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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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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碑文之上供后人了解他们所做的贡献。”

    姚鼎言眉头跳得更狠。商贾的钱财多到一定程度,再往上还有什么盼头?他们想要地位,发了疯一样想要地位,谢则安这种做法能不仅能让他们获得更多人尊敬,还能让他们的后人也挺起胸膛说出祖上的功德。

    谢则安显然是抓住了商户们的心理。

    姚鼎言脑袋转得很快:“你是不是准备在路旁也树碑,将存款、贷款或者直接捐款的人都记在上面?”

    谢则安搓着手说:“先生这建议好啊!听先生一席话,顿时让我茅塞顿开,就这么办吧……”

    姚鼎言:“……”

    他抬手在谢则安脑袋上猛敲一记。

    这小子真的太欠打了。

    谢则安捂着头喊痛,眼底却带着点儿狡黠的笑意。

    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基础建设是必须搞的,可以借机扩大农业合作社的业务范围,吸引更多人来存款贷款,何乐而不为?反正刻个碑而已,多简单的事儿。他准备在《旬报》上举办征集活动号召各地士子吟诗作赋,宣扬一下自己的故里,挑些好的刻在碑文上,既显得有文化,又能顺带做一次好宣传,何乐而不为?

    当然,很多人不愿意把自己的诗文和商贾的名字刻在一起,他必须帮他们树立这事儿其实非常崇高、非常有意义、足以让他们流芳千古的端正态度,鼓动到他们抢破头主动写出来。说到这种程度了,没有人会再在意那点小细节!

    谢则安说:“修路只是按照利润抽取三成来修,其余的可以用在先生您的《农田水利法》和《方田均税法》上面。”

    姚鼎言气得笑了。这两个新法是他提出的没错,赵崇昭却把它们交给谢季禹去负责,理由是谢季禹久掌工部和户部,对这方面比较熟悉!

    说到底,谢则安还不是想支持他爹。

    姚鼎言说:“这两个法子自然是要支持的,《保甲法》呢?”

    谢则安一听就知道有门。他说的时候是故意不提《保甲法》的,目的是为了让姚鼎言主动松口。假如姚鼎言自己说出口了,那这件事显然可以定下来!《保甲法》虽然不是由谢季禹负责,谢则安却也十分支持,不为别的,光凭姚鼎言这次选的人他就可以一口答应下来。

    也许是因为戴上眼镜之后“识人”能力大大提升,这次姚鼎言选的负责人叫曾子固,是新法坚定的支持者,但不是盲目遵从姚鼎言的人。曾子固政绩卓绝,声誉颇佳,在他辖下施行新法往往会因地制宜地改动,让新法更好地适应当地情况。他管着的那一带,是少有的没出过篓子的地区。

    曾子固年底回京考核,与姚鼎言重聚,相谈甚欢。《保甲法》和另外两项新法提出之后,姚鼎言想到了曾子固,亲自上门与曾子固商谈之后决定把《保甲法》交给他负责。

    曾子固声名在外,谢则安十分敬重。何况《保甲法》是不错的,它将乡村住户以“保”为单位,五户为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以住户中最富有者担任保长、大保长、都保长,农闲时各保长负责主持“军训”,变民为兵;夜间由各保轮流夜巡,维持治安。这样一来既可以节省军费,又能建立严密的治安网,是件挺不错的好事儿。

    既然是这么靠谱,谢则安当然不介意鼎力支持。

    谢则安说道:“我一向敬佩曾先生,《保甲法》由他去推行,合作社那边一定尽可能地出钱出力。”

    姚鼎言听出谢则安言下之意,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换了别人你就不理会了?”

    谢则安说:“换了别人当然也理会,不过也要看换了谁才行。要是换了杜绾和沈敬卿,我肯定不答应。”

    姚鼎言看向桌上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眉头跳得更狠。他说:“为什么?我记得你与他们素无冤仇。”

    谢则安说:“朝堂之上,讲什么冤仇?”他坦然地和姚鼎言对视,“要说冤仇还真有,以前姚先生您向陛下推荐沈敬卿,陛下却不喜欢他,反倒重用了我推荐的人。我估摸着他一直怀恨在心呢……”

    姚鼎言听到谢则安直言不讳,皱起眉头:“此话怎讲?”

