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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覆上你会不会舒服一些?”她说完看着沈满,眸子里闪过一道光。
沈满霎时便觉得局促紧张,不敢与她对视,扭过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道,“的确舒服了一些,谢谢。”
从里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只听那声音轻轻地温柔地问,“既然你们是姐妹,为何妹妹要称姐姐为‘唐姑娘’?”
沈满瞬间僵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原来她们此刻已然到了少妇的卧室之中,此刻那少妇还躺在里间床榻之上,而他们方才那些谈话俨然是已将这屋内的另外一人忘却,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也不知道方才的动作举止被这少妇看去了几分。
一想至此,沈满真是羞地无地自容。
“夫人以为呢?”唐玖月淡定自若地反问。
少妇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莞尔一笑道,“我猜不到,但是唐姑娘的确气派不凡,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有唐姑娘出面救我,我总该感恩戴德才是,至于其他的,不该过问。方才是我唐突了,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唐玖月望着她徐徐道,“夫人过谦,是我们吃了夫人的救命药草,夫人还对我们如此客气,实在是受之有愧。”
少妇笑了笑,掀开被褥走下床榻,穿上棉鞋走到二人桌边,低头看着沈满。眼中的慈爱表露无遗,不知道为何忍不住伸手抚摸了沈满的头发,温柔道,“这孩子为了我不惜放血,我若是真能好起来,必定会让相公答谢二位。”
沈满被她一抹头发,总是觉得怪异,但她手心的温度和香味传了过来,叫她分外安心。本来放血放了半刻钟已叫她隐约难受,但这少妇抬手安抚她的动作,让她觉得做着一切都是值得的。
“夫人真的客气了,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沈满脸上浮现了害羞的绯红。自从刘婶去世后,她就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宁相从来不对她展现慈爱,在相府也都是过着下人般的生活。虽然后来入了太阁在唐玖月的身边,但其实见不上唐玖月几面。而且连依、青柠等人按年级与她同辈,自然也说不上“关爱”。
此刻,虽然这少妇年轻,但只是一摸自己的头发,沈满就觉得由衷的舒服。自从母亲去世后……
母亲?!
沈满陡然一精神,是了,方才一直觉得这少妇眉眼熟悉,且身上的气味动作乃至于说话语气都是似曾相识的。难道——
她有可能是我的……
沈满瞪大眼睛望着她,这少妇体察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抬眉问,“怎么了?”
沈满沉吟了片刻,轻松笑道,“没什么,就觉得您很熟悉,好像我的亲人一般。”
少妇笑了笑,撩起耳边的碎发夹在耳后,“我也觉得你很亲近,但是按你这个年纪,我做不了你的母亲。”
沈满点头道,“是,您太年轻了。”她眉眼弯弯,笑得自然畅快。“若是往后十年,倒真像是……”
少妇按了按沈满的手背,惊道,“你手怎么这般凉?”
唐玖月搭腔道,“放完热血自然凉……”
沈满瞥她一眼,然后满面堆笑地对着那少妇问道,“不知道夫人姓名,娘家何处,这次来都城所为何事?”
她一连串问了这许多,不但少妇惊了一惊,就连唐玖月也忍不住动了动柳眉。唐玖月无奈扶额,这傻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些,就算怀疑这少妇的身份,也不用如此着急。这就是梦境而已,遇到故人是难免的,但也只是在梦中遇到。如若相认,平添伤感不说,日后难免牵肠挂肚,甚至会动了留在梦中的念头,这不正如丁枫所愿?
但同时,沈满与少妇的关系让唐玖月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若真的就此确认了沈满的身份,那么那件棘手的事情也就找到了出路,但这条出路……
唐玖月轻声地叹了口气。
但沈满与少妇都没有注意到她,沈满此时此刻完全只记挂这少妇的身份。
少妇听见了沈满的问询,困惑不已,脸上露出隐忍的神情来。最后咬了咬唇疏离地微笑道,“我和相公只是寻常的商旅,途经此处,小名不足为记。”
“可是——”沈满想说他们拥有如此精妙奢华的画舫,手底下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绝对泛泛之辈。但转念又一想,既然人家不肯说必定有人家的难处,只是这少妇若真的是自己的母亲的话,那么表示那周公子就是自己的父亲。可自己的父亲明明姓沈,难道周姓只是他的化名?
