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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面谈论理想,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要结束战争?阿犁,我负了你,我说过要保护你,结果却让你死不瞑目!蒙恬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浑身如刀铰般剧痛。
“你这是干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没志气的东西!”蒙武看见蒙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跌坐在蒙恬门口怒火猛的窜了上来。
蒙武站在门口,心里也不好受。自己刚从咸阳宫面见大王回来,却发现全家愁云惨雾,骇然听说阿犁因辱投水,蒙恬为此伤心得口吐鲜血。
蒙武自己也年轻过,知道爱情对于少年的意义,何况阿犁又是这么一个可人的女孩,蒙武内心也惋惜不已。儿子现在的心情蒙武虽不甚了解,却能揣测个一二分。
“蒙恬,你把门打开!”蒙武沉声道。房内一片死寂。蒙武心下多少有些不稳,这个长子平时话就不多,这样沉默的性格现在让人更加不安。“蒙恬,为父再说一遍,把门打开!”蒙武提高了声音。仍然一片死寂!
“哥,哥你该不会是想不开吧!”蒙毅一个激灵,更加用力地打门。蒙武更惊,“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蒙家最不缺的就是兵士和武器,三下五除二,门轰然倒地。蒙武全身戎装,一踏步进了蒙恬的房间。蒙恬静静跪在床边,脸上惨白得毫无人色,他的胸前赫然一片血迹。蒙武一惊,一把扶起儿子,惊疑地审视他是否有其他伤势。这次在对战中,蒙恬右臂中了箭伤,现在伤势还没有好透又添了心伤!
“恬儿,你不要吓为父!”饶是蒙武身经百战,看到儿子这幅情景也是心惊不已。
蒙恬的目光毫无神采,淡淡地扫到父亲焦急的脸。“父亲,阿犁死了!”蒙武一颤,不知为何突然有想哭的冲动。不是为了阿犁,而是为了蒙恬。蒙武知道,儿子的心随着那个小丫头一起死了,他现在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内心燃起巨大的恐惧,蒙武一把拽起蒙恬几乎是把他拖出了房间。
“父亲!”蒙毅大急,不知道父亲到底要把大哥怎么样。
蒙武把蒙恬一把推上战马,“将军!”蒙磊和仍然一瘸一拐的蒙放看到这幅场景皆尽愕然。“都给我滚!”蒙武一声大喝,跨上自己的马,一鞭子抽向蒙恬的疾风,一阵嘶鸣,两匹马消失在夜幕中。
田倩站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第一次怀疑起当日自己所为是否正确。蒙恬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她身为母亲瞧着如何不心痛,她真的没想到那个丫头的死对蒙恬的打击如此具有毁灭性。她深吸了口气,仰头看天上那轮明月,天神,请你保佑恬儿!
冒顿抬头看向天上的圆月,耳边传来野狼的哀嚎。十月的草原夜凉如水,冒顿赤裸着上身多少感觉一丝寒意。
五年了,阿犁失踪了五年了!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了吧!冒顿在心中勾画妹妹的仙姿,再次感到心里那个洞开始汩汩流血。
五年来,王庭依然一片诡异的沉寂。呼衍阏氏生的小王子岗萨越长越可爱,把头曼逗得开怀不已。那个呼衍阏氏则依旧妖娆,把头曼迷得再也没有到过别的妻室的房里。最近,头曼还特意命左贤王担任岗萨的骑术老师,训练岗萨的意志。冒顿在王庭日渐不受宠,虽然太子的头衔仍然具有一定的威慑力,但是冒顿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下一个被流放的就是自己了!
冒顿暗暗咬牙,大仇一天未抱自己一天不能松懈!自己现在已经15岁了,也屡次随军参与了对大月氏和赵国的战争。因为冒顿军功累累,现在呼衍阏氏那派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口实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冒顿皱起眉头,想起日前母亲和自己提过右贤王想把女儿嫁给自己,匈奴人尚左,右贤王的品位比左贤王略低,而且因为右贤王庭靠近大月氏,日子不是很好过,对头曼也多少有些不满。右贤王的女儿是不是漂亮无足轻重,只要他父亲愿意支持我,娶他们家的母骆驼都无所谓!冒顿恨恨地拔了一把草,对自己仍然必须装出恭顺的嘴脸非常不耐烦。
忍!身为男人,只有忍耐才能成就大业!冒顿再次抬头看向天上那轮皓月,阿犁,你还活着吗,你好吗?你一定要坚强,等着我,等着哥哥来保护你!
