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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五,背着我是不是很费内力。”
天五摇摇头,速度没有丝毫缓慢。
“哎,你年纪不大却又这等高深的内力,可见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闻言,天五身子一震,脚下一缓差点撞上一棵树。
犹如久远的记忆中娘抚摸着身上的瘀伤时的温软,娘的手有着魔力,只要抚摸过他的伤,就感觉不疼了。
山脚深草中有幢小木屋,天五熟悉的左几步右几步很快进入里面,不大会儿功夫二人已经另一番装束出来了,官道上,张豹早已牵了马过来,二人飞驰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山林中又显出一个灰蓝的小身影,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个名堂,试着走了进去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芜中,气恼的剁了几下脚,无比哀怨的回到山上。
慕容景铄召集了将士们在书房夜谈,蓦然听到外面阿远一身呵斥,很快阿远将信笺送了进来。
展开,却见一行隽秀又透着劲道的字。
“相约玉带桥。顾璃。”
慕容景铄盯着‘顾璃’二字,目光灼灼似要烧出个洞来,穿过那个洞他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约我谈什么?
难道前脚百里尧跟我有了协议,后脚他就要来做生意?
只是不知道他要跟自己做什么生意?
这个顾璃,自己可是想见的很,只是每次都失之交臂难以相见。慕容景铄咳嗽一声让自己驱走南阳城枫林的那一幕,让属下们稍等片刻,自己带着阿远阿寅二人直奔玉带桥。
天五投了信回到玉带桥,却发现沈倾歌不见了,立刻赶到惶恐,手中的长剑颤抖着,在湖面映出一串光影,蓦然身后一阵风袭来,天五嗖的飞了出去,转身汇了一圈剑芒狠辣的向对方罩去,手中的剑幻化出一道道剑光似一道道闪电劈向对方,砰砰几声,桥墩上的花雕纷纷落入湖中。
“小子,不想救你的主子了!”
蒙面男子发出暗哑的声音,身子灵活的闪避着天五的攻击,直到听到远远的马蹄声,突然一身长啸身子横飞了出去。
“哪里走!”
天五人剑合一追了出去。
远远地听到打斗声,慕容景铄从马上飞起,用轻功率先赶到。
哪里还有顾璃的身影。
他的目光掠过断裂的桥墩裂纹,碎掉的雕花,目光深沉可怕。
这二人都是拔尖儿的高手,不但剑术高chao,还有深厚的内力。
顾璃是被人劫走了?
还是他们追出去了?
有人说顾璃不会武功,又有人说顾璃不动神色十米之内可杀人于无形。
慕容景铄负手垂立于湖边,心中惊涛骇浪起。
他总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把手在暗暗的操纵着一切。
再说天五,追到了‘福尚斋’当铺的门前愣了愣。
‘福尚斋’其实是‘七星阁’的分舵,他知道主子或许就在里面。
可是那个蒙面人……自己好像刚才情急之下并未看出对方是谁?现在想来他的套路的确很熟……是,是大哥!
天一在屋顶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用腹语到:““还不进来傻站着做什么!”
当铺的院子套着院子别有洞天。
天一双手抱臂盯着天五半响才缓缓道:“你从没有今天般失了方寸,失去章法,这是武者大忌。而且你居然一点也没认出我来。小五,你心有杂念了。”
“小姐不会武功,我是情急之下……”
天一的手搭在天五的肩膀上,目光炯炯似有所洞察,打断了天五的话,语气轻缓的叹息一声道:“我们七个,就属你天赋最高。今晚……”天一皱着眉似乎在找合适的词。
“大哥想说什么天五知道。主子永远是天五的主子,天五也不会背叛主子。而现在小姐从主子手里将我要了过来,保护小姐是我现在的职责,我也不会背叛小姐。在天五的心里,主子和小姐是一样的。”
天一眉头皱的更深了。
有史以来,这是天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最郑重其事的一番话语。
“你要知道,沈倾歌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行事作风你也见过,况且,她还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倘若有一天倒戈相向,小五,你怎么做?”