沈满拍着头想要努力回忆起父亲的相貌,但除了一截白色绣云纹袖子外毫无所获。正痛苦之际,感觉到肩头一沉,有双手按住了她。
那人的语气平静,开口如春风拂面,“小满,血放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满猛然回神诧异地望着唐玖月,呆了一呆。
只见唐玖月自顾自地将沈满的手腕轻轻抬起,然后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亲自替沈满包扎起来,动作温婉至极。眼睫微垂,口中轻声道,“今晚大家过的都不容易,早些回去好好休整。夫人的血引子已经放好,只要命那医痴调理制成药丸,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包扎好沈满的伤口,她就起身走在前面。朝着那少妇微微颔首示意,“那么我和小满就先走了,告辞。”
沈满再要和那少妇谈话,却被唐玖月堵住。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一出门,就看见唐玖月已经走远,于是沈满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唐玖月却猛然停下,沈满一不留神就撞上她的后背,惊愕之下忙退后两步,低着头轻声道,“唐姑娘,为何你要走得如此急促……”
月光清幽,如碎玉般洒在唐玖月的脸上。只见她眼睫微抬,语气冰冷道,“我若不拉你走,你还要留到何时?”
沈满道,“唐姑娘,你可知她是谁?”她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这几年的委屈和思念都涌上心头,眼眶不禁泛红,隐约闪现泪光。“她可能就是我的……”
“小满,”唐玖月却打断了她,毫不留情道,“这只是一个梦。”
沈满愣怔半晌,似乎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月亮偏斜,将她的影子折射在甲板上,那样孤单瘦长,一如既往。
水上寒烟起,朦胧中透着画舫的点点星辉。站在走廊上的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许久,白色的人影走向了另外一个人影,然后两个影子就合在了一起。
沈满呆愣,唐玖月已在这时切切实实地抱住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沈满单薄的背脊,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抚道,“这只是一个梦,而我们迟早是要走出这场梦的。”她的话语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就像是岸边的杨柳,轻轻地拂过静谧的湖面,然后,在沈满的心湖上留下一点点微波粼粼。
沈满原本的一点愠火也在此时此刻消失无踪,她阖上眼睛,下巴靠在了唐玖月的肩头,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也渐渐地攀上了唐玖月纤细的腰身。
“唐姑娘,我虽然知道,但总也忍不去想……”
“我会帮你。”她静静地说。
第084章()
由于被放了血,沈满今夜很是疲惫,一沾上床榻便沉沉地睡过去了。唐玖月用竹签挑亮了灯芯,外头的风却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让室内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唐玖月的脸也被照亮了一半,另外一半沉浸在漆黑里。
“她睡着了,你进来罢。”她忽然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灯芯。
外面的人似乎愣了一愣,然后才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踮脚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见她已经熟睡,便落落大方地坐在方桌边上,拿起摆在桌上的葡萄塞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道,“你们何时离开?”
“这船是到大都城的,我们也要去大都城,既然顺路,为何舍近求远?”唐玖月单挑眉毛反问。
“虽然你们救了夫人的命,但这条船上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来客又塞了一粒葡萄入口,觉得这葡萄不酸很甜,在这冬日里最是滋润,她的脸被冻得红扑扑地,煞为可爱的样子,“你可能会泄漏他们的行踪,他们不会冒这个险。”
“若是如此,姑娘有何建议?”唐玖月神态自若,余光睨着她。
那少女两眼放光道,“趁夜逃走,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他们只顾得制药医病看管夫人,守卫也比平时松懈许多,相信我们三人能逃得出去!”
唐玖月忽然问道,“三个人?包括你?”
少女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包括我?当然包括我!”
