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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杨提督的脑细胞经常象望远镜一样,只看得到远方的时间与空间,就在身边的事反而无法进入他的视界之中。有些人会认为这种人是怪胎,但我认为有一些象提督这样的人也很好。当然太多的话会很头痛就是了。
而且,我不会变魔法。所以昨晚将写日记写到睡着的我抱到床上去的,除了杨提督之外不会有别人。我今天就把加在红茶中白兰地份量增加一点以表示谢意。看到提督的表情,就知道他对一切都完全了解。提督就是这么一个人。
到那时为止,宇宙中虽然有许多帝国军小规模的短期根据地散布在各处,但大型的基地只有在回廊的帝国方面的出而已。
伊谢尔伦要塞是奥特佛利特五世的时候,命重臣谢巴斯迪安·得·留狄利兹伯爵建造的。
这个人以前线指挥官来说,是被评为“每战必败”的人。但似乎又不能说他是无能。他在事前加以周详的计划,完全照理论来用兵,只是由于“敌军不照理论行动”所以才会输了,因此他对于“叛乱军那些家伙全是些不懂得用兵理论的”这件事似乎非常的愤怒。想到帝国军居然也有这种怪人,令我感到有点亲切。
总之,也不能称之为只输不赢的重臣,似乎在军事建设和补给方面,这种理论的工作上建立了莫大的功绩。
原本最早提出要建造伊谢尔伦要塞的,是达贡会战当时的帝国皇族,史提凡得·巴菲多巴非鲁侯爵。这个人的一生似乎也是相当不幸,就连实际建造要塞的留狄利兹也是,好象是为了担负费用超过预算的责任而自杀的样子。不过再怎么也比不上奥特利特五世这个人,对他的描述听来似乎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在建造中期,听说有好几次后悔了想中止建造。如果在那时放弃的话,大概就不是会出现,为攻击伊谢尔伦要塞而超过百万以上的军人战死,我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在这里写日记了。
不管怎样,虽然巴鲁多巴非鲁侯爵和留狄利兹伯爵遭遇不幸而死,却使他们的名字得以流传后世。之后,在过去人们的人生和业绩的延长上,有我现在的人生。如果这些是我自身发出的想法的话,以一四岁的年龄而言,实在是相当不得了,但其实我只是照杨提督的述怀加以记叙而已。
所谓历史,并不是在过去就完全结束了,它将种下日后的种子,终于有天开花结果。这些不是从杨提督那里听来的,是今天通信教学的历史课本里的文章。
这话的确没错,但以乎有点过于理所当然。
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过去的历史,而是现在正要缔造历史的人,例如杨提督啦、帝国的罗严克拉姆侯爵啦。我比较希望是属于历史的原因而非结果。所以为提督泡美味的红茶、能算是参加了历史的缔造吗?
好几天前写过了,我并不焦急,但希望能早点独当一面。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十日
听杨提督说已故的布鲁斯·阿修比提督的第一任太太还活着。
虽然是被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如果阿修比提督没有战死的话,今年应该是八十六岁了。所以他太太还活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和阿修比提督同年的夫人,听说是住在首都海尼森的郊外,由女仆照料着,每天等待着丈夫寄来给她的信。
“可是阿修比提督不是在五十多年以前就去世了吗?”
“但是,还是有信寄来啊,很悬疑吧?”
这个悬疑的真相如下。是阿修比夫人(因为已经离婚了,是不是该称为前夫人呢?)自己写信寄给自己的。自己亲手写六十多年以前的恋人寄给自己的信,寄到自己的住处。并且,据看过信的护士说,信中洋溢着爰与热情。
“即使是到了这种年纪,那个人还是一直这么反覆对我说:我爱你,我爱你的。真是一点也没感觉老了呢”当然夫人不认为这是自己写给自己的信。夫人能了解的只是——这应该是丈夫寄来的,记载了对自己的爱的情书而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用可怜或凄凉来形容的话,好象用用词不太对。对旁边观者的眼光来看,也讲的确是如此;但当事人却很幸福。或者是只有在幻想中,才能以文章确认丈夫的爱情,如果由别人来说,就会感到不安?我觉得阿修比提督也真是罪过。
“喂喂,不要想得那么深入啊。你才不过一四岁而已,不可能了解那些真实感要比事实来得必要的人、事。”
“提督能了解吗?”
