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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所说的话,是有什么根据吗?”
反正已经被认为是怪人,就没什么顾忌,试着问问看,但少女的表情又再度变化。
“这个嘛……是你的工作不是吗?自己去调查如何?宪兵先生。”
留下苛刻的讽刺,门紧紧的关上,把孤独的宪兵摒弃在罗察士邸之外。至少该称呼我“侦探先生”嘛,在杨的脑海中,只有这个毫无意义的念头。
Ⅳ
进了房间,亚列克斯·卡介伦对坐在书桌后发呆的学弟问道:“怎样,知道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
杨不高兴地回答。午餐的鱼和薯片还剩下一半左右,奶茶则是第3杯了。虽然是想判断出头和胃到底哪一个应该优先,但似乎哪一个都没办法决定。
把手里的档案放回架子上,卡介伦似乎对学弟的贫弱午餐已经受不了似的摇摇头。
“似乎没有什么食欲嘛,不补充些体力加加油不行啊。”
“光是补充体力也没有用啊,如果不能使脑细胞活性化的话。”
“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脑细胞就已经够活泼了才对。”
“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想用这个当借口推卸责任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
像是已经先读了杨的下三手棋似的,卡介伦如此讽刺着。杨摘下黑扁帽,单手抓抓头发。这个作业,似乎怎样都无法引起探索历史的那种“知”的兴奋感。
自由行星同盟非常尊重历史,重视先人的功业。过去任何国家都是这样的,伟人的美谈,常被当权者利用来增幅国家意识的涵养。“学习祖先伟大的历史,提高身为国民的自觉!”这种呼声,经常出自没有身为公仆的自觉的当权者,以及他们的僚属们的口中。这些人,几乎从不会说:“正视眼前的事实吧”这种话,对他们来说,必要的只是便于让他利用的教训话而已,并非事实或学问上的真实。
“不知道无名的士兵们,对阿修比提督的批评怎样呢?”
“这当然是指责居多啦。但是,一将成名万骨枯这是人类社会永远的真理,也不能光是责备阿修比提督。”
“我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我可没有这么了不起,杨没有说出口。虽然不情不愿,但既然已经当了军人的话,就应该考虑什么是军人该做的,这也许就是无可奈何吧。
但是,如果说是“无可奈何”的话,就应该在这里停止不再往下想了,万骨对自己的牺牲会怎么想?死者们能够相信,自己的死的确是有意义和价值吗?看着站在万骨上的一将的雄姿,失去死者的遗族们,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吗?如果有人能使他们接受的话,这个人物大概会被称为名将吧,但是,这种情况下,这种“了解”是否是和“错觉”或“欺瞒”是同义语呢?看到越考虑越陷入苦恼中的杨,卡介伦笑了起来。
“不必勉强找出结论。即使找出结论,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表出来呢。”
“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要我做些什么呢!”
“研究人生啊。”
说完之后,卡介伦好象对自己本身的玩笑感到失望似的,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些什么,在自己的书桌后坐下。和杨的书桌完全不一样的整齐书桌,对卡介伦的事务处理能力来说,这是正如字面意义的最前线。
“总而言之,只吃这么贫乏的食物,到哪一天倒下来的话,我的管理能力会被追究的。我看得让你吃点像人吃的食物才行,高兴地期待吧。”
“非常感谢。说这种话可能会天打雷劈,不过请我上高格调的餐厅的话,我会更感到拘束,根本就难以下咽。”
“真是天生命穷的家伙。放心好了,只是普通的家常便饭而已。”
“是这样吗,那就不客气了。”
回答之后才发觉不对。说是家常便饭,但卡介伦中校还没结婚啊,这个问题,唤起了另一个记忆。花一般独身的优秀军官亚列克斯·卡介伦中校大人,目前正在恋爱中,对象好像是上司的女儿,已经到了这么熟的地步了吗?杨突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
“中校的对象,哪一种菜最拿手呢?”
