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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在皇帝后方,注视着正在进行中的历史,同时又负责警备工作的缪拉永远记得浮现在绿灰色背影中的金黄我鲜红色彩。渥佛根.米达麦亚、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两位元帅分立左右两侧,从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手中接过敕令书,站在帝国军和同盟政府高级军官前的莱因哈特,看来就像把所有星座的光辉都凝缩于一个人身上,让人感到冬蔷薇中的王者之花,似乎被拟人化了一般。暮色急速而浓烈地罩下,在人们的实体及影子化成一体的当中,只有莱因哈特金黄色的头发还在闪闪地发着光,好像是他把最后的一道阳光都收入自己的头部一样。
“银河帝国皇帝,朕,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在此宣告。自由行星同盟已经丧失了悬挂这个名称的实质,这个国家已经灭亡。从今天开始,正式地统治人类社会政体的就只有银河帝国。同时我要在此宣布,在过去的历史中因不名誉的叛乱军之名称而被抹杀的自由行星同盟的存在 ̄ ̄”
罗严塔尔毫不露痕迹地,嘲讽似地动了动嘴角。皇帝的宣告是何其辛辣啊!同盟在名实俱亡之后,才由帝国的最高权力者承认它的存在。那么过去的存在 ̄ ̄。那似乎只不过是装饰着行尸走肉的虚假花束而已。
发布完敕令的莱因哈特,视线游移在庭园上方。以前历代的同盟元首散步、聚集支持者举办游园会的这个庭园,虽然占地远不及新无忧宫那令人咋舌的广大,但还是个很值得观赏的地方。
鲜红、纯白、淡红、淡黄色的冬蔷薇在隆冬中仍然娇艳地绽开花朵,仿佛在地上筑起了一条美丽的彩虹。在这座庭园中附设有一栋二层楼建筑的客房,莱因哈特想把那里当成他在海尼森逗留期间的别墅。人们都知道他的旗舰极其优美、率领的军队极为雄壮,但是他在私生活方面却相当简朴,甚至对豪华的宅邸有厌恶感。他对庭园有几分兴趣,但是他仍然比较喜欢接近自然的景致,反而对几何学式的人造美没有什么好感。在自由行星同盟的文物当中,这座冬蔷薇园是他喜欢的少数几个建筑之一。如果要把它说成行宫未免太夸张了,总之,他是决定把这里当成他今后的别墅了。
罗严塔尔元帅的副官艾密尔.冯.瑞肯道夫少校在上司耳边说了些话。统帅本部总长眯了点头,请皇帝回到目前寄宿的旅馆去。当天晚上,一千名以上的高级军官聚在一起举办庆祝会,由于正时值隆科,所以不是以游园会的形式举办。当皇帝迈开脚步时,紧紧地围在冬蔷薇园四周的五万多士兵们,在没有人发号施令的情况下发出了欢呼声。
“皇帝万岁!”
“吾皇万岁!”
“莱因哈特皇帝万岁!”
将兵们的狂热虽然显得有些凌乱,但却形成了强而有力的合声天顶,罩住了帝国的所有军队。伫立在皇帝四周,身经百战的勇将们在这个时候也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正置身于将永远被流传,以黄金刻刀雕刻于历史上的伟大一刻,他们得意洋洋地凝视着“冬蔷薇之王”。
终于走到这里了。莱因哈特在心中喃喃自语着。旧同盟的首都现在只不过是位于他广大支配地末端的属地而已。以前当他踏上这块土地时还只是高登巴姆王朝的廷臣。然而,现在他是皇帝。尽管还不至于说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步,但他实实在在是宇宙中最强大的存在实体。
但是,如果他那另一半看不见的羽翼没有因为他本身的过失而折损的话,他应该还可以成为一个比现在更强大的权力者。莱因哈特像是要拂去这个伤痛似地扬起了一只手,士兵们仰视着笼罩着大地的太阳那般奔腾着感情,继续赞颂着他们的皇帝。
翌日四月二十一日,莱因哈特在成为临时大本营的一个房间里召开最高幕僚大会,他想率领自己的军队继续进行伊谢尔伦要塞再夺取作战。他的想法是,鲁兹失去的东西得由朕自己去要回来。
罗严塔尔承认年轻君主的霸气的确叫人折服,可是对杨威利的计谋也不能没有警戒心。苏州杨已经订定了策略等着被激起不平之气的莱因哈特亲自率军出击也不一定。这种危险必须加以避免。
罗严塔尔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是很微妙的。皇帝的败北和失策正是他抬头的契机,就他的野心来说,他应该平静地旁观莱因哈特的破灭的。然而这个时候,他却衷心地提出了他的谏言。
后世的历史学家对罗严塔尔这个人的评价不甚单纯也是有其道理可循的。因为连他自己本人都对自己的心志感到迷惑。
“我们的皇帝呀!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们的新王朝将会解体,时代也将失去舵手。请暂时回费沙再从长计议吧!杨威利就请交给属下和米达麦亚两人去讨伐吧!”
