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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了,罗严克拉姆王朝就不会仅止于一代了。不管是像父亲也或像母亲,生下的一定会是个美丽而聪明的皇室子女吧?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落,仿佛永远不知道停歇一样。
年初,莱因哈特的健康状况看起来也似乎很好。原本莱因哈特就不喜欢医生,而且自从去年十二月之后,在宫廷任职的御医们在时间和技术上也都难以有什么进展。这些御医之间不断地针对皇帝的间歇性发烧及生病做私底下的讨论,他们给了那些症状一个暂定的名称“皇帝病”。跟感冒一样,与其说这是一种病,倒不如说是一种症状,确定了这个疾病的名称为“变异性剧症胶原病”是在莱因哈特死后的事。
对医师们而言,这个时期或许应该比较注意怀孕中的希尔德的健康和胎儿的发育。莱因哈特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指示。虽然说胎儿的发育十分顺利,预产期在六月一日,但是由于是第一胎,分娩往往会比预产期迟,所以也有可能会晚到十日左右。总而言之,如果情况一直保持这样的平稳状态,在今年年中,享有宇宙中最高知名度及期待的婴儿应该就会呱呱落地了。
“以个人身份恋爱,以公职身份结婚。”
这是专制君主在结婚的时候经常被使用的表现方式。但是,以莱因哈特的情形看来,他和希尔德的关系是不是能称为恋爱,不管是在当时或是后世都有人提出这样不怀好意的质疑。不可否认的是,对莱因哈特或罗严克拉姆王朝而言,希尔德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开创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是莱因哈特皇帝,但是培育这个王朝的却是皇妃希尔格尔。”
针对这段主论,后世的历史学家们甚至引发了“最先说这些话的是我”之类低层次的争论。不管怎么样,对于莱因哈特和希尔德的婚姻,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异议。或许希尔德的父亲玛林道夫伯爵的温和为人也是未引起人们反感的原因之一吧。
新娘的父亲国务尚书佛朗兹.冯.玛林道夫伯爵于一月三日向皇帝表明了辞职的意愿。莱因哈特皇帝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头,没有立刻回答。他虽然知道岳父的真正意思,但是,在继任者还从缺的情况下,国务尚书的位置不能空着。当皇帝向玛林道夫伯爵说明目前仍需担任国务尚书之职是,这个新娘的父亲不禁沉浸在一片感伤当中。
希尔德的结婚准备工作由总管汉斯.休特鲁兹和他的妻子负责。他们那个原本小小的希尔德小姐就要结婚了,而且是皇帝陛下的新娘,汉斯心头有着无比温馨的感慨,但是他跟主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因为他必须四处奔走,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各项准备。婚礼虽然是一件值得大家庆贺的事,但是,从公布结婚的消息到举行结婚仪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的忙碌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对要为支配全宇宙的霸者准备婚礼事宜的人来说,时间实在太过短促了。汉斯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既然希尔德已经怀孕了,这么仓促地举行婚礼也是没有办法的是。不过,再怎么说,皇帝出人意料之外的竟也是一个动作迅速的人哪!汉斯不禁这样想着,随即慌忙地甩了甩头,企图把这个想法逐出脑外。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极为不敬的想法。
为了参加结婚大典,高级官员们也都聚集到新帝国首都费沙来了。帝国元帅渥佛根.米达麦亚也是其中之一。
米达麦亚家的成员现在已经有四名了。丈夫渥佛根、妻子艾芳瑟琳、养子菲利克斯,以及被保护者海因里希.朗贝兹。就像后世著述“米达麦亚元帅评传”的历史学家所记述的“完全没有血缘的四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享受着完全没有隔阂的家庭生活。
悼念挚友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之死的悲伤气氛在他的精神底层浓烈地弥漫着,但是宇宙舰队司令官的重责大任接踵而来,而现在,皇帝要举行婚礼了。迎接他进家门的是艾芳瑟琳的笑容和海因里希的敬礼及菲利克斯充满活力的哭声。
“有个小孩还真是热闹哪!艾杰纳家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
米达麦亚试着去想象被称为“沉默提督”的同事的家庭生活,然而,他实在无法使其具体化,只得放弃这个尝试,把艾芳瑟琳为他冲泡的咖啡的热气冲着下巴。然后,他突然出其不意地问妻子。