咸阳宫阙
“你看!”蒙武指着咸阳的处处火烧痕迹和流民悲苦的景象。
蒙恬骑着马看到这一片悲凄,心里越发不好过。战争,战争其实永远没有胜利的一方,真正得益的恐怕只是武将世系,可以通过一个个捷报换取更多的赏赐,更高的官位。
“恬儿,你为什么要从军?”蒙武目光锐利。
“振兴家族,造福黎民!”蒙恬下意识答道。
蒙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那现在呢?”
蒙恬沉默,阿犁的笑脸浮现心头,全身又开始一片锐痛。“父亲,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何谈其他?”
蒙武没有作声,看着蒙恬颤抖的身躯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恬儿,父亲能够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必须知道,阿犁的死不是你的错,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你在军中,你已经在尽力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但是我们是人,不是神!就算当年武安候在世,他焉能知道自己身后如此凄凉?”蒙武抬头远眺,心胸渐渐开阔。
蒙恬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黑暗中,父亲的背影显得有些疲惫。父亲也老了,自己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够期望父亲永远不老。蒙恬突然涌起一种抱歉的感觉,这么多年来,自己一心全在阿犁身上,忽略了家人。
“恬儿,身为军人,我们不断在杀戮。你这次上阵也杀了不少人吧。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家人,有他们爱的人。但是在战争中,没有人伦,有的只有对胜利的执着!”蒙武沉声道。
蒙恬内心微颤,类似的问题他在夜深也曾经扪心自问。
“恬儿,你会因为阿犁的死而失魂落魄,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对不认识阿犁的人来说,那根本无足轻重,正如你可以漠视自己敌人的死活是一样的!”蒙武猛地盯住蒙恬的脸。“但是如果你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忽视其他的人,我作为父亲第一个不会饶你!天下不止一个阿犁,天下有很多人,他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们是愚民!你聪明,你饱读兵书,你有能力去结束他们的苦难,难道你为了一个阿犁就要放弃自己,放弃自己的理想?”蒙武目光威严。
“父亲,阿犁不是天下,但阿犁是我的一切!”蒙恬痛苦地低下头。
“啪—”蒙武一鞭挥向蒙恬。“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就成了这样!我想要是阿犁看到你这付孬样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吧!”蒙武大喝。
蒙恬不语,浑身发抖。
“恬儿,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害死了阿犁?”蒙武沉声道。蒙恬猛地抬头,目光有了一丝焦距。
“战乱!如果没有战乱,她应该生活在自己父母身边,无忧无虑。如果没有战乱,我们蒙家何需从军,可能一家男耕女织,阿犁和你举案齐眉。”蒙武叹了口气,年纪渐长,蒙武渐渐也开始厌倦不停地征战。
蒙家两代为将,父亲蒙骜战功赫赫,但是蒙武的两个哥哥全都战死沙场,蒙骜也是因旧伤积疾复发而逝,蒙武始终记得父亲临死都还在呼唤两个战死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是军功世家也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啊。
“连年征战,各国都是国力消耗。其实秦国在诸国中算是最好的了,赵国、韩国、魏国与我们连年战争,更是满目疮痍。恬儿,你是一个有理想的男人,你也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理想。也许战争真的能在你这一代结束!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一点点挫折而放弃了理想,秦国何来今天!父亲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但是就把阿犁的死当成上天给你的历练吧,只有体会过痛苦的人才知道结束痛苦的重要!”蒙武叹了口气。其实他不是一个雄辩的人,他也不是一个如此有理想的人,他只是一个战争的机器。但是他了解自己儿子,知道蒙恬内心的理想和渴望!
