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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康被萧峰吓得一愣,不禁因为有事瞒了他而莫名心虚。此时阿康尚未去想:她倒是为何如此顾忌萧峰。直到萧峰上前拍开她拿艾条的手,阿康不由痛的一激灵,眼瞅着她白白的臂膀上被烫了个红红的泡。
想到萧峰在此,阿康紧忙想把挽上的袖子放下来。萧峰赶忙抓住她的胳膊阻住她,交待了一句,“先别动,等我。”便起身出去了。
冲进雨中的萧峰并不平静,刚刚手掌之中那柔腻的触感依稀还在,又仿若缠在了他的心上。萧峰竭力甩开那丝丝的绮念,想到他这几天明明早就闻到家里有艾草香气,却以为是女人家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因而不以为意;又想到之前明明有大夫同他讲过,阿康即便伤愈、每到阴雨天仍会酸痛缠身……萧峰不禁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察觉,以致阿康独自苦挨。
萧峰到阿骨打家,向他讨要了些獾油。萧峰走后阿骨打仍在想:究竟何事让萧大哥脸上如此阴郁?
帮阿康涂好獾油,嘱咐她好好休息,萧峰起身去了灶间。渐渐地,阿康便觉得炕上热了起来。可是家里存得干柴本就不多,若是赶上连日的大雨,过几天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阿康躺不住了,起身来到灶间。就见萧峰坐在灶口旁,手里拿着一截湿湿的柴枝,闷在那,片刻就见白气微微升腾,过了一会儿萧峰就把柴枝扔到了灶里。
阿康看傻了:造孽啊,内力多就这么糟祸么?
阿康见他又拾起一枝柴,连忙过去把柴从他手里拿开,“你,你这是……你就是内力再深厚,也不是这个用法啊……”
萧峰静静看了阿康一眼,却不答话,另拾起一根柴,扔了进去。
萧峰这样什么也不说,阿康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吭声。只是萧峰拿起一根湿柴,阿康便抢下一根。俩人都一声不吭,简直像两个置气的孩子。待阿康第四次抢过萧峰手上的柴,萧峰看着阿康低垂的头,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回去歇着吧。”
阿康见萧峰肯说话了,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呢?还生气么?”
萧峰都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总是叹气——再次叹气后,无奈道:“我没生气。你快去炕上暖一暖。我再去问问腾奴,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好过些。”
阿康连忙摇头道,“虎骨酒泡的日子尚短,起不了多大药效。我也没多痛,挨一挨,雨天过了就好了。若真是痛的厉害,我早就跟你说了。”
萧峰看着阿康惨白的脸色,知她定不好过,这么说不过是宽慰他。于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让她安下心来修养,把她扶了回去。
等乐儿回家见了阿康的脸色,也知道妈妈身体不舒服。阿康见瞒不住他,索性轻描淡写的同乐儿讲了。乐儿小孩心思,响起师父跟他说练习内功、调息养气可以强健筋骨,便拉着妈妈跟他学。阿康只要能哄乐儿安心,自然奉陪。乐儿是不大明白内功这玩意儿不能乱传;萧峰则是觉得他自己就不是少林弟子,师父既然可以教他,定然不是受门户所限的,另外乐儿年纪小、阿康又没有根基,也搞不出什么触犯少林门户规矩的事。
乐儿的教法是不管不顾——师傅教的也好,连环画上看的也好(宝贝,那可不是连环画哦,那可是老和尚们的宝贝啊),他觉得什么练着舒服,就教妈妈什么。
说起来阿康对于调息并不陌生,毕竟前前后后练了这么多年的太极拳和瑜伽。她懂得调整呼吸之法,但是她找不到气感。所以当初在马大元看来,她是没有基础、不适合学武的。马大元本人就是以外家功夫著称的。他虽然内力也不差,但内功终究不是马大元悉心钻研的方向。故而在内功方面,他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那一类的。如果阿康当初问的是少林寺扫地的老和尚,或者是逍遥派的逍遥子哪一级别的人物,那他们则一定会告诉她,她在调息养气方面是属于有一定的修养、但没有内力的——简称“还没上道”。所以,对于阿康呢,调息依然可以起到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效果;慢慢练下去呢,兴许几十年以后也能摸着点气感,那就是后话了。
