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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的绳子已经解开了,乌黑柔顺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她并没有靠近慕颜夕。
慕颜夕安静的看着她,眼底一片沉寂,看不出情绪,“看来我还是小瞧你,鸦神亲传弟子,即便废了蛊术修行,还是不能用一般方法束缚,杀了你最安全,可惜呢,太迟了。”
沈凝稍稍低着头,藏在火光微弱的地方,低声说:“殿下有机会杀我,只是殿下放过了。”
慕颜夕给她戳破心思也不觉得有不妥,索性大放承认,“我是很想杀你,手上人命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可是墨染不喜欢我杀人,尤其是在她面前。”
她感觉到沈凝的视线,不过片刻又移开,沈凝声音更低了些,“殿下倒是很良善了许多,只是殿下是妖,如此在乎一个清心阁的弟子,终归不妥。”
慕颜夕轻笑一声,“不妥?墨染从未加害于我,而你们,各自带着多少目的和私心?所有人里,我只信她,不在乎她,还要在乎你们不成?”
沈凝似是觉得讽刺,说:“殿下依旧天真,你总还是妖,她还有师门,若有一天她的师门与你相对,殿下觉得她会如何抉择?希望到时殿下依旧坚持她不会同你决裂,不会将你弃如敝屣,更不会离开。”
慕颜夕毫不在意道:“我自是知道和她的不同,即便将来因各自立场而刀兵相见,我于她的这份感激,总还是在的。”
沈凝侧了侧身子,头却偏了些,“殿下喜欢她。”
慕颜夕一怔,转而笑道:“我当然喜欢她,坦诚愚善,再没比她更没有威胁的人了。”
沈凝不再言语,似是嘲笑着慕颜夕的逃避。
慕颜夕还没仔细的想过这件事,她对萧墨染依恋越多,但她并不觉得这就是喜欢,甚至她认为一个妖喜欢一个道士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两个身份向来不得善终,她并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那些守护和亲密,不过是在那时候应该发生的事而已,她只是顺其自然。
可是,不喜欢么?
她眷恋萧墨染在身边的温度和安稳,欣喜她的善良和坚持,沉醉于萧墨染身上清澈的檀香和唇齿间极致的柔软。
很多很多时候,只要萧墨染在身后,她便不必担心会有背叛,这种依靠于她来说太过危险,她却下意识不想改变,慕颜夕将这种心理归咎于道长几乎无欲无求,对她也没什么图谋,所以,这是她唯一肯安稳将自己交付的时刻。
不可否认,慕颜夕的感觉再向喜欢靠近,但心里,仍告诫自己,她不可以喜欢她,一丝一毫都不行。
她们只能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她是道士,她是妖精。
身份,族群,归属,注定她们由不得自己。
最重要,她不觉得萧墨染会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一个人的执着最不讨喜也最愚蠢,这不是她会做的事。
慕颜夕觉得身上不那么难受,酸痛还是有些,可不想之前那般动都动不了。
她起身扶着青铜柱走到沈凝面前,附身瞧她。
沈凝感觉到慕颜夕的靠近,身体朝后藏了下,似乎现在她不再是鸦神亲传的弟子,南疆蛊术的传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才认识慕颜夕不久,柔弱而怯懦的她。
她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说:“殿下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慕颜夕眯起眼睛,眉目间的妖气浓了些,借着火光,伸手撩上沈凝遮着小半脸的头发,“我只是想知道,鸦神那女人,对于她不要的弃子,会留下什么印记。”
沈凝躲不了,闭着眼顺着慕颜夕的动作抬头,容貌清丽脱俗,不染凡尘,透着澄净的美。
慕颜夕看的仔细,却没发现有什么印记,瞧着沈凝柔弱可欺的模样,蓦然勾了勾唇,“睁开眼。”
沈凝没动作,眼眸依旧紧闭,浓密睫羽微微的颤着,透着几分可怜。
慕颜夕手上用力,笑意吟吟,“小凝子,睁开眼。”
沈凝浑身一僵,静默许久,脸色渐渐变的苍白,才慢慢睁开眼。
慕颜夕眼底探究意味明显,捏着沈凝脖颈的手稍松。