蒙恬抬起眼,目光仍然悲伤,但是在这悲伤之间多了一丝深思。蒙武轻轻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有了作用。
阿犁,你没有死,你永远活在我心里!我说过,你是我今生唯一所爱的人,我蒙恬言出必行,正如我曾经说过要结束战争,消灭杀戮一样!等六国都平定了,阿犁,我答应你,我一定不贪恋人生,我会来陪你!蒙恬紧紧握住手中那块玉佩,上面已经没有了阿犁的体温,有的,只是生活的冷硬。
叮呤……
嬴政从竹简上抬头,看到阿犁正轻轻地在换一支已经快熄灭的蜡烛。烛光下,阿犁的侧影看上去异常宁静。嬴政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看看沙漏,夜已经很深了。
“算了,不用换了,寡人也要睡了!”嬴政淡淡一挥手。阿犁一愣,回头打量了一下嬴政,侧头想了一下刚才大王的话,知道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就静静跪到一边。一个月下来,阿犁对宫规已经有些了解。特别因为她只是在书房当差,任务算不得繁重,嬴政每天不定时来看看书而已。
这个小丫头有些意思。嬴政淡淡看她,美,这不稀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嬴政从15岁大婚到现在,宠幸过的女人也已不少,连孩子都已经有了五六个。秦宫的夫人中,美貌的、出生高贵的多了去,但是嬴政还是渐渐发现自己喜欢每天在书房待的这段时间,宁静、平稳。这个小丫头不太会说话,因此不烦人,没有宫里惯常的家长里短、争风吃醋。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权力是什么,因此也不会因为渴望权力而讨好自己!她总是平静沉默地在一边,要不是她手中的银铃如此悦耳,嬴政可能从来都不会意识到她的存在。
“你还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嬴政伸了个懒腰,半躺到宽大的榻椅上。阿犁愣了半晌才发现大王是在和自己说话,茫然抬头看向嬴政,美丽的绿色眼眸里没有信息。
嬴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很可怜,身上的异族血统让她即使在秦宫也很受歧视,又因为她一问三不知,她在秦宫里根本没有朋友。
“让寡人想想,到时候给你取个名字!”嬴政仿佛又回到了邯郸街头的孩童岁月,话语中有了一丝调侃的意思。
阿犁平静地直视秦王,突然意识到秦王还是在和自己说话,眼中不自觉露出迷茫的神色,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那种无助让嬴政莫名感觉有些触动,向阿犁挥了挥手,示意她上前。阿犁无措地咬住嘴唇,迟疑了一下,缓缓膝行到了嬴政跟前。
“你认识字吗?”嬴政轻柔地问阿犁,突然发现她的头发乌黑浓密,非常漂亮。
阿犁深思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觉得这个丫头实在傻得可爱,嬴政满脸堆起笑来,指着书简上的一个字问道:“说说看,这个是什么字?”
阿犁凑上前去,这个字依稀认得。“政。”阿犁轻声道。
嬴政突然闻到一股非常清淡的香气,像是冬日梅花的香气。这股味道和宫中命妇身上因为熏香而产生的浓烈香气不同,淡雅,却撩人。
“那这个字呢?”因为阿犁又离得远了,香气闻不到了。嬴政因此又指着另外一个字问道。
阿犁只能又凑过去看,这个字的笔画很复杂,阿犁认不得了。阿犁的脸红了,摇了摇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无辜。嬴政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嬴,这个字是嬴!我们大秦又被称为嬴秦,因为所有的国君都姓嬴!”阿犁点点头,眼中有一丝神采。她又低头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嬴”字,似乎在心里默记。
“来,寡人考考你,这两个字连起来怎么读?”嬴政好喜欢认真学习的阿犁,温柔地看向她,用目光鼓励她。
“嬴政!”阿犁口气中有些不稳,见大王没有出言指正,知道自己说对了,露出胜利的表情,看得嬴政嘴角向上弯。“嬴政!”阿犁轻轻重复了一遍,突然意识到这是大王的名号,自己身为下人居然直呼大王名字,那是死罪!阿犁脸色煞白,赶紧低头。
“哈哈哈!”嬴政大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太可爱了。“来,再读一遍!”嬴政觉得自己很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糯糯地唤自己的名字。
阿犁低着头拼命摇头,身子微颤。
“你想抗命?”嬴政的声音漠然冷了下来,但是脸上仍然笑意盈盈。
阿犁茫然抬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办,说也是死罪,不说也是死罪。”阿犁低喃。嬴政耳尖,听到了她的话,愣了一下,更加大声地笑了起来。
赵高站在书房外,打了个哈欠。突然听到房内传来异常大声的笑声,倒是愣住了。秦王为人沉稳,几乎从来没有听他笑得如此畅快。这个小丫头有点手腕!赵高暗叹,心忖咸阳宫的新宠估计马上要诞生了。
嬴政笑着看向阿犁愣愣的表情,觉得自己当日带她回来的决定真是再英明不过。一阵倦意涌了上来,看了看沙漏,知道时间已晚,向阿犁挥挥手。阿犁松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
“等下!”嬴政大声唤道。阿犁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