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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门户敞开,放着一具漆沉棺木,窗户都用细长的竹竿支撑起来,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竹床竹凳,茶壶杯盏,还有竹制梳妆台,上面本该嵌着铜镜才应景,现下却是唤作玻璃镜子,光芒一照,亮晶晶的,干净不染纤尘。
李墨凡怔怔的看着竹子小楼,心口欺负趋于平淡,像是快要停止呼吸。
“小家伙,谁让你来的?”
声音低柔委婉,轻飘的仿佛绸缎,听起来非常舒服,沁透人心,却不属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是从棺木中层层透出。
地底深处的山谷,深埋其中的竹子青草,和会说话的棺材。
棺材开了,似是凭空移开那般,微微动了几下,落在地上,没发出丝毫声音,如同那不过是朽木一块,轻如粉尘。
她缓缓起身,像是刚睡醒一样,从棺木中坐起,披着一袭轻薄白纱,柔细玉润的肌肤若隐若现,腰肢玲珑纤细,秀美如画。
素净的长衫垂下,衬的她身姿修长,她似是长衫里面再没穿什么衣服,抬起长腿踏出棺木,光洁漂亮的小腿隐了小半在薄衫里。
转过身。
萧墨染闭上眼不看,轻声诵读道号,连手上缚魂镜都偏开些,避免金光落在她身上,其他几人没怎么避讳,高昭然‘啧啧’两声,想说什么又忍了没说。
她当真是长衫里面再没别的。
敞开的衣衫用细细的锦带束住,露出白嫩的胸口,修长双腿隐隐约约,含着颓靡的诱惑和邪恶,乌发垂到脚踝,秀美弯月,明艳漂亮,看起来素雅干净,好似融放荡空灵于一身。
她幽幽的抱过一只黑猫,亲昵的拥在胸口,黑猫似是受伤了,猩红的竖瞳疲惫的半开半合,有气无力的在她衣衫上蹭几下。黑猫身上透出点点绿色,缀在她身上,宛如碧翠的宝石。
她稍作打量,一个个看过去,在李墨凡身上停着,说:“原来是你,二十六年前你逃的那样快,若非遇上她你早就死了,怎地今日反倒想要下来?”
李墨凡皱眉,想了阵,疑惑的看向女人,她不记得有来过这里,这样的地方,如果她来了,见过这个女人,哪怕她年岁还小,也一定会有些印象,可现在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人又说:“你既然在,她可来了?”转而又低声笑笑,自言自语:“也罢,我进不了她的眼,又不重要,原也是不必来的。”
李墨凡心下警惕,回话也是小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有见过你。”
“卫子夫,你见我时还并非这般模样,你既变了,那些个事,想来也记不许多,全忘了也是平常的很。”女人轻笑,声音似冷玉,极致的好听,她看向高昭然,说:“你是族里的人罢?”
高昭然目光古怪的在她身上来回瞄,眼都不眨,“是,不过我不是来找你,只是偶然发现了当年逃跑的族人后代,然后就被你那些脑子进水的后人拼命追杀。”
女人丝毫不介意高昭然近乎猥琐的打量,抬手将长发撩到耳后,身体伸展,肌肤露的更多,身子玲珑诱人。
叶纯白冷哼一声,“荡妇。”
女人脸色瞬变,目色凌厉的盯过去,叶纯白面无表情,鄙夷又不屑,她衣装曝露还不知廉耻,不是荡妇是什么?
女人错过叶纯白,望向高昭然,幽幽的看过去,唇边擒笑,“我美吗?”