“罗严塔尔说得对。陛下的亲征主要也是为达到此目的,至于前线的行动就请委交给我们,请您休息。”
米达麦亚热心地支持着朋友的进言。他很担心这几天莱因哈特常常因为过度劳累而发烧的事情。
“朕无意横夺你们的武勋,但是朕跟杨威利之间必须亲自解决。朕想那个人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时候要求发言的是皇帝的首席秘书官希尔德,也就是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
“陛下,两个元帅说得没错。请您先回费沙去。因为唯有陛下亲自坐镇,费沙才能安定,也才能巩固基础,成为全宇宙的中心。”
这个时候,莱因哈特的霸气似乎被激向负面的方向似的,他那苍冰色的眼睛中充满了锐利的光芒。
“玛林道夫伯爵小姐,慎重太过就会变成忧柔寡断。如果朕在失去伊谢尔伦的情况下就回去的话,反帝国势力会认为杨威利是不战而胜,结果就把杨威利当作偶像而集结到他的身旁了,不是吗?”
“陛下,请您想想看。如果杨威利在战术方面有万全准备的话,或许他就会在潜在伊谢尔伦,坚守该地。这等于是把回廊的两端交给我们帝国军支配,在战略上就不可能造成什么结果了。”
莱因哈特低声地笑着。
“你说得太远了。这不像是伯爵小姐说的话。杨威利已经占据了艾尔.法西尔,这不就意味着他控制了回廊的出口了吗?”
希尔德一点都没有胆怯之意。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满足战略层面上的条件却变成了在战术层面上的要求过度的支持了。杨威利的战力光是用来防御伊谢尔伦要塞就已经稍嫌不足了。要以这种微小的兵力再去确保艾尔.法西尔军事上的安定实在是极为困难的事,纵使他有着那么卓绝的智谋。也就是说,杨威利目前正处于难以同时满足战略的构想及战术的条件这两方面的状态。只要他没有办法整合这个矛盾,我们就有讨伐杨威利的机会。”
“杨说不定会让这个矛盾整合哦!”
虽然嘴巴上是这样反驳,但或许也是无法否认希尔德的论点罢?皇帝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强硬了。
结果,莱因哈特放弃了亲征伊谢尔伦的行动。至少暂时是这样决定的。之所以让他做这种决定,主要原因固然是希尔德的说服力,另一方面是因为费沙方面来的报告书使然。
第八章 前途遥远
I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个亚列克斯.卡介伦不怎么有独创性的感触,但是在这一年的年初,自从完成了“离家的流浪儿回家”回归伊谢尔伦要塞的壮举之后,杨舰队却常常有许多结伴而来的访问者。
所谓的好消息就是由姆莱、费雪、派特里契夫所率领的舰队已经到达了,由于这些软硬体的加入,战力和人力方面的资源都有明显的强化,但是另一方面,一听到姆莱的名字,奥利比.波布兰等人却也私下谈论着“那个唠叨的老太太……”,甚至用口哨吹奏着送葬进行曲的一小节。而亚典波罗确实也如此批评道“野餐变成研修旅行了”。
帝国军的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在回头朝马尔.亚迪特星域前进时,曾经主张干脆一口气攻向同盟首都海尼森的部下们说道。
“我们视军人为一种天职。我们和杨威利一党不一样,他们什么事都不做,就只玩战争捉迷藏和革命捉迷藏的游戏。我们不能做一些没原则的事。”
一下子就能反驳毕典菲尔特的说词,认为他只不过是诽谤、空穴来风的人在杨舰队中大概找不到一个人罢?因为达斯提.亚典波罗等人就自己承认“侠气与醉狂”是他们的动力来源。而且,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这种无可救药精神是一种骄傲。
虽然没有证据显示杨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聚集了这样的部下,但结果却不得不让人相信物以类聚,近朱都赤、近墨者黑的说法。打从宇宙历七九六年以来,勇冠宇宙的杨舰队风气就这样被培育而成了。
“我觉得如果要对抗帝国军皇帝万岁的欢呼,大概就只有民主主义万岁了,怎么样啊?”
