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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跃农门-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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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最喜欢许氏这样与他说话,尊敬中却又不像一般君臣那样惶恐讨好,而是带着家人一样的率真,极有分寸的胆大。

    “少年夫妻老来伴,说的正是你我这样的。”皇帝拉起贤妃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不管你多大年纪,在朕的心目中,你还是当年在东宫因为一只小鸟就扑上来跟朕厮打的那个小丫头。”

    许贤妃的脸更红了,眼神变得更亮:“那时候您非要扮成一个小太监,妾身刚入东宫,什么规矩也不懂,还没见过太子殿下长得是什么模样。”

    “有时候,朕真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去。”皇帝喃喃低语着,“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许贤妃看着他。

    “朕站在最高处,这位子。”他拍了拍椅把子,笑了一声,“朕知道这位子有很多人惦记着,但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坐得上去。爱妃是这宫里最聪慧的,就连皇后也时常在朕的耳边念叨你有多守本份。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会不知道?”

    许贤妃心头猛地一跳,忙起身跪下。

    “你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所以朕这么多年最喜欢与你在一处儿,舒坦,不用担心被谋算。”皇帝看着她,“只可惜齐王不太像你。”

    “他做了什么?”怪不得皇帝今日行止言谈与平日不同,许贤妃心如鼓擂,齐王李渐这才回京多久啊,难不成他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

    “你看看这个。”皇帝手一扬,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了许贤妃的面前。

    她拾起来细看,正是京兆尹陶蔚然关于惊马伤人案的结案文书。

    许贤妃看得一头雾水,只知道有惊马失控,又有凶徒趁乱欲行凶……这与齐王又有什么干系?

    “陛下?”

    皇帝正细细地端详着贤妃的表情,见她一脸困惑,实在不像是知道内情的,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下来,对她抬了抬手:“你起来,坐下说吧。”

    许贤妃谢了恩,坐回椅子上,手里捏着那张文书:“这是?”

    皇帝玩着拇指套着的羊脂玉扳指:“如此结案是荣王爷的意思,若真查下去,只怕荣王府与齐王府都要失了颜面,连朕也要没脸见人了。”

    许贤妃闻言浑身一震:“此事与荣王爷爷又有什么关联了?”

    “你的好儿子,去勾搭了荣王世子的宠妾。”皇帝冷笑了一声,“被人撞见,便要杀人灭口呢。”

    许贤妃惊呆了,怔了许久,赶紧又跪了下去:“皇上明鉴,李渐不是那样贪慕女色之辈。说到美女,齐王府里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至于去荣王府勾搭世子的侍妾去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的,荣王一定是误会了!”

    “这样误会才好。”皇帝轻叹了一声,“难不成要让荣王直接告诉朕,齐王安插眼线在他的荣王府里,监视京城的一举一动?”

    “爱妃,朕倒宁愿是他色迷于心。那样就不过是一桩后宅里的丑事。而已。”

    “朕对他说过多少回,让他歇了别的心思,安安稳稳做他的富贵王。”皇帝站起身,亲手将落泪不止的许贤妃扶起来,“朕的子息不旺,总共就这么几个儿子,朕不想如几位先祖,龙椅上铺满兄弟的血才能将江山坐得安稳。”

    许贤妃抬起头,反手抓住皇帝的手:“陛下,让齐王回豫州去。齐王府再换批属臣。这几年,不要再宣齐王回京了。”

    皇帝看着她,挑眉一笑:“爱妃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许贤妃斩钉截铁道,“李渐在豫州不过经营五载,称不上根深叶茂,将他拘管着,现在也还来得及。他如今年纪轻,不识好歹,再被些有心要得从龙之功的奸臣撺掇着,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他是妾身的儿子,妾身不能看着他滑到泥淖里头去。皇上,您管管他,一定要管管他。”

    皇帝笑了笑:“爱妃莫急,此事朕有主张。”

    皇帝离开后,许贤妃才发觉自己早已汗湿重衫,吸饱汗水的衣衫紧紧贴着她的身体,让她周身发冷,凉到了骨头缝里。

    她再次拿起那张看着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惊马伤人案的公文,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地细细看了一回。

    “问香。”

    “娘娘。”她宫里的大宫女现身出来,冲她行了一礼。

    “去帮本宫查一查,”她将公文递给了心腹宫女,“这上头说到的唐小鱼是个什么来头,那天她在宫中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一五一十地细细给本宫查清楚。”

    “是。”问香接过公文,细心地折好塞入衣襟,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第108章 隐忧() 
第108章隐忧

    “李渐那崽子,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果然人如其名,就是那么贱。”李放怒气冲冲地灌了一口茶,狠狠地将茶盅墩在桌子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以前也不对我说一声。说一声我就带人找暗巷堵了他,狠狠揍他一顿了!”