高昭然的眼神变的更加古怪,左摇右晃的再也不盯着她瞧,她问的话也不想回答。
慕颜夕在萧墨染掌心捏捏,小声说:“道长,睁开眼。”
萧墨染沉默良久,这才慢慢睁开眼,晃过女人,垂眸,手上缚魂镜收的更紧,金光四溢,衬的宝相庄严,宛若得道的仙人。
慕颜夕笑道:“你现在这个模样么,确是长的不错,要是出去了,会有很多人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估计连死都愿意。”她话音一转,意味深长,“可是,你敢出去么?降头师不爱说谎,不如你撤了幻境,再让她说说你到底美不美。”
慕颜夕未待女人出言,热心道:“幻境复杂,我帮帮你,不必感谢我,我这人喜爱助人为乐。”
话音刚落,凌厉的黑暗流光瞬间将整个地方的山石全部割裂,寸寸碎落,漫天碎石之下,是深深插入泥土中的八十一根黑竹,竹顶是一个个白骨骷髅,空洞的眼眶里镶着干枯的眼珠子,银针贯穿,幽绿斐然。
紧接着众人眼前恍惚了下,光线暗了许多,再不像之前那般虽是昏沉黑暗,却奇怪的能看清女人的一举一动。
突然,高昭然饱受惊吓的哆嗦着喊,“哎呀妈呀我的天啊,谁有眼镜?最好能遮住我半张脸的赶紧给我一个,没有眼镜?!给块破布也行啊。”
远处的女人错愕,停滞片刻,陡然惊声尖叫,凄厉而愤怒,直刺的人耳膜都快要破了,高昭然捂着眼睛恼羞成怒,喝道:“闭嘴!”抬手掀开一个深紫盒子,便觉耳畔呼啸声响,像是有许多小孩子嬉笑着奔过去。
尖叫戛然而止。
似有萧墨染隐忍而森冷的声音,“千灵汇聚,孽障!”金光夺目,道号传唱。
高昭然暗道不好,赶紧收回盒子,金文符咒紧随其后,升腾壮大,周围有什么快速的消散了,呲呲作响。
这地方好似瞬间就变了一副模样,青草惨败枯萎,只剩断了的一截草根露在泥土外,竹子骷髅已经碎成粉,地上灰白的一滩,竹楼残破不堪,许多顶梁支撑的竹子都断裂开来,里面哪里有什么桌椅竹床茶壶杯盏,只有一个黑黑沉沉的木头棺材。
她站在棺材前,身如骨架,根根分明,覆着一层褐色的干枯皮肤,松松垮垮的罩着一件破烂长袍,肚腹奇大无比,沉甸甸的垂在地上。
狼眼手电突然灭了一个,光芒暴散,恍若笼着雾气的烟花,嘭一下消散干净。
最后一瞬强光的照耀。
是她身上一张张痛苦又怨毒的脸。
就生长在她身体里,五官清楚。
有人虚弱而隐藏惊恐的喊了声。
“老祖……”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我一个月都没休息日的份上,就不要讨伐我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你们,
第125章 一个梦()
她在笑。
默不作声;空寂的笑着;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个撕扯般的表情;好像一张已经枯燥的皮囊裂开的狰狞模样。
于是;她身上的脸,一张接着一张,也都跟着笑起来。
百鬼阴笑。
微风穿梭,纠缠着打通的竹节呼呼做响;鬼哭狼嚎;好似蒙冤已久的泣血声。
从空竹中,泥土里;山谷旁;那些堆砌的岩石深处,似是听到召唤一般,乌泱泱涌出许多魂灵,大片大片排票荡荡的黑影浮在空中,融在地下,就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
他们都保持着死时的模样,男男女女,老少婴儿,或是脖子上挂着一条长绳,双目圆睁,五官凸出来,嘴边耷拉着舌头;或是七孔流血,身首异处;再或是五马分尸,魂灵也是断臂残肢的模样,拼凑在一起。
每道手电光芒笼罩了成千上百的鬼脸,惨烈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们收缩范围,聚在一起,金光字符收成屏障,将那些魂灵隔绝在外,几人神色凝重,世间聚阴之地有数十处之多,常有阴灵鬼怪依附阴地修养,小似一隅,大似凝聚在整条山脉河川之下,如峨眉山下忘川残河,但没有哪一处的聚阴地,有这么多的孤魂野鬼,就像是她们闯进了阴司。
她骨架样的身躯上松松垮垮的罩着破烂衣衫,天长日久,腐化的厉害,已是看不出原来的衣衫形状,骨节凸显的手腕上挂着一条殷红似玛瑙的珠串,空荡荡晃悠着,她说,“小辈,你过来。”
李伟群一拐一拐靠近,断裂的半截骨茬□在外,拖在地上沙沙地响,看样子是神志不清,寻常人那里受得住这样的剧痛,早就动弹不得,何况还要像他一样走过去。
“老祖……老祖……老祖……”