“艾芳,你觉得我适合当个政治家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夫人蓝紫色的瞳孔中浮起了微微讶异的表情,不过,她立刻抹去了这个疑虑。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渥佛,你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我觉得就算不是个政治家,这也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资质。”
艾芳瑟琳很乐于称赞他,但是,即使这是真话,光是具备光明正大的性格并不足以统治一个国家。渥佛根.米达麦亚知道这一点。他对自己在军事方面的才干有着与事实相符的自信,然而,对于政治,有没有自信则是另外一回事,在这之前,他压根连想都没想过。
至于为什么“疾风之狼”会问妻子这个问题,那就要往前推到国务尚书玛林道夫伯爵表明辞意之事了。因为成为皇帝的岳父的那个温和帝国贵族推荐米达麦亚做自己的继任者。
在战场上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和狼狈的帝国军最高勇将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怀疑自己手上的咖啡杯中是不是放了迷幻药之类的东西。而且,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拜耶尔蓝上将还压低了声音加上了这么一句 ̄ ̄如果阁下不接受,或许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就会坐上那个宝座了。
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和米达麦亚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政敌。米达麦亚虽然很明白表现出对军务尚书的厌恶,但是,他却从来不曾想妨碍其职务,去年,当时也身为元帅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还健在时,这三个人的权限和内心形成了一个微妙正三角形,然而自从罗严塔尔死后,这两个人的关系或许就像立于以皇帝为支点的天秤的两端。米达麦亚虽然极力地想避开政治,但是,他是不是能永远做为一个单纯的军人呢?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事情的演变似乎越来越不能令人放心了。II
当正式决定将册立希尔德为银河帝国皇妃之后,宫内省和司法省之间就根据帝室法进行了各项讨论。问题的焦点就在于希尔德成为皇妃之后,皇妃的地位是不是就仅止于“皇帝的配偶”?
希尔德身为皇妃,具有和皇帝同为帝国的统治者的地位一事,在莱因哈特向她求婚时就已经决定了。问题在于,是不是应该将这件事明文化使其成为国法?帝室法是不是应该记载着“皇妃不仅是皇帝的配偶,同时也是帝国的共同统治者,具有继承帝位的资格”?
这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难题。希尔德是一个甚至连希尔德都赞赏有加的明理而聪慧的女性。如果光就她个人来说,她的确充分具有分担皇帝的统治责任的资格。但是,将来又怎么样呢?将来会不会产生没有任何见识和才能的女性当上皇妃,干涉国政而致使国家产生混乱的危险呢?是不是应该限制皇妃的发言权呢?针对这个问题,各式各样的议论被提出来,但是却总是没有个结论。
然而,以共和主义者的角度来看,这种讨论其实只是引人讪笑罢了。因为,在他们看来,根据血统继承最高权力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不应该的制度。姑且不论皇妃,如果皇帝本身就无能、怯弱、愚劣的话,国政就将混乱不堪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既然是专制政治,帝国的高级官员们就不得不考虑对君主有极大影响力的女性的地位、权限问题。
和希尔德一样,或者该说比希尔德对莱因哈特更具有影响力的格里华德大公妃安妮罗杰,为了参加弟弟莱因哈特的结婚典礼,在一月二十五日到达了行星费沙。克罗德瓦尔上将所指挥的小舰队把她从行星奥丁护送到费沙,这段长达五千光年的漫长旅途,对安妮罗杰来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恒星间的旅行。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行星奥丁的地表一步。
在包括肯拉特.冯.摩德尔在内仅有的六名近侍的陪伴之下,安妮罗杰平安地踏上了费沙的地表。这个时候,宪兵总监克斯拉一级上将接下了警卫的责任,他的部下帕伍曼少将将她们一行人送到了宿舍,同时也开始了警卫的任务。
在宿舍里有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人物正等着安妮罗杰。将成为皇妃的希尔德为了表示警意已经造访了宿舍。
这是安妮罗杰和希尔德第二次的会面。第一次是在旧帝国历四八九年,宇宙历七七八年的六月,在行星奥丁的佛洛依丁山庄中,希尔德访问了安妮罗杰的山庄。而这一次是在那之后两年半的再会。
“大公妃殿下,劳烦您长途跋涉,实在是惶恐至极。”
在希尔德的问候之后,两人之间交换了几个礼仪上的寒喧,然后,她们便移往谈话室去了。暖炉已经新添了柴火,金黄色和蔷薇色的光芒交相辉映,把暖气送进了室内。希尔德想起了在佛洛依丁山庄也有类似这样的景象和气氛,安妮罗杰微微地张开了她那秀丽的嘴唇,或许是因为她和希尔德有着同样的回想吧?
