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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歌身上穿着鲜艳夺目的大红嫁衣。质地是天晟最名贵的天丝锦,外面缝制了炎朝奢侈的水茜莎,听说水茜莎没一根配着一根金线,工艺精湛,一匹莎从漂洗上色需要三年的时间。图案是北辕最精巧的飞天绣法锈成的凤舞九天,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
穆芊芊轻抚着嫁衣上的凤凰,赞到:“从未见过天丝锦和水茜莎还能这般结合?还有这绣工,历朝历代怕都没有出现过。这飞天针果真是天衣无缝呢!”
这时一位贵妇说:“这太过艳美得衣服还得挑人。否则人都被衣服给遮去了风采,尤其是大红和金色,一般人穿不出气场。灼华郡主穿在身,只是让人觉得穿了这件衣服的人更美,如果是我们穿了,人们过目难忘的可是这衣服!”
其余几个贵妇听了都点头符合,并称赞灼华郡主真是应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人面桃花相映红”。
沈倾歌浅浅微笑,望着明镜中红衣潋滟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出神。自从醒过来,她不但不穿红衣,更是对成片的红色有些一种本能的抵抗。火一样的红色总让她想起那焚烧她灵魂的那漫天大火……
“我自问为好多公主,郡主们挽发打扮,到如今发现只有灼华郡主着红衣才是风华绝代呢!”一品诰命钟夫人赞叹的声音传入耳中,沈倾歌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淡淡笑道:“钟夫人谬赞了”。
“ 钟夫人说的对,灼华郡主当的起我们北辕倾城倾国的美人。”旁边的贵妇门也跟着称赞。徐文炎能派来的这些人自然是经过他挑选的人。这些人不管心中对沈倾歌远去天晟嫁个病秧子而心生怜悯,还是羡慕着,但也绝不会不知趣的显露出来。
之前还传出灼华郡主与顾璃闹僵的事,也听说灼华郡主心仪慕容世子,可是现在她不骄不躁,神情看不出得意或不悦的表情,更让这些人觉得灼华郡主果然跟传言中一样高深莫测。她们这才想起灼华郡主另一个让众生艳羡的身份——寒溪先生的闭门弟子,当今皇上的小师叔!她们突然间觉得灼华郡主合该是这般与众不同的。
人是不会去嫉妒跟自己相差太远的人物。因为她们根本不在一个高度,不在一个阶层。然而正因为对她充满了敬畏,敬佩和羡慕,心中又难免生出一丝同情来。此时她们认为,灼华郡主被顾璃当做了打进天晟朝政的敲门砖。若非顾璃揭榜,凭着皇上的关系,还有太上皇没道理的宠爱,灼华郡主说不定还能当个皇后娘娘。尤其是心仪顾璃的少女门,更是心碎了一地。
时间转眼即逝,等到沈倾歌用了些茶点,一品诰命进来再次为她戴好首饰,重新上妆后,催起的公公已经尖着嗓门喊。
龙凤盖头轻轻盖在了沈倾歌的头上,遮住了那清丽妩媚的绝世容颜,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一股淡淡的失落。同时暗叹这样的绝色,却要去守活寡了。可真真的诠释了那句“自古红颜薄命”。
沈倾歌在刘明妍和穆芊芊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楼梯,天上竟然飘起了稀碎的雪花。因着穿了沈倾云用药草藤编制的背心,她倒也没有感到寒冷。
云璃立在围墙上,艳红的嘴唇偷着白,眼里全是一片刺目的红。他对感情迟钝,更不懂男女之事,但是他有那种感觉。和沈倾歌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满满的,而现在心里空了,更多了一种失落。虽然他依然会跟着沈倾歌,但还是觉得失去了什么似的。有一种想要背起沈倾歌逃的远远的欲望。
这时,空中响起了好听的笛声,节奏很快,但让人听着很悲伤,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离别的画面重叠,那种相爱不能爱,想要在一起却不得不分开的情愫拢着,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倾歌似乎也被影响了,竟也生出一股淡淡的愁绪来。 兀自摇摇头,魔风是被这离别的场景想起了自己的故土么?
