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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府里,常氏许氏和陈氏三个女人把唐小鱼围在当中好一通审问。
小鱼俩手拉着耳朵,将自己跑到外头透气,一不小心迷了路的事一五一十交待出来,自然,其间撞着别人偷情的事略过不提,只说她和碧桃两个走迷了,不知怎么的就绕到半月山居,居然遇上了荣王和裴世子在那儿钓鱼。
裴简陈氏是见过的,说起来裴简还是唐小鱼和碧桃的救命恩人,陈氏想着,念着故旧,裴世子肯定也要在旁边帮衬些小鱼,不让她无端冲撞了荣王千岁。
不过常氏和许氏可不知道小鱼和裴简之前的交道,一听说当时除了荣王还有镇南侯世子,常氏就觉得呼吸不畅,捧着胸口差点厥过去。
裴家虽然人丁单薄,但可是大齐一等一的贵族。
当年冠军侯与平阳长公主跟随太|祖皇帝开疆拓土,那是何等的威赫勇武?那夫妻二人过世虽已近大几十年了,如今百姓们提起来还当他们如天神一般景仰。这夫妻二人过世都早,只留下二女一子,长女所生的女儿就是如今大齐女子中的第一人,太皇太后赵氏,次女嫁于荣王李恪,也就是现在这位荣王李瑜,李放的祖父。冠军侯独子裴宜娶的是大理王萧氏郡主,亦是白苗族大巫,镇守西南并东南道,在当地声威极高。
裴宜是太皇太后的亲舅舅,于成宗皇帝亦是挚友,忠心自然无忧。只是裴宜过世之后,他的儿子裴暻身体孱弱,子息上一直不旺,到他的独子裴和承袭了镇南侯爵位,裴家与朝廷往来也就日渐少了。
滇南多山,物产极丰富,又是个多族聚集之处。镇南侯裴和身上有苗族大巫的血脉,不论白苗乌苗都还是相当挺着他的。裴简虽是他的嫡长子,但镇南侯夫人早逝,后又娶了一位夫人,因是乌苗苗女,所以无法得到朝廷承认,没有诰身。前几年,这位乌苗的夫人又生了个儿子,裴简的日子便不太好过,太皇太后知道之后,便让人将裴简召到京城,说是陪伴她左右,但也是从另一方面表明朝廷的立场。
皇家承认的镇南侯世子,只可能是裴简。
裴简这些年南北地往返奔波,滇南一地的势力经营没有一日落下。裴简的身后有皇帝这座大靠山,裴和明白,就算他想另立世子也不大可能。谁叫裴简的生母,原镇南侯夫人是荣王的女儿呢?
当年侯夫人李氏过世刚满半年,他就另娶了乌苗头人的女儿,远在京城的荣王听到消息,差点直接拍马南下来揍他。连太皇太后都写信过来,把他这个裴家侄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年裴宜能娶了白苗大巫萧墨吟为妻,那是因为两个人纠结了十几年的因果。加上当年大理王谋逆冤案,朝廷欠了萧家的。萧墨吟又拒绝了将自己女儿送到白苗当大巫继承人的传统,另择了白苗族中之女为继,所以皇家才会破例封了苗巫为侯夫人。
可那位乌苗头人的女儿又算得什么?
她如何能与宗室女儿相提并论!
乌苗头人女儿所生的儿子是乌苗的后代,将来若掌了东南西南两道的兵马,对大齐将会成为最大的威胁。现在是镇南侯,未来保不准就会想自立为镇南王或是镇南皇了。
裴和可没有当年他祖父的能力和情商。他这样急吼吼地娶了乌苗头人的女儿,埋的什么心思,做的什么打算,朝中高智商的人多的是,谁都不是瞎子聋子傻子。
只有裴简承爵,他们才能稍稍安心。
为什么裴简会与李放那样亲密,又能自由出入荣王府?除了他父亲那辈的情份,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是李放的亲姑姑,荣王也是他的亲外祖父。
这样高的门第,这样尊贵的出身,这样复杂的形势,怎么看都不会是唐小鱼的良配。
等小鱼离开,陈氏将二人的渊源对常氏和许氏一说,常氏的双眉蹙得更紧。
李放总是这样粘着小鱼已经让她们觉得头疼了。荣王世子妃待人亲切和气,与她们言谈之中对小鱼也都是夸赞溢美之辞,但她们听得出来,世子妃是不希望李放与小鱼走得太近的。否则她也不会那样热心地要帮小鱼去寻那门!当!户!对!的夫家。
说来说去,不是京中有名的皇商子弟,就是去年那拨子进士,除了一些还在翰林院熬资历的,更多的还在等职缺。家里现成有个翰林院编修老爷,若是想挑人,还用得着世子妃出马吗?