唐玖月笑了笑,“那船舱里的那些长了白毛的人怎么办?我先前答应放血救人,就是以他们为条件,若是今夜仓促离开,带上他们动静太大,不带上他们又有违良心,你叫我如何取舍?”
少女嘴巴张了张,秀眉蹙起,“若是要带上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烛火摇摆,船舱也随着河水摇动。晃晃悠悠之间,只听唐玖月在那慢慢说道,“带着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全部逃掉。”
少女道,“这怎么可能?”三个人尚且九死一生,几十个人无疑会将目标放大到几十倍,纵然她们再有心也是无力。
唐玖月唇角往上轻轻一勾,极为自信的模样。“只要你配合,凭我们三人之力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实现。”
“三人?”少女瞪大眼睛指着床榻上安然入睡的人问,“包括她?”
“其实这计划成败的关键不是你我,而是她。”唐玖月站起来转了一圈,回首问那少女,“连依,你的房间里有没有橘子?”
“橘子,这么冷的季节你竟然想吃凉冰冰的橘子?”少女下意识说完,猛然觉得不对劲,脖子僵硬地转过来,面上表情极为古怪地盯着唐玖月,“你……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还未等唐玖月回答,她便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朝着唐玖月刺去。唐玖月仿佛连背后也长了眼睛,轻巧一避,然后反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再一用力,少女吃疼便松了手。那泛着寒光的匕首便清脆地落在了地上。
“你放开!你是不是早就和五行门的人勾结在一起了,枉费我还将你当成了好人!”
“连依,我绝非五行门之人。”唐玖月答道,松开了连依的手。方才脱口而出叫出她的名字,倒给自己惹了麻烦。
“那你是谁?!”连依的眼里充满了警惕,收回手不断揉着方才被掐住的地方,那里疼痛的很,一瞥之下竟然有些淤青。抬头狠狠瞪了唐玖月,心里却惊奇地想,也没见她怎么使力,竟然就有这么大的力气,这女子深不可测,我深夜拜访她岂非与虎谋皮?嫣知她是善是恶?
连依又退了两步,与唐玖月离得远远地。眸光里闪着一丝惊醒,显然已经对唐玖月产生了隔阂。
唐玖月摇摇头缓缓道,“我说过了,我来自蜀中唐门。你瞧你们周公子还有那小李爷对待我们的态度,像是作戏弄假的吗?还有,我抢了他们的邙山黑血蜈蚣,若是五行门中人,我怎敢如此。”
连依想了想也有道理,方才激动之下只觉得自己受骗了,于是气恼,但如今冷静下来,就觉得方才那想法有百般的错漏,差点冤枉了好人。于是心有愧疚道,“是我多疑了,但你到底如何得知我的姓名?”
唐玖月随意地扯谎道,“我曾经到过陈州。”她的话点到即止,若再多说只怕多错。
连依眼眸亮了亮,“不知道……我家中可好?”
唐玖月微一颔首,应道,“一切尚可。”
连依喃喃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唐玖月见她落寞,知她思乡情切。但如今不是感慨万千的时候,连依说的对,眼下是逃走的最好机会。她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沈满,对着连依道,“你若真心想逃脱便须配合我,若无意外,我们定能安安稳稳地到达都城。”
“若有意外呢?”
唐玖月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分外清雅道,“那可能要……在这脉脉寒风中、在这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游一场冬泳了。”
外面的风很配合地侵袭而入,恰好吹在连依的后背上,连依被冻得一哆嗦,抱紧了自己得胳膊,小心翼翼地抬眼瞥着唐玖月,瞧着她的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不禁想道:自己约莫、大概、仿佛在与虎谋皮……
此时此刻,果不其然,在夫人宽敞的房间外站了多多少少十来个人。这些人打扮奇特,参差不齐。男的有的风度翩翩,儒雅俊秀。有的形容萎缩,獐头鼠目。女的有些清美秀丽,像是要入了画一般,有的则是香脂扑鼻,衣着风凉。他们站在门前,迎着冽冽寒风,虽然受了凉,但丝毫没有退却离开之意,倒也叫人觉得忠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