在乐儿的“指点”之下,阿康并不知道自己练得是少林心法还是易筋经,她也觉得她即便是练了,练出来的那也不会到什么内功的层次,从其量是练体操了。出了一身的透汗,阿康觉得身上略松快些了。对此神效,始作俑者的乐儿都觉得不可思议。阿康笑着说,她这毛病八成是风湿一类的,“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如今活动的出汗了,气血自然
顺畅了,酸痛也就缓解了。
萧峰听了阿康的说法,不由深思,觉得亦有几分道理,于是提出以内力帮她疏通一下脉络。阿康对于终于可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内力还是很期待的,根据大侠的指示,阿康怀着一点小雀跃以打坐的姿势端端正正在炕上坐好。萧峰以左掌置于阿康的左肩胛上——此乃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汇聚之处——以半分内力缓缓试探而行。许是因为萧峰万分小心,内力不强,内力的行走亦不快,阿康莫说是不适之感全无,甚而是毫无察觉。萧大侠说要静心,阿康便完全放空,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竟昏昏睡去了。
这一夜,被酸痛累了几天的阿康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乐儿被火炕热得从帘子下面、自炕头滚到了炕梢,挤在萧峰身旁横踢乱踹的睡了一夜。
因阴雨而不能出门玩耍的乐儿以督促妈妈强身健体为己任。除了他的“连环画”,他甚至把云中鹤留下的那本《云踪鹤影》都翻了出来,给妈妈作为教材。
看着这本被遗忘了很久的《云踪鹤影》,阿康想着:记得段誉几次化险为夷靠的都是轻功,虽然不想乐儿和段家有太多接触,可是还真的希望乐儿能学会好的轻功——保命比什么都重要;云中鹤虽然为人很是差劲,不过却是以擅长轻功著称。思前想后,还是让萧峰审查后、指点乐儿学起来吧。
第87章 福福祸祸相伏附()
连绵阴雨过后;阿康依然觉得易筋经里讲的那些红蓝线不过是在她的臆想中游走;又过月余;阿康已能哼着《蓝色多瑙河》的调调、把那本《云踪鹤影》上的步法当华尔兹、跳的自得其乐了。更为称心的是,燕北山又来山上了。
燕北山本想过了年便带几个弟兄、捎些东西来看阿康;奈何自小带燕北山长大的康先生偶感风寒,燕北山昼夜不离的侍候了月余;待老人家能走动了,才放心出来。又带着几个弟兄在辽宋边界跑了几趟,等到了完颜部,已是六月了。燕北山本是带了黍、稷、粟、麦、豆等种子总共约莫三、四百斤;如今却错过了播种的季节。好在这些种子若是保管得当;明春再种也是使得。燕北山同萧峰和腾奴讲了这些作物该如何耕种。萧峰的养父母都是山农;少时也帮家里侍弄过菜地;于农事并不算很生疏;腾奴听得一脸严肃,不知此举是否又和他的“上天旨示”相关。除了粮食种子,燕北山也带了些菜种,现在种下,估计入秋前也能有些收获。虽然山里木耳、蘑菇常有,春、夏两季各司野菜也能寻得不少,但是蔬菜实在是阿康此事的大爱。一番忙碌后,阿康看着房前新开的小菜园子、以及刚刚冒头的豆芽芽,为自己压在心底的那份欣喜若狂而惭愧——人啊,怎么这么不知足呢?得陇望蜀!——身家性命有着落了就开始思口腹之欲了,唉……
燕北山开窑烧砖的计划并不顺利,许是土质不同,许是水源问题,烧出的砖并不让燕北山满意。除了跟着燕北山过来的一个姓陶的中年汉子,其他人对此都是一窍不通,故而帮不上什么忙。有了陶大叔日思夜想的苦思改良方案,燕北山也就腾出功夫、带着一帮女真汉子夯土造房。
忙活了月余,族里老少爷们齐出力,总算在入冬前起好了十几栋大屋。尽管新烧出来的砖仍是差强人意,但砌出来的砖房、砖炕已是很让女真人大开眼界了。族里可着家里有老人、婴儿、病弱者的,先住了进去;之后劾里钵一家也住到了新屋。本来若论尊贵,合族上下,无人能在大撒满之上。怎奈腾奴非要坚持“亲天地”,才能更好的“侍天地”,依旧住他的旧帐篷。在大撒满和族人的坚持下,劾里钵一家也住了新屋;独阿骨打说他正年轻力壮,又没家小,便陪其他没住上新屋的兄弟们再住几日帐子,等明年再起一批新屋时,大家一起搬。
