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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阮星竹方才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先进去。”
一路往里走去,里面传来了呜呜的哭声,这时杨家的下人发现了她们,不由得惊喜叫道:“夫人回来了,夫人……”叫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家老爷已经没了,喜从何来?
阮星竹已经没心情应付这些仆人了,一路上板着脸快步往正厅走去,只见那里已经被扮成了灵堂,各种道士之类的在一旁做法式。
灵堂前一些女眷哭哭啼啼跪了一圈,阮星竹看了一眼,认出这些人都是丈夫的姬妾,要知道两人只是政治联姻,处于长期分居的状态,她根本无法尽到妻子的责任,心中也有几分愧疚,所以对他纳妾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姐姐……”
“夫人……”
一群莺莺燕燕看到她,纷纷扑了过来开始哭诉,悲戚的气氛弄得阮星竹眼睛也开始红了起来。
不过她毕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很快便收拾好情绪:“老爷什么时候没的?”
“大概五天前,接到吴曦的征召文书就……”其中一个小妾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她之所以这么伤心一半是因为杨震仲,另一方面是对未来的惶恐,这个世界女人命运本来就坎坷,失去了丈夫这个靠山,她们下半辈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老爷的遗体呢,我想看一看。”阮星竹忽然开口道。
旁边另一人指着灵堂后那棺材:“老爷出事过后,我们草草将其收殓,运回了成都,打算在祖坟那里下葬,本来派了人通知夫人,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多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夫人,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刚好过来四川办点事。”阮星竹随意地答了一句,走到灵堂后面轻轻抚摸着黑亮的棺木,想到当年联姻心怀忐忑地嫁入四川,想到这些年虽然天各一方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知不觉她眼眶中泛起了一层水雾,一行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从白皙的脸颊上滑落下来:“震仲,没想到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也不知道垂泪了多久,忽然她开口说道:“棺木已经封了么?找人把棺木打开,我要看一看老爷。”
这句话一出,除了那些姬妾,连杨家的人都瞬间炸开了锅:
“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哪有开棺的道理,这不是打扰老爷安息么。”
“开棺大大的不详啊!”
……
阮星竹知道这个社会非常忌讳开棺,如果在阮家她倒是能力排众议,可如今是在杨家,再加上杨家人中早就有不少人对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行为有些非议,如今丈夫死了,谁还会听她的。
“二叔呢,二叔在哪里?”阮星竹知道跟这些人讲不清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丈夫的兄弟身上。整个杨家做主的就是他们兄弟,族长虽然是丈夫杨震仲,但杨巨源同样也有着巨大的能量,官场上两人互为臂助,家族中很多事也是两兄弟商量着决定。
杨巨源在地方任官,见识自然非一般族人能比,阮星竹现在心中有些怀疑,相信如今只有二叔能站在她这边。
“二老爷在这边守了一夜,如今在书房里休息。”听到她的文化,有人马上答道。
阮星竹点点头,转身便往书房那边走去,快要走到的时候,杨巨源已经接到消息迎了出来:“大嫂,你可总算回来了。”
杨巨源比丈夫年轻约莫十岁,身上却有那种混迹官场的沉稳,再加上生得相貌堂堂,杨震仲生前没少夸奖自己这位能干的弟弟,认为他是家族的希望。
“如果我早几天回来,说不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阮星竹也充满了内疚。
“这事也怪不得夫人,只能说这就是命,不过大哥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含笑九泉的。”杨巨源一边安慰一边请她进了书房,同时还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她。
“对了,说到这里嫂嫂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阮星竹忽然开口道。
杨巨源正色答道:“如今大哥不幸身故,嫂嫂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只要巨源能做到的,一定再所不辞。”
阮星竹眉头微皱,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再加上她急着开棺的事情,也就没有细想,继续说道:“我想开棺看一看你大哥。”
杨巨源不由地眉头一皱:“开棺不是小事,嫂嫂为何有这个念头。”
阮星竹解释道:“你大哥的性格我知道,虽然有些沉闷,却并非这种莽撞之辈,他就算不愿意接受吴曦的委任,也不太可能做出自杀这么极端的选择。”还有个理由她没有说,他们夫妻之间虽然聚少离多,但是她知道丈夫对自己的情意,知道他不会舍得就这样丢下自己。
杨巨源一惊:“嫂嫂你的意思是?”
阮星竹寻思了一下措辞,方才开口道:“我怀疑你大哥并非自杀。”
“那是谁杀了他?”杨巨源拍案而起,显然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心情无比激荡。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是很确定,所以才需要开棺检查一下他的遗体,”阮星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是你替你大哥收殓的,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杨巨源摇了摇头:“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啊,也可能是我当时太伤心了,并没有留意其他的。”
“这样啊……”阮星竹有些失望,开始思索起来。
“不过我也觉得不能让大哥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杨巨源沉思一会儿,斩钉截铁说道,“我支持开棺验尸。”
“那太好了,不过杨家那边的人……”阮星竹阅历成熟,知道这件事很难搞定家族中一些老古董。
杨巨源也皱眉道:“那些人的确是个问题,要知道这边的人世世代代都认为开棺不详,如果公然要开棺的话,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也未必会成功,不如这样,我们晚上的时候趁夜深人静,偷偷开棺验尸,这样不惊动家里的人,应该能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阮星竹点头:“如此甚好。”其实刚才她也想到了类似的办法,不过这件事她一个人根本没法做到,如今有杨巨源帮忙,自然不一样。
“大嫂,我要先去安排一下,看晚上如何将守夜的人支开,腾出一段空窗时间。”杨巨源说道。
“好,我先去换一身孝服,再去灵堂那里拜祭你大哥。”阮星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很快心事重重地走了。
看着她娉婷生姿的背影,视线落到那摇曳动人的纤腰翘…臀上,杨巨源本来清明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丝莫名的火热。
第1695章 禁忌之恋()
阮星竹回到房间换了一身雪白的孝服出来,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她本来就皮肤白皙,再被一身白纱一衬托,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与娇柔。
家族中不少人看得暗暗叹气:夫人这么漂亮美丽,老爷却撒手人寰,真是福薄啊。
当然其中也不乏不怀好意的:老爷就这样走了,留下年轻美艳的夫人,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男人。
……
当然,大家虽然心思各异,表面上却都保持着一副悲戚的神色,阮星竹跪在灵堂前面,一边给丈夫烧纸一边默默垂泪,周围的人看到了也感同身受,谁也不敢上去打扰她。
看着不远处的棺木,阮星竹暗暗发誓:震仲,我一定会查出真相,不让你白死的!