    谢则安说:“先生觉得李侍郎主持的太学变革可有不妥之处?”

    姚鼎言稍稍一想,便记起了李明霖来。他年底正巧去过太学,与李明霖聊过一次,十分看好李明霖。他说道:“李侍郎做得挺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谢则安说:“可李侍郎这般尽心尽力,沈敬卿和杜绾却把太学那边的考核死死卡着,想要给他们都评个劣等。我想除了他对我或者李侍郎怀恨在心之外,应该没别的解释了。”

    姚鼎言听后沉下脸:“我会把事情问清楚。”说完他又瞪着谢则安,“我发现你这小子简直是讨债鬼,每次上门来不是要好处就是要我出面。”

    谢则安一脸腼腆地感慨:“那是因为先生您对我好啊!”

    姚鼎言:“………………”

    作者有话要说:

    万里长征第一步=。=

第203章() 
得了姚鼎言的应允,谢则安才入宫和赵崇昭商量。赵崇昭已经把赵奕景送到行馆暂住,事情还没有查清,他已经下令把赵奕景软禁——赵奕景的做法已经威胁到谢则安的安危,这是赵崇昭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赵崇昭见谢则安来了,立刻抓紧谢则安的手不放。

    谢则安简单地把事情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告诉赵崇昭。有过建行宫的“先进经验”,赵崇昭对这件事非常放心:“就这么办!”

    谢则安说:“政事堂那边的手续还是要走的。”

    赵崇昭觉得麻烦。

    谢则安说:“现在我们是没问题,万一后面的人胡来怎么办?不管是谁,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赵崇昭说:“三郎你说得对。”他无条件信任谢则安,谢则安又没半点私心,他们之间才会平稳无波。假如换了个喜猜疑的君主,说不定会把越权行事的谢则安弄死;假如换了个私心重的臣子,祸乱朝纲是肯定的。想着想着赵崇昭又有点沾沾自喜,“像我们这样的的确很少。”

    谢则安识趣地没提前些天的争执。他笑着应和:“确实。”

    赵崇昭说:“三郎你把折子给我,我马上批下去让政事堂讨论。左右姚相那边已经答应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谢则安也这么觉得。

    两人议定后分坐两边,一个批阅奏章,一个写折子,两不相扰地呆了小半天。

    赵崇昭心里格外高兴。即使一句话都不说,有谢则安在身边已经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谢则安也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最近他心里闷得慌,得找点事情干干。忽悠人是他的老本行,也是他的乐趣所在,做起来得心应手,不要太溜!

    谢则安找上谢望博,腆着脸表示要借《旬报》一小块版面干点小事儿。这小事儿一出便引来一众哗然,他先用华丽的词藻写了篇文章,婉转强调“要致富先修路”的中心思想,最后在底部用工部和礼部的名义广发英雄帖,先列出最先准备修路的一批县乡召集大伙吟诗作赋宣传家乡。先不说当地官员会积极组织,谢则安在挑出的第一批地方早就找好了“捧哏”,“英雄帖”一发,立马应者如云。

    谢则安一挥手,召集人手对投来的文章进行全面筛选,最终选定了当地“代表作”,马上表示会存入未来要刊行的《大庆风物志》中,并在路修好后立碑刻文,永世流传。

    第一批的反应这么热烈,奖励这么丰厚,第二批开始时根本不需要谢则安再找托儿,群众纷纷捋起袖子加入到这次“文坛盛事”里面……

    这不是为名为利,而是为国为民啊,文章一出来,经费马上就位,乡亲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么崇拜!多么敬佩!即使没选上也不要紧,听说这事儿今上、姚相还有少年成名的谢三郎都会经手,借机混个眼熟也好啊!啊不对,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特别特别崇高,特别特别无私!