她突然掀起头巾,站在转阁处,举目望着收入眼底层叠比邻的青瓦,那巍峨宫宇曾让她陷在感情的痴傻中。她忽然觉得,原来,有些错误,是要用鲜血来见证!
大仇一报,从此,她只是一个顶着亲王妃头衔的商女。
沈倾歌闭起眼,再睁开,漾起清丽的笑容。
是该好好的活着,享受生活了……
云璃立在墙头很久,雪花落在他身上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似的。
魔风依然黑披风,戴着面具,像是从空气中走出来。
“已经出城了”。
他的语言说的跟中原人一样标准,只是夹带着一点鼻音,声音醇厚。
云璃动了一下,周身的薄冰陡然散落,若非地上细碎的冰屑,魔风以为自己适才看错了。他的目光尾随着消失在雪花中的人影,眼底闪过一丝艳羡。
破宫灭族血仇未报,他潜伏在西沙客栈,精心研究中原武功和西域忍术结合,多少年来没有丝毫进展。可是那个女子薄薄的一个小册子,居然让他找到了二者契合的突破口。
她说,五年。
五年后他可以回西域,而她会在财力上帮助自己,重新建立魔宫,报仇雪恨!
魔风眨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两年前那个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少年,眼眸含笑中总有三分清冷,而他不假思索的相信。
她会说道做到!
可是,离五年还有三年,她却已经嫁人了!
不知不觉中,他习惯于听到她布置任务,习惯于,隐匿于她的三尺之外。
城墙上,立着一抹淡黄的身影,目送着马车走远。
银装素裹,高处不胜寒!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截杀()
一路向东出了浔阳关,地势陡然变高,树木稀少,无遮无挡的原野上北风呼啸,入目是没有人烟的荒凉。因着一层积雪,行进的速度不得不缓慢下来。
去天晟的水路已在玉江城控制中,只能走边塞了。
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走出这旷野,到达天晟。
车辘声声,在寂静的旷野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将士因四处征战倒也习惯了,就是苦了陪嫁的嬷嬷宫女们,纵然有暖炉在马车,但一路颠簸,又是高原反应,身子骨弱些的已经倒下了。陪嫁的五十个宫女中,一路因着生病寄养在府衙的不下三十个。
剩下这些人,心中有怨的也不敢言。
明明可以挑选个好时令,却偏偏是这寒冬腊月。但是她们都心知肚明,天晟的寿亲王活不过开春,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嫁过去冲喜,说来,灼华郡主就算再天资卓越,依然逃不过棋子的命运。
突然,穆震突然伸手叫停,手握剑柄,警惕怵然的盯着迎面而来的一对人马。乍看,像是一支商队。待走近了,穆震看到猎猎飞舞的大旗上写着‘庆元镖局’。
穆震眉头一皱,庆元镖局威震四海,大当家的庆昌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因着对庆元镖局的了解,穆震松了口气。
纵然认出了庆元镖局,穆震还是警惕的喝令对方停下,吩咐身边的两个副将带几人过去瞧瞧。
这一路上,虽然看着平平安安,但是他还是察觉到了杀气,只不过都被魔风他们给解决了。
沈倾歌撩起帘子看到君墨尘自后面马车走出来,刚走过自己的马车。
“君大人……”
君墨尘驻足,回身未看直接作揖。
“郡主!”