他走的很慢,乌黝黝的眼珠似蒙着纱,呆滞茫然,他每走一步都要狠狠的颤抖一下,走过萧墨染身旁,突然扭头看着她,身体抖的厉害,瞳孔收缩如针,转瞬涣散,“老祖……”
空旷中传来几声猫叫,呜咽又隐含几分凄厉,李伟群面前的黑暗里隆起一团不大的影子,背脊躬起来,他霍然倒地,高高大大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他呢喃着老祖,那团黑影就在他头顶,他像是被什么狠力拖拽,朝着‘老祖’极快的靠近。
李伟群满头满脸的血,脸上似是被什么穿透抓挠,残破的像是腐朽的粗布,忽地金光闪烁,照的虚假山谷内灼灼生辉,‘老祖’身上百多张脸双双眼睛似是被针扎样齐齐闭上,躁动般在干枯灰黑的皮上乱窜,厉鬼哭号声愈发响亮,荡起铺天盖地的回音。
那团拽着李伟群的黑影‘喵’地惨叫一声,撞进黑暗中的竹楼,消失不见了。
‘老祖’尖叫一声,快如闪电,蓦然扑到李伟群身上,裂开大口咬住他的脖子,嘴里吮吸的鼓起来,咕咚咕咚的咽下去,萧墨染凝眉厉喝:“孽障!”八字金文古朴符咒跃然而出,迅疾的印到‘老祖’身上,轰轰的烈响中,干枯的皮仿佛沾上油脂的木柴投入火里,滋滋的剧烈灼燃,‘老祖’步步后退却咬着李伟群不松口,惨白的眼珠子同仁聚成一个小点。
金文字符力量强横,神兽玄武都被封禁,寻常异类绝受不了,‘老祖’堪堪撑到第七个符咒便再也抵挡不下,浑身发出道道火光,直接轰进了阴竹楼里。一路噼噼啪啪的,几乎将整个竹楼砸穿了。火焰由红转绿,像是阴司的鬼火冥焰。
慕颜夕拦住萧墨染,摇摇头,“它早已经是异类,就算受不了你的锁魂禁咒,你也杀不了它。”
萧墨染执着缚魂镜,金光渲染,清濯秀美,仿佛慈悲宽和的得道神仙,她看向李伟群,转而望去营阴竹楼,乌黑的眼睛又深几分,仿佛连着悲悯金光都泛着肃杀。
她曾迟疑片刻,短短一瞬的停滞,可仍是决定救他,错便错了,因果循环,孽报总偿,却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
呼啸而过的冷风,透着冻裂骨头的冰凉,几个人,围着一座残破竹楼,楼里漆黑的木棺材,半死不活的人。
还有围绕漂浮的阴灵。
李伟群苍老的只剩一张皮,全身血肉消失大半,他平摊在地上,肚腹的皮薄的厉害,透出肚子里五脏轮廓,一颗心,轻微的跳动。
他苍老的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鼻息若有若无,几乎随时都会断掉,离着他最近的,是李墨凡。他似是清醒了些,费力的看向李墨凡,颓然歪在胸口的手轻动一下,停在心口跳动的地方,点了点。
沈凝眉目婉约柔软,清纯的仿佛枝头上洁白沾雨的茉莉,不动声色的从背包里摸索出一把匕首,塞进李墨凡手里,“他这样子活不了多久,李家的饕餮巫术,可是比九瑶的更狠辣,被千万阴灵吸食啃咬,阴毒加身,魂魄凌迟,当真痛苦万分,所以,他求死,想你杀了他。”她唇边凝着笑,说:“只看你有没有那样好的心肠,愿意成全。”
李墨凡手心沁出冷汗,染在匕首上十分滑腻,她很用力才能扣着匕首不掉,李伟群缩成一团,低声哼着,近乎急切的在心口不停的点,一下一下,似是想要戳破皮肤,用尖锐的手指插进心脏。
李墨凡垂眸,漆黑的眼眸明亮澄澈,锋利的匕首抵在李伟群的心脏上,她在此刻,无比清楚的感觉到,手上是一条人命,而这个人,她唤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现在,她要杀了他。
她声音低哑,“父亲……”
骨架停顿一会,他喉咙里咕噜几声,散出呜的一段轻响,恍若叹息。
李墨凡闭上眼,苍白的脸仿佛透明,她的手颤了颤,利落的压下去!随着刀刃如肉的迟钝感,李伟群再也不动了,心口也没有鲜血喷出,像是干涸许久的河床。
那声叹息断掉一半,融进悲鸣哭泣的阴风中,如同许许多多徘徊在此地的魂灵那般遗憾凄楚,和永不超生的绝望颓唐。
沈凝有几分诧异,因着李墨凡的干脆,也有些许赞赏。
世上最难就是成全,成全人,成全鬼,成全生,成全死,成全自己或者别人的*,成全那些最后时刻幡然醒悟的人性。
哪怕是求死。
“我以为你还要考虑很久,没想到你出手这么利落。”沈凝轻笑着,“也对,你自是该利落,你是卫子夫,不是李墨凡。”
“我不是卫子夫。”李墨凡抗拒沈凝的话,她的笑,抗拒她整个人,她感觉,这里所有的人纵然再冷血无情,也还像是一个人,唯独沈凝,有种从心底深处引她脊背发冷的空灵,实在是太空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