    裴简看了他一眼:“暗巷?堂堂齐王会去暗巷?再说,你拿什么去堵他?齐王出门按制随行亲卫不低于三十六人,你得带多少人去堵才能将他从人堆里拎出来?”

    李放噘了嘴,拿拳头砸了砸自己的左掌:“这不是过过嘴瘾吗。”

    “好了,外祖父已经入宫将事情对皇上说过了,他以后行事应当会有所收敛,你安心吧。”

    “安心个屁!”李放屁股底下像是被人摁了个钉子,须臾坐不住的,他在屋子里来回走,绕得人眼晕:“这多危险啊,小鱼差点就被这贱人给弄死了。”他心有余悸,“亏得你把伍卫给派到她身边去,若是换了康成他们,只怕对付不了那些疯马。”

    “不过皇上也真是的,”李放想想又来气了,“他儿子做这么过份的事,他居然一声也没吭。”

    “你想他怎么吭声?”裴简翻了一页书,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让他下旨斥责齐王与人通奸,袭杀当朝命官的亲眷?”

    “难道不应如此吗?”

    “傻子。”裴简将书扔到桌上,冷笑了一声,“皇家的颜面大于天。前者不算什么,那只是你父亲的一个侍妾而已。若换了别人家,皇子看中你一个侍妾,主人早就将人打了包送到齐王府上去,还能因一个女子与皇家反目成仇?至于后者,马是城外虎贲营的,马主人是虎贲营的校尉,杀人者是来自豫州的,行刺的对象又是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的亲眷。这些说出去,你让天下人如何看?齐王在京城天子脚下就敢这么做,可是有反意?想要与太子争储位,或是直接拉了皇上下马?如此藐视圣威,御史台那些御史们还不死抓着不放?他们等着能死于廷谏名垂青史的机会等得眼珠子都红了,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李放慢慢坐了下去:“你说的是,除非皇上不想要齐王这个儿子了,否则他一定不会说出去。”

    “所以外祖父才会让陶府尹那样结案。”裴简将书从桌上又拿了起来,“韩家也打过招呼了,就这样悄悄儿地结了案,对谁都好。”

    “就是对小鱼不公平。”李放闷闷地说,“若不是你安排了人跟着,她说不定就被害死了!”

    “记着这个仇就行。”裴简说,“总有机会要回来。虽然皇上明面儿上什么都没说,但李渐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他抬起头,对着李放笑了笑,“时不时让他更难过一点就行了。”

    转眼就过了腊月,新年眼见着就要到了。

    被送到小农庄无人过问的方氏母女过了平生最凄清的一段日子。方氏的亲娘就当她死了似的,别说送些年货见个面,连封信连个字也没有。方氏不敢想像自幼娇宠她长大的父母竟会绝情如斯,连哭了几天,又气又怨又是伤心,便一病不起。

    周绮衣不解带地服侍着母亲,本就柔弱的身体更见单薄伶仃,小脸也瘦得快脱了形。

    庄子上的人带了信回韩家,虽然方氏母女不是个省心的,但到底常氏是看着她长大的亲姨妈,方氏的亲娘能狠下这个心不管不问,她却做不到。跟大儿媳妇商量过之后,还是派了人去了车,将那对母女又拖回了韩府。

    只一样,将府里东角门最里头那个小院子收拾了出来,只给她们派了粗使婆子丫头各两人,清扫出一个灶台来,又堆了些米面鸡鱼的食材和柴炭,便将小院对外头的门栓上,就像是从韩府里隔出去的一个院子,与本宅没有往来。但总也有人能嘘寒问暖,不至于方氏病了几天都没人去请郎中给她看这么惨了。