“我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而已,所以也不甚了解。”
提督以一副非常若无其事的表情这么说。
提督说,如果能够不老不死的话,希望能从边境的星球眺重人类兴亡的历史。但是不管怎样年纪都会越来越大,变成老糊涂一个,所以希望能趁年轻时就死掉。可是要是早死的话,一定会被还活着的人任意说自己的坏话,这实在令他头痛得不得了;真是辛苦啊。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来到伊谢尔伦要塞已经差不多有三个星期了。好象有句名言说“边塞无宁日”,也就是最前线的要塞不会有平静的日子之意,但目前的状况却是既没有敌袭也没有战斗。再怎么说,不可能会突然有一天,什么理由也没有就突然发生战争的。也许就是现在,在几千光年之外的银河帝国的最深处,下达了大舰队的出动命令也说不定。而这些事,若不是后世的历史学家,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伊谢尔伦要塞是最前线的基地,同时也是舰队向敌国进攻时的后方基地。这个机能也是十分的重要。 “对战争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补给和情报。如果没有这两项的话,仗根本就没办法打。如果把战争当作一种经济活动来看的话,补给和情报是生产,战斗则是消费了。”
杨提督这么说。以前就曾经考虑到这种情形,但没想到在亚姆立札的大败就正是这种情况。
“世间最糟的傻瓜,就是以为没有补给也能打胜仗的傻瓜了。”
他这么说。但很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实际人类历史上,这种战争指导者却大有人在。而这个结果,就产生了大量的掠夺啦,或是破坏、放火、杀人这类事件,也时有出现连做了这些事也没办法活下去,而导致士兵饿死的例子。所以我们才会希望这种人只存在于过去的历史之中。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今天大概会成为一个有纪念性的日子吧。不是指好事,而是指坏事。伊谢尔伦要塞隶属同盟军之后,所发生的第一件杀人案件。
“不是文学上的杀人,而是社会上的杀人”这是杨提督的评语。凶手和被害者都非常清楚,所以不象去年夏天那样,根本就没有名侦探杨威利上场的余地。事情好象完全由宪兵和法律军官全权处理了。
杨提督说,这种事情即使只是写日记也不要写出本名,所以我就用假名。
过去A下士官和B下士官就在竞争追求平民的C小姐,结果来到伊谢尔伦后又重新点燃了战火,最后C小姐突然把她讨厌的B下士官射杀了,似乎是这样。而这个A下士官,就是前些日子,被包含我在内的波布兰三人探险队在地下一四一层的黑暗和尘埃中救出的盲肠炎病患。医院方面谢绝一切探访。最重要的是,根本完全没人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现在在写日记的我,也是心痒痒地难过到极点。案发现场的酒吧暂时被关闭了,向军队缴纳经营费的老板一副欲无泪可怜表情,这被为了能见见C小姐而赴往酒吧去的士兵们,当成话题而广为流传。
对这个案子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很担心杨提督会被追究管理责任。但先寇布准将则是认为,即使国防委员打算这么做,他们也不会真的把杨提督从前线调回去。
“因为那群家伙只会从安全的场所发号施令而已。他们很清楚帝国军不知道何时会发动攻击,所以不会考虑调换司令官的。况且这也不是需要这么小题大作的案子啊。”
一切都完全交给宪兵来处理,杨提督似乎有些许的不太高兴,好象有一些在意的样子。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与其说“认为”还不如说是希望这里面有些什么才好。这话虽然不敢说出,但面对文字则可以毫不脸红的写出来。结局到底会如何呢?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光只有最初的报导实在很难抓往事件的全貌。昨天的杀人案件好象发展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杨提督最近和海尼森通信的时间增多了,格林希尔上尉对这件事不肯对我多说。
“看样子可能会拖到明年。”
只告诉我这些而已。象亚典波罗少将、波布兰少校甚至还想从我这里获得情报,看样子一定是被排除在外了。所以亚典波罗少将说,请我吃奶昔真是蚀老本,似乎不能讲给波布兰少校听,令他深感遗憾。说不定那两个人在为事件的真相打赌。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大。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四日
今年就快要结束了,再过一星期,宇宙历七九七年就要来了。我就快一五岁了——应该,如果帝国军没有来攻击伊谢尔伦要塞,我没被击中变成炮灰消失的话,应该是这样。
要增加岁数这件事对杨提督来说,感觉特别强烈。他一直很不情愿承认明年变成三十岁的这件事。我则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提督说“二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过去了。战火夺走了我的青春”这些话,而且还说:“为什么一年只有十二个月就结束了?有十三个月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谁都不会高兴的!”