“现在还不能诉诸于民心。我觉得我们这边也得以司令官的名字来跟他们分胜负,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叫不出五个够华丽的人名啊!”
亚典波罗和波布兰在繁忙的军务当中交换着极不甚严肃的意见。
然而当他们在接到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的死讯时,连他们这种大胆而充满活力的人都不禁在一瞬间跌入沉默的深渊中。
当要这个消息给杨知道的时候,菲列特利加在黑暗及寂静中沉陷了数百秒,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看着镜子。当她确认自己已经恢复平静之后,重新调整了呼吸,画了淡妆,走进丈夫的司令办公室,站在一手拿着红茶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文件的杨面前。她等待着对方那对疑惑的视线移动了之后,尽可以地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平静。
“……比克古元帅战死了。”
杨啜了一口飘着浓郁威士忌酒香的红茶,眨了两次眼睛之后,他把视线从身为副官的妻子身上移开,凝视着挂在墙上的抽象画。
“您……”
“我听到了。”
在菲列特利加那超强的记忆当中,杨从来没有发出过如此微弱的声音。
“这个报告没有修正的余地了吗?”
“从各方面截收到的通讯都报告了同样的事实。”
“……是吗?”
喃喃自语的杨欠缺了一股生气,年轻的学者仿佛化成了一座石像。威士忌的香气在菲列特利加的嗅觉当中轻轻地飘荡着,她摒住了气息。杨的手掌握紧了纸杯,烫热的红茶浸湿了他的手,冒出热气。菲列特利加从丈夫的手中拿走了纸杯,用手帕擦拭着他那只烫伤了的手。
她从抽屉中拿出了急救箱。
“通知所有的舰队,菲列特利加。杨非正规部队从现在开始服丧七十二小时。”
杨事不关已似地接受菲列特利加为他治疗,同时下了这样的指示。她的情感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仿佛只有理性在掌管着声带似的,然而,他的精神思路邓又倏地一转,声音也激动了起来。
“什么智将!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低能儿啊!就因为司令官的人格清高,所以深信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可是我竟然无法预测到这一点。”
“亲爱的……”
“从海尼森逃出来时,就算是绑架也行,应该把司令官也一起带出来的。是不是?菲列特利加,如果我这么做了……”
菲列特利加拼命地安慰丈夫。如果要谈到比克古元帅的人格问题,那么,比克古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从海尼森逃走的。比克古的死,杨没有必要负起责任。如果有任何人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有责任,那反而不就等于轻视比克古的意思及选择了吗?
“我知道了,菲列特利加,你说的没错。我太激动了。”
杨虽然这么说,可是要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是像高登巴姆王朝那样有着专制支配之罪恶的体制在灭亡的时候也有人为之殉死,更何况是自国父亚雷.海尼森以来即走在理想及人道之路上的自由行星同盟。如果没有一个高级官员为之殉便灭亡的话,民主国家的存续不就没有那种价值了吗?杨虽然否定在国家灭亡时还得供上人命的思想,但是,他却不能指责比克古元帅的选择。
在那个老人还活着的时候,杨对他充满了敬意。现在也一样,将来更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比克古的年龄大小并不足以构成任何堪慰生者的因素。虽然他已迈入老年,但是距离医学上的平均寿命却还有十五年以上。但足感安慰的是没有人能否认他的生涯是极其充实的。所有的部下们也都和杨有共同的想法。
先寇布为老人的生涯及冥福而干杯。施恩.史路则把他干枯了十五年之久的泪腺机能全部开放了。梅尔卡兹肃然地竖起了军服的衣领。姆莱则对着遥远的海尼森方向致最敬礼,那有一半是献给相当于为比克古殉死的邱吾权。亚典波罗继姆莱之后和先寇布对饮悼念故人。
尤里安一方面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