“不会。”
天五坚定的说。
“我是说如果……”
“小姐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小姐和主子不会有那一天。”
“天五,你要知道你现在保护沈倾歌也是主子给你的任务,你怎么可以乱了心。”
天一沉痛道。
天五仰起头,看着晕黄的圆月,突然轻声一笑。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背叛他们!”
月辉洒在天五的面上,想镀了一层霜。他的目光透出一抹温柔,一抹坚定。
天一懂了。
他终于懂了天五那句“谁都不会背叛”的含义。
他拍拍天五的肩膀不在说话,一跃飞上屋顶,双手抱头躺着:“上来歇会儿,主子们在商谈事。”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躺着谁也不说话,怔怔的望着夜空各怀心事。
房间里,百里尧缓缓地说着他的计划,以及和慕容景铄的筹谋。
自从上次气走了百里尧,沈倾歌以为最近是不会见面了,却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了。
百里尧说话的时候在分茶、沏茶,目光也在茶盘上,而她望着百里尧。
他的气色很差,就连一向润泽的玫瑰唇也透着淡淡的灰白,不由自主的,沈倾歌的手搭在了百里尧的手腕。
薄凉的手指触到百里尧的肌肤,他不可察觉的一颤,感觉脉搏上一丝温温凉凉的缓缓游走到体内,心里也是有温凉的东西滑过,给他衰弱的心脏注入了生的希望。
他望着沈倾歌,看着她依然风度翩然的男儿装。
额头光洁,皮肤如玉。
她没有戴面具,几乎没有用易容术,只是简简单单的描眉化妆了一番,就能从沈倾歌变成顾璃,而且判若两人。
不管是沈倾歌还是顾璃,只要看到她,都能让自己怦然心动。
“你可有按时吃药?”
沈倾歌凝重的问道。
手腕上温良的触感没有了,他一下子觉得心里空空的。
“有啊,阿夭费心费力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吃。”
诶——
沈倾歌很想返回去一句,可是人家依然认真的沏茶,然后将茶杯放进自己手中,神色平静如初,没有玩笑或调侃的神情,似乎是在说什么‘天气很好、我们喝茶吧’之类的平常话。
第一百零九章 脱不脱的问题()
沈倾歌重新写了张方子,加进去几味药,嘱咐百里尧一定要按时服药。
“百里尧,杀戮太重有伤天和。你何必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
“你以为我放过,南阳王就能放过?再说,他本就是该死之人,我不过是让他多活了两天。至于他如何报仇,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百里尧想起在南阳被追杀,他的隐卫被杀,眸子里冷光点点,犹如暗夜里伺机而动的嗜血猛兽。
沈倾歌心中一叹,所为同病相怜吧。
百里尧如此俊美清雅的人,却拖着一具病恹恹的身体,又被断了活不过二十岁,而且这这些年屡遭人暗杀,若非百里玄霁,恐怕早死了好机会。
也是,死过一会的人,做事总是毒辣些。
“阿夭,我是不是病的很厉害,恐怕到不了二十岁。”
百里尧神色黯淡,瞳孔散了般毫无聚焦,将纤瘦苍白的手伸到面前,透着烛光翻看着犹自说道:“那些太医们见了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们已经不敢给我把脉了。阿夭,我突然不想死了。”
百里尧猛地盯着沈倾歌,墨瞳中透着真真切切的渴望,如干涸的池水中一条妄想生存的鱼,不甘的仰望着天空,祈祷着可以下一场大雨。
沈倾歌的心微微有些疼痛,轻笑道:“你怎么伤感起来了,我不是说过在‘百毒圣医’出现前,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你在说谎,其实我病入膏肓了。”
百里尧突然像个孩子般不依不饶。
“我说了没有。”
沈倾歌的目光闪了一下,适才她的确感到百里尧脉相紊乱,比之上次更虚弱了。而自己,除了等‘百毒圣医’的出现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于,她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吊着百里尧一口气等到他们出现。
百里尧似乎累了,半躺在椅子上,面上似有一层淡淡的不正常的黄晕。
梦讫般缓缓道:“其实,我也很累,这样的身子每天还要防着各种计算,如果不是王叔还需要我的帮助,我早已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静的离开人间。”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无力的耷拉着投下弧形的阴影,皮肤似水晶般莹亮,下巴也更尖了。通身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冰凉气息,就像是只有雪山上才能开放的冰雪圣莲,花瓣如冰雪般圣洁透亮,层层包裹着的花芯却是血液般鲜红,娇艳,火一般灼着人的眼睛,明明知道那花芯是剧毒,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走进,想要摘下。
沈倾歌突然在想,如果百里尧真愿意削去皇室的身份隐于市,或许她可以……蓦然,沈倾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她猛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阿夭,不要走……”
百里尧伸出手拽住了沈倾歌的手腕,沈倾歌感到一股透心凉侵入骨髓。
他要发病了么?
