哪里便会将灾劫延伸到哪里。凡是和沈满亲近的,必会被沈满殃及。
自己知道这一些全是因为自己呆在相府久了,但这位连依,怕是连沈满一面都未见过,又怎么会有本事瞧出其中端倪?
若是真的被她瞧出,那真是自己倒了大霉,也算这个连依真的有本事,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宁贵妃没想到随便指定一个丫头会造成如此古怪的氛围,她又看了一眼那丫头,但觉得除了面色黝黑一点外,也算是个标致人物。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尖尖下巴,巴掌脸,眉眼间却好像一个人。
“两位请开始吧。”小德子执着拂尘,将沈满请了下来站在场上,对着连依和洪道一。
连依瞧见了沈满,目光中讶色一闪,接着便勾起了唇角,笑的魅惑。
又见面了,缺水的。
宁韬望内院瞧,远远地就认出那个站在场中的人是沈满。宁韬自从发现沈满被宁纯截下之后心中的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会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果然,沈满被人当成了靶子等待测命。
宁韬握着杯盏摇了摇头,只能暗自喟叹实在不走运。若是追究起来,还是自己干的好事。但如果不是宁纯横插一脚,沈满也不至于走不出这相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满,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炷香的时间未到,两个人都已经交出了答案。宁贵妃这一回并不先看,而是命小德子直接将答案公诸于众。
小德子先展开洪道一的,批注的正是“天降祸胎,克父母亲友”的论断。在场有人当场变色,这“天降祸胎”与什么“天降奇才”之类的出现的概率大约一致,都是“十年难得一遇”、“百年难得一见”的。但和后者不同,这“天降祸胎”一出,殃及无数人,故而人人避而远之,却没想到今日寿宴就出现了一个。
当然有胆小的就怕倒了大霉,也怪宁相的寿宴实在太过晦气,实在不该来参加。卷入和大门监的争斗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霉运。
贵妃的眉头一拧,回头看了眼宁纯。宁纯羞愧的低下头,再也抬不起来的样子。
最好今日之过,能助我避开这一难。
宁相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些骚乱的人才安静下来。
在贵妃的示意下,小德子又顺势展开了连依的批注,只见上面用飘逸的流云体写着,“大丰贵人,助锦绣万里。”
这寥寥数字,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些不明情况之人左瞧瞧右看看,一下子陷入了云里雾里。
这连依门监和洪道一所断完全不同,一个是“天降祸胎”,一个是“大丰贵人”截然相反,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大门监失笑道,“这连依果然没让我失望。”
青柠困惑道,“奇怪,为何连我也看不出这姑娘的命数。”
“你看不出是应该的,”大门监呷了一口淡茶,转着杯盏道,“因为连我也看不出,况且她还有一样东西。”
“难道大门监将凤麟珏赠与了她?”青柠低呼道,“怪不得谁都看不出她的命数了,这凤麟珏可是比皇族的鱼鳞佩还要宝贵的宝物,大门监您向来不离身的,竟然给了她。”
“这有什么要紧,”大门监道,“就算没有凤麟珏,你们还是看不透她,而且,她至今为止只用过凤麟珏干过一件事。”
“什么?”
大门监微微一笑,道,“挖洞。”
说完这些话,大门监眼神望向场中,目光一定。
沈满,希望借着这一场比试,扫去关于你的祸胎的言论,就让你当这“大丰贵人”,助你往后一帆风顺吧。
第028章()
宁贵妃实在想不到自己随意挑选的一个小小婢女竟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一个正在风头上的新任天文门门监说她是“大丰贵人”,而另外一位相府阴阳师却说她是“天降祸胎”……
宁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吩咐小德子道,“查一查这婢子什么来历。”
底下似乎有许多人认得她,她定然不是一个单纯的婢子。
众人面对着两幅截然不同的批命交头接耳,有一些说天文门门监毕竟太年轻了些,看不出门道,还是相府的洪师傅比较可信赖;还有一些站在连依这边,连依在前一场比试中所展现的能力已经折服了他们,认为能够将“北斗探物”的本事运用的如此纯熟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物,小小一个看相测命难不倒她。
小德子得了信息之后略微诧异地看了沈满一眼,然后上台与贵妃汇报。但见他在贵妃身边耳语几番,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瞳孔微敛。
她看着沈满,唇稍稍抿起。
没想到这个丫头便是姑姑的唯一的女儿,怪不得方才看她眉眼总觉得熟悉。她长得像姑姑,而姑姑对自己而言犹如半母。祖父定然也是认出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洪道一说出她是“天降祸胎”,若是寻常婢子必然要处置了,但她不是。
贵妃总觉得今日来这一趟实在太多烦心事,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配合祖父打发了这一场寿宴,却没想到迎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不如意。