今天进成都城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然后回到杨家又花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夜幕就降临了,周围的人也渐渐开始减少。
毕竟这并非杨震仲死的第一天,也不是头七的日子,杨家其他各房的人来这边陪了一段时间就回去各干各事了,就连杨震仲的几个姬妾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轮流去吃饭、洗漱等等。
再加上杨巨源在后面默默操控,很快灵堂里的人一个一个离去,最后只剩下阮星竹以及几个丫鬟了。
时间到了半夜,几个丫鬟也开始打起瞌睡来,阮星竹想了想便吩咐佩儿带着几个丫鬟下去,毕竟等会儿开棺的消息一旦泄露,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
佩儿点点头,很快找了个理由张罗着一干丫鬟、仆人出去了,灵堂里就剩下了阮星竹一个人默默跪坐在那里。
没过多久,杨巨源便匆匆赶来,看到她的倩影不由得驻足欣赏了一会儿,方才发出声音走了过去:“嫂嫂,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麻烦你了。”阮星竹点了点头,准备站起来,不过可能是跪得太久了,双脚有些发软,再加上猛然起来头有些晕,整个人晃了晃,一副要摔倒的样子。
杨巨源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嫂嫂小心。”
“谢谢。”阮星竹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不露痕迹地抽回了手,不过她却没有多想,毕竟当年刚加入杨家的时候这个二叔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只是将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之所以和他保持距离只是因为女人矜持的天性再加上从小到大的礼教而已。
杨巨源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特殊表情,很自然地说道:“我将这附近的人都支走了,短时间内没人会来这里的,嫂嫂大可放心。”
“好,我们快点开棺检查一下吧。”阮星竹忽然迟疑道,“怎么没看到仵作?”
杨巨源解释道:“开棺这件事非同小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一旦泄露我们都少不得面临很大的麻烦。至于检查尸体,我们都算半个江湖中人,看有没有外伤中毒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在兴州的时候也参与过不少案子,这方面也有经验。”
阮星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倒也不再深究,两人一起来到棺木前面,杨巨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大哥,我们不是想打扰你安息,只是为了确保你没有被奸人所害,如果你地下有知,要责怪就责怪我吧,不关大嫂的事。”
阮星竹急忙说道:“这是我的主意,二叔你只是为了帮我,震仲他要责怪也是责怪我才是。”
杨巨源笑了笑:“好了大嫂,我们不必争了,就算大哥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们的。大嫂你后退一点,我来开棺。”
“嗯,你小心一些。”阮星竹提着裙摆后退了数步。
杨巨源在那边捣鼓了一半天,忽然说道:“大嫂过来帮帮忙,把这里按住!”
阮星竹知道这么大一副棺材要一个人弄开的确很麻烦,到不虞有他,走过去问道:“是这里吗?”
“再稍微过去一点。”
“这里?啊~你干什么?”
看着一脸怒容的阮星竹,杨巨源哎呀一声:“大嫂对不住,我不小心碰到你的穴道了,我来找一找看碰到的是哪儿,给你解开。”
“把你的脏手拿开!”阮星竹一双妙目充满了怒火,“原来凶手是你!”事到如今她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可惜今天突闻丈夫噩耗,再加上与宋青书的事情导致她心中充满了内疚,以至于反应比平时慢了几分,忽略了杨巨源几次不合理的言行举止,导致如今受制于人。
“嫂嫂可不要乱说话,”杨巨源摇了摇手指,“什么凶手,我一点都听不懂。”
阮星竹哪会信他的鬼话,咬着嘴唇怒视着他:“我就奇怪震仲为什么会自杀,想来其中必有蹊跷,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你!”
“你们父亲死得早,早些年你大哥一手将你抚养长大,可谓长兄如父,你为何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阮星竹胸脯不停起伏,显然发现了真相既让她震惊又让她愤怒。
杨巨源显然也被刺激到了,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这是在救杨家!大哥他跟随韩侂胄,这些年得到了什么?自己不过是一个兴元府通判,我呢,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虽然也算是实权部门,可是在朝廷那些大佬眼中,这样的官屁都不是!堂堂的杨家二少,居然只是个仓库管理员,每次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阮星竹眼中带有深深的失望:“那是韩相怕我们树大招风,阮家已经是天下第一皇上了,杨家又是蜀中一等一的豪族,若是再任命你们很高的官职,那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被世人所嫉,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给杨家带来灭顶之灾……”
杨巨源挥手打断了她的说辞:“少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们韩家是两宋第一家族,韩侂胄不是照样出将入相?还有贾家、史家、王家、薛家,这些家族哪个不是远超我们杨家,他们不照样当宰相,当大将军?”
阮星竹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
杨巨源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而且如今韩侂胄北伐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