就是看不起小鱼,觉得她只配嫁与商贾或是寒门士子罢了。
常氏心里很是不忿。她觉得小鱼性情淳直,聪明大方,她当心尖儿谎圩诺墓媚锉蝗丝床黄穑拖褡约罕簧攘肆骋谎咽堋
偏小鱼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识得的都是与她不相当的人。
这些话常氏当然不好对陈氏说。
虽然以陈氏的聪明不可能听不出世子妃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说出口。
等陈氏离开,婆媳二人四目相对。
常氏缓缓开口:“我心里有个想法,只不知道该不该说。”
许氏看着婆婆,突然笑了起来:“媳妇也有个想法,只不知母亲同不同意。”
“我想……”
“我想着……”
“你先说吧。”常氏看着这个跟自己向来贴心的儿媳妇。
“我虽然跟小鱼这孩子相处的时间不久,但真挺喜欢她。公公与夫君都对她赞不绝口,想来品性方面没有问题。”许氏轻轻握住了婆婆的手,细声道,“她爽利,孝顺,聪明,心地也好。渭儿心高气傲,一般人拿不住他,我瞧着他对小鱼的话倒是听得很。明年就有大考,若是渭儿有幸能得个功名,媳妇想把小鱼留在身边。咱们这干亲索性就做了真亲得了。母亲您觉得怎么样?”
常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虽然没有生女儿出来,但有这个大儿媳妇在,真比生了十个闺女都贴心如意。
她刚刚才动了这样的念头,许氏就给说了出来。
若换了一般的人,怎么也不会看上唐小鱼那样的出身,让自己最有出息的将来要走上仕途的儿子娶这样一个没有靠山,不能得岳家助力的媳妇的。
“我韩家何其有幸,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当宗妇啊!”常氏拍了拍许氏的手,不无感慨地说。
许氏抿着嘴微微笑了起来。
世人眼界短浅,才会觉得小鱼不好,她才不会这样想呢!
第96章 保镖()
第96章保镖
要说,其实许氏的出发点并不仅是为了讨好婆婆,让婆婆开心,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虽然小鱼出身不显,曾被父族遗弃又做过十年的傻儿,一般的世家大族自然会十分在意这些。
但她出自书香世族,自小被父亲当男儿养大,眼界立足自然与一般深宅妇人不同。
若说门第,就连当年的太|祖皇帝也不过是一介屠夫,开国功臣的冠军侯裴度还曾经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儿呢。
说句不敬的话,将相宁有种乎?若有天道气运加身,就算是污泥底下的泥鳅也可能有遭一日翻身成龙。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以增益其所不能。世人懵懂,又焉知唐小鱼的出身过往不是上天降福前的空乏其身之行?