余光瞥见大门监面不改色,贵妃心中一叹。又见祖父宁相威严不减,贵妃为难之至。
若坐实了沈满乃是“天降祸胎”,怕是以后她的日子都要不好过的了。前朝曾经也出过一个,出身也算是豪门大宅,还是个嫡子。但后来因为八字太煞,婚配不成,科举不可,最终遭家人抛弃,穷困潦倒街头,最终不知所踪。
如此可知,这“天降祸胎”四个字,人人见而远之。若是肯定了沈满是这一类人,那么就等于判定了沈满的死刑,至少是生不如死。
大门监抬眸望了一眼上头,贵妃的犹豫被她看在眼里。再转眸看向沈满,大门监意外地发现,沈满并没有像其他遇到此事的女子一般惊慌,虽然那丫头的额头略微渗了些薄汗,但眼神并不躲闪,相反的,倒是隐隐透出一种镇定来。
“虽然今日比试大家约定由本宫作主,但是有关于这阴阳道之事本宫实在爱莫能助。”
贵妃的话还未说完,会解到其中意思的宁相脸色沉的不能再沉。青柠对着大门监道,“看来贵妃还算识趣。”
大门监道,“看来我不得不出面了。”
正交谈间,但听贵妃继续道,“这两位毫无疑问都是我朝阴阳道中的佼佼者,只是这看相测命所作论断相差甚远,本宫无法断定谁胜谁负。”贵妃一顿,扭头望向一旁的白色人影道,“但幸好在座的有一位是我朝阴阳道之表率,由她作断,相信诸位都会心服口服。”
大门监闻言缓缓起身,月白的衣袍轻轻拂动,毫无感情道,“若让本门监测算这位姑娘的命数并无不可,但不知道在场诸位是否有人会反对,认为本门监偏私。”
宁相冷冷道,“若要堵住悠悠众口,大门监一定要禀公无私。否则,本相担心大门监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信会在这一晚扫地。”
大门监朝着相爷稍一颔首,款款道,“有劳相爷挂心,本门监自然会小心为之。”
这话俨然是应了贵妃之请要亲自替沈满断命以决连依与洪道一的高下。
沈满见那个月白人影正绕过矮桌朝着自己走来,她不知怎的竟觉得莫名紧张。若说远远瞧着她认出她只是震惊、讶异,那么此刻见她靠近自己,沈满便觉得心跳的厉害。
或许,从未想过她就是大门监,这全天下阴阳道的至尊,能够左右皇帝想法,能够动摇国之根本的唯一一人。
将这普天之下最肖似神的人物与那几日陪伴在身边的女子的影子结合起来,总感觉梦幻的不似真实。
沈满由衷地觉得自卑。
须臾间,一双洁白的金丝绣牡丹纹靴子便出现在眼前。沈满一怔,缓缓顺着她的衣衫往上看。当那面制作精良的面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沈满下意识便想要回避,但觉得这人一直看着她,于是也鼓起勇气回望进她的眼里。
这瞳色,这熟悉的眼神,让沈满越发肯定就是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子。但以她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何会屡次三番地一个人行动?为何会受伤入相府,又为何孤身一人去了陈州?
沈满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不是追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沈满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所说的“天降祸胎”,是不是自己克死了父母、宁旭,以后的自己是不是会一直孤苦无依。
大门监只是安静地看着沈满,那冷漠的眼神一如当初,就像是根本不认识沈满一般。她只是看着她,打量她,就像是以前替皇帝测算妃子的命数一般,不带一点点意外的情绪。
过了片刻,只听大门监面向贵妃,微微躬身道,“启禀贵妃娘娘,微臣已断命完毕。”
贵妃似乎也很紧张,忍不住多瞥了沈满一眼,而后朝前微微倾斜身子,问道,“如何?”
大门监转身,背对着贵妃,面对着众人道,“此女——”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了一轮,然后淡定道,“的确是‘贵人’之命。”
洪道一立即叫道,“不,不可能的。此女乃是——”他顿了顿,终究还是碍于宁相的面子没有说出沈满的身份,毕竟她还是宁相的外孙女,“此女乃是孤星,煞父母,克兄长,不信你问问她——”
但大门监并没有问。
洪道一紧张之下,对着沈满口不择言道,“你说,你的父母是不是死了?”
沈满捏了捏手,重重地点头。
内院之人似乎了然。
洪道一见众人相信了自己几分,又追问道,“近日,你是否又和宁府公子宁旭走的近?”
这一句话出,就觉得脊背后投来一道冷光。洪道一额头一把冷汗,深知这一句话连宁相本尊也得罪了,但不得已还是要继续问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沈满咬了咬下唇,承认道。
“那就是了,”洪道一对着贵妃洪声道,“贵妃娘娘,此女克父母,也会连累她身边的人遭遇不幸,这不是‘天降祸胎’之命还是什么?!”
贵妃沉吟道,“大门监,还是由你解释一下,为何她是‘大丰贵人’而非‘天降祸胎’?”
大门监道了一声“是”,而后面向洪道一。洪道一一见到这人,便觉得遍体生寒,指端颤抖不已。这迫人的气势,让人很难想象到是由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子所散发出来的。洪道一的脖子上像压了千钧重担一般,无论如何再也抬不起来。
只听那声音不紧不慢道,“说她‘克父母’,你可知她父母是如何死的,死的时候是否在她身边?”
洪道一迟迟不答,他的确不知。
大门监又道,“说她‘累及身边之人’,可知道那人本身就有了死劫?”
洪道一解释道,“可这些事情都恰好出现在她身边,难道不应该怀疑她?”
“那也只是值得怀疑而已,”大门监扭头问沈满,“你的父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