当她们两人面对面坐到沙发上时,侍女端来了咖啡。在一片香气缭绕之中,皇帝的姐姐开口说话了。
“到了六月你就要成为国母了,希尔德小姐。”
“是的,如果情况顺利的话。”
双颊染上红晕的希尔德的腹部还不怎么明显,再加上穿着宽松的衣服,更是巧妙地把肚子遮了起来。她优美的身材和轻快而有律动感的举止从外表上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同为女性的安妮罗杰或许看出了她那原是像个少年的脸庞多出了几道柔和的线条。这大概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性发自身体内在的改变吧?希尔德即将要面对一个安妮罗杰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经验。
“首先我要弟弟托付给你。我只能拜托别人做事,结果,我使为弟弟献身的人遭遇了不幸,可是,希尔德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她指的大概是已故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元帅吧?由于安妮罗杰保持了沉默,所以希尔德只能如此地推测了。
这个女人在十五岁时由于强权者的要求而从家中被强行带走。之后的十年,她一直受到王朝的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的宠爱,这是历史资料的记载。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自己的命运呢?聪明如希尔德也无法加以想象。不过,有几件事却是很明显的事实。如果她当时拒绝了皇帝的宠幸,她的娘家缪杰家或许就会从地上消失了。接受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称号的她为了守护弟弟费尽了心思。如果没有这个女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及罗严克拉姆王朝都不会存在。也就是说,她是产生今日的历史状况之母。当弟弟任职前王朝的帝国宰相,掌握大权的同时,她退隐了。或许是她认为自己对弟弟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吧?希尔德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了解她的心情,可是,或许也只能这么猜想了。
突然,希尔德觉得安妮罗杰的脸让她有所感触。她要把这种模糊的印象用语言勾出轮廓来需要一段时间。希尔德发觉安妮罗杰的脸太苍白了。眼前的女人原有和她弟弟相似的白晰皮肤,可是,为什么会让希尔德觉得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呢?这是在佛洛依丁山庄里所没有的感觉。虽然状况不怎么明显,但是,总让人觉得大公妃的精神不够好。
或许安妮罗杰是生了什么病了?这种猜测像一把小而锐利的刀划过希尔德的心头。在这种奇妙的痛感尚未消失之际,近侍进来报告了。莱因哈特皇帝为了和姐姐见面,已经从大本营过来了。此时莱因哈特仿佛要把通报的近侍推开似地出现在门口。苍冰色的眼睛中漾着沉静的色彩。
“好久不见了,姐姐。”
他的声音因为无限的怀念及其他更浓厚的因素而颤动着。
对这对原姓缪杰的姐弟而言,这是分别了三年之后的见面。年轻俊美的皇脸上染着红晕,看来更加地年轻。莱因哈特原本担心姐姐是不是会来参加他的婚礼。在莱因哈特举行加冕典礼的时候,安妮罗杰并没有参加。尽管她是一个握有巨大权势及人间至高荣贵的人,她却宁愿一个人默默地隐居在佛洛依丁山中,丝毫不想干涉莱因哈特的治世。而现在,为了参加弟弟的结婚典礼,她长途跋涉而来。
希尔德离席告退。她认为自己不该在这里打扰这对姐弟的会面。对希尔德来说,安妮罗杰是个远远超乎嫉妒之外的对象。
大约经过二十分钟,莱因哈特从谈话室走出来,走向在大厅等着他的希尔德,对她说道:
“玛林道夫伯爵小姐 ̄ ̄”
“是,陛下。”
希尔德反射地回答之后,莱因哈特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似的,闭上了他的嘴唇,两眼中闪过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