“但是一年会有十三次薪水可领啊!”
“新年的休假也得等上十三个月才有一次呢”杨提督在想怎么提出反论时,我趁机把我的礼物拿出来。也就是今天对我来说,是第一次的发薪日。我原来就在想领了第一次的薪水该买个什么礼物送给提督。
“尤里安,你太懂事了。象我十四的时候,只会想怎样从老爸那里挖零用钱而已”原以为是对我的夸奖,但听下面的话就不太对,“这一定是家庭教育的差别。”
这样,岂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嘛。不过,不管怎样,杨提督很高兴地收下礼物就是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手指弹上去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象纸那么薄的手制茶杯。其实我原本是想买白兰地酒杯的,但发觉太危险了。
晚上我们到一家很象海尼森的“三月兔亭”的餐厅吃晚饭。杨提督只喝了一杯玟瑰红酒而已,莫非这是对我的礼物的回礼吧。但这些日子提督的酒量增加了,实在令人担心。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五日
今天实在太过于平静了。我有点在意前些日子杨提督出的“家庭作业”的事。帝国的罗严克拉姆侯爵要用什么方法来打赢贵族联合军?如果是容易到我都想得到的话,我们同盟军也用不着那么辛苦了。
说“不知道”当然不是种专长,而是耻辱才对,但到底罗严克拉侯爵要怎样去打败强大的贵族联合军呢?的确,在政治上有新宰相立典拉德公爵支持,但一旦开战的话,这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对于军事来说,必须统一才称得上力量,所以一定会有什么策略离间贵族联合的。
更进一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提督一定知道才对。
七九六年十二月二六日
今天帮杨督跑腿到一家叫“四十大盗的洞窟”的平民经营的店去。这是买书籍、各种游戏、谜题、听视软体的店,才刚开幕没多久,大半的货品都还是被包着放在地板上。
在这家店里买了一本“最新版·虚构地名辞典”的书,很重。这是杨提督在很久以前订的书。是从海尼森的书店,一直追着提督到伊谢尔伦要塞来的。
我在那里到了高尼夫少校。他和波布兰少校在一起时不会太引人注目,是个有明亮的发色和眼楮,容貌非常清爽的人。
高尼夫少校和我约好以后找时间教我玩很有趣的填字游我。少校是很庄重,给人感觉很好的人,但一和波布兰少校合起来就变成尖酸刻薄话的机枪射手,实在叫人不可思议。
“无害的化学物质,一旦和有害的互相结合,也会变成有害的了。高尼夫和波布兰就是这种情形。”
杨提督这么告诉我。如此说来,这种和身为触媒的杨提督,也脱不了关系了;我在心里这第想,只是没有说出而已。
人也稍微反省一下,我和杨提督周围的人也象太过于亲密了,也许就因此无法察觉这些人真正的价值。这本日记我想大概不会被后世的历史学家当作参考资料,但是如果因而被认为“自由行星同盟中最强的部队,原来不过是这种怪人集团而已”这可就不好了。不过象杨提督的调兵遣将,先寇布准将的勇猛善战,波布兰少校和高尼夫人校的辉煌战绩,我都还没有亲眼目睹的机会。下次有战斗的话,我应该就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