沈倾歌缓缓回头,百里尧夜星般璀璨潭水般深邃的眼睛祈求的望着自己,就像一个孩子拉着你的手,无声的抗议着你的离开。
“我不走,我让天五取银针。”
豁然,一阵风吹跑了乌云,天空又是繁星点点,潭水在月色下欢畅迷离,百里尧轻轻一笑,如冰融春水两岸红。
天五领命去庄子上拿银针和药丸,沈倾歌搀扶百里尧去床榻上。
玉江城的这个季节的天气就像北辕天晟的初夏,不冷不热刚好,可是百里尧的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被褥,他外外袍下面也穿着一件皮裘无袖短褂。
沈倾歌开了张方子让天一去就近的药铺抓,然后大火滚沸了倒进盆子端进来给百里尧烫脚。
百里尧的眉毛似乎染了一层霜,他拒绝沈倾歌帮他烫脚,而是让天一来做,沈倾歌坚持,他更坚持,连鞋子头不脱。
“百里尧,你到底脱不脱?”
沈倾歌的声音有些高,她胸中生着闷气,没见过百里尧这么固执别扭的人。
“不脱。”
百里尧的声音弱弱的。
“……”
天五从庄子上回来直接落到了门外,刚好听到这两句对话,一时傻站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天一连忙从后襟将他提了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天一刚开始也是脸红耳赤的躲开了,可是又想到那盆水,遂想到或许不是那么回事,但他就是故意不说破让天五误会。
这时门内再次传来气呼呼的声音:“今天由不得你不脱。”
然后窗棂上两人的影子就像是黏在一起,令人不由得遐想万分。
“阿夭,我不能让你屈就与我。”
百里尧再次别过脸,可是说完了像个孩子似得偷笑。
沈倾歌却白了一眼,她又不是真给他洗脚,不过是要按摩脚底的穴位,然后在脚底和小腿施针通络活血,否则她怕寒气侵入心肺,到时候就算是百毒圣医来了也束手无策。
天五怎么还没来。
沈倾歌打开门向外探头,却见天一和天五站在院子里,尤其是天五,石化了般立在院子里。
“天五,针呢?”
天一推搡了一把,天五才梦游般走到沈倾歌面前递了小包袱,看了一眼沈倾歌的身子然后支吾着想要说什么。
“天五,你怎么了,想说什么?”
沈倾歌对天五的样子很是奇怪,仰着脸问道。
天五的脸刷的红了,然后蚊哼般道:“那个……小姐,你还太小了……”
嗖的一下,天一出手揪走了天五,那速度,沈倾歌只感觉一阵风吹过,然后天一和天五已经在对面屋顶上了。
“主子摆脱沈小姐了。”
天一用腹语说道。
沈倾歌笑笑,甩甩头回了屋子。
对面屋顶上天一狠狠地敲了一下天五的头。
“大哥,你敲我干嘛?”
天五吃痛的摸着脑袋,偏这头问。
“你这榆木脑袋到底想些什么乱七八糟。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跟沈小姐说那种话。那种事也是你能当面提及的?再说那个心冷的沈倾歌,还有不知道的事需要你来说?”
天一噼里啪啦一阵臭骂,天五非但没听进去,反而冷着脸反对道:“小姐不是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