    回到韩府里的生活水平比那小农庄上头好了何止百倍。

    不必再点那呛死人的烟炭,铜炭。银霜炭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有了。

    在院子里好好调理了数日,方氏这才缓过劲来。

    那头周家见方家不闻不问不松口,辗转找到韩家来,将和离文书递到韩夫人手上,想让方氏将文书签了,他们好去官衙备案。

    常氏也不废话,直接叫人拿了棒子将人给打了出去。常氏放了话,虽然方氏只是她外侄女,但也不是好任人欺负的。方氏即便行事有差,但究根朔源也是因为周老爷持身不正惹出来的是非。房里有正室夫人,又有三位姨娘,周大人还要跟自己女儿房里的丫头沾连,出了事不担不待,全都推到老婆头上,就不是个真男人该做的事。如果想和离,为什么不自己出面来谈,和离这么大的事,就派个管事人五人六到人家家里吆三喝四,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成!

    唐小鱼虽然不喜欢方氏那对母女,对方氏的夫家更是不屑。常氏这顿派头让她听了,直拍手叫好。

    常氏是三品诰命夫人,韩尚书的妻子,周家人不敢不敬。如今方氏躲在韩家,方家摆明立场不管这事儿,周家的管事没法子,只得先派人给贵阳送信。这一来一往要有不少时日,等周大人再有指令过来,也得在过年之后了。

    方氏是暂时保住了周夫人的位置,但周绮的选秀之路就此夭折,再无进宫可能。

    方氏如被霜打的茄子,落架的凤凰,一时忧心自己的地位,一时发愁女儿的前程,十来天不见,人生生地老了不少,鬓边都出了白头发。

    周绮这些日子倒见成熟了不少,瘦归瘦,人却精神了许多。

    她私底下宽慰母亲说:“也未必就到了那步田地。父亲在贵阳任上多年,仕途一直没有再进一步,姨父如今在六部,外祖父于吏部供职,将来他还有要用得着姻亲的地方。女儿瞅着,父亲虽然将这事闹得厉害,但若真的和离,他得的比失的要多。旁的不说,您的陪嫁全都要还出来,祖母那性子只怕就舍不得的。”

    方氏哭着骂:“那老泼货,就算和离了,她也必定要把着我的嫁妆不还的。一家子丧良心的混球,也不打量着当初若没有我父亲的协力,他一个小小的进士能这么快就升任贵阳同知?若没了我,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乡下县里吃土呢!”

    一方是亲娘,一方是爹爹和祖母,周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耐了性子去劝。

    方氏止住了哭声说:“如今我也想通了,你父亲那样的,即便与我和好了,未来的日子我也会被他拿着这事给压死,还不如分了的好。”她胡乱擦了擦脸,坐正了说:“我实话对你说,当年我出嫁的嫁妆委实不少,你外祖母一向最疼我,光是压箱银子就给了我三千两,还有田地和铺子,出息也尽够我们花用的。你是乐意跟着娘,还是要回老周家去?”

    周绮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说和离之后的事了?

    “我……我……”

    “听娘的,别回周家。”方氏既然有了决定,头脑也灵活起来,不再自怨自艾,“你父亲心思不在娘身上,他跟你几个姨娘都有儿子有女儿,娘压了他这么多年,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你若回去,便在娘的面子上,他和你祖母也不会给你好过。你年纪已经不小,如今他们断了你进宫的路,将来回去,说不定就要拿你去换银子或是换功名。我想起来了,你父亲去年曾跟我提过,镇南侯标下一位西南道守备刚丧了妻,因他是镇南侯心腹,镇南侯便想提携他过两年做上贵阳知府的位子,你父亲打算将你嫁给他做填房,被我一口给回绝了。”

    周绮脸色发白。母亲提过的那位守备,父亲曾宴请过他,自己偶然间遇过,那人年过三十,一脸虬髯,像头憨牛一般,拳头能有酒钵大。

    “还有贵阳一位富商,与泾州顾家是拐着弯的亲戚。”方氏眼珠子转了转说,“你父亲还曾想在你庶妹里挑一个送去给他当妾,被我一口唾沫啐回去了。开什么玩笑,一个满肚子流油的商贾,也想肖想我们同知府里的小姐?就算是庶出的小姐,给他当正房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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