“奥尔丹丝没有不会做的菜。”
不经大脑的回答之后,才发现中了学弟的计策,卡介伦不禁摇头。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的话,会讨不到会做菜的老婆的。”
“不会做也不要紧,如果有人肯嫁的话。倒是关于……”
杨改变了话题,向卡介伦询问有关引起这个问题根本原因,投书的寄信人的事。卡介伦虽然口气相当含混,但被杨直接了当地追问,是否是不情愿但仍不得不离婚的夫人的杰作时,也不得不开口了。
“你的脑细胞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啊,就是挑到事情的重点。布鲁斯·阿修比众所皆知,有两位夫人,当然不是重婚,而这第2位夫人叫做鲁辛妲……”
这些投书的寄件人署名是鲁辛妲·阿修比。离婚之后,夫人在社会上仍然使用阿修比的姓氏,这件事,似乎在和布鲁斯·阿修比之间,造成险恶的关系。
“就是这位夫人,对丈夫的死提出疑问是吗?”
“不过这第2位夫人,鲁辛坦在九年前就去世了,享年59岁,死因是误服过量安眠药的样子。”
“如果从灵界寄往现世的投书还不是很流行的话,就是还活着的某个人,假借了夫人之名是吧。”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马上就会知道夫人不是投书的发信人了。究竟是不知道夫人已死这件事呢……”
“或是知道而故意使用死者之名呢?”
仔细想想,就会产生许多耐人寻味的疑问出来。不过再怎么说,杨自己本身,对这件事采取的立场并不明确,可能就连透过卡介伦下达指示的军方首脑部,也是如此也说不定。并没有任何深意,只是适当的打发一下时间,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被称为“宪兵先生”的记忆又重新浮现脑海,杨对自己的立场只能苦笑了。
※ ※ ※
杨威利要前往双亲的坟墓祭拜,往返必须连单程也要花上两小时的车程。从首都海尼森的中心市区,往北走150公里的丘陵地带,和杨居住的弗罗伦斯街相比,季节的转换大概要早一星期左右。山迪连谢公共墓地包括周围的森林和绿地,是当天可往返的健行名所。杨大约每半年来扫墓一次,这也算是尽尽身为人子的义务。不更频繁地来,一是因为实际上,出发去宇宙的话,就根本没机会来扫墓,此外,父亲生前所说的话也是原因之一。“到死的时候再来墓地就可以了,不要去打扰那些好不容易才安眠的人”父亲这么说过,不过,死后是否也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了。
说不定是“还不多来扫扫墓啊!这个不孝子”,不过这可以等到哪天出现在梦中时,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坟墓的清扫工作结束后,杨重新凝视着白大理石的墓碑。
“杨泰隆、宇宙历731年9月28日——783年3月27日。卡多丽奴·R·杨,宇宙历739年5月1日——772年6月30日。这对善良且相爱极深的夫妻长眠于此”最后的评语,不用说,当然只是普通的习惯词而已,但与事实却是相去不远。
杨5岁时失去母亲,16岁时和父亲死别。即使以儿子的眼光来看,也觉得父亲是个怪人,但他仍以自己那种奇怪的方式,表示对儿子的爱,即使常常叫年幼的独生子坐在地板上擦瓷壶,也是其中一种表达方式。对于母亲的记忆,就很难说出什么具体的印象了,只记得,好像很温暖,就很像是趴在吸满阳光的蒲团上的感觉,有这样的感触。也许就是这种感触,把今天的杨养育成喜欢白天睡懒觉的青年也说不定。
“总之,总会有办法的,所以不用为我担心,爸爸,妈妈……”
这句台词,老实说已经成了每次的惯例。如果能更有精神向父母报告就好了,但是太过于做作的话也太无聊了。而且,的确这次晋升为少校了,但不觉得这是可以抬头挺胸向双亲夸耀的事。父亲是独行的商人,结果儿子却变成阶级社会的公务员,被说是不肖的儿子,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甚至还接下了会被人讽刺为“宪兵先生”的任务。
“一步出了差错,一切就都乱了。”
自从艾尔·法西尔以来,这已经成了杨最主要的感叹了。原本说来,重新探讨布鲁斯·阿修比元帅的人生这件工作,对希望成为历史学者的人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任务,但是,这是上级下的命令,再加上这个原因又十分暖昧,杨的那种学习的热情,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从杨目前所处的时间往前回溯43年的宇宙历745年12月,帝国历436年,“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即将开始。对几百万人的参加者而言,这是一场难以忘怀的一战。