火光之下,沈凝右眼乌黑澄净,如一汪湖水,左眼却变成竖瞳,像是猫眼一般。
竖瞳诡异而狰狞,让她整个脸都显得有些扭曲,尤其是在昏暗的墓中,似鬼魅一样。
慕颜夕松了手,没说话,沈凝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在眼前,遮住她的眼睛。
她语气含着自嘲和些许苦涩,“离开鸦神,总归要付出些代价,应该的。”
慕颜夕从不怜悯,只觉得沈凝是自找的,跟着谁不好,跑去跟着鸦神,想死都不容易。
她轻浮的笑了,勾着妖娆的眼尾,“你当鸦神是什么人?跟着她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把揪着沈凝衣服,将她身上银线云纹黑袍撕了个干净,只剩进山时的常服。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你损了一身蛊术修行,鸦神早已将你当做废物,她身边从来不需废人,你以为你还可以待多久?”慕颜夕厌恶的将地上黑袍碎片踢远,呼出口气,沉声说:“许多年前,我也如你一样想,以为在鸦神身边,就能学到她的毒,她的狠,她的无情和残忍,但是,这就像很多毒蛇,鸦神是毒性最猛烈的那条,而我们,不过是她口中的食物,想何时吃,就可以吞到腹中。”
沈凝抬眸望她,藏着那只怪异竖瞳,乌黑的眼里闪过些诧异。
“不相信?”慕颜夕嗤笑一声,“你我是比普通人强大,但又能强大多少呢?比他们活的长久,又能多几个年月?人有各种各样的*,或多或少,墨染的欲是道,她想证天道,证自身,我的执念是仇恨,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的*,大抵也是不少,有*有所求就会有弱点,而鸦神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所有人死,南疆,甚至天下。”
她顿了顿,又说:“鸦神不让人死绝,不过是她的年月太多,多到如何耗都用不完,都死绝了,她会很无趣,你在她身边时日不短,可曾见过她有所变化?自我记事起,鸦神就已是这般模样,百多年过去,容颜如昔。”
沈凝很是安静,听着慕颜夕的话,没有任何回应,良久,她低低的说:“没有人敌得过她?”
“没有人敌得过她。”慕颜夕重复一遍,似是在让自己接受这个并不怎么好的现实,“南疆毒虫蛊物遍布,毒瘴层叠,向来最为神秘也难以接触,九瑶是南疆圣族,传承数千年,但是各族纷争不绝,直到,鸦神建下七绝圣殿,将反抗族群尽数投入其中,她不在意反抗,不在意任何敌视,也从来没有人赢过她,七绝圣殿封了七个禁忌,如果七绝圣殿里的东西出来,就是整个天下的噩梦,如此,她成为了南疆的神,不败的传说。”
慕颜夕近乎苦笑,“我最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它却是事实。”
沈凝低着头道:“殿下,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慕颜夕抬眸望着远处已经塌陷大半的天梯,幽幽的说:“我说不会,你信么?”
沈凝茫然而无措,竖瞳依旧可怖,似是冷了,蜷着身体。
第37章 深渊()
山腹之内,千年青铜陵墓。
经过的天梯已经塌陷大半,完好时还不觉得,现下再看,此处平台是建在山腹半空中,深入山壁作为支撑,天梯连接下层青铜殿门,从断裂处能看到天梯和平台下面就是深渊,昏昏暗暗。
天梯从平台接壤处坍塌,绝了回去的通路。
空气有些陈旧的灰土味,还算新鲜,慕颜夕捡了枝火把点着了扔进深渊,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音,火光也渐渐消失,不知是被吹灭了还是掉进水里。
可怎么都该有个声响。
不到万不得已,慕颜夕不想跳下去。
“可有回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慕颜夕蓦地转身,经年的警惕骤然出手,搭在身后人的肩膀关节正要用力,鼻息间漾开熟悉檀香味,收了力道,松手。
萧墨染站在她身后朝深渊望去,对萧墨染过激的反应眸色沉了沉。
慕颜夕堪堪垂手,视线转向别处,问道:“你……感觉可好?有没有……不舒服?”
她感觉萧墨染似是竖起一道墙,将她隔离出去,一步之遥,却很远,她不知该跟她说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该同她说话。
萧墨染神色沉静,一如既往的清淡平和,“已经无碍,多谢慕老板。”
慕老板?