许氏敬爱丈夫,觉得他是这世间的至伟男子,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心。她希望自己的长子也能像韩文诰一样磊落疏朗,品行高洁。韩渭与韩文诰不同,他有读书的天赋,虽然年轻人自骄自傲了些,但比他爹更多了几分待人处事的圆通。
将来韩渭在仕途上能比韩文诰走得更远。
公公韩纶一直告诫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人臣要做纯臣。论及朝中勋贵大臣,真正能当得起“纯臣”二字的十指可遍数。公公韩纶为其一,荣亲王是这十根手指头里最粗最硬也最纯的一根。
将来入朝为官,少不了要站队,站在哪里是相当有讲究的。
韩纶与皇帝多年君臣,在他还是太子时就在詹事府任职,所以他能当这个纯臣,有底气更有直接来自皇帝的支撑。
韩文诰醉心学问,埋头在最清水的翰林院,数十年如一日的研究典籍学说。像他这样的“闲臣”,各方自然也不会来打主意,他这个纯臣也可以站得稳稳当当。
可是韩渭少年心性,既没有祖父在皇帝面前的老资格,更没有他父亲能沉下心来做学问的耐力和毅力,将来他难免会被卷入暗流之中。
如果唐小鱼嫁进来,凭着她与李放的交情,韩渭便可以稳稳地站在荣王的旗下,守住本心,不必再怕其他势力的纠缠绞杀。
荣王已经老了,他将来的爵位是世子的,而世子不在了之后,这爵位必会落在世子唯一的嫡子李放的身上。
她并不怕李放将来会因为唐小鱼别嫁而对韩渭生出怨怼之心。
因为她想,李放也一定能明白,他与唐小鱼的身份相差有如云泥,那道天然的鸿沟根本是无法逾越的。少年时青涩的初恋常会伴随人的一生,在他渐渐长大之后,总会有一处柔软角落将这份感情深藏起来,次次回味,层层过滤,过个十几二十年之后,这些过往便被淡化却又鲜明的留下最美好甜蜜的影子。
便没有谁会像李放那样,期望儿时曾让他心动过的女子过得富贵荣华,无忧一生了。
许氏心里头绕了几回的念头当然不会对外人细说。
她只是将常氏想留下小鱼的心思先对韩文诰说了说,把韩编修高兴的,立刻要起身披衣去找韩渭教训他夫妻之道。
许氏忙将丈夫拖回来:“母亲还要问过父亲的意思才能定下来呢,而且妾身也不知道妹妹对此事的看法。”
韩编修捋着胡须甚是自信:“父亲自然乐意,我家渭儿才学品貌皆是上乘,妹妹便是遍寻京中也找不出能盖过渭儿的少年来,我就不信她会不喜欢。”
许氏笑了起来,将丈夫按回被窝里:“待明日父亲那儿有了明言,妾身去妹妹那儿再探问一回消息吧。”
到了第二日,韩纶红光满面地带着韩文诰上衙去了,许氏见了公公这周身轻朗的样子便知道这事没什么问题。
果然,刚用过早膳,常氏就把儿媳叫到屋里商量,眉开眼笑地说韩纶听了她的提议大加赞赏,说男儿娶妻当娶贤,小鱼能干会赚性情又直爽伶俐,配给韩渭实在是上上之选,天作之合。便催着她去问陈氏的意思去。
许氏得了婆婆的金批令箭,立刻带了两匣子新得的香粉去找小姑子,趁着没人,悄悄将韩家的意思对陈氏说了。
陈氏差点吓傻了。
“嫂嫂您莫不是逗着我玩儿呢?大少爷那样的品貌,得配个勋贵阁老家的女儿都有余,怎么能,能配我家那粗枝大叶的丫头?”
许氏笑了起来:“谁敢说我们小鱼粗枝大叶?不是我夸她,小小年纪跟着你在外挣扎过日子,醒过来这才几年工夫就能置办下那么大一片产业出来,这换哪家的小姐也做不到这样。更别说小鱼还献了玉薯,不止成就了父亲的青云之路,更是有功于社稷百姓,那可是天大的功德。如果小鱼福缘不够品性不好,哪能有妹妹和她的今日?”
陈氏听她说这话,忍不住掏出手帕子抹泪:“是我没用,累得她小时候跟我受苦,大一些又险些被那些没心肺的人害了。”
“这话是如何说的,”许氏拿了自己的手帕子替她拭泪,“你一心为她,这些年受的苦又能少了?小鱼那样孝顺你,正是因你那样豁了命也不肯舍弃了她啊。”
陈氏拉着许氏的手,将过往的事一一道来:“若我当初不是那样懦弱,不带着小鱼回唐家,断断生不出那么多事来。”
许氏摇头说:“唐四郎既然没死,那时你又是他的妻子,唐家若将他推出来,你还能不入觳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祸兮福之所倚,这又何尝不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让你们与唐家彻底断了关联呢。”
陈氏擦尽了眼泪,挤出一抹笑来:“嫂子说的是正理。”
“那我们家渭儿和小鱼的事……”
陈氏迟疑了一下,对许氏说:“嫂子,您能看中我的小鱼,来跟我商量这件事,对我来说,简直跟天上掉下来的喜事一样。这样的亲事,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一下,于我们家来说,实在是太高攀了。母亲和嫂嫂是那样的疼小鱼,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从我心底里,我是愿意的,若是能成,我宁到佛前吃斋三年来还愿。”
许氏放了心,正要笑着说什么,却又听陈氏说道:“只是这事我现在不能应了您。小鱼与我相依为命这些年,我曾答应过她,挑女婿的事要全听她的,我可以提意见想法,但不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