第三章 第二次迪亚马特会战记
Ⅰ
宇宙历745年,帝国历436年的10月4日,将人类社会一分为二的两大军事势力,在迪亚马特星域布下了庞大的兵力,生命和物资的消耗,似乎是无限制的继续下去。即使在这样漫长的流血剧中,极其著名的一幕就要开始了。
“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之所以如此著名的原因之一,是由于它的非合理性,也就是说,胜者的行动和正常的战理背道而驰,令说明他为何获胜的军事学者感到相当困难,最后,只能将之所以胜利的原因,归诸于得到胜利的司令官本身特别优异的指挥能力,以及个人资质。光是这一点,结果就造成了大大强调布鲁斯·阿修比人天才的戏剧性的生涯。只要越是强调他的天才,就越是具有说服力。
参加这场会战的同盟军方面的高级指挥官如下:
宇宙舰队司令长官 阿修比上将
总参谋长 罗察士上将
第4舰队司令官贾斯帕中将
第5舰队司令官渥利克中将
第8舰队司令官方秋林中将
第9舰队司令官贝尔迪尼中将
第11舰队司令官 柯布中将
这个阵容,是当时同盟军所能排出的最好组合,但也是因为如此,更是无法避免批评的声浪。
“这根本就是不是会战,是730年党为个人目的而发起的军事远征,害死大量的士兵们,只为了夸耀他们的武勋而已。国家的内部有军部的存在,而在这其中又有私人性质的集团存在的话,会有形成军阀化的危险。”
不过,这些声浪虽不可谓不大,但阿修比完全对之视若无睹。
“这场战斗获胜了的话,再下来就是元帅了。只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失去再继续往上爬的阶梯了,希望不会重蹈林·帕欧和托波洛的覆辙才好。”
“达贡的英雄”林·帕欧和尤斯夫·托波洛在晋升为元帅之后,差不多一年之后就退役,由于军部中已经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了。他们都没有意思转入政界,过了一年左右的退休金生活后,从事教育或伤兵福祉方面的工作。除了名誉职位之外,他们别无其他所得,阿修比特别指这一点而说的。
原本而言,“730年党”会形成军阀化的这种不安,或许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并非是由于共通的权力欲,而结合起来的。
“不希望变得和林·帕欧或尤斯夫·托波洛一样。”阿修比的这种扬言使得同盟的政治家们产生畏惧之心。他的扬言,不仅表明了了对权力的野心,并且也对先人的功绩没有获得相等的酬谢,表示批判。具有才能和实绩,因而产生的自负或者使命感,阿修比有意图的再提起这个问题。
政治家们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在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之前,“730年党”的内部,产生了剧烈的对立。
在这之前,不得罪人的揶揄和毒舌的你来我往,并不是件稀奇的事。充满朝气的对立,甚至可说使同盟军的司令部更加活性化,这种活力搅动起泡,产生出更多的战术方案,对胜利有极大的贡献。布鲁斯·阿修比是个天才的用兵家的同时,也是充满活力的司令部的中枢。
但是,就在这次会战之前,阿修比变得采取奇怪的高压态度,对自己的作战,无法充分地说明清楚。不管怎样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用这种态度强压下来。
对这种态度猛烈提出异议的,是约翰·多林克·柯布中将。被认为是默默完成自己职责这一型人的他,第一次反抗阿修比,也许他也是在这15年之间,都把不满压在心中。在激烈的针锋相对的最后,愤而离席的柯布,在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句话:“你变了,阿修比,或许是你一开始就是这种人,是我看错人了?”
像这么强烈的台词,并不是随处可闻的。阿修比的脸色也充满着怒气,但并未叫住柯布,只是叉着手壁,瞪着离去的僚友的背影。
这时,魁梧的贝尔迪尼也没有加以排解,只是阴气沉沉地保持沉默。
在贝尔迪尼出征的前夕,他家里饲养的热带鱼全死光了。水温调节系统故障,导致使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