慕颜夕勾了勾唇,眼底变得幽深。
她能确定,萧墨染对她已经没了善意,对于已经没有善意的人,她向来是防备多过亲近,更何况,她觉得自己应该离萧墨染远一些。
萧墨染蹙眉,天梯是唯一的通路,这平台在半空是绝地,周围没有任何通道暗门,这也很合理,看样子,这就是周武王的青玉棺椁,谁会在自己埋葬的地方还留下出路呢?
她和慕颜夕的背包还在,清点了下,食物省着些够三个人吃上半个月,但是水带的少,最多只能撑一周,更何况,深渊诡秘的黑暗总让她感觉到不安。
慕颜夕一路没来得及和叶纯白联系,这里信号微弱,倒是还没断,她尝试联络,那边毫无回音。
以鸦神的作风来看,九瑶不会不在外面布置人手,若是见到叶纯白。
怕是她凶多吉少。
眼下只剩八根青铜顶柱内的青玉棺椁还没有查探。
萧墨染想起鸦神站的位置,那般精致和挑剔的敌人,她不觉得鸦神会做无用的事情,是以萧墨染跟着站在同样的位置。
八根青铜顶柱围成规矩的圆形图案,上面雕刻洪荒演变,部落汇聚,族群征战,帝王沙垡,看起来混乱,毫无章法。
只是,青铜平台不是被高温熔化,就是已有裂缝,而青铜顶柱之内的地面规整的很奇怪。
萧墨染沿着青铜顶柱绕过,俯身,碰到青铜地面。
突然间闪耀金光。
整个空间都布满了金色符咒,一个个充斥其中,渐渐汇聚到青铜顶柱周围,形成一道金色符咒的屏障,萧墨染心里猛地颤了下,那种不安感越发强烈,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她来不及说什么,也发不出声音,眼底已是有些焦急,几步跑到慕颜夕面前将玉珠塞她手里,望着她,眸光清亮如水。
慕颜夕心口狠狠一涩,虽不明白萧墨染这举动的意思,却也知道她的情况并不好,随着金光越来越亮,萧墨染身上也逐渐浮现金色符咒,缚魂镜浮在头上,似保护,又似囚禁。
慕颜夕急切的伸手,竟捞了个空,手指从萧墨染身体穿了过去。
萧墨染愣了,她握着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可慢慢伸手,居然是和慕颜夕一样,从她身体穿过,就像慕颜夕背后凭空长出只手来,薄唇轻动,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青铜顶柱之内。
慕颜夕涌上浓烈的惶恐,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萧墨染会在自己眼前消失,哪怕是以后会是敌人,她都不曾畏惧,可现在这样摸不到似要消散的模样,让她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只要萧墨染在,无论何种身份,她都会感觉到安心,道长是不是道门弟子,是不是监视她都不重要,她是即便要自己的命都会直说的人,唯一不会骗她的人。
慕颜夕眼看着萧墨染一步步走进青铜顶柱中,她跑过去挡在她的面前,眼眸因为慌乱而微微失焦,“墨染……”
萧墨染仿佛没看见,从她身体穿过。
慕颜夕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萧墨染的穿行而随之流逝。
她猛的回身去拉萧墨染,却狠狠的撞在金色符咒而成的屏障上,萧墨染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轰隆隆巨响,
青玉棺椁猛地一震,缓缓下沉。
苍穹珠光紊乱,散的满地都是。
金色屏障愈发耀眼夺目,让人视线变得苍白一片,庞大的金文从青玉棺椁沉降出浮现。
慕颜夕看不懂,但有个声音在她心里响彻。
巫祖道尊诸天乱,帝气千载镇妖邪。
萧墨染如金光散落消失,仿佛世间再没有这个人。
手上玉珠从温热渐渐变得沁凉,似是随着萧墨染带走了所有的温度。
慕颜夕攥着玉珠,目光紧紧盯着金色符咒,心脏狠狠的缩成一团,恍惚回到幼时,毒瘴弥漫,终年雾气萦绕的迷障森林,只有她一只幼狐,里面的野兽多而狂躁,拼了性命才能从手下逃脱,常常伤痕累累,没有人对她好,没有兽对她有善意,她只是供野兽果腹的食物,没有能力反抗。
萧墨染,死了吗?
她的眼眸无法抑制的漫过黑暗,漆黑像是没有星辰的夜,沉沉的黑暗含着疯狂和野性。
远处的沈凝见到这样的慕颜夕,竖瞳微微泛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