阿骨打的一番仗义言行,惹得年轻一辈的女真人连连叫好。大伙搬家那天晚上,又是篝火通明、纵歌起舞、烤肉喝酒,好不热闹。阿康看着这片热闹,渐渐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实力并不强、人口不多的完颜部能一统女真人,为什么女真人最后能灭掉曾强大一时大辽并取而代之。女真完颜部此时的政治经济形态类似于由半原始公有制、半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阶段,原始生产条件下的彪悍习性仍在。而相对于其他部族,族人间的同甘共苦使得完颜部比其他部族更为团结。这两点确保了女真人战斗力的强悍。如果再能够在短期内迅速的完成财富的积累,那么他们自然能够产生对现有统治阶级具有冲击力的军事理论。古往今来,民族间统治力量的更迭,往往多源于此。只是,在完颜部女真人强大的过程中,燕北山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换言之,她阿康和萧峰,在其中又成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阿康不由头痛,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岳飞、对不起金老笔下的另一位大侠——郭靖。
“不能再想了,实在是想多了。”阿康一边在心底自我安慰,一边猛摇脑袋,就像能把这些不着边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似的。脑袋晃的太猛,以停下来头直晕,阿康心里直骂自己犯傻,忽然一双大手扯住阿康的手肘、帮她站稳了。就听萧峰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头疼么?”
阿康见了萧峰有些心慌,刚想问他“若是我们现在帮着的女真人,几百年后差点灭了大宋,我们该怎么办?”又觉得那这种问题把萧大侠纠结住不大合适,连忙抿住嘴,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萧峰见阿康神色怪异,拧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忽又探头到她面前。阿康被他的突兀之举吓猛往后一避,差点闪了腰,却还是闻到一大股酒气。就见萧峰耸了耸鼻子、闻了一闻,疑道,“没喝酒哇!可是头痛了?”
阿康见萧峰这样,倒觉得他才是喝得有几分醉意了呢,忙推开他道:“我没事的。倒是你,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
萧峰顺着阿康推他的力道,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手上却没松开。结果拖着阿康绊绊磕磕的也跟了两步,差点撞进萧峰怀里。阿康一下子被他这副醉鬼样惹恼了三分,咬着下唇,杏目圆瞪,在他胸口重重退了一把,口中喝着,“这是在干嘛!发酒疯么?”听着是带了丝怒意的。
阿康他们站的本就是块坡地,她刚刚推的那一下又重了些,萧峰带了点醉意,顺着她的力道晃了微晃。倒是会冲的力道,差点让阿康坐到地上。萧峰见状忙双手拽住阿康双肘,把她抓住,免她跌跤。
阿康往后跌下去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慌乱中,两手忙向前一抓,正好抓住萧峰手臂被他带了回来。阿康这一慌,脸上的那三分恼意早被吓得没了踪影。萧峰见她神情幻化的热闹,很不厚道的捉着她就哈哈大笑起来。
萧峰已是乐得头都垂在阿康肩上了。阿康见他这样,心下隐隐觉得怪异。此时恼意早已飞了,却莫名的有几分心疼。素日里,萧峰虽算不上是情绪内敛的人,但也绝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阿康恍惚间,已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萧峰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又哼哼着乐了一会子,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就是高兴。”
阿康听了不由叹气。到了完颜部落这么久,阿康从未问过萧峰是何心情。一是不知如何开口,二是有些不敢问。阿康觉的萧峰是那种胸怀大志的人,他的志,在江湖,而又心怀天下。可如今,他如此不得志,会否因此而抑郁?
萧峰抬起头来,望着那片篝火,说道:“阿康眼里,我萧峰不过是个草莽汉子。我也的确是爱和那些豪爽的江湖汉子一道,大口喝酒,有难同当。而如今,却想不到,是在这里,也有这么一份快意。呵——”
阿康望着