沈倾歌听着穆震问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对君墨尘恬然道:“前面有穆将军,大人不必亲自去。灼华倒是有事要跟大人商量,请大人上车一叙。
君墨尘听了一怔,到底是男女有别,他怎能冒犯郡主。迟疑间,听到刘明妍的声音道:“君大人不必拘束。”
君墨尘听到刘明研的声音蓦地一怔,是呀,车上还有刘明研,侍女,又不是单独相见。他怎么就迂腐了。君墨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所有的人心,谨慎都是因着对方是沈倾歌,那个一早入了他心的女子。
马车是特制的,听说出自顾璃手中的巧匠之手。
君墨尘不例外的打量一下,真正是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当他看到天五也在车中,心中讶异,面上却也没有任何表现。
“私下里,我与子衿是朋友,不用行礼了。”
君墨尘闻言心中一阵激荡,落落大方的落座。
“路途遥远,有些无聊,希望能与子衿对弈打发些时间。”
沈倾歌浅笑着,素手已摆弄黑棋,君墨尘道了句‘恭敬不如从命’拿起白子落下。
二人马车内对弈,隔着放下来的珠帘,他看不到身后的天五在做什么,但能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有齿轮转动的声音,还有些奇怪的陌生的声音。
他没有武功,还是察觉到了外面士兵们的脚步声,是在布阵么?抬头看了眼沈倾歌,她依然目光柔和的落在棋盘上。
早些年,穆震曾见过庆昌一面,在他的记忆中,庆昌是个威风凛凛地人物,江湖中颇具忠肝义胆之人。如今再见,看他胡须花白风霜满面,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孤身一人,颇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言语中,对庆昌也是有着一份敬重。
庆昌说这次是替云城押镖,所以他亲自护镖,等这一次平安结束了,他就要金盆洗手隐退江湖。
云城,是云族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的神秘城池。
对外界来说似乎是一个谜。
听说云族族规不问江湖事。但他们有着几百年的历史,因着曾出了个昭阳皇后,更在人们心中有了敬畏,甚至有传言说:得云族女,非富即贵!
毫无疑问,穆震放行了。
婚队继续前行,庆元镖局五十多人等人退居一旁让行。
灼华郡主的马车驶过来了,他们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守卫严实,而是左右空着,前后的将士们距离至少五米。
几人面色陡然凝重,隐隐的透出几分不安来,怎么看都有种张网罗雀的姿势。
“大当家的……”
身边的瘦个男子提醒道,马车很快就要行过去了,倘若放过了这次的机会,就怕很难得手了。
或许一路的劫杀未遂,让他们放松警惕了,毕竟再有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天晟的地界。迎亲的队伍扯开帐篷候着。
杀——
庆昌决然下令!
怪异的现象出现了,当他们越向灼华郡主的马车时,两旁的将士迅速后退,纷纷用黑漆漆的盾竖起铜墙铁壁,让出一个偌大的空地来。
叮——
砰——
马车上突然传来弓弩刀剑的声音,君墨尘脸色一变,却听沈倾歌懒懒道:“子衿不用分心,这乌金打造的马车,他们攻不进来。”
乌金打造?
可看着明明是紫檀木的马车。
君墨尘不由得摸向内壁,触手是冰凉的金属质感。
怎么会?再仔细摸看,才发现这乌金是上了漆,雕刻的跟紫檀木一样,肉眼分辨不出。
外面金属碰撞,他们自然发现了乌金质地的马车。
怪不得,将士们退居一旁,任由他们杂耍般在车上飞来飞去。
十几人站在车顶,剑气合一准备刺穿,突然几声嚎叫——
马车上突然长出密集的倒刺,直接刺穿了他们的脚背,紧接着三角形的乌金倒刺极快的四射,速度之快令人躲避不及,就连庆昌肩膀上也中了一枚。
他身后穿着大氅,头戴毡帽的少年缓缓后退,双手交叠在胸前做出一套怪异的手势。马车周旁突然燃火了!
冰天雪地里突然起火,无不让人怵然,有种大白天见鬼了的阴森感。
少年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就算废了一成的灵力,只要想道活活的烤死那个女人,他便觉得值了!
“还不救火!”
被云璃堵在了盾牌后面的穆震急的大喝一声,身子已凌空而起,双掌催起雪风扑向火焰,却不想遇风雪火势偶然涨起。
云璃双手划在胸前,做出和那个少年一模一样的手势,只听砰的一声,火焰熄灭,而庆昌身后的少年噗的吐出一口血站立不稳。
“留下活口!”
马车内,沈倾歌的声音冷冷响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亲迎()
庆昌只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石头般僵住了,不同于点穴,似乎是被什么邪门的东西控制了,就连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只能瞪着眼睛。
少年受了伤,云璃的剑抵在他脖颈,只是单膝跪在地上,恨恨的剜了云璃一眼,并没有自裁的动作,只是双眼盯着打开的车厢。
她看到一个白衣侍卫跳下车,眸光一凛,那不是天五么?
只见天五伸出手,披着红狐大裘的女子探出身来,白皙如玉的手搭在他的胳膊跳下马车。后面是什么人少年并不在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倾歌软软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