    谢则安轻松自在地和谢望博品茶煮酒。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戴石忽然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官人,有几批难民陆续往京城过来了。”

    谢则安皱了皱眉,站起来说:“到书房细说。”

    谢望博也快步跟上。

    戴石掌握着驿站和报邸,第一时间了解到难民的情况。难民是第二次摊派青苗钱时开始前往京城的,戴石派人潜入难民中攀谈,发现这批人大多是失地的农户。农户没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前往京城鸣冤诉苦。这是古往今来的一大惯例,但这种情况一路的官员应该会上报才对。

    要是难民到了京城,那事情可就大了。上至赵崇昭下至当地官员,都会被御史台骂得狗血淋头!

    被骂还是小事。

    问题在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没了土地?看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青苗钱成了贪官污吏收敛钱财、兼并土地的工具。

    谢则安眉头紧拧。

    姚鼎言提出新法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在有些地方施行的情况也非常好,但对更多地方来说,青苗法并不适用。有农业合作社的分流作用在,青苗钱的影响稍稍削减,但抵不住有人想要政绩,威逼利诱手底下的百姓摊青苗钱。

    这年头的百姓,大多畏惧官威,哪里敢反抗?县官不如现管!

    谢则安说:“戴石,你去找张大哥,让他沿途建些临时房屋收留难民,让他们暂时不要进京。”交代完他又问,“离京城最近的一批难民在哪里?”

    戴石说:“在南边,”他指着地图上地方,“离京城已经不远了。最近大家都在忙修路的事,一时没注意这么多,没想到他们居然走得这么快。”

    谢则安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这年头消息本来就传得慢,一时的疏忽很可能会使消息落后好几天。

    不过一般来说难民都饥寒交迫,又没人组织,应该走得比较慢才是,这事儿实在不寻常。

    谢则安对谢望博说:“大伯,我要去一趟。”

    谢望博说:“你可要小心,他们都已经走到绝路了,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则安说:“他们会走到绝路,不就是因为我们做得还不够吗?”

    谢望博一滞。他的思想虽然放得比较开,也不介意和农户往来,但骨子里终究还是有着世家的矜傲。静默片刻,谢望博还是正色说:“即使要做,也不需要亲入险境。虽然别人去也危险,但你不一样,你要是出了事儿,影响的会是一大批人。”

    谢则安一愣,笑着说道:“能有什么事?陛下和大郎都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一般没人近得了我的身。再说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自己也会使剑的。”

    谢望博说:“你心里有底就好,万事都以安全为重。”

    谢则安心中微暖,点头应是。

    谢则安与谢望博道别,牵马准备出行。侍奉在院中的双生姐妹花瞧见了,连忙将披风送上。姐姐说:“官人万事小心。”妹妹说:“官人你去哪儿啊?”

    谢则安朝她们笑了笑,说道:“有难民到了京城附近,我去瞧瞧。”他给妹妹说了个地名,叫她去告诉赵崇昭。

    谢则安出城之后,赵崇昭才得到消息。他吓了一跳,连忙走出屋外:“来人,马上点二十人追上去,务必护三郎周全!”

    禁卫领命而去,挑了二十个精锐快马加鞭地追上去。

    赵崇昭既忧心谢则安的安全,又百思不得其解:都快过年了,怎么会有那么多难民入京?大部分地方不都穿上棉衣盖上棉被了吗?他还有哪里没做好?

    赵崇昭在屋里走来走去老半天,快步前往政事堂。

    耳朵灵通的人不知谢则安一个。

    赵崇昭抵达政事堂时,政事堂诸人都或快或慢地得了消息。谢季禹手上的是谢则安直接让人送过来的,连难民从哪儿出发、现在到了哪儿都弄得一清二楚。姚鼎言手上既有自己人送来的,又有谢则安让人送上的,两边一对比,姚鼎言发现了一点端倪。

    姚鼎言不是迟钝的人,正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要敏锐。从底下人遮遮掩掩的情况看来,这几批难民会出现很可能跟青苗钱有关!

    姚鼎言心神不宁。

    赵崇昭说:“姚相,你们可曾得到消息?”

    姚鼎言略过自己手里那份消息不提,说出了谢则安报上来的事儿:“三郎已经叫人送来了,这事儿来得突然,必须尽快查清楚情况才行。”

    赵崇昭说:“三郎已经过去了。”他皱起眉头,“你们看派谁去把三郎换回来吧,三郎去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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